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他的掌心——荣千树
时间:2021-11-18 00:36:23

  已经过去了的,又怎么回的去。原先所拥有过的一切,所经历过的一切都已经变味了,腐坏了,崩塌了。爱没有了,生活没有了,他们还剩些什么?
  唯有那摸不着看不着的从河所说的爱,舍命也不会放手的爱。
  “我们重新开始吧,从河。”
 
 
第73章 
  祁明泽一个人在卫生间里换了条裙子。换好往镜子里瞧了瞧,忍不住想笑。
  裙子是林未去街上买的,花花绿绿的,艳的过份。祁明泽埋头又理了理才从卫生间里出来,大步出了自己的病房,去了从河的病房。
  来医院时的那身裤子全沾着从河的血,他想去酒店看看未未,从河便叫林未去给他买身裤子,买回来就这样。人家一个大娘们儿,肯定也挑花了眼,他也不好再挑三拣四。
  从河靠在床头,祁明泽来了,苏以和林未便出去了。祁明泽有些别扭的手扶在裙子上,从河直直的看着他。
  其实于祁明泽,穿什么样的裤子也不会突兀。他眉目干净,脸庞清秀,这样的一张脸穿上这身有地方特色的服装,倒别有一番风味。但从河看着祁明泽倒不是在看他的裙子,也不是在看他的美貌。
  “烧退了没?去了,能回来吗?我不是催你,就是听苏以他们说你也还需要输药。”从河问祁明泽。
  从河的司马昭之心莫名其妙的非常赤果果。
  祁明泽抿抿唇,“我会回来。”
  “你想陪他们,我能理解,我是说……”从河看祁明泽脸上没有笑容,心需的补充。
  “我会回来,你还在这儿,我不可能不回来。”祁明泽忙打断,告诉他。
  从河这种紧张兮兮的样子,祁明泽觉得怪别扭的。但是他知道他的意思,心里泛着一股酸。祁明泽对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人扯个了笑容,走近床前,拿了病床旁桌子上的苹果,“我给你削个苹果再走吧。”
  从河没说话,祁明泽就低头对付手上鲜红的苹果。
  一缕头发挡了眼睛,祁明泽手指撩开,顺在耳朵上。从河就开始一眼不挪的看祁明泽,看着他失神。
  病房里亮着白色的日光灯,灯光落在祁明泽头发上,油油的反光,干净乌黑。祁明泽苹果削到一半,没拿稳,从手上滚了出去,掉在桌子上。他哎呦一声,急忙捡起来,手指小心的拿着,翻来翻去的瞧。回头瞧了眼从河,嘴巴里说着幸好没弄脏,倒是又将削过的地方又薄薄的削去了一层。他不想浪费,但也得体贴从河的讲究。
  从河从始至终就看祁明泽做这些小事,祁明泽在想苹果,他在想他。
  他满心满眼的,只装得下祁明泽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那些再琐碎不过的小动作,他也看的上心。
  他脸上没有笑容,但心里是鲜活的,愉悦的,也带着点忧愁。
  祁明泽将苹果切好,转头来,目光相交,从河对他弯了下唇。从河刚想伸手去拽祁明泽,祁明泽正好转过脸去,就去了卫生间洗手,再出来,却不来靠近他了。
  “那我去了?”祁明泽用纸巾擦着手。事情做完了,他当然是准备快去快回。
  “去吧。”从河淡淡的答。
  “你多躺下休息,没事就别下床了。你养好了,我们好早些回去。”祁明泽用手刮在嘴巴上,开玩笑似的说“这儿东西也不好吃,条件也差。”
  祁明泽已经走到门口。
  “小明,”
  “嗯,”祁明泽回头。
  “没事,去吧。”
  “嗯。”祁明泽又转身。
  “小明,”
  祁明泽又回头。
  “早点回来。今晚我让苏以出去寻点好吃的回来,等着你。”
  从河靠在床头,脖子上挂着绷带,吊着手臂。英俊的脸没有血色,冷白里泛着青。一双眸子深黑,说话的嘴唇苍白失血,倒还对他微微一笑,又示意他可以走了。
  祁明泽对他扯了扯唇。
  他只是去离医院不出半小时车程的酒店,倒被从河弄的心里发酸。
  祁明泽想起当初,他们结婚初,从河隔三差五出差时的那种情境。只是那时要走的人是他,而不想要对方走,眼巴巴望着人的人是他。
  祁明泽突然回头,几步到了从河跟前,弯腰,挪开他的伤处,给了一个拥抱,脸颊贴了贴他的脸颊。
  他想起三年多以前,结婚初的某天,那是他第一次送从河出远差,时间定的是一周。时置春天,但去的城市不比滨城暖和。他帮他准备衣物,还多放了两件风衣。他动作磨磨蹭蹭的,就像磨蹭一点时间就能过的慢一点。最后时间一到,从河还是拎着箱子就要走。
  结果他拎着箱子还没出房门,他就受不了了,直冲上去抱了他。
  那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抱他。从背后,双手紧紧环在他腰上。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最好晚点。过去大部份时间都在开会。”
  “哦。”
  “好了,都在等,我走了。”
  娘们儿拍拍他的手,要他松开。他不得不松开,无论多舍不得,他只得放手。他追出房间,追下楼,看着苏以拎了他的箱子。
  一行人雷厉风行,车门啪啪响过,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他看着他的车子走远。
  人大概还没走出房子,他心底就起了强烈的念想。他脑子空空的离开建筑,一个人进了房子,走捷径抄小道,最后看着他坐的那辆车出房子,驶上道路。
  现在想来恍如隔世。
  *
  祁明泽已经离开,身上还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味。从河嗅着那股味道,静静的靠在床头。
  苏以推门进来,说林未已经将人送走了。从河嗯了一声,苏以支支吾吾的问他林未在那边没关系吗。
  从河白着一张脸,半晌不说话,最后回了个苏以没事。
  “嘶……”从河嘴里突然嘶的一声,稍好的那边手扶上了右边重伤的肩膀,额上霎时泌出一层细汗。苏以赶忙扶他躺下,将升起的床头降下去。
  从河将所有的精神都给了祁明泽,在苏以面前就成了个重症患者,这儿不行,那儿疼的要命。
  才刚躺下一会儿从河就问苏以现在几点了,苏以回了他,他闭着眼琢磨了一阵,还是老实躺了。
  他躺着,打了一小会儿盹,又睁眼问苏以时间。
  “时间还早。”苏以看他坐卧不安的样子,送了他一句,“要不我问林未什么时候回来?”
  从河嘴里嘶的一声,愤愤的横了苏以一眼。
  从河缓慢的将身子躺平,苏以帮他盖好薄被。
  “要不你打电话问问。”半晌,从河像想不过了,突然说话。
  苏以刚才那句明显就是反话,从河竟然真叫他打。苏以好笑又不敢笑,他算是见识了从河是如何的一天天从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娘们儿成了个整天儿女情长的痴汉。
  “太太是去见老人家的,难免多待一会儿。我这一通电话过去,林未要是不知分寸,再把人给您得罪了……”
  “那你废什么话!”从河突然怒道。
  “……?”
  惹不起,苏以不跟这种有病的人一般见识。
  从河是左右都躺的难受。
  他永远不会知道当初祁明泽等他时的心境,他只觉得祁明泽一不在,就浑身不是滋味。坐不想坐,躺不想躺,睡更是睡不着。
  身上的伤口没有一处不在痛,但比不了心痛。
  相思病。
  也许他早就得了相思病。
  祁明泽离开的这两年他就相思成疾,好不容易找回了这味解药,如何离得开。
  心脏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唯有一人能填补。只要他在,就是不言不语,能让他看到他的人就是好的。
  从河在医院里躺的浑身不是滋味。
  祁明泽在酒店里总算是见到了未未。
  祁明泽仔细确认了,老人家确实很好,身体很健康。冯高立是少了只手指,但祁明泽不同情他,真是希望这个耻辱能够让他记住一辈子。既然现在他算是彻底脱离了那些黑暗,以后不论贫穷、富贵,都好好活,不能沾的人就别沾,不能碰的东西就别碰。
  酒店里有从河的人,但林未是主要看护他们的。从昨晚开始一切都乱套了,今晨林未将祁明泽送到医院,祁明泽没事他也只能离开了。祁明泽还没有和林未说过话,更不知道此时此刻祁樾舟已经苏醒,也是他派了林未带人来缅甸找他的。
  天色已经不早,祁明泽和未未道别后,离开酒店,林未亲自将祁明泽送下楼。祁樾舟人就在滨城做复建,林未将这些情况一一告诉了祁明泽。
  “您要不要现在给祁总打个电话,他已经知道这边的情况。如果现在您能回个电话,他肯定会很高兴。”
  “回电话?”祁明泽抬头,眼睛空空的看林未。
  林未对他微微一笑。先前在滨城的那一个月里,祁明泽每天都去医院,林未与他早熟悉了,也早将他当成了祁樾舟的救命稻草。
  林未在自己的手机里调出祁樾舟的电话,递到祁明泽手里,说祁樾舟肯定早就盼着他的电话了。林未的手机已经调到祁明泽只需要轻轻一摁,就能拨出去,直达祁樾舟那边。
  祁明泽看着手机半晌,眼神有些乱,却蓦地抬头,问林未,“他会不会在睡觉,会不会打扰到他?”
  林未轻轻一皱眉,还是笑着回答祁明泽,说就算祁樾舟刚睡着被他的电话叫醒也只会是高兴。
  “叮”的一声,电梯已经从十几层到了底层。电梯里只有他们俩人。林未先前将祁明泽送上去,看人家一家人说私话,他也不好在旁边就守着。也害怕自己的什么不当行为,得罪了这个从河的心头肉,所以干脆下来了。
  电梯门开了,祁明泽一抬头就看见林未过来。
  祁明泽低了眼睛,将手机还给了林未。
  在林未,是以为时机不当,造成这通电话没能打出去。而祁明泽根本就不敢拨通这个电话。
  之前,他没有一天不在盼着祁樾舟醒过来,没有一天不在盼着能听他说一句话。期盼太过,渴望太大,突然告诉你一切都能行了,就只会让人退却,不敢。
  祁明泽没有勇气听到祁樾舟的声音,也没有勇气跟他交淡什么。
  他真是有点害怕。
  不是不好的恐惧,更没有不高兴,就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来接住这份惊喜。这绝对是一份惊喜,是一份美好。
  祁明泽看林未,弯了弯唇,“这一时间我不知道跟表哥说什么好,这两天你也知道事情太多了,我现在脑子里乱得很。他现在需要好好复建,我害怕要是说什么不好的话影响到他就不好了。你能不能代替我告诉他我很好,很想他,是真的很想见他。我会早点回去,回去了第一时间我就去看他。希望到时候他已经健健康康了。”
  祁明泽头也不回的走了,林未握着手机,面色淡淡的看着那个温柔漂亮,浑身像在散着救赎的光的人走远。
  从河是能拿命来在乎这个女人的,林未这次是见识了。而祁樾舟对这个女人的在乎,也不见得就不能如从河一样舍命。
  只可惜他不是一件物品,不能一分为二。
 
 
第74章 
  祁明泽回到医院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他知道从河在等他,但到了病房门口,苏以却说从河刚睡下,要他先回自己的病房吃晚餐。
  祁明泽看了眼从河的门,闭的紧紧的。苏以带着他进了病房,病房中有张小桌,桌上已经被装着食物的盘子占满。
  祁明泽想起了下午离开前从河的话,他说晚上让苏以出去寻点好吃的回来。
  苏以替他拉开椅子,祁明泽对苏以笑笑。
  食物是苏以去当地有名的餐厅打包回来的,味道讲究,也是适合他眼下情况吃的食物,但祁明泽吃的食不知味。
  祁明泽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是不是从河嫌他回来晚了,生气了?苏以也是一番好意,因为害怕他过去跟他吵架,所以不让他去找从河?
  也许会有这样的情况,但祁明泽更害怕从河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根本就不在隔壁了?
  苏以对他一向算是不错,虽然都是听了从河的吩咐予以照顾,但人与人相处哪会没有情份。苏以不说实话,祁明泽也不好为难他。
  吃完东西,护士已经过来,准备为祁明泽输药。祁明泽在卫生间换了病服出来,总算问了苏以,说要先看看从河再回来输药。
  “您要不还是先输药吧,……”苏以说着经不起推敲的借口,就是不想他去隔壁,祁明泽更觉得蹊跷。
  护士重新在祁明泽手上扎了针,输上药,离开。祁明泽躺上床,苏以当然不方便留,出了病房。
  祁明泽一个人,躺了一会儿还是从床上下来。他将吊瓶从床顶的架子上取了,挂上了地上可移动的架子,他拖着架子从病房里出来。
  走廊上,苏以看到祁明泽这举动,是无话可说了,不得不老实说了从河在他不在的这几个小时里的经历。
  从河一开始是肩上的伤口痛,接着就胳膊痛,背后的伤痛,痛的冒冷汗。现在身上背了镇痛棒,他不想祁明泽看到他的样子,所以要苏以拦着。
  医生常告诫病人,心情影响病情,养病得保持心情愉悦。从河这算是精神崩溃,直接导致身体崩溃。
  祁明泽小心进了病房,一双手抱着架子走近,尽量不发出声音。到床前放下架子倒弄出了一点动静。也不知道从河是不是压根就醒着。
  他背对着祁明泽,还只当是苏以来了。
  “东西吃了吗,他喜欢吗?”从河问。他不仅没睡,还惦记着隔壁的事。
  祁明泽没有声音,只看着病床上的背。他衣衫穿的随意,裤子宽松,后领低,能看到裤子下绑着绷带的背。
  从河没得到回答,没好气的转身,才看到是祁明泽站在床前。
  祁明泽惊了一瞬,但及快调整了情绪。他掀了掀眉,略抬着下巴,笑意浅浅的看着他,“东西没吃多少。我不喜欢吃那些。”他有些骄傲的摇摇头。
  从河倒因为他这副骄傲的样子起了笑意,深邃的眼睛看着人。
  “不只味道差了点,颜色也差了点。”祁明泽随意的在床沿坐下来,面色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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