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他的掌心——荣千树
时间:2021-11-18 00:36:23

  两年不见,他没能从父亲眼里看到一丝的怜爱,他也没管他这两年是如何过活的,带着未未去了哪,他对他的私事只问了他与从河如今是怎么会事,剩下的便只是让他知道了家里生意不景气。
  这俩人离开,祁明泽情绪更是跌入谷底。
  父爱如山,舔犊情深,骨肉相连……笑话。
  祁明泽仍是在医院待到了很晚才回家,这一次从河没再打电话催,也没有亲自来医院接他。
  祁明泽上楼的时候,书房门缝里有光线溢出来,他看了一会儿。
  他找到东西的那一方书柜里是堆了好些陈旧的箱子,看上去是很久没人动过了。但祁明泽不敢确定从河就真不会去打开看看,已经几天了,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如果看到了,却没有动静又意味着什么?
  祁明泽回了房间,冲澡,这一夜从河没来找过他“麻烦”。一直到隔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床前多了个黑影,吓他一跳,待要仔细看,脸颊上落下一个温暖的手掌。
  “不再多睡会儿?”从河低沉但温和的声音传来。
  那只手从祁明泽脸上拿开,祁明泽才恢复正常的呼吸。他从床上坐起来,有晨起的朦胧,更有对从河出现在房间里的警惕,从河好像看穿了祁明泽的心思。
  “我刚进来。昨天一天不见想你了,看了你一会儿。”
  是一如往常的对之前的事翻篇,这种“手段”现在成了他们重逢以来双方都惯用的。
  祁明泽嗯了一声,还有些迷糊,从河就看着祁明泽的一举一动。祁明泽尴尬的扒拉了一下头发,出被子,一双白瘦细长的脚落在地板上。祁明泽找鞋子,从河弯腰将鞋子放到他脚边。
  祁明泽瞧了一眼人,想起那天从河握他脚的情形,忙将脚扎进鞋子里,从从河跟前大步走开,进了浴室,浴室里洗漱要用的东西早有人替他准备好了。
  从河没有走,坐上了床沿,眼睛看窗外,无可奈何的样子。
  祁明泽离开的两年里,从河怒火万丈过,狂风暴雨过,也在一夜无眠后的凌晨后悔过。他们一年多的夫妻生活是从河从未经历过的生活。
  以前没有过自然无所谓,也没有任何向往。但有过了,尝过两个人的滋味,享受过那种不需要怀疑的温存,取之不竭的温暖,缠绵的了无止尽的温柔,再一个人,他受不了。
  他开始一遍遍的想起祁明泽曾经对他念叨过的那些他觉得幼稚不可取的话,一遍遍的想起他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多余的关心。
  想起他煮的咖啡的味道,想起他做的面条的味道,想起他小手替他按摩的滋味。
  每次路过房子中那条没有亮光的黑路,他就手心发痒,带着心脏发痒,他整个人都在发痒,他发疯的想念这个女人的温度。任何人,任何事物也弥补不了那种,从心脏深处出发的痒意。
  就是到了此刻从河也无法忘记那种,在身体的某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有一处被一只无形的手撕开了一道万丈沟壑,无从填补的痛苦。
  祁明泽是偏执的爱过从河,而现在祁明泽又偏执的对从河的所有视而不见,还总以最坏的意图来解释他的所作所为。
  从河是不在乎过祁明泽的任何,因为他那颗爱人的心早就死了,早在母亲文华煜将他送走,却就永远的丢下他后就死了。他13岁就被人追杀过,监禁、刀枪他都见识过,他从地狱走出来,就没奢望过温暖。他所做的一切,都在于破坏。所以当初将祁明泽从祁樾舟身边夺走,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祁明泽要问他,大概他也解释不清楚。
  他无法解释得清自己的过往,但看得清现在,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说过会改变,不是随口说说,他在作努力,一直在努力让他感觉幸福。
  祁明泽说他自私,他说会改。但什么事他都能对他大度,唯独离开他这件不行,不可能。半年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两年,总有一天,他会接受。
  祁明泽从浴室出来,没料到从河还在卧室里。祁明泽没有理他,自己进了衣帽间,从河自己跟进去,祁明泽擦着头发要取裤子穿。从河双手抱胸依在柜子边看着人,提醒他今天要去接舅舅,穿的精神点。
  祁明泽倒没想过这一点,他早被一堆的事缠昏了头,也对出现在身边的所有事都失去了用心琢磨的心思。每天拖着疲软的身体,来来回回,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
  祁明泽还是听劝的取了一套颜色精神的裤子出来,回头从河人不在了。
  他不喜欢光溜溜的被人看,即使是和阿森在一块儿,也得背过身去换裤子。从河走开了,正好。
  显然去接冯高立从河是要陪同的,但祁明泽不愿意与他同行,告诉他没有这种必要,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一个人去足够了。或许舅舅更希望自己一个人偷摸的回来。从河没对祁明泽的话认真,也没解释什么,只是坚持要去接,祁明泽也就罢了,也无所谓了。
  冯高立服刑的监狱不在滨城,在二个多小时车程以外的临城。车一路出城,车厢里安安静静的,在快到高速路口时祁明泽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掏出来是没有存名字的号码,但尾号熟悉,祁明泽记忆力不错,认得这是林未的电话号码。
  祁明泽昨晚回来的时候说过今天不能去医院,林未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
  祁明泽看着手机,脸色一点点变白。
  “谁的电话,出什么事了?”
  从河说话,祁明泽抬脸看他,回答:“医院。”
  从河一听医院脸色微变,是本能的打心底里不舒服。但看祁明泽这副样子,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手机铃声不停息地响,祁明泽眼睫一垂,接通电话。从河不错眼地看着祁明泽,说不出希望电话那头带来什么样的消息于他是好消息,然后就看着祁明泽眼眶红了。
  从河眉头深皱。
  祁明泽挂断电话就叫停车,车正往高速路口全速行驶。
  “出什么事了。”从河拉住祁明泽问。
  “停车,你让苏以先停车。”
  苏以看了眼后视镜,看到从河点头,才将车停了。
  从河问祁明泽到底是什么事,祁明泽的答案却是祁樾舟动了。
  “医院里没自己人,未未还没有回来,我必须回去看看。”
  祁樾舟死了,于从河不知算不算噩耗,但祁樾舟醒了,于从河绝对是个噩耗。
  祁明泽的红眼只是喜极而泣。
  从河的脸一瞬间就白了。
  祁明泽当然不会奢望从河也会高兴,他伸手去推门,要下去打车。从河猛的一把握了祁明泽的手,拽住他,他灰暗着一张脸,“他醒啦?”
  “只是动了。”祁明泽实话实说。
  “你不能走,你舅舅还等着你。”
  “其实我就没想过要去接他,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值得这么多人去接。要不你也回家去吧,他也不值得你去接。”
  从河仍是不放手,祁明泽有些着急了,“要不你让从河跟着我。”
  “我不想吓你,你舅舅自己出来不安全明白吗?”
  祁明泽就笑了,眼眶还红着,他笑从河这种幼稚又拙劣的话。他将从河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扒开,“人各有命,不安全也是他的命。”
  祁明泽冷漠的看着从河,如果他想再用舅舅来要挟他,他不会成功了。
  祁明泽下了车,大步的远离从河的两辆车,没有管他有没有派从河来看着他。只是大步向前,朝着斑马线过去,走到路的对面。
  他对自己的生活,对未来已经失去设计的心,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他不知道和从河的关系会止于什么状态下,是他发现他拿走了那些东西,还是某天对他耐心耗尽,又或许对他去医院的再事忍无可忍,然后亲自提出离婚。
  祁明泽自知自己的牵绊太多,而从河的手脚又太长,总能将他绊住。也许真的只能等着他自己对他失去兴趣了,失去在那长长久久的四年也没能有,却因为他一朝提出离婚,就突然的、莫明的有了的兴趣。
  否则他又能干什么?是要找他拼命,还是放弃今后的人生和他斗个你死我活。他累了,也烦了。
  祁明泽打了车,要上车,才看到站在身后的从河。祁明泽无力的扯了扯唇,从河也是干干的一笑,表示自己也不想来的。
  两个身不由已的人一起上了车。
  下车的时候祁明泽问了从河从河的行踪。
  “董事长去接冯先生了。”
 
 
第67章 
  祁明泽也管不了太多,他只知道眼下去看祁樾舟要紧。
  祁明泽和从河一起快步进了医院,林未说祁樾舟手指动了,幅度还不小。医生已经检查过,说祁樾舟是有意识的,但什么时候会真正醒来,还是不好说,也许明天也有可能醒来。
  老爷子得了消息,也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祁樾舟总有一天会醒,老爷子坚信,所以他不能让他醒来面对一无所有。但海城的事情还远没能全部料理好,只是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是再也坐不住了。
  一切的一切,如果没了祁樾舟,就不会有任何意义。
  老爷子一回来见过医生,看过祁樾舟后一把将祁明泽抱进怀里,他半晌也不说话,只是温柔的抚摸着祁明泽的后背。
  这样的拥抱,祁明泽好久没有过了。人的心总是容易受左右的,也渴望温暖的,祁明泽的心一下就化了。这段时间所受的全部的委屈,所有的硬撑他无处诉说,他害怕节外生枝,害怕有人受他拖累,因他而不能安心生活。
  祁明泽软靠在了这副温暖柔软的怀里,摄取温度。
  在幼时,他也是在未未怀里睡过觉的。这个女人是除了未未以外会优待他的人,虽然这份爱是喜怒无常、他不能时时确定的,但每次未未一柔软,祁明泽总会暗暗的,忍不住的将他当成他最缺失的那个人。
  “孩子,辛苦你了。”
  “没有。”
  “未未以前薄待你了。”
  “没有,您别这么说。”
  俩人都没话了,老爷子能感受到祁明泽的依恋,就更紧的抱着祁明泽,像一个母亲在给予孩子温暖。老爷子是喜欢祁明泽的,当年还想过要收养祁明泽,结果祁樾舟的父亲就意外去世了,也就再没那个精力了。他阻止祁樾舟的感情,不是不喜欢祁明泽,只是事实条件不可观。
  现在想来,他的步步为营,最终成了笑话。
  祁明泽的一整天都消耗在了医院里,消耗在了有了意识的祁樾舟身上。而冯高立这边自然是由从河接的。
  从河为这件事还作了好些准备,他了解过接人出狱的讲究,了解过流程,分咐苏以准备了好多东西。从河会搞这些自然是为了祁明泽,而祁明泽为了祁樾舟将他丢下,苏以是捏了一把汗的。
  祁明泽半路下车,苏以只怕从河一气之下不去了,结果从河还是让他继续上路。
  从河能独自来接人,苏以已经哑然,接到人从河竟然还亲自往冯高立身上撒让人去寺庙里买的什么甘露水。苏以和一行保镖都看的傻眼,冯高立本人就更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冯高立被带着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新装,寓意从新开始,最后才一起回了滨城。冯高立就坐在从河的身旁,从河说祁明泽挂念他,所以邀请他住在家里。
  冯高立其实和从河不相熟,不知道是因为不自在,还是真没长心眼,一路上从河也和他说了好些私话,但刚下滨城高速,冯高立就说要自己打车去医院看望祁樾舟。
  冯高立是不清楚从河与祁樾舟的不对付,但好歹接他的是从河吧,一回来就要去见祁樾舟,这下从河是彻底被伤到了,比祁明泽丢下他还要受伤。
  冯高立下车的地方还偏偏就是上午祁明泽让停车的地方。
  苏以坐在前排,心情复杂,根本不敢提他们会亲自接人背后的目的。眼看着冯高立下车,越走越远,苏以捏着一把汗,等着。好在最后从河还是开口了,叫派一个人跟着,晚上务必带回家。苏以松了口气。
  就像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孩子可以任性,大人却还得理智的舔着脸守护。
  “那我们现在是回家还是回公司?”苏以安排完人,问从河。
  从河脸色灰暗,眼睛闭着,脑袋靠在头枕上。淡淡开口,声音疲倦,“你遇上这种事,现在最想做什么。”
  “我一个单身汉,遇不上这种事。”苏以朝着后视镜里耿直一扯唇,从河连眼睛也不睁。苏以默了片刻,想到了什么,“反正今天时间也耽误了,不如去趟医院,看看伤口。早该复查的,有时间了还是看看的放心。”
  从河没说话,苏以便将车朝赵医生所在的医院开去。从河再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傍晚,手机上没有一通来自祁明泽的电话,他的人也没有回家。
  从河还是自己打了电话过去,祁明泽接通,对今天的事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只说会晚点回来就挂断电话。
  从河看着黑掉的手机,早凉了的心,坠入俗底,一碎成了千百瓣。
  清早走的时候,从河是让苏以安排厨房里晚餐准备隆重点,结果这一桌子的大餐全成了苏以他们自己的腹中餐。
  吃过晚饭,从河进了健身房,原本在八角笼里练拳的人被苏以叫停。从河喜好拳击,但他身上的伤离痊愈还远,害怕这种运动再触到他的哪根不对劲的神经,非要也动动手脚,就是没事找事了。
  最后一帮娘们儿玩起了掰手腕,整个健身房热火嘲天,替从河挨了一刀一直在养伤的从河也来了。
  一大堆人分成了两拨,所有人都是一拨,只有从河自己一拨。
  这种时候苏以也就没有看着从河了,从河也不嫌弃,随手从桌上散着的一盒香烟里抽了支烟点然。白雾缭绕,他一个人独自坐在张单人沙发上抽烟。头枕着沙发背,仰着脸,眼睛无目的地看着冷硬的工装风天花板。
  健身房里足有十几个娘们儿,如果此时进来一个外人,看这屋里的人员亲疏远近关系,从河倒像是被孤立的。
  没人会靠近他,敢和他开玩笑,玩闹。
  从河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抽着烟,黑深深的穿着,冷沉的双眸,灰暗的脸,他像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人,幸福、快乐、所有好的都与他无关。
  一支香烟燃到尽到,从河直起脖子,丢了手上的烟头,抬眼扫了一下那帮热闹的货,倒和从河撞上视线。
  从河伤的比从河重,但从河踏踏实实的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才出院,现在恢复的当然比从河好很多。
  从河没有继续抽烟,抬手对从河招了一下,要从河过来。从河一愣,倒还是到了从河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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