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娇娘(上)——偏方方
时间:2021-11-18 00:42:34

  “他……”妇人仔细回忆了一下,道,“那天吃了个桃子,下午就开始说浑身不舒服,我没太在意,当是桃毛粘在他身上了,让他去洗了个澡,似乎好了些,第二日更严重了。”
  顾娇暂时没有测过敏原的试纸,只能先让患者远离桃子试试了:“以后不要让再他接触桃子。”
  “啊,好,好。”妇人应下。
  明明是个小医女,可为何说出口的话莫名让人信服呢?
  不管了,左不过别的大夫也治不了自己儿子,只能先试试这个小医女的法子了。
  妇人进屋给儿子喂药。
  小三子收了诊金,出诊费是二两银子,药费是一两银子。
  这是天子脚下,这个收费已经算是很良心了。
  顾娇背着小背篓出了宅子,坐上马车。
  小三子收完诊金,坐在了外车座上,对顾娇道:“顾姑娘,咱们是回去吗?”
  顾娇点头:“嗯,回去吧。”
  没什么别的事了。
  “诶,好嘞!”小三子抓起马鞭,赶着马车平缓地行驶了起来。
  马车没走没久,突然几名男子策马奔来,他们的速度极快,丝毫不顾及当街百姓。
  百姓们仓皇避让,奈何还是有个挑担的老翁没能避开,他的担子被撞翻了,人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罪魁祸首却连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老翁倒在路边半晌爬不起来。
  此事自然引起一片唏嘘。
  一个外地青年开口了,他问身旁出来看热闹的伙计:“这位仁兄,这不是天子脚下吗?怎有人敢如此纵马?”
  伙计道:“这你就不知道吧?你没看见他们身上穿的衣裳吗?”
  青年道:“太快了,没留意。”
  伙计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道:“那是元帅府的人。”
  “元帅府?”青年皱眉,显然他入京不久,还不清楚京城的局势。
  伙计耐心解释道:“原先是虎山大营的骠骑大将军,前几日才被册封了天下兵马大元帅,那些人就是元帅府的人。”
  青年疑惑道:“这么嚣张的吗?”
  伙计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这话可不能乱说,想必是他们有急事,否则不会如此的。”
  什么急事?差点在街上闹出人命来。
  谁都明白这不过是托词,可谁也没胆子当街拆穿真相——那位姓唐的骠骑大将军是庄太后的心腹,庄太后养病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提拔他做了天下兵马大元帅,堂而皇之地分走了宣平侯的兵权。
  “姐姐,唐府的人太过分了!”临街的一间茶楼里,紫衣少女对对面的道姑说,“这不是他们第一回 仗势欺人了!早先在柳巷,我就看见一个唐府的下人殴打一个百姓,说是那百姓欠了唐府的银子,可欠了银子也不能那么打呀!”
  道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喝了一口茶。
  紫衣少女趴在桌上,凑到她跟前,小声道:“姐姐,你说……那个传言是不是真的呀?”
  道姑看了她一眼:“什么传言?”
  紫衣少女:“就是……唐大元帅是太后娘娘的私生子啊。”
  道姑冷眼看着她:“嫌命长是不是?”
  紫衣少女吐了吐舌头,有点被姐姐威慑到,但又还是壮胆来了句:“听说太后当年差点把静太妃的宁安公主下嫁给他。”
  道姑将妹妹摁回自己的座位上,看了眼闹哄哄的街道,说道:“紫鹃,去扶一下那个老翁,把他的茶叶都买了。”
  “是!”一旁的小丫鬟躬身应下,她正要下楼,就听得道姑道,“算了,不必了,已经有人去了。”
  小丫鬟与紫衣少女同时朝那名摔倒的老翁看去,就见一名青衣少女走过人群,来到他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啊,姐姐!是她!”紫衣少女认出了顾娇,“状状状状……状元给簪花的人!”
  不对,是三鼎甲都给了她簪花!
  “她怎么会在这里呀?”
  紫衣少女对新科状元依旧念念不忘,顺带着就会想起这个被新科状元另眼相待的女子。
  明明长得也不好看嘛,可簪花一事后,京城都开始流行她的容貌与打扮了,连她都在脸上点了一朵小小的棠花呢。
  道姑望着顾娇喃喃:“是啊,还真是有缘呢。”
  顾娇将老翁扶起后买了他一斤茶叶,周围的百姓许是觉着方才袖手旁观的行为还不如一个小丫头,汗颜之下也纷纷买走了老翁的茶叶。
  一箩筐茶包一售而空。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老翁拱手激动地拜谢。
  顾娇转身上了马车。
  一直到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道姑才徐徐收回视线。
  顾娇把买来的茶叶交给小三子,随后回了碧水胡同。
  顾琰与顾小顺还没回来,小净空去了姑爷爷那边,灶屋里是房嬷嬷在做饭。
  萧六郎一头扎进书房,连顾娇推门而入都未察觉。
  他鲜少有这般出神的时候,顾娇走过去,发现他在画图。
  “这是什么?”顾娇问。
  屋内光线有些暗,她要看清图纸,便凑得近了些。
  萧六郎听到声音时,她的额头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与他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萧六郎的心口蓦地跳了一下,他睫羽微颤,觉得自己应该避开,却又始终没动。
  “算术。”萧六郎说,“我在割圆。”
  “割圆?你要算祖率?”顾娇其实也不确定这个时空是不是把圆周率叫祖率。
  “你知道祖率?”萧六郎很意外,就算明白她身上有不少秘密,却又不知会有这么多秘密,还懂祖率。
  听到真是祖率,顾娇就明白这个时空也是有过与她所在的那个时空相重叠的部分的,譬如圆周率,原先刘徽将它算到四位小数,叫徽率,之后祖大人将它算到七位小数,叫祖率。
  其中,魏晋时期的刘徽用的就是割圆术,南北朝祖大人的缀术不论在哪个时空看来都失传了,不然这会儿萧六郎就该用缀术。
  割圆术是用圆内接正多边形的面积去无限逼近圆面积,并以此求取圆周率的方法。
  刘徽从圆内六边形开始,割到了三千零七十二边形,才总算精确到了四位微(小)数一四一五与一四一六之间。
  这个计算量是庞大且可怕的,如果用微积分就会快捷许多。
  顾娇面不改色道:“听女学的学生说过。”
  女学也有算术课,具体上什么内容萧六郎就不大清楚了。
  不过他知道顾娇是极为聪明的,若真听过,可能会过耳不忘。
  顾娇又道:“你怎么突然想到算这个了?是翰林院的功课吗?”
  “不是。”萧六郎摇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小净空与孙夫子的事说了,主要是他想求证一下,小净空的祖率以及那些算术题是不是顾娇教给他的。
  至于把孙夫子气哭以及打赌的事他略过了,只道是彼此和谐地探讨了一番祖率。
  顾娇哦了一声,摇头。
  她的确教过小净空算术,但没教过那些题,也还没涉及到祖率。
  “他会背这么长的祖率吗?”顾娇很惊讶。
  萧六郎把小净空叫了进来。
  小净空看见顾娇,差点以为坏姐夫偷偷告他状了,见顾娇神色如常,他才悄咪咪地放下心来。
  萧六郎道:“你把在孙夫子面前背的祖率再背一遍。”
  小净空老老实实地背了一遍。
  萧六郎:“我不知道对不对的,所以要算一算。”
  一般人绝不会相信小净空是对的,因为书上只有七位微数,他却背出了十七位。
  萧六郎没立刻否定小净空。
  不是他觉得小净空是对的,而是他没办法证明小净空是错的。
  他不会仗着自己年龄大、多念了十几年书就以身份压人。
  呵斥一顿或许会将小孩子镇住,但那不是因为孩子信服了,而是孩子放弃求知的渴望了。
  顾娇是明白小净空背得完全正确的。
  “谁教你的?”顾娇问。
  “书上看的。”小净空说。
  “什么书?能拿给我们看看?”顾娇又问。
  “当然可以!”小净空哒哒哒地跑出去,在自己的那堆小破烂咻咻咻地翻了一阵,找出一本泛黄卷边的册子拿给顾娇,“娇娇,给!”
  顾娇接过册子,与萧六郎一块儿翻看。
  只看了一眼,二人齐刷刷地怔住了。
  顾娇怔住是因为她看见了熟悉的文字与公式,萧六郎怔住则是因为他看见了不懂的图案与文字,同时,在这些奇奇怪怪的文字和图案下方,又用另一种文字作了注解。
  是燕国文字。
  难怪小净空能看懂一些,他最近在学燕国语。
  只是很奇怪,他怎么会有燕国的书?
  而且——
  萧六郎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一个大大的玺印,倒抽一口凉气!
  这不会是燕国的国书吧?
  燕国是六国第一强国,可谁能想到数十年前它还只是一个下国呢?
  突然有一天,燕国来了一位厉害的国师,他带来六大典籍,就是靠着典籍里的秘密,燕国才如雨后春笋般崛起。
  麻风病的治疗手段也是从典籍上来的。
  最终,这六大典籍被封为国书,典藏在燕国皇宫,由数百名大内高手日夜不停地把守。
  如果这本国书是真的,那燕国皇宫里的那本难道是假的?
  应、应该不可能吧?毕竟净空只是一个会晕肉的小和尚啊。
  顾娇是不知什么国书不国书的,但她可以断定这本书上的简体字与高数公式不是这个时空所有的。
  莫非,这里还有别的穿越前辈?
 
 
第276章 羊入虎口
  房嬷嬷将晚饭做好了,一家人到堂屋吃饭。
  顾琰与顾小顺都是在鲁师傅与南湘那边吃饭,不必等他二人。
  虽说姑婆不在,可有姑爷爷在,饭桌上的气氛还是不错的。
  就是姑爷爷的眼睛肿了一个,他们也不好问是怎么了。
  吃过饭,顾娇帮着房嬷嬷收拾碗筷,小净空去溜鸡,萧六郎继续回屋研究那本他认为不大可能是燕国国书的典籍。
  就算有翻译与注解,融会贯通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顾娇从小数学到高数花了十几年,其中固然与教育进度有关系,可前世的教育资源也更庞大系统,萧六郎是一个人摸石头过河。
  科考不考算术,他从前花在算术上的功夫就很少,这是文科生一下子拿到了高数课本的节奏。
  顾娇:明天开始,给自家相公吃六个核桃。
  一家人边做自家的事,边等顾琰与顾小顺回家。
  以往二人差不多戌时三刻到家,最晚不会超过戌时五刻。
  到戌时五刻时,姚氏就坐不住了。
  每当外头想起脚步声,她便会扭头看看。
  当脚步声走过去,她又会暗暗叹气。
  又过了半刻钟,门口终于传来了马车的动静。
  小净空已经洗完小澡澡躺到床上了,听到动静又咕溜溜地爬下床,穿了鞋子跑出去:“我来我来!”
  五月夜微凉。
  他穿着单薄的小寝衣,用力拉开院门,抬头一看:“咦?大哥哥!”
  来人是顾长卿。
  顾长卿身后的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原来方才听到的马车动静来自它。
  顾长卿是骑马来的,在进巷子时便翻身下马,改为牵马入内。
  顾长卿看着专程跑来给自己开门的小家伙,心情忽然很好,他看着他身上的小寝衣,问道:“要睡了么?”
  小净空点头:“嗯。”随后又摇了摇头,“我在等琰哥哥和小顺哥哥!”
  顾长卿扭头望了望巷子尽头:“他们最近都学这么晚吗?”
  小净空摇头:“没有,是今天才这么晚!”
  “是琰哥哥和小顺哥哥回来了吗?”姚氏在院子里问。
  家里人说话都是以小净空的身份和语气。
  小净空回头说道:“是大哥哥过来了!”
  姚氏对顾长卿的态度比以往缓和许多,但二人之间也谈不上母慈子孝,都只当彼此是熟悉的客人罢了。
  “在担心阿琰吗?”顾长卿看向姚氏问。
  说起顾琰,俩人还算有共同话题,姚氏叹气:“是啊,他从前不这么晚的,我担心他是不是在路上耽搁了……今日又没下雨。”
  顾长卿将挂在马鞍上的猎物拿下来,放在石桌上,对姚氏道:“我去找找。”
  姚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会不会耽误你明天……”
  “不会。”顾长卿说。
  姚氏见他回答得如此干脆,应当确实没什么事,她放下心来,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去了。”顾长卿连招呼都来不及与妹妹和妹夫打一声,转身出了宅子。
  顾娇看萧六郎做完一道数学题,也察觉到天色晚了,她走出去问道:“琰儿和小顺还没回来吗?”
  姚氏就道:“世子去找他们了。”
  “大哥来过?”顾娇看着桌上的猎物,小净空正踩在石凳上,扒拉里头的兔子和山鸡,顾娇走过去,把他抱起来,到古井边打水洗了手,抱回他房中,“睡觉,不许再下来。”
  “好叭。”小净空乖乖地应下。
  “还没回吗?”顾娇路过书房时,萧六郎问她。
  顾娇道:“还没,我去看看,你在家里看着净空,别让他乱跑。”
  一般人看不住小净空,她不在这孩子皮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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