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娇娘(上)——偏方方
时间:2021-11-18 00:42:34

  门外的侍从走过来,问他道:“大人可是饿了,要回司业堂吃点东西吗?您想吃什么,小的去让人给您做。”
  自从前几日搬进明辉堂,郑司业就再也不愿回司业堂了,总感觉司业堂已经配不上他如今的身份。
  他摆摆手:“算了,我自己去外面找点吃的。”
  顺便醒醒神。
  快年关了,他还有一大堆的公文要处理呢。
  他可真是个勤勉的好官!
  郑司业自我感觉良好地出了国子监。
  因为他出去了,导致顾娇翻墙来明辉堂揍他时扑了个空。
  顾娇不知他还回不回来,正犹豫着是在这里等他,抑或是干脆出去找他,就听见一道十分轻微的呼吸声。
  这里藏了个人!
  难道是郑司业?
  那家伙躲起来了?
  黑衣顾娇一手撑住桌子,英姿飒爽地跃了过去,从柱子后抓出一道人影。
  结果——
  “是你?”顾娇抬起的小拳拳僵在半空。
  她立马将小拳拳放了下来,一本正经地盯着对方:“这么晚了,你不回家,来这里做什么?”
  萧六郎:“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顾娇无言以对。
  更无言以对的是,她穿着黑衣,他也一身黑衣。
  二人的脑子里同时闪过一句话: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买了黑衣?!
  顾娇前世喜欢花里胡哨的衣着,来这边后口味变了,她的衣裳多以青衣为主,萧六郎则是国子监的白色监服,或者平日里的蓝衣常服。
  总之,他俩的衣裳很少撞色。
  顾娇:没想到头一次穿情侣装竟然会是在这样的场合!
  顾娇正色道:“我先问的,你先说。”
  萧六郎面不改色:“我来见个人,顺便拿点东西。”
  顾娇一本正经:“好巧,我也是。”
  ——一个放了学就回家的男人大半夜背着老婆来夫子办公的地方,有人信吗?
  ——呵,一个外头的小姑娘来国子监就有人信了?
  小俩口一脸严肃地看着对方,将睁眼说瞎话诠释到了极致。
  萧六郎张了张嘴。
  “有人来了!”顾娇突然抬手捂住他的嘴,警惕地蹙了蹙眉。
  萧六郎被她柔软的小手捂着,就快要呼不过气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顾娇食指放在唇瓣上:“嘘——”
  萧六郎指了指她的手。
  你捂我的嘴就够了,干嘛连鼻子也一起捂上?
  呼不过气啦!
  “哦,对不起啊。”顾娇拿开手,与他一道躲在了柱子后。
  顾娇心里想的是,如果来的是郑司业,那就先把相公一掌劈晕,把郑司业收拾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然后再把自家相公背回去。
  可惜来的并不是郑司业。
  是李司业。
  他是副司业,地位比郑司业略低。
  他是个正直的好官。
  萧六郎不想伤害他。
  顾娇也无意伤害名单之外的人。
  二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大人,这么晚了,您还是明天再来吧。”
  “那怎么行?我有十分紧急的事禀报郑司业,等到明天兴许就来不及了,若是出了事你们担责吗?”
  听他这么说,两名侍从不敢阻拦,放着他进了明辉堂。
  明辉堂是一直都有人把守的,顾娇能进来是因为她前世是特工啊,这种事简直不要干得太多,可萧六郎是怎么混进来的?
  顾娇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萧六郎装作没看见她的小眼神。
  李司业进了明辉堂的外堂:“你们去下头守着吧,别叫人擅自闯入,我在这里等郑司业就好。”
  李司业在国子监的风评极好,是个正直的老实人,二人不疑有他,匆忙下去把守大门了。
  萧六郎与顾娇起先真以为他是来找郑司业的,哪里料到两个侍从刚走,李司业后脚便在明辉堂里翻找了起来。
  这里是外堂,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他鬼鬼祟祟地翻找着,速度很快。
  顾娇不明所以。
  萧六郎却隐隐猜出了什么。
  李司业找着找着,就来到了第三排的书架前。
  右手边便是萧六郎与顾娇藏身的柱子。
  二人屏住了呼吸,将身形努力往后压缩。
  身后便是墙壁,退不了太多,二人面对面地站着,太近了,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
  柱子的厚度只有一尺,也是这时候,萧六郎才发现顾娇又长身子了。
  顾娇长高了,但由于他也在长个子,身高上没太大感觉,可她的女子身姿……
  萧六郎努力不让自己碰到不该碰到的地方。
  顾娇也尽量将自己贴在身后的墙壁上。
  “没有吗?不会啊……”李司业越找越靠近柱子。
  萧六郎的衣裳露出了柱子外。
  顾娇探出手,打算将他搂过来,萧六郎却先她一步伸出手,抱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一个旋身,换自己贴上了冷冰冰的墙壁。
  他将她柔软的小身子扣进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
  顾娇都没料到他这么猛。
  他的胸口滚烫,胸膛充满了力量。
  顾娇:这家伙不仅背着我买黑衣,还背着我锻炼小胸肌!
  他的胸膛很硬,相对的,她的身子却很柔软。
  他的血气涌上了头顶。
  然后——
  李司业焦灼道:“不应该呀,他把月考的试卷放哪儿了?”
  眼看着李司业找完了这排书架,就要路过柱子去翻找下一排的书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李司业手一抖,胡乱将翻乱的书卷塞回书架,神色匆忙地来到大堂中央,理了理衣襟,做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郑司业进了大堂,狐疑地看了李司业一眼:“听说李司业找本官有急事?”
  李司业故作镇定道:“是这样的,明天率性堂有骑射课,听说前几日女学上骑射课,摔伤了不少学生,我在想咱们是不是把骑射课暂时取消?”
  “这就是你说的急事?”郑司业不耐地皱了皱眉,“取消就取消,以后这种小事自己决断就好,不必来问我!”
  “是!”李司业拱了拱手。
  “还有事?”郑司业问。
  李司业余光瞟了眼没找完的书架,垂眸道:“没了,下官告退。”
  二人同为司业,尽管有正副之分,可也不必自称下官。
  这是因为自己是代祭酒了。
  郑司业对这句下官很受用,脸色缓和了些,道:“算了算了,时辰不早了,本官也回去了,一起吧。”
  “大人,请。”李司业行礼。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明辉堂。
  这时候追出去揍他,李司业就满嘴说不清了。
  顾娇这会儿其实猜到李司业为何来找月考试卷了,他也怀疑萧六郎的成绩有猫腻,他想帮萧六郎澄清。
  是个好人。
  不能连累他。
  顾娇决定,下次再揍姓郑的。
  二人还维持着刚刚的距离,心都仿佛跳在了一起。
  萧六郎心跳得比较快,顾娇眼馋他美貌,内心却比较平静。
  毕竟看美人嘛,大大方方看,她又不害羞!
  “那个……”萧六郎清了清嗓子。
  顾娇会意,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明辉堂内的灯在两位司业大人离开前便熄灭了,却有稀薄的月光透进来,落在萧六郎的俊脸上。
  萧六郎有些尴尬。
  顾娇扫了他一眼,淡定地说道:“我明白的,男人的正常反应,你不用不好意思。”
  萧六郎:“……”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顾娇转身往外走,想到了什么,她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回家自我纾解下。”
  萧六郎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就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顾娇来到一幅画前,掀开画,叩了叩画后的墙壁,墙壁忽然开了,露出一个暗格,里头有一套试卷,正是李司业要找的月考试卷。
  顾娇:“果然在这里!”
  萧六郎:“你怎么知道?”
  方才萧六郎靠着墙壁,视线之处只有顾娇,而顾娇却只用歪歪头便能看见大堂内的场景。
  郑司业进来时,第一眼就是在看这幅画。
  所以顾娇猜测画的后面一定有什么。
  “你也是来找这个的吧?”顾娇问。
  “还有别的。”萧六郎说着,来到最后一排书架前,轻轻一推,书架开了,里头竟然是一个密室。
  萧六郎进密室找了一本册子出来。
  “是什么?”顾娇问。
  萧六郎把册子给她看。
  顾娇看完,嘴角一抽,狠还是你狠。
  “走了。”萧六郎说。
  门锁住了,顾娇本打算撬门,就见萧六郎推开了另一间密室,带着她从这里走出了国子监。
  顾娇目瞪口呆,原来还有密道啊,这家伙怎么对国子监这么了解?
  虽然没揍到郑司业,可他们拿到了让郑司业脱一层皮的证据,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二人回到家,家人都睡下了,萧六郎临出发前将小净空抱去了顾琰的屋子,这会儿才把熟睡的小净空抱回来。
  他快速洗了个澡,出来倒水时碰到顾娇。
  顾娇唔了一声:“这么快。”
  我就洗个澡怎么不快了?
  但很快,意识到这个快是指什么快后,萧六郎整个人都不好了!
  ……
  接下来的几日,国子监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率性堂月考的试卷泄露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萧六郎的考卷,这种考卷若是倒数,那率性堂没人不是倒数了。
  试卷是郑司业批改的,很明显,他在恶意针对萧六郎。
  第二件事是郑司业几年前与人结党营私的账本在国子监流传开了。
  国子监里贵族公子多,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有拥护郑司业的,也有刚正不阿的。
  账本很快就传到了陛下的手里。
  陛下雷霆大怒,将郑司业叫来御书房,狠狠地痛斥了一顿。
  庄太傅也在场。
  郑司业是庄太傅阵营的人,庄太傅自然要保他,可证据确凿,保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出宫后,庄太傅恨铁不成钢地问道:“怎么回事?这种东西不是早让你销毁了吗?你怎么还留着?”
  郑司业委屈道:“我……我大概是销毁的时候漏掉了,恰巧漏了这一本……让什么人给捡去了……”
  庄太傅道:“那怎么现在才抖出来?你想想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没有啊,我就……”
  “就怎么?”
  郑司业支支吾吾地将针对萧六郎的事儿说了:“……他只是一个小县城的穷书生,谈不上得罪的!”
  对方比自己身份高,才叫得罪。
  萧六郎这种小角色,充其量只能叫欺负!
  郑司业面色一变:“难道是这小子?”
  庄太傅淡道:“一个乡下的穷小子还没这能耐,多半是有人不愿意看到老夫的人坐上国子监祭酒之位,所以才在紧要关头拆了老夫的台。”
  郑司业怔怔道:“会是……谁?”
  庄太傅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宣平侯府的方向,冷笑道:“普天之下,敢这么与老夫作对的,除了那一位,还有谁?”
 
 
第152章 少年祭酒
  庄太傅训斥完郑司业,又回御书房去安抚陛下了。
  他采取的策略是,绝不否认郑司业犯下的过错,但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看得见的猫腻总比看不见的强,况且这也是几年前的旧账了,如今郑司业再没出现过类似的行径,证明此人有悔过之心。
  恳请陛下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再者,国子监属于青黄不接的尴尬阶段,没有比郑司业更适合担任祭酒之位的人。
  李司业到底年轻了些,资历也不够,手段更是青涩,镇不住那帮老顽固。
  有时候就是像郑司业这种滑头又有手段的人,才能成为一把更锋利、更能为陛下披荆斩棘的刀。
  要不怎么说庄太傅能耐呢,这剖析问题的角度,一般人还真不敢这么说。
  可陛下就觉着这是实心窝子的话,他也希望昭国的朝堂一片清明啊,但也正如庄太傅所言的那样,太老实的刀太钝,不好使,太锋利的刀又有多少点儿划手。
  想找一把又锋利又不绝会伤到自己的刀,太难太难了。
  如果老祭酒在就好了……
  最终陛下还是被安抚住了,保留了郑司业的官职以及几日后册立他为国子监祭酒的决定,只罚了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对外就称账本其实是伪造了用来污蔑郑司业的。
  郑司业守在皇宫外,见庄太傅出来,虔诚地拜了一拜:“太傅对下官恩同再造,下官日后一定为太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庄太傅冷声道:“别以为陛下不追究你就高枕无忧了,你以后不要再任性妄为,叫人抓住把柄!”
  郑司业冷汗冒了冒,躬身道:“是,下官记住了。”
  庄太傅又道:“还有月考的事,你自己得想个法子圆过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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