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娇娘(上)——偏方方
时间:2021-11-18 00:42:34

  郑司业牙疼地回了国子监。
  萧六郎正坐在树荫下为林成业补习,见郑司业气冲冲地过来,他淡淡地睨了对方一眼。
  郑司业突然就涌上一股直觉,这件事是萧六郎干的!
  但这很奇怪不是吗?
  月考的试卷藏在壁画后的暗格里,账本藏在明辉堂的密室里,萧六郎哪儿来的通天本事知晓他这么多秘密,又如何瞒过侍从的把守潜入明辉堂而不被发现?
  郑司业的心里犹如堵了一团火,烧得他上不去下不来。
  萧六郎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多看他一眼都嫌多余。
  郑司业妥妥被激怒了,甭管是不是这小子,他都对小子厌恶透了!
  偏偏他不能再对这小子动手!
  “啊,郑、司业。”林成业发现了对方。
  萧六郎把改完的试卷递给林成业,上面圈出了他写得不够细致的地方,随后萧六郎淡淡望向郑司业:“郑司业是来道歉的吗?”
  “道、道什么歉?”郑司业一愣。
  萧六郎淡淡地掸了掸宽袖,一派闲适地说:“我的卷子啊,我似乎一题都没错,郑司业是怎么给我定成绩的?难道真如传言的那样,郑司业是故意针对我?”
  是啊,我就针对你怎么啦?
  有本事你咬我呀!
  一个时辰前的郑司业敢这么说,现在却不能了。
  郑司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那日明明给他们说的是正数第一,不知他们怎么听岔了,给你弄成倒数第一。”
  “哦。”萧六郎挑眉,“那劳烦郑司业把成绩改过来?”
  郑司业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跳:“……改,马上改!”
  郑司业不仅得把萧六郎的成绩改过来,还得当众给萧六郎道歉,这是庄太傅给他下的死命令。
  若连这点忍辱负重都做不到,那他不配成为庄太傅手里的刀。
  郑司业欺负萧六郎时心里有多爽,道歉甩给他的耳光就有多响亮。
  郑司业死死地拽紧了拳头:“你给我等着,等有一天我做了国子监祭酒……”
  有你好看!
  蒙学比国子监放学早,小净空一般都会在课室里写作业等萧六郎来接他。
  今天率性堂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可以不去。
  萧六郎去蒙学接了小净空。
  “你又逃课!”小净空叉腰看着他。
  “没课。”萧六郎说。
  小净空双手抱怀,一脸严肃:“自习课不是课吗?”
  萧六郎:你是家长还是我是家长?
  “走了。”萧六郎抓起他的书包让他背好。
  小净空不懂大人的迷惑行为,但他好想娇娇,于是背着娇娇亲手给他做的书包,跟在坏姐夫身后出了国子监。
  长安大街上人来人往。
  今日卖糖葫芦的小哥儿换了个地方,恰巧就离他们的住处不远。
  萧六郎看着不远处亮晶晶的糖葫芦,问小净空道:“要吃糖葫芦吗?”
  小净空:“要!”
  萧六郎:“不给你买。”
  小净空:“……”
  这是小净空不理解的大人迷惑行为二。
  但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他停下脚步,叉着小腰,奶凶奶凶地说道:“我要给你涨租!”
  萧六郎:你还知道涨租?!
  小净空最终也没如愿以偿地吃到他的糖葫芦,因为坏姐夫的磨磨蹭蹭,过去时最后一串已经卖完了。
  小净空抓狂!
  哎呀,我可真闹心呐!
  带个大人出门真是太不容易了!
  小净空黑着小脸,慢吞吞地回家。
  即将转弯进入碧水胡同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道颤抖的声音:“阿……阿珩?”
  那声音有些苍老,带着激动以及仿佛来自灵魂的颤栗。
  萧六郎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他没有抬头。
  他一手杵着拐杖,另一手拉过小净空的手,将他赶紧拽进了碧水胡同。
  “哎呀我不要你牵!我自己走!”
  是小净空幽怨的小声音。
  “阿、阿珩!”
  老者迈步追上去,地上路滑,他险些摔了。
  幸而一旁的管事刘全及时扶住了他:“老爷,您当心啊!这几天京城下了雪,路上都结了冰,您别摔着了!”
  老者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你刚刚看见了没有?”
  “看见谁?”刘全问。
  “阿珩!”老者说。
  “阿珩少爷?小祭酒吗?老爷,您眼花了吧?小祭酒已经去世了。”刘全是老者的家仆,虽跟了老者多年,却一直帮老者料理家中事务,并未去过国子监,也没见过那位传闻中的少年祭酒。
  “阿珩……”老者望着空荡荡的碧水胡同,一阵失落。
  刘全心疼道:“老爷,兴许只是容貌相似之人。”
  老者摇头。
  若果真是陌生人,那么他听见有人叫他一定会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一眼,绝不是刚才那种反应。
  他分明是听出了自己的声音。
  太猝不及防,所以来不及掩饰,为了不让自己察觉他的异样,才逃一般地走掉了。
  “是阿珩!是他!”老者的情绪久久难以平静,他努力回忆,“他好像穿着国子监的监服。”
  刘全道:“那就更不可能了吧?小祭酒怎么会成为国子监的监生?”
  他可是陛下亲封的少年祭酒哇!
  老者也觉着奇怪,可再奇怪也不如眼见为实:“总之你去打听一下,还有,我见他杵着拐杖,他的腿脚貌似受伤了。”
  “是,老爷。”刘全无奈应下。
  国子监学生众多,要打听一个监生并不简单,可打听一个瘸腿监生就不那么难了。
  尤其因为郑司业的事,萧六郎在国子监出名了一把,短短半日功夫,刘全便将萧六郎的情况打听得明明白白了。
  刘全:“说起来,这个监生与咱们还挺有缘,他在天香书院上过学,他就住小恩人的村子!”
  老者:“他叫什么名字?”
  刘全:“萧六郎。”
  老者一惊:“是他?”
  老者当然听过这个名字了,在天香书院落脚时,黎院长不止一次把萧六郎叫去中正堂。
  他还看过萧六郎的文章,觉着此子戾气太重,不适合收为弟子。
  他一直都在屏风后,没特地出来打量过对方的容貌。
  如果他出来看那么一次,是不是早就能发现他是阿珩了?
  他没听出他的声音,是因为十七岁的少年已经变了声。
  可字迹与文风又是怎么一回事?
  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小少年,好似一夕之间变成了一个冷漠而又充满戾气的人,还换了一个身份。
  他的阿珩,到底经历了什么?
  却说小净空被自家姐夫拽回家后,在心里默默地将之评为了大人的迷惑行为三。
  “你为什么要逃?”他仰头问。
  “我没逃,只是走快一点。”萧六郎面不改色地说。
  小净空问道:“为什么突然走快?你难道不知道走快了会摔跤吗?我们两个……是家里最容易摔跤的人!”
  到底能走多快,心里没点数吗?
  小净空又道:“刚刚那个老爷爷叫你阿横,是哪个横?横行霸道的横?还是横眉冷对的横?”
  萧六郎道:“这两个是一个横。还有,你听错了,他叫的不是我。”
  “哦。”小净空失落,居然没套路到。
  萧六郎岔开话题:“别啰嗦了,今天学陈国语,昨天给你布置的作业都做完了吗?”
  小净空自从入学考考了低分后,就开始了每天放学后恶补外语的悲惨经历。
  小净空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他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作业:“当然做完了!你以为我是你吗?要人戳一戳才会动!不鞭策你,你还在考倒数第一!”
  萧六郎:“……”
  倒数第一的梗是过不去了是吗?
  萧六郎检查了他的作业,基本上没错误,同样是教,却不得不说,教小净空比教林成业省力多了。
  “阿珩呀……”小净空突然学着外头的那些老太太,翘着小兰花指,拿腔拿调地唤了萧六郎一声。
  萧六郎浑身一抖,被雷得外焦里嫩!
  他、他还是去教林成业好了!
  却说老者在亲眼见到萧六郎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直觉告诉他,那是他的阿珩,可萧六郎的一切信息又显示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为了弄清楚真相,老者决定亲自上门一趟。
  他记得那一日二人是消失在在碧水胡同,至于是里头的哪一座宅子就得一间一间地上门去找。
  他找了个国子监旬休的日子。
  今天清和书院也旬休。
  可家里的四个男子汉没闲着,全都去采买过年的物资了。
  因此老者来到他们的宅院时,宅院是空的。
  门虚掩着。
  这是老太太为自己的牌友们留的门。
  “请问,萧六郎在吗?”
  老者客气地问。
  无人应答。
  老者猜人在后头,想了想,还是迈步走进去:“我找萧六郎,请问他在家吗?”
  老太太正坐在后院儿嗑瓜子儿,听到动静,还当是自个儿牌友来了,回过一看。
  咦?
  一个老头儿?
  新来的牌友么?
  求打牌的?
  老者也看清了老太太,他的反应就比老太太大多了。
  太后?
  他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老太太:……倒也不必。
 
 
第153章 认亲
  “你是来打牌的?”老太太问。
  老者一愣。
  打、打牌?
  老太太磕着瓜子儿道:“今儿不打叶子牌,推牌九,五十铜板起价。”
  太后在说什么?什么叶子牌?什么推牌九?
  老者定定地看着太后,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发觉眼前之人虽容貌酷似太后,衣着与气度却不像太后。
  “瞅啥瞅?”老太太不耐地问。
  “您……不认识我了吗?”老者指着自己问。
  被他这么一说,老太太倒还真仔细打量起他来。
  长得人模狗样的。
  还有点儿眼熟。
  在哪里见过么?
  老太太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偶尔回忆起一些来,但都是十分零散的片段。
  不过这老头儿给她的感觉有点儿不一般。
  可不不一般吗?
  从前老祭酒在朝为官时,可没少与庄太后作对。
  他是保守派,坚决反对后宫干政、尤其女人垂帘听政。
  早在先帝在世时,老祭酒就上过不少劝先帝废后的折子,他在奏折里称贤德后是妖后,惑乱后宫,外戚干政,还心狠手辣、草菅人命。
  贤德后曾一度被先帝打入冷宫,就是拜老祭酒所赐。
  尽管不到半年她就凭着过硬的宫斗技能走出了冷宫,可她少挣了半年的银子,还搭进了不少从前的积蓄。
  断她钱财,如同杀她父母!
  在那之后,贤德后便视老祭酒为眼中钉肉中刺。
  老祭酒被流放边塞五年,吃尽苦头,晒成人干,老了十好几岁,就是贤德后的手笔。
  俩人一直厮杀到先帝去世,贤德后干掉太子,扶持静妃之子登上帝位,成了权倾朝野的太后。
  二人之间才总算暂时分出胜负了。
  为何是暂时,是因为老祭酒掌控着国子监,而国子监又齐聚了全昭国最有才学的青少年。
  夸张一点说,老祭酒掌控着昭国的未来。
  庄太后处心积虑想把国子监的大权笼过来,那会儿安郡王快回国了,庄太后向陛下提议设立可在国子监增设少年祭酒一职。
  陛下同意是同意了,可被册封为少年祭酒的却不是庄太后的侄孙,而是昭都小侯爷。
  这小侯爷是老祭酒的徒弟。
  庄太后心里一万头不可言述的马奔腾而过。
  老祭酒笑歪了。
  这一回合看似老祭酒赢了。
  可没过多久,除夕夜,国子监突然走水,昭都小侯爷被大火活活烧死了。
  ……
  老者自打辞官后,已许久没去回忆前尘往事了,眼下乍一看到太后,思绪才不由地被拉回了那个血雨腥风的朝堂。
  老太太一脸不解地开口了:“你咋不说话?咋看我的眼神这么复杂?还有我见了你,我的心情好像也变得有些复杂!”
  还是说不上来的那种复杂,就像是俩人是宿敌,她恨不得找把刀来砍了他!
  等等。
  拿刀砍他?
  老太太狐疑地看了老者一眼。
  他俩认识,这一点无论是从他的眼神还是他的话语都可以确定。
  他很怕她。
  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似乎是有点儿心虚。
  还见了她的面就跪下,这是得多对不起她?
  “我知道你是谁了!”老太太脑海里灵光一闪,把瓜子往桌上一扔,“你是不是就是当年那个抛弃了我……又回来找我的负心汉?”
  老者:“……!!”
  顾娇与顾琰先回来的,二人一走过穿堂发现后院多了个人。
  顾娇瞧着挺眼熟。
  主要是脸上没了大鞋印子,她一时间没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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