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伤手还被他握着摁在水帘外凉凉的墙壁上,烫伤处刺痛着。
第11章
“爱就是,把一整颗心都附在你身上,有你在的地方就觉得幸福。为你着迷,被你吸引,分开的时候就牵肠挂肚,靠近就会高兴,自然而然的高兴,在一起才会觉得安心,心甘情愿的拿出自己最好的给你,看你开心就开心,喜欢在你身上花心思,关心你的幸福,希望你幸福……”
“男人呢,如果是男人爱一个女人,他也会这样?”
祁樾舟的样子很怪,苏以看着他,这个人向来是不和她谈论这种话题的,他这样的人好像也不适合谈这么婆婆妈妈的事。但是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下,又好像什么话都正常了。
苏以摇头,对祁樾舟奇怪的问题。
热水氤氲,水声哗哗,两个人沉默相对,都变的极怪,像有什么东西在扭曲,在变形。
祁樾舟捧起了苏以的脸,他用力的吻,唇肉贴合的严丝合缝,连空气也别想趁虚而入,他吻的又深又狠,就像要将掌下的人生吞入腹,他像一头饿狼,一头凶兽,生怕手下的猎物被觊觎,他一丝一角也不愿拿出来共享。
这是祁樾舟强烈的占有欲,在苏以,她感受到的就是祁樾舟无限的热情。从浴室到房间,他像是有用不完的体力,他喜欢吻她,他吻遍了她所有的肌肤,她以为能这样亲吻一个人,不是爱么?
她相信这是爱,只是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相同,她是含蓄的,他是赤.裸的,欲.望的。
*
翌日,苏以手腕处的红肿淡了许多,便没有去医院,祁樾舟一如往常一大早就走了。受伤的是左手,倒也不影响工作,祁明泽来电话时,她已经开始工作了。
祁明泽问她手上的伤,她说好了,他叫拍了张照片给他,苏以照办了,中午便收到了祁明泽遣人送来的“灵丹妙药”,果然涂上红肿便一去无踪了。
祁樾舟还是每天都早出晚归,只是老爷子生辰临近,便没再出差。关于公司里的事她试探着问过他,他说已经解决了,再问见他好像不愿意多提,但又心情大好的样子,她便也就不想惹他烦心了。
那件事对他的影响似乎是过去了,但是他却再没去老爷子那边请安。
苏以担心这事最后会怎么收场,结果有天傍晚祁樾舟回家的早,老爷子亲自拄着拐杖,穿过半个园子来了家里,然后爷孙两个单独在书房里待了足足两个小时,第二天祁樾舟就又恢复请安了。
老爷子八十二岁寿辰如期而至,天气很晴朗,华煜集团老董事长大办宴席,自然是门庭若市。祁家从花园到建筑,装点的花团锦簇,前来赴宴的人非富及贵,宴会一派珠光宝气。
苏以是第一次作为主人的身份参与。她大部份时候会站在祁樾舟身边,她生的美貌,人又聪慧,这种场合倒也应对的得体大方。祁樾舟仍是西装衬衫,只是衬衫挑了浅色,如刀剑形态的领带也换成了更加优雅华丽的领洁。身上的英武之气少了几分,平添了些温润和喜气,只有眼角眉梢保留着他贯常的矜傲。
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处,实在是一对玉人,见了的人无不称赞,艳羡。就是当年巴不得苏以和祁樾舟成不了的人,都不得不羡慕的跺脚。
只是此刻,正有一个无人知道他的存在的人,手上握着一把匕首,耐心的藏身在绿荫丛里,他用一双仇恨的眼睛看着这一对玉人,尤其是看着祁樾舟,这个男人的英俊气度叫他恨的咬牙。他伺机而动,最后适时的冲了出来,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匕首一点不留情的狠刺向祁樾舟。
花园里,祁樾舟与苏以正接待来客,他们背后是苍翠的灌木丛,身旁挤着鲜艳的菊花小景,身前是宾客,女眷长裙绕身,突然乱来,祁樾舟险些闪避不及,好在第一刀也没有行刺成功,只是在快如闪电的第二刀袭来时,祁樾舟还缠在菊花丛里。
电光火石间,离祁樾舟最近的人是苏以,所以她清楚的看着那绿衣青年的刀白晃晃的朝着祁樾舟的背一寸寸推近,耳边是女人们的惊叫声,杂乱的脚步声。苏以耳朵里嗡嗡的,头皮发麻,最后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和胆量,怎么就驱动了打着颤的身体扑向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那握着匕首的手臂,然后它当然就刺不了祁樾舟,但是那刀子很快就转身朝她划了来,撕裂了她的肩膀。
身体在倾斜,在往下栽倒,皮肉撕裂竟然是这种感觉的,好痛。后背、脑袋瞬间触地,垫上了一片湿润的柔软,她闻到了菊花的味道。
“阿森,阿森!”
视线里是乱糟糟的腿脚和娇艳的菊花,苏以听到祁樾舟的声音在喊,可是她看不到他的人。肩膀上好痛,她用手去捂,手指下摸到一股热流,耳朵听到一顿拳脚声,听到一片尖叫声,听到一阵重重的急促的脚步声。
她低下眼睛,看到捂在肩膀上的手指上蔓延着红色的液体,身上的浅色裙子也红了一片,一股深深的凉意从心底浸开。
“赵医生,找赵医生!”有人在喊,声音暴怒的像打雷。
她总算看到了祁樾舟的脸,祁樾舟在叫她,样子狠的吓人。她以前也没有晕血的毛病,但是以前她也没有受过这种苦,她受的苦都是温水煮青蛙,缠绵不休的精神折磨,所以她昏厥了。
从前她愤怒秦楠的温柔刀,愤怒秦楠的杀人诛心。此刻,见识了、经历了这样的刀光凶险,以前那些婆婆妈妈的纠缠似乎都变的和蔼可亲了。
*
迷迷糊糊,昏昏沉沉,苏以醒了,视线范围内的白让她知道了自己身在何处。
“小以,小以你醒啦,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林未一双眼睛都在淌眼泪,“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还敢做这种事,你干什么要去替别人挡一刀啊,你太傻了,”
视线里只有林未,苏以听到了门响的声音,然后林未就不哭了,还紧张兮兮的转头瞧了一眼。祁樾舟这个人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确实是可惧的。
有脚步声进来,苏以抬头去看,找祁樾舟。好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打头过来,之后是小光,小光身后还有人,不是祁樾舟,再看却没人了。苏以半抬着头,她大概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躺在这里,直到肩膀上一股撕裂的痛猛然袭来,立刻收走了她全部的力量与神思。
苏以的身体霎时落回枕头里,嗓子里不自主的发出一个古怪的音节。那股巨痛像一道闪电,瞬间直击入心底。
有声音在说些什么,有人在摁她的肩膀。“小以你别乱动,别乱动就不痛了,小以……”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恐怖的事,身体也没有受过这样沉重的伤,缓了好一会儿,才承受下了那股尖锐的痛。她不敢想象,不敢动弹,心脏打颤。
额头上的冷汗濡湿了白腻的皮肤,刀伤就在肩膀上,缝了针,止了血,但伤口还新鲜。她痛的再无心找谁,询问什么,她痛的连视线都模糊了。
苏以的伤虽不轻,但万幸伤的只是皮肉。医生例行了检查,很快便走了。再大的伤痛,在医生眼里也是见惯不惊,病房里安静下来,小光带着人还是守在了病房外。
苏以躺了好久,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少,她只知道疼痛麻木了,所以就又有了心思,再问起了祁樾舟,林未却不回答她,就只管哭。
“未未,倒底是怎么了,祁樾舟呢,他是不是受伤了,你告诉我,未未,”
“你别问了,”对苏以可怜巴巴的央求,林未却突然大声,“你能不能先顾好你自己再说。以前我觉得你是最聪明的,什么事也难不倒你,什么事到了你手上都能解决,谁也伤不了你,但是现在呢?”
林未抹着眼泪,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进来的人吸走了苏以的眼睛,她总算不再只望着林未了。
是阿森,他走进来,身后跟着小光他们,但多了一个人,是霞姨。苏以再看,就什么也没有了,尤其没有祁樾舟。门扇缓缓合上,就再没有打开。
阿森进来,林未一下就从床边站起身来,怯生生的看了眼阿森。阿森让她帮助霞姨将从家里带来的生活用品归置了。
阿森走到病床边,不等苏以问他,他便告知祁樾舟有要事处理,今天就不过来了,让她好好养身体,说这段时间林未就在医院里照顾她,老爷子那边家里已经打过招呼了。
“祁樾舟他,是受伤了吗?”苏以迫切的问。
阿森似乎有些诧异,“没有,祁总没有受伤,他很好。”阿森对苏以扯了扯唇,“就是有要紧事必须处理,所以大概来不了了。”
阿森没多留,很快就走了,他在离开前将林未叫到了病房外。
“今天最后发生的那些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明白吧?”
林未皱着眉,脸上是明显的气愤,却也只是气愤,她不吭声,不回答,只是用眼睛剜人,恨不得从眸子里撇出能杀人夺命的武器。
阿森当然看到了这股怨气,所以他郑重的沉声警告:“除非你想看到太太伤上加伤。”
林未一下眼泪掉了下来,就再也没了刚才那股狠劲儿。
第12章
阿森带走了小光他们,留下了霞姨。霞姨和林未忙忙叨叨收拾一阵,看时间差不多,就将病床床头升起来,在苏以腰下塞了枕头,喂她喝了些东西。
这一夜再没来过人,祁樾舟也真的没有出现。
VIP病房很方便,应有尽有,起居厅、卫生间、沙发、陪护床,所以三个人谁也没有离开病房的机会,有霞姨在,林未没再和苏以说过什么私话。
苏以脑袋晕沉,身体无力,伤口痛起来连神思也抽走了。她忽而清醒的痛,忽而迷迷糊糊的睡。
夜里她做了个梦,祁樾舟背上被划了一刀,浑身鲜血淋淋,很多人都在怪她,如果不是她碍手碍脚,祁樾舟就不会受伤。她很伤心,她要求解释,她要见他,可是他们中间隔了很多人,阿森高大的身体将她挡住,她连他的脸也看不见,她哭的声音嘶哑。
“祁樾舟,祁樾舟……”
恶梦让苏以猛然惊醒,病房里安安静静的,霞姨在那边的陪护床上睡的呼呼噜噜的,林未伏在病床边打盹,一下昂起脖子,“醒啦,要喝水吗?上卫生间?”
林未唰的从椅子上起身,“你怎么哭了,小以,小以,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未未。你老实告诉我,祁樾舟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所以他不来?”
林未一听这话,一蹿眼泪唰的落下,“他能出什么事,他好的很,好的不能再好,现在人家在家里指不定睡的多舒服呢。但是你呢,你看看你自己,为了他都成了什么样子。他都不来看看你,他怎么可以不来看你,”
林未双手捂上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太大声音。
苏以无力的看着林未,眉毛一点点皱起来,眼睛一点点拧起了,像极难受,像极痛苦。
看苏以这样子,林未才猛的想到阿森的警告。林未狠狠咬自己的嘴唇,后悔。确实,有什么事也应该等她好起来再从长计议,不然受伤的只会是苏以。
林未拎清了,所以苏以再问,她便只是糊弄,其它什么也不说了。
没一会儿护士进来挂药瓶,苏以也继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昏昏沉沉的迎接天明。
从林未的话里苏以能听出祁樾舟大概是没什么事的,但是林未为什么突然如此的敌视祁樾舟?又像在刻意回避什么。
伤口上的痛简直能麻痹神经,苏以确定了至少祁樾舟没事,便无能为力的放任了自己昏昏沉沉。至余祁樾舟为什么不来,昨天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那件凶险的事情背后的原由,为什么她住院了无人前来探望,那么大的事,在场的人怕是无人不知了,昨天苏家的人也都在的,通常至少会来走走过场,可是没有,所以昨天究竟还出了什么事,什么与她相关的事?
但这一切的疑问她都放下了,她也暂时无法拿得起。
她唯一庆幸的是外婆不喜欢那种场合,昨天她没有硬带外婆参与。
医院里的时间不分白天黑夜,床头吊瓶里的水缓慢流动,像一点点走动的时间,任窗外阳光明媚,苏以始终躺着,神思昏沉,身体衰弱。
林未大部份时间就坐在床边看着苏以发呆,苏以失血太多,脸苍白,一向嫣红好看的嘴唇苍白,不断的吸收着点滴的手苍白。她的手指那么细,那么好看,能画出那么多特别的画,那个人怎么能这样对待这么好的人。
看着看着,林未湿了眼眶。
*
到了下午,祁樾舟仍然没有出现,也没有一通电话,或许这就是林未敌视祁樾舟的原因?苏以想。
通常的夫妻,此刻他应该就是她最亲密的人,床边坐的不应该是林未,而应该是她的爱人。何况她不是因为他才受伤的么,林未说她替他挡刀,那种情况算是了吧。
她都伤成了这样,他怎么能不来。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身体再不能自己,苏以也无法忽视祁樾舟的不出现了。
她昏昏沉沉的盼,为祁樾舟的不出现找着各种借口,勉强算得上合理的借口,聊以自.慰。而最后她要的人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后妈秦楠。
来人两手空空,不像探病的样子,要是探病,也不该只有她一人,就算装装样子。
她的塑料父亲不是还指望着和祁樾舟做生意么。
秦楠一来,礼物没有,倒不客气,自己就支了霞姨出去,又要林未出去。秦楠来的蹊跷,苏以认为自己满腹的疑问或许能从秦楠身上得到点答案,便让林未离开了病房。
“今天我来这儿不是要来自讨没趣,我就是你爸的传话筒。这种事,他觉得他自己没脸来。”
苏以被林未好好的安置在床头靠着。她知道秦楠没什么好话,她有心理准备,所以她只是不动声色,不出声,强压下自己的病恹恹,目光坚毅的瞧着秦楠。
“有两件事,我一件一件说,至余听与不听,自己掂量。一,你以后必须跟明泽保持距离,不管祁樾舟对你什么样,你也不能先就给我们苏家抹黑,你姑妈跟苏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当初的抚养关系也早解除八百年了,你和明泽必须避嫌。我说什么?我说什么还不明显么?昨天你倒是一闭眼睛就过去了,你可不知道你的好哥哥那样儿,别人那当是你们兄妹情深了。看在我们眼里,看在祁家人的眼里呢?那谁知道是个什么味儿。你先别急着骂,等我说完了你想骂也不晚。”
“那贺家那大小姐当时还在场呢,祁明泽简直比祁樾舟还,不过这祁樾舟当然是,否则,”秦楠阴阳怪气的笑了,话也说一半藏一半,这是她惯用的讥讽手段,“你觉得这事儿正常吗?明泽对你那劲儿你觉得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