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卿卿我我的将面端上桌,祁明泽满足的吃。没什么好不好的,都是他看着做的,他让加什么从河都严格执行,祁明泽也见识了从河的学习能力。
他想起两年多以前的那碗加了葱花的汤圆,其实汤圆煮的挺好,唯一的不好只是画蛇添足的撒了不该有的葱花。
祁明泽问他这件事,果然是照着视频做的,只是最后别出心裁。
祁明泽吃面条,从河走开,去一旁倒水喝,祁明泽抬眼睛看他。高高的娘们儿,冷色衬衫规矩的扎在黑色西裤里。姣好的身材,端正的背脊,他回头瞧了他一眼,眉眼英气,五官漂亮的精雕细琢,连发际鬓角都如描画一般。
“看我干什么?要喝水?”他问。
祁明泽笑笑,摇头。
回卧室,祁明泽先进浴室洗漱干净,从河去了客房冲澡,他身上处处是伤,冲澡难免慢些,等他回卧室祁明泽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从河站在床前,手指落在腰上,看着床上呼吸均匀的人嘴角一点点上扬。
他没有躺上床,而是轻手轻脚的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了。背脊软靠在枕头上,手臂轻松的搭在沙发脊上。
其实他心里在发痒,痒的恨不得抓点什么东西填补。但是他没有上床,没有去惊扰床上的人。
他看看他,看看这间卧室。时间倒回两个月前,倒回那些一个人的两年时间。他夜夜失眠,他经常坐在这方抽烟,有时也喝酒。他不止一次的在烟雾中看见祁明泽就躺在床上,如此刻一般。
他冲过去,床上却空空如也。
后来他再看见他,就不冲了,就像现在这样,只是看着。
一恍惚,竟不知是梦还是现实。他几乎都不敢挪动,只怕那床上的人会霎时消失。肩膀上猛然一股针刺袭来,从河痛的眉眼揪紧,下一刻却扬起唇角笑了。
笑自己的魔怔。
肩膀上,皮肤下的刺痛正是一切的证明。
从河从沙发上起身,走近。祁明泽干净好看的眉眼没有消失,更是一点点变清晰,纤长的睫毛密密的盖在眼脸上,根根分明。他伸手将床头的台灯灭了,屋里只剩下夜灯。
轻轻躺上床,从背后将那人抱入怀中,填满胸膛。
祁明泽离开的两年,从河没有睡过安稳觉。这一夜他睡的很安稳,很沉。清晨,祁明泽早醒了他还呼吸均匀。祁明泽从他怀中挪出来他也毫无知觉。
昨夜从河睡在了祁明泽上床的这一侧,祁明泽轻轻越过他,下地找到鞋子。
五月的天,这个时间点窗外早已经天光大点。
祁明泽去了窗边,拉开一点窗帘,半开着的窗户涌进清新的空气。祁明泽从窗帘里退出来,从河背对着窗,倒全不受影响,而祁明泽却从大亮的天光下看到了从河松散开的睡袍领口下的肩膀。
那一道嫣红的伤疤清楚的扎进他眼底。
祁明泽走过去,蹲下来,手指轻撩开从河身上那层单薄的衣料。他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脱痂,疤痕新鲜。在那道狰狞的疤痕之外,后背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伤,消肿了,淡化了,但一块连着一块。
在缅甸,苏以毫不保留的告诉过祁明泽这一切。从河总是逃避着不给他看,他便只当一切都不存在。
背后的伤他当然清楚来历,河滩上那帮匪徒个个别着枪,根本不拿人的生命当事。他受了多重的拳脚祁明泽十分清楚,他手骨骨折,胳膊骨裂,他将他罩的严严实实,那些密集的拳脚一点未落在他的身上。
苏以说肩膀上的刀伤是在和他分别后受的。从河本来可以和他们一起离开,但他还在别墅,他自己带着林未与林未几个折返。三叔已经被警方逼上死路,本就恨不能要他陪葬,他却不顾形势,穿过他们的阻击去找他,三叔的人誓要取他的命,有人中枪,从河也挨了那一刀。
祁明泽看着这一背从河不让他看的伤,脸上一点点失血。他不动声色,将那薄薄的衣料替他掩上,去了浴室。热水冲过身体,祁明泽心脏才一点点转暖。
倒底是他欠了他的,还是他欠了他的,已然理不清。
恨纠缠的很深,爱也纠缠的很深。
一切只能从新开始。
*
从河醒来的时候,怀里已经空了,浴室里有动静。他过去,浴室门没有关,他探头瞧,祁明泽一身素裙,干净的立在镜子前往一个冷色牙杯中灌水。
盥洗台上有只同色的牙刷已经挤好牙膏,牙刷旁是娘们儿用的洗漱用品。
都是他用的东西,昨夜他在客房里冲的澡,这些东西原本也自然是放在客房的。
从河手指摸摸脖子根短短的发根,舌尖抵抵唇边。他曲起手指敲敲门,弄出动静。祁明泽转头,有些惊讶,但惊讶过后露出来的是笑容。
“起床怎么不叫我,”从河就依在门边,高高的。
“叫你干嘛,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要多休息才好的快。”
祁明泽擦擦手出来,要从河进去洗漱,从河整个人懒压向他。他这么高大的身体祁明泽怎么接的住,被压的直求饶,从河才直起身来,被祁明泽推进了门里。
窗外已经有了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蹿进来。祁明泽将窗帘全部打开,也大开了落地窗侧的两扇玻璃窗。
从河带着满身水气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室的阳光,空气中飘浮着窗外树汁、花瓣的味道。
从河刚进衣帽间,祁明泽端着杯清水从楼下来,要他喝。从河看看祁明泽手上,透明的玻璃杯里映着满室的灯光,像盛了半杯星光。他不接,倒抵着祁明泽的身体倒退,将他抵到房间中央的柜子上。
祁明泽好笑,“你干嘛。”
从河双手撑在祁明泽身侧,躬身靠近他,“喂我。”
祁明泽压着唇下,将杯子递给他。从河笑开,干净的唇齿咬上杯沿,清俊精致的喉结上下滚动,喝光了杯子里的清水。
祁明泽刚将杯子从他唇边拿开,从河一把将他抱上了柜子。
祁明泽一惊,“别闹,”他伸手推人,推完才心里一惊,他推的是从河伤着的右边肩膀。“没弄疼你吧,”祁明泽紧张,放了一边手上的杯子,从河倒大咧咧的摇头。
“不疼吗?”祁明泽拧眉。
“我一个大娘们儿,没这么娇气。”
祁明泽不放心的掀开了他的浴袍,瞧了眼那伤。刚脱痂,只有一层及薄的皮肤保护着血肉,祁明泽心脏最软的地方疼了一下。
“大娘们儿也是人啊,是人就会疼。”
从河低眼睛看凑在他胸前的人,他头发上的香气就在呼吸里。祁明泽看了,伤口好好的,嘴巴里泄了口气。他轻松下来,倒注意到了从河身上除了伤口以外的东西。
泛红的皮肤,光滑的锁骨,那肉粉色的一小团,轮廓分明的胸膛。
第78章
祁明泽手指还握着从河的浴袍,他轻轻捏着往里遮,就听到从河在头顶笑他。祁明泽抬脸,视线蓦地被堵住,唇瓣被压住。
祁明泽有些诧异,因为从河的突然兴起,因为没有准备。
齿关已经被撬开,祁明泽下意识的想退,从河双手捧了他的脸,他微凉的舌已经滑入他口中。吻越发的深入,他用一边手掌托了他的后脑勺。
口腔里满满的充斥着异于自己的味道,祁明泽心脏开始发软,手心在发痒,心脏在发痒。他开始享受这个吻,享受从河的温情。
从河这个人从认识到此刻,他给人的感觉难免带着冷硬,但他的吻向来是炙热的,带着阳刚之气的力量与温度。
祁明泽手指握上他的衣料,衣料下是他温暖结实的身体,是护了他的安全,护着他不受伤害的那副身体。
祁明泽的小小回应,从河识得。他的一点接纳,足以点燃他的全部热情。从河炙热的缠磨,温柔的讨好。他吻的动静,但也同时小心翼翼,就像重一点手里的人就会消失。
他细细的像在品尝一份糕点,一点点,一寸寸,将祁明泽的一切索取到手。
祁明泽不抗拒,从河当然无法停下来。他的身体已经被一把火点燃,烧到心脏发痒、发痛。他手指将祁明泽握的更紧,指腹一点点滑过他温热的肌肤,他眼眶在一点点发红,他日思夜想着的人就在怀中。
在有他以前,他没有生活,没有琐碎。他原先也不屑一切生活与琐碎,他有更强烈的想要拿到的东西,有坚硬的目标,他以为那就是一切的尽头,是所有事情的终结。
人也许就是个矛盾的存在,他一天天的,将原本可有可无的奉若了神明,却将原来以命相争的一切视作了儿戏。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了,他就想要手上的这个人。除了他,什么也调不起他的兴趣,什么都想撒手不管。他只要他,只想要原来的那种生活,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出自于祁明泽的婆婆妈妈,絮絮叨叨的生活。
从河已经热情的无法压制,祁明泽清楚。祁明泽想起了他们曾经在一起生活的那一年多的时间,这个娘们儿带着他在这间卧室里经历了多少疯狂。
祁明泽闭上湿漉漉的眼睛,心甘情愿的化在他的吻里,决心随波逐流。
两个人都热情,却被祁明泽放在兜里的手机铃声打破。铃声乐此不疲的闹,从河不得不将人先松开。
从河哭笑不得的看着祁明泽,祁明泽细白的牙齿咬着唇边,他脸色潮红,抱歉的瞥了眼从河,将手机掏出来,却是老爷子来的电话。
从河也看到了来电人。
“我去接下电话。”
祁明泽要从柜子上下来,从河伸手抱了他。祁明泽双脚落地,从河对他支了下巴,示意他请便。手机响个不停,祁明泽也没再犹豫,没再管从河,出了衣帽间。
从河脸上是压不下的僵硬。他眸光一点点暗下去,不是为了戛然而止的破坏的不悦,有的只是担忧。
祁明泽接完电话回来,从河已经衣衫整洁的站在镜子前,黑色衬衫一丝不苟的扎在西裤里。他身材高大,双腿修长,配上讲究的衬衫西裤,英俊的出众,只是有些冷。
他听到他回来,从镜子里瞧了他一眼,告诉他,他上午去一趟公司,顺利的话,中午就能赶回来陪他吃午餐。
“你有事就忙你的,不用跑来跑去的。”
从河最后整理好袖口,转身朝他走来。祁明泽低了一下脸,从河双手落上了他的肩膀。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干净清冽。他躬身靠近,“我不是得回来帮你整理衣柜。”
他抬手蹭了蹭他的唇角,祁明泽抬起脸来,从河眼角带着点笑意看着他。他当那个电话不存在,但他看得出他眼底的落寞。
“走吧,吃早餐。”从河放在祁明泽肩膀上的手滑下来,握了祁明泽的手,要拉他走。祁明泽反用力将他扽住,“你不着急走的话,我想跟你说会儿话。”
从河停步,高高在站在他的斜前侧,脸上映着窗外明亮的光线,清瘦的鼻尖像在发着光。
“聊聊对我很重要,但你最不喜欢的人。可以吗?”
从河没说什么,手指还是紧紧的握着他。
祁明泽从未对任何一个人坦白过小时候的那些一个人的心路经历,即便是阿森,未未也不明白他内心的不安全与恐惧。
一个没有母爱做后盾,没有父爱做支撑成长的人,会如何长大,他便是如何长大。他没有撒娇的资本,没有任性的空间,他只能自己将自己绷的直直的。
小时候他得到过的最强大的爱便是未未的怜爱,得到的最光明的爱护便是祁樾舟的爱护。如果他的生命中从未有过这两个人的存在,他不知道自己最后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两个人于他是如何的存在,或许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也不自知曾带给过他如何的幸福感。
这些事祁明泽没办法、也没有自信一一讲给从河听,他说了些大概。因为母亲的去世,后妈进门,他在苏家生活的很不融洽,生活状况很混乱,乱糟糟的。他从未体会过家庭的温暖,在苏家他过的很辛苦,他一直都只是个外人。小时候有过的幸福,除了未未,给他最多的便是他们,是老爷子,是祁樾舟,他们于他就是这样的存在。
祁明泽如此告诉了从河,他说他知道他们与他的矛盾,他不强求他也接纳他们,但他永远也不会疏远他们。
从河没有说话,只是将祁明泽揽进了怀里。这件事便算是默认的理解了,最后从河去了公司,祁明泽也去了老爷子那边。
在从河面前祁明泽对祁樾舟不敢说太多,在他的描述里,他将祁樾舟藏在了老爷子的身后。而在那些过往的难堪的日子里,祁樾舟是最鲜明的,是他最凸出的幸运。
他离开滨城的那两年是他自私的放弃了一切。他用不着他了,他能独自撑起生活了,他就自私的甩开了一切负担,只为自己轻松自在,他将他当成了负担。
祁明泽一个人穿过阳光明媚的房子,他以为今天总算是可以见到祁樾舟。他有些忐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他紧张的过去,结果只有老爷子一人在家。
老爷子没说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叙旧。
他一直留到中午,吃了午饭才离开。祁樾舟也没有回来,老爷子也不提他,只是好吃好喝的照料他。午餐老爷子亲自下厨做了菜,还带着他去自己的花园里,俩人摘了好些鲜花,老爷子亲手绑了两把送他。
祁明泽捧着花回来,他掏过无数次手机,却始终没能拨出去祁樾舟的电话。他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有意,祁樾舟为什么不见他。
祁明泽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无所作为。
*
晚上从河回家的时候,祁明泽在工作室里看书,背对着门口。从河从未合上的门里进来,依在门边看了他好半响。
沙发上,灯下,安静柔软的一个人,美的像一副画。
从河从门框上直起身,轻声走到沙发背后,探身越过沙发脊一把揽了人,祁明泽才反映过来。从河探着身抱了他好一会儿才放开,长腿绕过去,坐上沙发。
“晚饭吃了吗?”祁明泽将书折了角合上,问他。从河拿过两个枕头放在背后,舒服的靠好了,眼睛好好的在祁明泽脸上流转。点头回答他。
祁明泽曲了腿,横坐了,也看着人,“今天很忙吗?”
从河说中午回来,结果中午打电话说下午回来,下午打电话说晚上回来。
从河再点头,顺手拨了拨一旁小桌上的一束鲜花,“订花儿啦。”
“不是。我自己摘的,未未那边。未未绑的,好看吧。”
祁明泽笑问他,从河倒侧过脸去,认真看了看花。还曲起手指在鲜艳的花朵上滑过,冷白干净的手指沾了几滴水。“跟你比,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