话题一下上升到这种程度,霞姨不觉的将背脊打直了几分。
说实话,霞姨所作过的慈善行为不过街边献血、学校捐款,家里爸爸公司里所参与的慈善活动目的不过避税而已,这是她所了解的慈善,所以对施莱所说的这些她只是听着。施莱非常委婉的说她曾经预约拜访华煜集团董事长被拒的事,说以后有机会还要拜访,霞姨对这些涉及她能力范围所不能及的话题有些措手不及,听施莱的口气好像根本不知道此刻华煜集团的当家人就在外面,挤在人群里。霞姨只顺着她的话客套,还好施莱也确实很忙,伺机她便告了辞出来。
霞姨手中握着一张施莱的签名照片出来,有些茫然,熙攘的人群里没看到苏以,她也没想找她,只是自己一个人往外走。肩膀上突然压来一道温热,苏以熟悉的气息蹿进鼻腔,霞姨侧脸,苏以低着眼睛瞧了眼她手上的照片。
“这么喜欢她?”
俩人一路走,霞姨将脸转回,看手上的照片,“以当下的了解是喜欢。不过或许真了解了也不一定喜不喜欢。”霞姨将脸抬起来,停下了脚步,认真的侧脸看苏以,“就像你,真正了解了,又不一样了。”
苏以牙齿咬了咬唇边,“说点好听的就这么难?”
霞姨摇头,“我说了,我只会膈应你。”
苏以眼睛微眯,有些不悦,霞姨不理会,低下眼睛,将照片装进包里,自顾自的抬步就走,扭开苏以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臂,“我去趟洗手间。”
“包给我。”苏以从背后拿走霞姨肩膀上的包。霞姨回头看了她一眼,一个字没有,也不争辩什么,自己朝一侧的走廊去,进了女洗手间。
霞姨再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苏以就在洗手间门外。
“我身上连手机也没有,你还怕我跑了吗?”
霞姨句句挑刺,苏以倒一点脾气没有,只是脸色不太好看,她脸有些冷,高高的抵近,一把握住霞姨的手,“当然怕你跑了。走吧祁太太。”
苏以一手拿着霞姨的包,一手拽着霞姨,霞姨挣,她只是不放,大步在前,黑深深的风衣拢着风,将霞姨拽着进了电梯,蓦地沉声说话,“施莱这个人,歌我欣赏不了,名声确实不错,是真不错,应该值得你喜欢。”
苏以说的施莱,倒像是在为自己说话。霞姨有些气愤,没心思听她说这些,最后俩人一路别别扭扭到了车里。
霞姨不断挑刺,苏以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最后车上俩人一路无话,只是在回清溪山的那段清静路上,苏以总算像是忍无可忍了,“今天忙了一整天,水都没喝上一口就为了晚上空出来讨你高兴。我一个大娘们儿,生日不生日不在乎。”她侧脸看了下霞姨,“你年纪轻轻的做人别这么绝行吗,霞姨!”
霞姨没有一点声音,只是如来的时候,脸只向着车窗外。
苏以将愤怒施在了脚下,车速猛然提高,霞姨总算有了动静。
“苏以你别发疯。”
苏以动了动下颌,车速依然不减,车飞速前进,前路极速没入车底,霞姨是真害怕她发疯,“要是你不想活了,你就先放我下车!”
苏以这才侧脸对上霞姨的视线,“肯看我啦?”
车还在飞速行驶,霞姨脸色发白,“你看路!”
苏以回过头去,黑着脸,猛打方向,一脚将车刹停在路边,车轮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霞姨惊魂未定,苏以已经朝她抵了过来,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因为距离近的呼吸相缠。
“别这么对我。我是骗过你,但我也不是只干了这种事吧!”
祁总:我TM也干过好事,你怎么不记着!
第48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苏开诚向来识时务,除非失去理智。
阿森的举动已经很极端,苏开诚不再挑衅,只是沉默着,阿森看了她半响,最后愤愤妥协,安静的将车驶上道路,平稳的回家。
第二天阿森反常的没有去公司,而是强行带着苏开诚去了一趟墓园,指着他母亲的墓质问苏开诚,不过一年,短短的一年说过的话就吞了吗?
苏开诚看着墓碑,想到的却不是阿森要她想起的一年前,初成婚,来拜祭父母时说的话。而是看着阿森母亲的名字一点点陷进一方无形的泥潭。
阿森母亲姓文,名华煜,华煜二字,正是华煜集团的华煜。
苏开诚的内心活动莫名昭然若揭,阿森看在眼里。苏开诚以前没看明白的,现在看明白了,也是阿森今天带她来这里的一个目的。
“我只是在拿回自己的东西,不是什么龌龊欲.望。”
“你该远离的,该拿后脑勺对的应该是那边,他们,是祁明泽!”
“你说过,一个人日子不好过,这种日子我过了15年。”
“12岁我就一个人过了,到结婚,到有你住过来。”
“你就从来没想过其实我们很像,唯一不同,是你没想过压到对手。”
苏开诚从墓碑上抬起眼睛,看向阿森。
阿森动了动下巴,“老爷子,三叔,你姑妈,知道他们做过什么吗?”
“这不关我的事。”苏开诚僵硬的开口。
“就算我现在要了他们的命,我也不会下地狱!”阿森沉沉的说话,眼底是无尽的寒霜。
“我不想听这些,你告诉我这些想干什么?”
阿森靠近一步,压着眉,“想你理解,”苏开诚站不住要退,阿森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想你兑现说过的话,站在我身边,体谅我,陪着我。”
苏开诚眼睛看着人,一个字也没有,大概是她脸上的害怕触动了阿森心底哪根敏感的神经,阿森总算熄了从昨晚就没能泄下的火,闭了闭眼睛,从苏开诚肩膀上收了手,转身就走了。深沉的风衣拢着空气扬起,落下,一个人大步下了山。
苏开诚站了好半晌,眼睛呆呆的看着墓碑上黑白照片里的女人,还很年轻,很漂亮,五官轮廓和阿森有几分相似。
苏开诚一时无法理得清阿森这几句简单的语言中所含的信息,和背后发生过的事,但是她只是更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下山时,阿森的车已经不见,仅剩了一辆黑色奔驰,小光从车上下来,将后排车门打开。
此后的每一天阿森都会在晚餐前赶回家,清早进卧室穿衣服的时候会进浴室将苏开诚的洗漱用品准备好。这是他所说的讨好,是他所说的好好过日子。只要他不强迫苏开诚做什么特别的事,苏开诚也就只是沉默着,被阿森讨好了没有欢喜,被阿森硬带着出门,带着见老爷子也没有愤怒,像是在慢慢习惯,又像是绝不妥协。
这种日子一过就是一个多月,有一天祁樾舟在阿森又要提前离开公司的时候叫住阿森,“最近有人跑到老爷子哪儿说您坏话,我都挨骂了。”
阿森从苏以手里接过西装外套,看了祁樾舟一眼,祁樾舟自己揭晓,说被告状了,告他最近对公司的事不上心,公司大小事务疏于管理,也不出差了,也不对外活动,每天早早的就离开公司了。
阿森穿好外套,倒是扯了脖子上的领带,因为反正要回家了。祁樾舟在一边说话,他将领带丢给苏以。“老爷子骂你什么?”
祁樾舟苦笑,胡扯了两句,阿森告诫祁樾舟别顶嘴,“虚心接受,老爷子有存在感了,心里就舒坦了。”
阿森对祁樾舟又交待了一些事,就回家了。家里,苏开诚的晚饭,通常在五点半左右,阿森要回来一起进餐,每天四点一过就得准备回家,有时紧赶慢赶回来还是晚了,就只是白折腾一趟。
今天幻影还是被直接停在了门廊下,为阿森去餐室节省时间,谁知阿森刚下车,家里,苏以手下的苏开诚就慌慌张张的跑了来。
“董董事长,不好了,太太,她,应该是走了。”
阿森怔在原地,苏以眼睛圆睁,“什么叫走了?”
“下午的时候,大概四点,太太像平常一样去园子里散步,我们也偷偷跟着了,就是突然一拐弯人就不见了,我们以为是走岔道了,就找,一直没找见。后来小光害怕太太是不是失足掉进了水里,去看了监控,结果查到太太是跟林小姐走的,林小姐不知道从哪儿弄了辆车,太太上车很快就出园子了。”
“怎么不早说!”
苏开诚委屈,“监控结果刚查出来,”
“人几点出的园子?”
“还不到五点。”苏开诚话音刚落,小光的电话就打到苏以手机上了,苏以挂了电话,阿森已经自己上楼。
苏开诚半个月前向他要了保时捷钥匙,他不想惹她不高兴,就给了。上周又执意自己开车去和熹乐,结果回来的时候车就留下了。
阿森想到这件事,便明白了这应该是早就计划下了。
他真是低估了苏开诚的倔强程度,还以为有时间让他慢慢来。
苏开诚是年轻,但要耍起小聪明来,是能让人头痛的。
阿森紧攥双拳,进了书房。
这一个多月以来的风平浪静,阿森是以为苏开诚想通了,打算妥协接受了。所以每天,冒着得罪老爷子的风险,也没有懈怠过讨好苏开诚这件事,他就差一天拆成两天过,祁樾舟和老韩拐弯抹角劝过多次,阿森也是一意孤行。
此时此刻苏的行为简直是重重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阿森将电脑打开,电脑上不仅有两辆车的定位,还有苏开诚手机的定位,阿森一一查看,都在城里,才松了口气。
他在椅子里坐了,仔细看来,新车没动,又是什么都不带走。保时捷不在和熹乐,就在城里一处还算热闹的街区,和手机是在一起的。
阿森坐上椅子,从抽屉里摸出香烟,低头点燃一根。苏以进来,只是坐进了沙发里,也抽起了烟。
两个人静静的,等阿森抽完第二根,苏以才开口,“缘分这东西,有时候说来就来。既然能说来就来,说散就散也是正常。”
阿森又点燃一根,白色的雾气笼着他的面孔,烦躁,痛苦。
“人家是真死心塌地不跟你过了,再留恐怕也是难。”苏以说话,眼睛瞧了眼阿森,没有反映,只是闷头抽烟,他也闷头抽,陪着。
好一会儿,阿森扔了手上燃了半截的香烟,起身,苏以便也丢了香烟,准备跟随。阿森黑脸,手指长长的,指着沙发,“坐下。坐那儿,坐好了,好好看看我散还是不散!”
苏以呆住,阿森满身黑气,一个人下了楼,这时小光也回来了,都知道大事不好,阿森直出门去,自己拖开幻影驾驶室的门,小光跑来要开车。
阿森满眼寒光,“连个人你都看不住。滚开!”车门“呯”甩上,车子利落的调了个方向,车轮摩擦着地面,引擎轰隆,车驶出去。
一堆人不知道该怎么办,苏以出来,大家才找到主心骨,苏以说不追,便不追了。
幻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阿森既然已经锁定了目的地,苏以便也没有过于担心,三叔的人最近都销声匿迹了,除了那帮人,还没人会对阿森的安全造成威胁。
苏以只是当苏开诚这次的离家出走又是一场夫妻俩的闹剧,最后人还是会被阿森好好带回来,只是不知道这要闹到哪一天才是个尽头。
阿森也认为人就在定位的地点,他从未想过苏开诚会真正离开他的视线,谁知道定位的目的地竟是一个二手车行。时间七点,车行已经关门打烊。
阿森握着手机,心底一阵阵发凉。
他在车行前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这附近都是二手车行,手机和车的定位一直没有挪过地方。阿森坐回车里,目光一点点变的锐利。
保时捷的定位无疑就在车行里。
阿森立刻让人查了这家车行,很快老板亲自将电话打到他手机上。
“我们最近是收了辆保时捷,今天下午才签合同付款,下班前才交接完成。是一位姓苏的小姐,手机?不知道什么手机,车子我们是验过几次了,下班前才接了车,还没来得及清理,您放心,我们是做诚信生意的,如果车里有手机,我明天一定给您送来。”
阿森要办的事哪还能等明天,不到一个小时,阿森就见到了刚被卖掉的保时捷和苏开诚的手机。手机打开,连密码都解了,信息全空。当然不是大意弄丢,是刻意而为,那她会知道这么快就拿在他手上吗?
他做梦也想不到,苏开诚竟然和他玩起了这种手段。
阿森紧咬着牙关,下颌线紧绷,目光落在手中的手机上,良久,胸口深深的起伏一次。说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苏以从没见过他这种痛苦的样子。
他们也查到阿森开的那辆车是租来的,此刻已经还给车行,人去哪儿就不知道了,像是蒸发了。
一切都算计的刚刚好,踪迹在六点前,全部抹除。
第49章
这一夜,又一天,不得安宁,阿森先是满脸狂风暴雨,在一夜无果后就像是发了疯,谁劝都不好使,他亲自带着人将安城快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总算查到了苏开诚的落脚点。
5月初,雨水充足,傍晚就下起了雨,入夜雨水哗哗的砸着玻璃窗,苏开诚在网上租的一个二层小屋,地方不宽,但离派出所近。或许在租这里的时候她就没有足够的自信能顺利躲过阿森离开安城。
雨水哗哗的砸,苏以带着一队人站在屋檐下躲着雨水,人桩子似的静止。阿森西裤衬衫已经被雨水淋湿,不断滴着水,苏开诚站在门廊下,阿森朝她走近,一步一步,黑发早被雨水凌乱,湿透的衬衫紧贴着胸膛,雨水在他从来干净无尘的脸颊上横流。
他带着雨水,带着满身满眼的黑气踏进门廊。
“我找了你一天一夜。”蓦地说话,声音如结着寒霜。
苏开诚看着他,世界在一寸寸变暗,暗的空气稀薄,让人不能呼吸。
“为什么?”阿森寒声质问。
苏开诚看着阿森抵在面前腥红的双眼,眸子里闪出了水光,像是要乞求他的怜悯,乞求他的放过她,苏开诚软声说:“我只是想离婚。”
阿森扯了扯唇,却没有笑意,他抬手,挂满水滴的手指掐上苏开诚的下巴,一点点碾过。这么柔软的一个人,为什么做起事来就这么绝。
这段时间以来能做的他都做了,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为什么要这么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