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你别怕他,我们才不怕他,如果他敢欺负你,我们,我去找小祁总,你表哥他会帮你,他会找祁樾舟算账!”林未都快起了哭腔。
因为林未提到的人,苏以紧紧皱了一下眉,她睁了眼,深深的看林未,“你为什么认为表哥就一定会帮我?”
“他当然会帮你,难道他还会维护祁樾舟不成。我从小就羡慕你还有表哥,他对你好的就像一个妈生的,从来都是这样。昨天还是小祁总帮着把你送过来的,我来的时候看到他身上都是血,医生说你没事了,只是吓着了,他才走的。我们去找他,不管什么事,他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祁明泽小时候经常在苏家,林未自然也是至小就认识的。林未说起了祁明泽,苏以便就想到了祁明泽,她和祁樾舟乱的让她撕扯不明白的突来的矛盾也总算暂时退却了。
她想到秦楠的话,觉得乱套了,听林未提起的,便想到祁明泽根深蒂固在她印象里的全部,又觉得一切都还好。
秦楠当然是做梦也不想她好过的,巴不得搅乱她所有的生活,这点她再清楚不过。
*
祁樾舟说晚上来,果然就来了。只是在他本人出现以前,小光就跑了几趟,带着人,先是在病房里放了空气加湿器,后又搬了好些花盆过来,最后又送了几株茂盛的红豆杉四处放了,说是清新空气。病房里多了这么些东西,到处都是鲜艳清新的颜色,一下子温馨了不少,但苏以心里更难受了。这些人都是惟祁樾舟是从的,他们做的这些事当然是受了祁樾舟的派遣。
这一下午苏以对祁樾舟最后道歉的话印象不深,深的只是他恶意扭曲质问她的那些话,和他对她毫无感情可言的厉声说话的样子。
祁樾舟来的时候已经是医院里病人应该休息的时间,林未和霞姨早帮着苏以洗漱干净,准备睡觉,祁樾舟来便打发走了霞姨和林未。
林未开始不愿意离开,一双眼睛瞪着祁樾舟,霞姨捏了把冷汗,好不容易将人拉走。
“傻丫头,他们是夫妻,夫妻哪有不吵架的。你看不出来祁总这是来服软了吗,不然送那么多花做什么,你在这儿守着怎么成。”
林未气呼呼的。
“走吧,祁总这人咱不敢说什么,但是他这种人物起码不会对女人动手。有什么事情,让他们自己心平气和的好说说。太太年轻,但她是个聪明人,让她自己处理才好。”
俩人出来,最后被小光开车送回了清溪山别墅。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苏以躺着。祁樾舟走的时候让她别胡思乱想,但她这一下午除了胡思乱想也就是昏昏欲睡了。胡思乱想的结果,她认为自己的一颗真心受到了践踏,而践踏她的人就是她最爱的人,最在乎的人,当成是所有未来在爱的人。
就是践踏这种说法也还解释不了她心底的难受,那种天大的悲伤。
对谁,她也没有付出过这种热情,就算有,也是不够彻底的。只有他,祁樾舟,这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她喜欢他的是哪一点?又或许真是她高攀了他,她以为他的一切都是值得让人迷恋的。最后他们结婚了,还有什么可不满足,所以她拿出百分之百的热情来待他,为他,她愿意拿出全部,所有热心、爱心、恒心,只为他一人。
苏以半睁着眼睛,看着窗户玻璃里倒映着她背对着的那个身影。
高高的人在房间里转悠,大概是在打量环境,他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撇在沙发上,他进了洗手间,水声哗哗啦啦的,他在洗漱,这种动静她早听习惯了。
以往,回回听来都是美好的,有时是她已经睡觉了,有时是她在房间里等他。
新婚第一夜,她第一次住进属于他的房间,满满的装着他的痕迹的房间,那种奇妙的心情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她洗漱完,他才出现在房间里,他进了浴室,她听着他洗漱的声音,那一刻才真实的感受到新的生活开始了。
那也就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想来犹如昨日。
泪水湿了眼睛,苏以闭眼。因为失血,因为伤口痛,身体确实虚弱的不受控制,她很容易的就昏昏欲睡了,直到脸颊上传来动静,她才清醒,但她仍然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
男人带着热气的手指轻滑过她的眉毛。
“睡着了么。”
苏以眉眼沉重,即使是有人在摸她,她也能保持的跟睡着了一样。她听到椅子的轻响,抚摸她的手指收走。
苏以沉沉的合着眼皮,好半晌她才听到祁樾舟再次说话,“下午的事我道歉,是我发神经了。”
祁樾舟一句话后又隔了很久,才再开口,“跟你一样的刀伤,我腿上有一条。做过修复手术,现在看不出了。”
“我这人命硬,招祸。以后在我身边,再遇到同样的事,你唯一该做的就是拔腿就跑。”
相处这么多年,祁樾舟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过往。苏以仍是闭着眼睛,没有反映,任祁樾舟自说自话,他说会带她去美国做修复手术,还告诉她别担心留疤,说就找替他做过手术的医生。
祁樾舟从床前走开了,他制造出的动静出现在了背后,苏以才睁了眼睛,从玻璃里看到他躺上了陪护床。
伤口留疤?苏以眉头皱出一个不算笑的笑,她竟然一点也没有想过。
这大概应该是做为一个女人受伤后会最担心的问题吧。
如果在昨天,她一清醒便看到祁樾舟坐在病床边,而不是林未。他守着她,心疼她,或像林未那样指责她不爱惜自己,那么肩膀上会不会留疤,也许就成了发生在她身上天大的事。
她轻轻躺平了身子,肩膀上密密匝匝的刺痛传来,她强忍着,没一会儿也就承受住了,痛来的时候脑子里反而干净了,她迷迷糊糊的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名其妙的清醒了过来。她拖着右手,从床上挣起身来,腿脚刚放下地,脑子里一阵眩晕,她坐在床沿不动。
从昨天起她就没自己下过地。
等眩晕过后,苏以才再睁眼,眼前站了个人。
“去卫生间?”
苏以摇了下头,看到对方要伸手过来,她将胳膊往怀里收,冷道:“不用你管。”
祁樾舟已经弯下腰朝她贴过来,一股熟悉的温热将她包裹,没有试探,没有客气,没有隔阂,他将她直直的抱了起来。他一条手臂揽在她的腰上,一条手臂托在大腿下,她背脊直直的立着,这种抱的方式倒一点也不会牵扯到伤口。
她整个人的重量要都压了祁樾舟的手臂上,很稳当。
苏以的心跟着身体一轻。
“我在这儿,不就是为了管你。”
祁樾舟说话,声音就响在耳侧,说话的湿热气息喷在耳朵边,这让苏以的心一下就酸了。
她想到他唇齿间的味道,想到了和他的亲密,靠近时的温度。他们才结婚半年多,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他们从没有红过脸,吵过架。
房间里一直留着一盏惨白的壁灯,它照着两个人的身影。祁樾舟稳稳的抱着人,大步朝卫生间去,用脚推开门扇,轻轻将苏以放下,才开了卫生间的灯。
苏以拖着半边身子,身上是分体的病服,宽大,复杂。
“衣服,我帮你?”
“不。”苏以只有一个字,也一眼不看祁樾舟。
祁樾舟脸色淡然,退了出去,他背脊靠着门框,手指习惯性的放进裤袋,一个娴熟的掏香烟的举动,只是此刻的口袋里什么也没有。他低着脸,眉眼冷竣。卫生间里有冲水声,然后是脚步声,门打开。
“我自己能走。”苏以首先就拒绝了祁樾舟的靠近。
祁樾舟背脊已经离开门框,他高高的,像一堵墙似的挡在苏以面前,不动,但也不退开。
苏以眼底是祁樾舟不动如山的身体,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不得不抬了眼睛,却还不及她看清,祁樾舟冷峻的脸直朝她压了下来,“别动,不想伤着你。”警告似的一句话后,她便被封住了嘴巴。
祁樾舟一双手捧着苏以的脸颊亲吻,紧紧封住她的唇。不管她的抗拒,撕磨她的唇肉,勾缠她的舌头,拼命的吮吸,榨干她的唾液。
俩人纠缠在卫生间门口,安静的空间里只有一个粗重的呼吸声,和一个像小动物发出的啾啁声。
第15章
苏以一开始挣扎,但是祁樾舟铁钳般的禁锢着她,他吻的她缺氧,吻的她彻底软了身体才放开,但仍用双手捧着她的脸。
“不是爱我么?”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不是你自己说的?”
“现在只是这点破事就跟我翻脸?”
祁樾舟撕咬了一口苏以近在眼前的唇,“道歉也道了,我人也来了,还有什么事?还是因为那件事?我说了没有这种事,我也在琢磨拿什么证据给你看,是把那一家子贱货绑来,还是给你看看那死丫头跟公司那些老男人上床的照片,你想要哪个,回答我,”
“祁樾舟!”苏以在祁樾舟的手掌里挣扎,又有了下午吵架时的那种回光反照似的生气。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挑食?”
“祁樾舟!你放开我,”
“放开你,你好继续不理我?那不能放,除非说出个答案,我做了,你就泄气。到底还有什么问题?说话!昨天以前咱们好好的,难道就为了那种烂人,烂如蝼蚁的虫豸,突然就这么对我,不觉得不合理?我冤枉啊。你不是最讲道理?就算听了什么,不是该先用脑子好好想想我平时什么样,我待你怎么样,”
苏以被祁樾舟迫使的仰着脸看他,祁樾舟的脸就近在眼前,是她爱慕的眉眼,他挺拔的鼻尖几乎抵到她的脸上,他在说着这些能算是开解她的话,但他却没有一点温柔,深黑的眼睛里甚至带着某种疯狂,像要屈打成招。
“别跟我冷战,嗯?伤是替我受的,这么不要命,我知道你心意。伤不会让你白受,这帮烂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至于你担心的事,不会有这种事,我真没那闲工夫也没那份闲心你自己看不到?以后我会宠着你惯着你,想要什么都给你,说到做到。咱们又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好好的,别折腾了,行吗,嗯?”
“祁樾舟,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对祁樾舟单方面的就要盖棺定论苏以总算吼出声,“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
“我不是讲道理,我是因为爱你。我不希望自己做什么你不喜欢的事,讨你嫌,让你心烦,我只想把最简单的,最好的一面拿给你看,我希望你对我永远只有好印象,想到我就是一个简单快乐的存在,但是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像我以为的那样,也在喜欢我,爱我,我有勇气和你在一起,也是因为你说喜欢我。”
“我们结婚了我就拿你当最亲的人,所以不管是什么情况,我看到你有危险我就会吓傻,然后不想你有危险,才不会想自己会不会出什么事。未未说我胆子太大,就不怕那刀会落在脖子上丢命。其实我胆子一点也不大,我只是看到你有危险就吓蒙了,如果事情再发生一次,或许我还是会做相同的事,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刀刺进你的身体里。我不是说我有多伟大,我只是把你当成了亲人,最亲最亲的亲人,但是祁樾舟你呢,我觉得你没有,你没有把我当成你最亲的人,你一点也没有!跟其它的任何事都不牵扯,这才是我们之间出的最大的问题!”
苏以心痛的无以复加,一直以来,祁樾舟是给了她很多,待她也不错,她也为他做了很多,他们做尽了最亲密的事,但是他们之间还是始终隔着些什么,她体会得。
这一刻她算是找到了最精准的解释。
祁樾舟双手还捧着人,对苏以的愤怒,他原本疯狂的眸子里渐渐浮出了茫然,这在他是很少有的情绪。
俩人悲愤对着茫然,最后像是只为了结束这种对峙,祁樾舟强硬的将苏以抱进了怀里,像个无赖一样,再也不放手。
*
夜深人静,不太宽阔的病床上躺着两个人,苏以已经睡着,祁樾舟强硬的躺在她的身旁。最后的结果是个什么结果?既然没了那件事,那谁爱的多一点少一点这种事便就不能算是矛盾,祁樾舟也不允许苏以继续和他冷战下去,一个巴掌如何也拍不响了。
在苏以,如果祁樾舟就只能做到用他以往表现出来的那样相处,她又打算怎样?能做出什么改变?他们认识了三年多,她几乎就爱慕了他三年多,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总悬在心头,藏在最快乐的那个点上。
而他们结婚才不过半年多,这点时间太短,这段关系好比初生的幼芽,好比还未学会吸取营养的新苗,如初生的婴孩儿,任谁也下不去手就此判了死刑,或埋下毒瘤。
苏以妥协了,既然只能妥协便没有继续伤心下去的理由,所以这一场风波的结果就只是成了普通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一次日常矛盾,在他们之间发生的第一次日常矛盾。
他们吵架了,他们合好了。
第二天祁樾舟就照常去工作了。
决定放下心结,就不再伤神,苏以的精神明显好转。霞姨和林未看着只会是欣慰,经过昨天那一堆事,连林未也只敢跟着欣慰,哪还敢去揭伤疤。
“小以,有个好事情你想不想听?”
“我说不想,你憋得住吗。”苏以扯了一下唇,她脸色仍然苍白,只是有了精气神。
霞姨在卫生间里打扫,哗哗啦啦的水声很清晰。
林未一弯腰伏在了床沿边,离苏以更近,“小祁总他们可能不回海城了,你开不开心。”八卦人人爱,林未只是回祁家园子一夜,八卦就如潮水一样,把她淹没了,灌了一肚子,现在只想往外喷。
“不过一家欢喜一家愁,但是你也别太偏心。先前不是祁樾舟得罪了老爷子吗,听说老爷子之前许了个职位的,都要任职了,结果出事了,再加上前天又闹出那种事,怕出问题,现在就要小祁总回来顶住,你觉得这是好事情还是坏事情?”
“未未你在哪听的?”苏以明显意外。
“当然是家里那些人,不过消息千真万确。小祁总已经回海城去交接工作去了,怪不得他都没再来过医院。”
林未正说,卫生间水声停了,霞姨很快出来,虽有这两天的相处,林未也觉得霞姨人不错,对苏以也好,但毕竟是祁樾舟那边家里的人,林未不愿意多说,便从床边离开,从果盘里挑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给苏以削。
苏以沉默着,靠在枕头上若有所思。那边霞姨闲不住,在病房里捯饬捯饬花,浇浇水。
苏以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清白的天空,今天没了太阳的身影,只是白晃晃的一片。她想到祁樾舟道歉说情绪不好,想到祁明泽奇怪的没有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