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已经变得喜怒无常,一切都只因为祁明泽的一举一动。他好像还没有这种意识,又或许有了也只是不想面对,只凭着心走了。在面对祁明泽的事上,他的一喜一怒都带着几分极端。
苏以赶忙劝,说赵医生也是为了他好,从河倒又突然笑了,随即将手上的香烟猛的抽了一口后,摁灭在烟灰缸里。
从河从办公桌后出来,满身的杀气。苏以还是不闭嘴,继续道,说他想做的事还没做完,他得健健康康的。
从河一把握了苏以的衣领,两个高大的娘们儿面对着面。他得拿点什么撒气,苏以算是看出来了。
“还有什么没做完你告诉我?我现在还能做什么?要健康做什么,死了干净!我也早就该死,祁樾舟也该死,三叔也该死,祁家的娘们儿都该死!”
*
从河撒了一通气,又感觉头晕目眩,最后还是回了卧室,他习惯了的就朝客房去了,趟上床才从淡淡的洗涤香中闻出了一丝别样的味道,是祁明泽的味道。
气撒了,心又开始了某种向往,他将整个被子都抱进了怀里,像抱着一个人,深深的将脸埋在其中,最后倒凭着那股气味沉沉的睡过去了。
下午,祁明泽还如往常一样的时间回家吃晚饭。气撒了,从河也就当昨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就是他要计较,也不会有什么结束,除了吵一架,没有任何结果,这是他明知的。
他能完全的恢复理智,或许得益那些沾了祁明泽味道的被褥。
“昨晚怎么你跑去睡客房了?”从河假意的问,是没话找话,也是要当昨晚的事什么也不记得了。
祁明泽嗯了一声,看了他一眼。倒是因为从河真不记得了,而松了口气。
俩人和平的吃了饭,从河问祁明泽今晚打算睡哪,祁明泽就因此和他多说了几句。说了他昨晚说过那是他的房间,他哪敢占。这几乎像在开玩笑的话,从河有几分意外,意外之后,不得不想起祁明泽软化的态度之后是藏着什么秘密的。
从河仍是让祁明泽去睡卧室,他还睡客房。表面是他一个娘们儿的大度,而到底,不过是他绝对不会去细想、面对的卑微。在吵架后,他可以假借进衣帽间之名,取自己必须要取的东西之名,正当的进出于有祁明泽在的空间,这就是他明摆着的打算,却又是连对自己也不承认的盘算。
从河控制着不去想医院的事,按下每一根绷紧的神经,好死不如赖活罢了。
从河是彻底打算将这两天的心病放下,却在夜里进卧室拿裤子的时候看到床上昨晚他睡过的床单被褥又换了,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在这一瞬之间彻底崩塌。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从河视有祁明泽气味的物品为宝,而安宁,而安眠。祁明泽却视带着从河味道的物品为毒蝎,他嗅着他的味道只会失眠,只会一次次的想起过往的种种,好的坏的,一起纠缠,心痛,想逃离,就想干脆放弃一切,谁也不管了,再一次如在滨城那般,简简单单的生活。
从河握着祁明泽的手,深深的看他。“我有这么脏吗?”
祁明泽在换床单的时候便隐约想过这种事,“床单上……”
从河一把举起祁明泽的手,打断他装腔作势的解释,“要嫌弃,是不是你每天一回来我就让你先去浴室冲干净?”
从河情绪很激动,祁明泽看得出来,没有反抗他,更不想激怒他。从河眼底一点点蹿红,无所适从,他一把握了祁明泽的一双手,举到他脸前,“这只手,这只手,沾着些什么,你告诉我它们都沾过什么?医院里有的是医生护士,为什么你要去做那些事,你有没有哪怕一刻为我想想?”
“你沾着别的娘们儿的味道在我眼皮子底下来来去去,住我的屋,睡我的床,为什么要这么折腾我?”
祁明泽细白的牙齿咬着唇边,不言不语。从河气的眼睛喷火,“你就是在以这种方式让我对你失去兴趣?回答我,啊?”
“从河,我没办法。”
“什么没办法?是没办法不管祁樾舟,还是,没办法再好好的?”
祁明泽只是冷漠的看着他,四目相对,从河看着眼前的人,难以猜透,他一把松了祁明泽的手,从他面前踱开步,来来去去走了好几个来回,将浑身的戾气都散在空气中,到他停下的时候,就只剩下了无可奈何。
从河又突然回到祁明泽跟前,伸手捧了他的脸,祁明泽要退,他只是抵近不放。
“知道这两年我怎么过的吗,在你的工作室里睡过多少觉?抱着你的枕头睡了多少次?”
“上次你问我爱你什么,我也想知道。”
“那我又问问你,你当初爱我的又是什么,啊?”
从河捧的祁明泽仰着脸看他,但这双眼睛里只有淡漠,没有因他的着急、心痛而动容。而从河又能怎么办,只有十足的无可奈何,动不得骂不得,只能把自己急疯。
“是你缠着我,是你勾引的我爱上你明白吗?”
“是我勾引你吗?”祁明泽总算开口,“你不是一开始就喜欢我的?”但祁明泽的开口绝对不是想要从河好过。
从河被这淡淡的一句话问的愣住了。
“说喜欢我,让我跟你交往,然后你就时不时的来找我,是这样开始的吧,怎么变成我勾引你了?”祁明泽淡淡的说着这些话,从河捧着祁明泽脸颊的手在一点点放松。
祁明泽只是简单的几句话,莫明的事件清晰,双方无法隐瞒的表现出心知肚明的内心世界。
从河开始心虚了,祁明泽识得,所以顶着他的心虚,祁明泽又问:“从河,你一开始找上我是不是就带着目的的?”
“没有,别胡说。”
“那怎么叫我缠着你了。是你先说你喜欢我的,不然我怎么敢,凭什么敢缠你?是你一次次的讨好,送了我那么多的好东西,哄的我不敢相信都信了,然后我们是两情相悦才结婚的不是吗?”
从河脸绷的像一张铁板,彻底放开了祁明泽,理智一点点恢复。但祁明泽不放过他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从河你一开始接近我是不是就带着目的的?”
“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好不容易真相大白了呢!”
“祁明泽!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高兴!”
“我没有要逼死你,我只是想你明白一件事,不是我对不起你,从来都不是我对不起你。我曾经一丝一毫都没有对你有过防备,就只是傻傻呵呵的看着你了,喜欢你,又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回报你,我就只是想办法讨好你了,”
“没有,别说了,忘了这些,你忘了这些,我们重新开始。过了的都不算数,重新开始,我好好对你,现在换我来讨好你,小明,你忘了那些让我做什么都行好吗?”
从河握着祁明泽的一双肩膀,眼神热切,近乎乞求,祁明泽看的清楚。所以趁着他的愧疚,他要坐实他的愧疚,也许凭着这些,有些事最后才能顺利达成。
“从河,我是人,我不是机器,关机再开启就可以重新来过。”
“没要你立刻,但你要往前走。”
“你让我怎么走?我没办法!你受不了我照顾祁樾舟,但是你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他,我绝对不会跟你回来,这就是事实!”祁明泽说的极决绝,从河深深的皱眉。
“我在滨城过的很好,很开心,你一来全打破了,你以为我应该报着什么心跟你回来?是凭你的威胁,还是凭你的几句好话?如果是你自己呢,你可能什么都不计较,就心甘情愿的认了?不可能,没有这种人的。”
“我逃不掉你,我知道。但是从河,我也总要有点支撑下去的理由!”
第64章
从河一直以来不想想起的事,就这样被祁明泽轻松挑开,所以他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才非要闹到离婚的地步?
从河哪还敢问。
从河理亏了,不敢面对了,祁明泽也就更理直气壮的每天去医院。先前从河还打电话催,现在连催也不敢了,甚至开始逃避祁明泽,也开始接连几天不回家吃晚饭。
祁明泽仍会每天按时回家,他已经连续几天没和从河同桌子吃饭了。这天,他特意早了些回来,吃过晚饭,趁机房无人,悄无声息的进去,将监控的电断了,制造跳闸的假象,再次进了从河的书房。
两年了,书房门锁的密码也没有变动。
一天天的相处,老爷子要祁明泽回来的另一目的,祁明泽已然确认。海城的产业是老爷子能守住的最后的东西,不论他是为了祁樾舟守也好,是为了他自己的欲望守也好。
祁明泽不希望再一次傻傻的被利用干净了才最后一个知道。自己下手,总好过在一无所知的情形就下踩进了一个自己无法预知后事的泥潭中,生死不知。
至于事情结束后,从河会如何,既然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也不在乎更坏的结局。
祁明泽在医院里见了原先在海城任过要职的人,打听海城公司的事。开始对方当然不肯与他多说些什么,因为忌惮从河,而又正因为忌惮从河,祁明泽便反向提醒他,他得不到答案,他一样能让他不明不白的得罪从河。
所以祁明泽没有通过老爷子的口,了解了海城制造业眼下的情况,也通过这个人找到了对海城公司命脉情况更了解的人。
祁樾舟成了这样,住着院,偷偷来看望乃人之长情。祁明泽想见的人都约到了医院病房里,就顺利躲过了从河派给他的从河,也躲过上午会离开休息的老爷子。
书房里,祁明泽再一次的独自出现。
海城分公司眼下其实已经又回到了祁樾舟手里,但老爷子之所以会说他们快一无所有,是因为海城制造业的一些最核心的技术资料全落在了从河手里,这便是他踩着他们的脉门所在。
风筝飞在天上,线握在从河手中,无论风筝如何挣扎,飞的多高。他那天一有动作,也会在一瞬之间落地。
祁明泽小心翼翼的在书房里翻箱倒柜。
海城公司是制造业,向来与总部牵连不大,所以这种东西,从河不可能放在公司里。而家里,也就是书房会是存放这种东西的地方了。
书架上全是各种书籍,离从河的办公椅近的那片就全是资料。祁明泽一一看来,一个疑似的都没有。一整个公司的完整技术研究资料应该不会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他不能确认从河会不会突然回来,这件事最好一次成功。
祁明泽找的十分焦急,心底也隐隐有些不安。
海城制造业实际上与华煜集团干系不大,最初由姑父一手创办,但一直做的不温不火,也是祁樾舟接手后才迅速壮大,现在成了块可看的肥肉。
祁明泽用这些事实安抚自己的不安,他只是将原本被从河盗走的东西物归原主而已!
与此同时,祁明泽在焦急,从河的车已经驶入地下车库。
他和苏以乘了一架电梯上来,刚出电梯,苏以手下最亲近的一个人便上来与苏以耳语,苏以又转而向从河汇报。
从河默了默,和苏以一起出了电梯,说先吃晚饭。
这一餐晚饭,从河吃了快半个小时才从餐室出来,一个人上了二楼,这时祁明泽早回了卧室。
祁明泽进书房是志在必得,却也没敢想如此顺利的就找到。
他知道从河回来了,将装着东西的箱子抱回卧室藏起来就进了浴室,等从河进来的时候,他已冲了澡,拿着本书在沙发上看。
这几天两个人的相处及淡,从河对祁明泽也止在平淡的打招呼。他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祁明泽便配合他失忆。此刻从河突然进来,祁明泽出于心虚,主动问他有没有吃晚饭。
从河天天去公司,也就恢复了西装革履的穿着,黑深深的人,听到祁明泽的主动招呼,脸上一点点布上阳光。
书房里的东西大概是找到了。从河以祁明泽对他的态度转变作出判断。
祁明泽不知道自己能顺利找到东西,是因为从河将这视作了补偿。
在他知道祁明泽态度忽明忽暗后的目的的第一刻是失望、心痛,但祁明泽明明白白告诉他了,他能回来是为了祁樾舟,他心中结着气。如果从他身上拿走点什么,能让他泄气,让他能接受他,那他就舍。
祁明泽此刻的心虚,被从河视作了示好,所以他更觉得一切都值得,阴郁了几天的心也在一瞬之间见了阳光。
从河过去,按捺不住的去靠近,他紧挨着祁明泽坐下,祁明泽忙收放在沙发上的脚,却被从河一把握住。漠地肌肤相贴,温暖相互传递,俩人心里都不自觉的发紧。
从河看似不经意的问祁明泽从河说他今天回来的早,是不是累了,心思却全在手上,在指腹下那细腻温暖的肌肤上。
祁明泽刚沐浴完,热水浸泡的连脚趾都泛着粉。
从河的心思祁明泽当然难猜测,但他做了那件事,东西还就藏在衣柜里,他无法做到不心虚,从河问了他今天早回来的事,心里难免多想,一紧张自然完全忽略了从河握着他的手。只回答说今早走的早,所以下午早点回来休息。
祁明泽的这番从河完全没去体会出来,咫尺的距离,他只是闻着祁明泽身上带着体香的沐浴香了,手上的接触也越发觉得不够。他想再靠近,手从祁明泽脚心一点点往上握住了他细瘦的脚踝,祁明泽才警觉。
祁明泽再次抬起书,隔在了他与他之间。伸出一边手来,要推开从河握着他脚踝的手。祁明泽推,从河倒缠上了他的手。
安静的房间,灯光暖和,俩人坐在能感受到对方体温的距离上这样推拒,倒推拒出了几分暧昧的态势。
几天的视而不见,不闻不问,从河早受不了了。他无时无刻不在发急,心痛,又担心再拿不回祁明泽的心,祁樾舟哪天突然醒了,又当如何?
从河纠缠,或许还是出于心虚,祁明泽也没有疾言厉色。俩人手上勾缠,呼吸摩擦,从河再也按捺住,突然倾身将祁明泽一把压在了沙发扶手上。
从河的眼神已经很怪,祁明泽惊的抵住他,冷下脸叫他的名字,眼中的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从河才晃然回神。
花费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换来了此刻的和平,他不想一夜再回到先前的水生火热。从河没再靠近,但也没有起身,他手指温柔的摸了摸祁明泽的脸,摸他的头发。
“什么时候能让我回来?”
俩人四目相对,祁明泽没有拒绝他摸他的头发,但对他眼下说的话一下就暗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