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他的掌心——荣千树
时间:2021-11-18 00:36:23

  秦楠笑的阴阳怪气,苏以已经愤怒的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白上加白,“龌龊!”她忍无可忍,揪了床头的软枕扔出去,“龌龊你!”
  “我龌龊?我龌龊我从头到尾就你爸一个男人,不管是他骗了我,还是拐了我,又在外边给你认了多少小妈,我就认定他了。你呢,你们呢,这搞的是什么污七八糟的事!你跟明泽要有意思早干嘛去了,不是血亲,明泽好歹还叫你爸一声舅,亲上加亲还有什么事不好办,现在你爸还用得着舔着脸哄祁樾舟那个活阎王?你现在是不嫁也嫁了,就别搞些什么污七八糟给苏家给你爸脸上抹黑。这第二件事,祁樾舟虽然在外面玩了女人,还被人寻仇,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闹出这种事,但是你这刀也替他挡了,脸也丢了,罪也受了,他也不至于太没人性转脸就不认人,男人嘛,都是那么回事。你爸的意思你闹归闹,差不多就行了,别把关系搞的太僵,……”
  秦楠还在不休的说,脸上带着一种见惯不惊的冷漠,亦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虽然苏以的脸几乎白成了纸,细白的牙齿深深的咬进已经紫了的嘴唇里。她肩膀上还新鲜的伤口,被她从枕头上挣起来的动作撕裂,鲜艳的血在浅色的病服上晕染开来,像一朵妖艳的花。
  她双眼腥红,眼角落出一团晶莹,眸子里装的却是满满的如刀剑般锐利的东西。她一把拂了放在病床旁柜子上的杯具,砸了一地,噼里啪啦,总算打断了秦楠杀人诛心、要人性命的喋喋不休。林未听到病房里尖锐的响声,从病房外冲了进来。
  秦楠所说的第一件已经是激的苏以忍无可忍,怒不可遏。她当然喜欢祁明泽,如兄如父的爱戴祁明泽,虽然在她的世界里如兄如父这种词不太成立,因为她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父爱。
  一个人得到的爱不多,当然对仅有的爱尤为珍惜。外婆的爱是带着悲和苦的爱,姑妈的爱是阴晴不定的爱,爷爷的那一点爱也是她费心思哄骗来的。只有祁明泽的爱是阳光的,是欢乐的,是轻松不费力的,是开在鲜艳的花朵里的。
  苏以对秦楠的这种污蔑忍无可忍,却不知她竟然还能说出比这件事还要诛心的事。
  苏以对着林未吼,要林未撕了秦楠的嘴,她肩膀上的血越浸越湿,越染越大,她这副样子简直像发了疯,简直已经超出了秦楠预计的效果。秦楠压根就不知苏以还不了解昨天那件事的因果,见了苏以这样,像得了意外收获,她见好就收,不及林未轰已经消失了。
  *
  “这种事,您一定不要随便就信了,今天小周还打电话说花房那边的老刘就认识割伤你那小子,他就是个混混。那母女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呸,我们那天还同情她们淋雨,结果就这样来害您。现在啊,大家都怀疑,那母女俩是摆脱不了那种烂人了,家里当家的又因为受贿那事儿毁了,现在是张嘴就乱咬,想借祁总的手替自己消灾呢。”病床旁霞姨恳切的道。
  林未已经找了医生替苏以处理了崩裂的伤口,霞姨这边想方设法的劝,林未听着,却也不知道霞姨这番话是真是假。苏以躺在床上,面无人色,似乎刚才失去的血抽走了她全部的力量,这会儿诡异的冷静。
  经历过这一遭,林未这会儿根本不敢说话,阿森说的对,苏以知道了这种事没有好处,只会是伤上加伤。她只希望苏以要么永远也不要面对这件事情,要么苏以真是爱上了一个男人就变傻了,不要太聪明,太清醒。不管真假,干脆就信了霞姨的话,别再折腾自己了。
 
 
第13章 
  “再说,她哪儿能跟您比,要是祁总瞧上她,那就是,”霞姨不动声色的朝外边瞧了一眼,“眼睛害了病,猪油蒙了心。您要相貌有相貌,人又好,我这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一个有你这样漂亮的好姑娘,那种野路子妖精多脏啊,祁总他多骄傲的人啊,瞧不上!”霞姨拍着大腿,加重语气。“这种不要脸的狐狸精骗个混混,骗个老色鬼还差不多,祁总这样的人,有您这样的老婆不能上她洋鬼子的当。你不相信什么,也总得相信祁总他不能是个什么死猫烂耗子都能要的人,……”
  霞姨劝着,苏以就安静的躺着。从愤怒到悲伤到感受到疼痛,到质问林未整件事的原委,质问她为什么连这种事也能瞒着她,到此刻安静的听霞姨说话。她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被血染红的病服也已经换掉了。
  她神色淡然,像是听进去了霞姨的话,但心里头想的只是: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怎么能有这样的事!
  一个小时以前,秦楠出现以前,她大概还是幸福的,她哄着自己,祁樾舟只是被事情绊住了,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都威胁到了他的生命安全,当然不会是简单的事。
  但一个小时后的此刻,她的幸福突然就垮了,生活突然就塌了。她愿意百分百信任的人怎么突然就变的像不认识了,不值得信任了?
  祁樾舟不过来,她想过一百种可能,可是万万没有过这样的预见,一点也没有。事情怎么会到这种地步的?他们明明很好,他们明明相处的很好,就在出事以前,昨天上午,大白天的他们甚至还差点……
  在出门去老爷子那边之前,收拾妥当,衣帽间里祁樾舟捧着她的脸夸漂亮,捏着她的下巴要接吻,她手指挡住拒绝他:“有口红。”
  祁樾舟便扣着她的腰,坏坏的用身体抵着她退到了妆台前,抽了张湿纸巾一点点在她唇肉上擦过,擦去了她刚画好的口红,再附上来的便是他炙热的双唇。
  吻越发的过火,她不断提醒他时间不够了,拒绝他,他却不放,她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直到一通电话打来,他才罢手。
  她简直又尴尬又后怕,要真是做了什么,她是怎么也没办法立刻若无其事的出去面对那么多人的,想想都要命。
  昨天上午的这件事情夹缠在许许多多的事里晃过脑际时,苏以心上甚至还会飘出一丝羞怯,但是更多的是恐惧,更多的是悲伤,是不可置信,是愤怒,迷茫,不知所措。
  明明一切都再好不过,为什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霞姨在用她仅有的口才与逻辑,拼命让苏以信服,直到祁樾舟因为霞姨打到阿森那里的一通电话,出现在病房里。
  祁樾舟出现,林未将病床床头升高了,苏以就斜靠在了床头。有了刚才的休憩,她已经有了强撑着精神的力量,她便强撑着。
  祁樾舟高高的站在病房里,西装深沉,浑身的寒气直压过了这越来越冷的天气。
  “是,是亲家夫人来过,是亲家夫人……”先前还侃侃而谈、拍胸脯劝和的姨霞,说祁樾舟害眼病,说他猪油蒙心,这下见了人,见了这个浑身黑沉沉,西装革履,带着一帮西装革履男人的祁樾舟,她立刻像换了个人,背脊也伛了几分。
  祁樾舟淡淡的睃了霞姨一眼,“出去吧。”
  其他人也自觉,全都出去了,包括用眼睛剜了祁樾舟千万遍的林未。
  带着起居厅的病房很宽敞,人走光了,安静,只剩了祁樾舟与苏以两个人静默相对。祁樾舟如往常一样依旧西装笔挺,英俊贵气,不一样的是眼脸下多了一道似乎因睡眠不足而引发的青紫。
  “所以,你是信了。”祁樾舟突然开口说话。
  “所以,你不来就是因为这个。”苏以忍不住的反唇相讥。愤怒激发了她的本能,就算是面对她明明爱的发狂的人,又也许正因为她爱他爱的发狂,却突然一瞬之间就成了这样,更是激的她无法理智。
  “不是。”祁樾舟沉声道。
  “我现在是不是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祁樾舟眉毛皱起来。
  “我是不是傻到家了。人家寻的是这种仇,我也冲出来挡。你看着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苏以古怪的扯了扯唇笑,“在场的人都听到那个男人骂你的话了吧?说你占了他的女人,他们听了这种话,是会先吃惊还有这种事,还是会先嘲笑我?”
  “别说了,”
  “之前人家淋雨耍苦肉计的时候我还同情过呢……”
  “我叫你别说了!”祁樾舟几步到病床边,带着扑面的寒气,一把握了苏以的手腕,“想要解释,想搞清楚怎么会事,我会让你满意。如果只想吵架,不讲道理,我就等你冷静了再过来。”
  俩人咫尺相对,苏以眼眶腥红,她肩膀痛的麻木,心痛的麻木,祁樾舟紧握着她细瘦的手腕,“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没有就是没有!我祁樾舟真是想要一个女人,还用不着这么麻烦。但是没有!你不该这么对我,知道吗?好好想想,是等着我拿证据给你看,还是现在就跟我要死要活,无缘无故的跟我闹,跟我撕破脸皮,等以后再发现原来我是无辜的,原来我也是受害者,到那个时候你又要怎么面对我?”
  祁樾舟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眼底的怒火很明显,苏以恍惚了一会儿,然后她就笑了。因为祁樾舟眼睛里毫无怜悯的怒火而想笑,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满心满眼装着的人怎么能这么冷酷的对她。
  苏以眼睛紧拧着,眉头锁着,她这种样子的笑比哭还悲伤,她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问题,“那这件事是我错了么?祁樾舟,现在是我做了错事了吗?”
  苏以的反问是带着挑衅的。
  祁樾舟的脸色更是暗了几分,他声音沉重,“行了。”
  “我流了那么多血,我很痛,很害怕,但是我还是担心你,是我错了吗?”
  “苏以!”祁樾舟连名带姓的喊她。
  “我悄悄在心里祈祷,就祈祷只要你没事就什么都好。皮肉伤再痛它会好,我忍着就行,我不需要心痛。然后呢?你一直不过来,没有一点消息,我一直担心。但是今天呢?今天我就听说了这件事,说什么你,人家说你在外边找了女人所以被寻仇!你觉得是我错了吗?”
  “我说了,没有这种事!”祁樾舟突然厉声吼了出口。“别跟我胡搅蛮缠!别跟我一再二,二再三的提这件事,”
  “我不跟你提这件事,我跟你提我受了伤住院了,为了你受伤,你却不来看看我这件事吗?”
  “我没有不来。”
  “但是你没来!”
  “……”
  连珠炮似的争吵总算暂停,然后是静默,视线胶着。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过的剑拔弩张。
  苏以已经是满脸的泪光,祁樾舟带着怒火的眼睛里简直掀开了火花,像是忍无可忍。他的一双眼睛像刻刀,在苏以眉眼间深深的篆刻,眼神越发的怪异,扭曲。
  “因为你是替我受的伤,所以呢?你是想我拿点惭愧出来给你看?还是想看看我有没有内疚?还是想看我撒点没用的眼泪?你想看这些?是不是有一样你就心满意足了,你就当功臣了。祁樾舟,你看,看我都为你挡刀了,你以后该怎么对我?你看我都能为你舍身,你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是不是想这么要挟我?”
  “祁樾舟!”
  “没人让你站出来!”
  “祁樾舟你混蛋!”
  “没人要你这么干!”祁樾舟低吼,“我要的是你安安分分,老老实实,不是要你这么多事,自以为是!自不量力明白吗!我不想要,不需要明白吗!”
  苏以早被祁樾舟低吼、讽刺、恶意扭曲的这些话逼哭了,她简直不敢相信祁樾舟从昨天到今天不露面,到最后却是这样对她,说出这种话。苏以彻底糊涂了,眼泪不计量的横流,祁樾舟心头的火焰却还在攀升。
  俩人面对着面,苏以气的浑身打颤,祁樾舟握着她的手腕,握的很用力,一度狠的像是要将掌下的人捏碎,但是在他的眼睛看到苏以的肩膀后,所有的火又开始变异了。
  苏以原本薄薄的肩膀现在鼓鼓囊囊的,因为衣料下的沙布,那沙布下的情形自然不用说。
  祁樾舟像烫了眼睛,唰的抽走视线,脑子里却已经挥之不去。昨天下午的一片红,那种浓浓的血腥味又绕在了鼻息里。他喉头发紧,他咽了咽,喉结轻轻滚动,他松了手,手指僵硬,视线里是苏以泪光铺就的脸。
  祁樾舟闭了闭眼睛,手指捏捏苏以细嫩的手腕,力量不再像先前,而是像某种抚慰,“抱歉。”他不太温和的开了口,“我,今天心情不好,胡说八道。我道歉,别跟我认真。”
  “我也没有故意不来,就是事情太多,棘手,非常棘手。不是说过能理解我,现在我就需要你的理解,别因为一件不好就全盘否定。”
  “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等晚上,晚上事情处理完了我再过来。”
  这次祁樾舟彻底丢开了苏以的手腕,他这些话只是自顾自的说,也不管苏以有没有听到。这与其说是在说给苏以听,倒更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说完他就转了身,走的很干脆,黑深深的身影,像一道冷冽的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14章 
  祁樾舟走了,苏以软在枕头上,林未和霞姨进来的时候,她只是闭着眼睛。林未小心的试探苏以是不是和祁樾舟吵架了,苏以没有回答,只是闭着眼睛。她脸色苍白,但她先前就脸色苍白,她的身上看不到半分生气,但先前也看不到半分生气。
  好半晌苏以才睁了眼,她一双眸子通红,这倒是比先前还要红。
  “未未,我想去洗手间。”
  林未不敢多问,只是帮着苏以从枕头上起来,扶着她朝卫生间去。林未小心的打量苏以,听着她不大正常的呼吸声。到了卫生间里,只有她们俩人,林未总算忍不住了,“小以,他是不是欺负你了,祁樾舟是不是欺负你了?”
  苏以一个无法抑制的抽泣声从喉咙里冲出来,她手指握着凉凉的盥洗台。
  “小以,小以你怎么啦?”
  林未扶着苏以健康的左臂,苏以一把将她推开,俯身便吐了。
  都说情绪会牵连身体的健康,从祁樾舟走,苏以就在压制自己,这下情绪成了一股气,钻进她的胃里,以另一种方式倾泻出来。
  *
  苏以被林未和霞姨合力送回病床上,霞姨先前隐约听到林未和苏以的谈话,她很识趣,主动找了个借口出了病房。
  苏以始终泪眼婆娑,但她还是闭着眼睛,林未守在她枕头边,“小以你告诉我是不是受欺负了,他对你动手啦?他骂你啦?”
  “未未,别问了。”
  “那你告诉我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