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娇娘(上)——偏方方
时间:2021-11-18 00:42:34

  “我没事,贡院那边没事。”他连太子这个超级刺儿头都摁得住,那些小刺儿头更不必说。
  “可我看你像有心事的样子。”宁致远不信萧六郎没事,与萧六郎认识这么久,萧六郎什么性子他还是了解的,从前总被杨侍读变着法儿的刁难也不见他这般狼狈过。
  宁致远脑海里灵光一闪:“是不是……在为早上的事发愁?我摔坏了砚台,还是得罪了信阳公主是不是?你、你别难过了,我去给她解释!砚台是我摔坏的,此事因我而起——”
  萧六郎道:“我真没事。”
  宁致远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可你脸色好差。”
  萧六郎随口道:“可能昨晚没睡好。”
  宁致远狐疑道:“这样吗?”
  萧六郎点头:“嗯。”
  “那……”宁致远往巷子尽头的方向望了望,“弟妹今天没来接你,我找辆马车送你回去。”
  “也不用。”萧六郎拒绝了他的好意。
  萧六郎在朋友面前看着好说话,可一旦倔起来谁都劝不动他,宁致远无法,只得由着他去了。
  萧六郎拄着手杖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他离开成衣铺时几乎是落荒而逃,都没回头去看看她的样子……
  可她的声音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不停盘旋,挥之不去。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行人纷纷躲避,只有萧六郎浑然不觉,慢吞吞地走在大雨中。
  直到一道稚嫩的小声音在他身侧响起,他才蓦地回过神来。
  “姐夫你干嘛呀,怎么都不打伞?”
  是小净空。
  小净空举着一把顾娇给他做的小黄伞,抬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被淋成落汤鸡的萧六郎。
  萧六郎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国子监门口。
  “今天是你来接我吗?”小净空撑着小黄伞问。
  这会儿其实还没到放学的时辰,小净空是提前完成了作业,破例先放学。
  “嗯。”萧六郎淡淡地嗯了一声,对小家伙道,“走吧。”
  小净空不动:“你都没打伞!”
  “我没伞。”他说完,顿了顿,又道,“我不需要。”
  “给你。”小净空把伞递给他。
  “你自己打。”萧六郎怎么可能要个孩子的伞?他要了他怎么办?这把伞这么小,是绝对打不了两个人的。
  小净空道:“我有雨衣。”
  娇娇给他做的雨衣!
  上面还有他亲手画的大红花!
  小净空把伞递给萧六郎,萧六郎还是给他打着,他从书包里将自己的小黄雨衣掏了出来,麻溜儿地穿上,然后他把鞋子脱了,抓在手里,光着脚丫子在地上踩起了水。
  萧六郎:“……”
  你其实就是想踩水吧……
  小净空踩水踩了一路,哪里有坑往哪儿跳,反正娇娇不在,他完全不用顾忌自己的硬汉小形象!
  他踩得欢实极了,像只落入池塘的小跳蛙。
  原来与坏姐夫回家也可以有这么多乐趣呀!
  到了家门口,他无比大方地说道:“好叭,以后我允许你下雨天来接我!”
  萧六郎:呵呵,当谁稀罕来接你似的。
  隔壁刘全正要去接小净空,看到门口的二人微微一怔:“诶?回来了?”
  “刘叔好!”小净空礼貌地打了招呼。
  小家伙穿着顾娇给他做的小雨衣,戴着雨衣的小帽子。
  他喜欢金灿灿的东西,可顾娇所能得到的染料里暂时没有金色,于是退而取其次做了黄色。
  小雨衣本身很漂亮,可被他画了那么多丑哒哒的大红花就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了,全靠这张脸的颜值撑着。
  过分丑萌可爱。
  倒是萧六郎这个翰林官打着一把幼稚的小黄伞,看着有些滑稽。
  刘全笑呵呵地说道:“回来了就好,那我去接老爷了。”
  “刘叔再见!”小净空冲他礼貌挥手。
  刘全又对萧六郎道:“六郎你赶紧换身衣裳,都淋湿了。”
  萧六郎应下。
  一大一小进了院子。
  家里人都不在,顾娇是出诊了没回,姚氏是被周阿婆请去了她家,虽说隔得不远都在碧水胡同,可突然下这么大的雨,担心姚氏会摔跤,周阿婆让姚氏等雨停了再走。
  玉芽儿与房嬷嬷也在那边。
  至于顾琰与顾小顺自不必说,都去学艺了。
  小净空一个人踩水不够,他又哒哒哒地跑去后院,把小八小九和七只小鸡全放出来踩水。
  家里的九只神兽表示它们并不想踩水!
  萧六郎则回西屋换了身干爽的衣裳,随后去书房拿出那本燕国的算术书籍,继续学习与演算祖率。
  小净空踩了会儿水,跐溜跐溜地走进书房,来到他的书桌前,捧着小肚肚,一脸别扭地说道:“我肚子饿了。”
  萧六郎瞥了他一眼:“你确定要吃我做的东西?”
  小净空噎了噎,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还是不了。”
  坏姐夫做得太难吃了,他可以再饿一会儿。
  小净空的肚子咕咕直叫,吃了蜜饯与点心也不顶饱,毕竟他是食量很大的小孩子,不然当初也不会和其他小和尚抢食。
  萧六郎还是去了灶屋,给他煮了一碗青菜鸡蛋面过来。
  看着桌上那晚黑乎乎的面条,小净空的内心是拒绝的。
  萧六郎把筷子递给他:“吃吧。”
  小净空坐在自己那张面前有小横版的专用椅子上,他没立刻接过筷子,而是十分认真地看向萧六郎:“我就想问问你,这碗面你自己会吃吗?”
  萧六郎淡道:“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又不是我。”
  小净空低下头,坏姐夫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言反驳。
  最终还是饥饿占了上风。
  “唉。”小净空叹了口气,伸出小手拿过筷子,认命地吃了起来。
  这会儿离饭点其实不远了,可萧六郎不饿,不过他也没让小净空一个人坐在堂屋吃饭。
  他直接把小净空连人带椅子搬到了书房,他吃他的,他算他的。
  小净空吃到一半,忽然苦大仇深地看向萧六郎:“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萧六郎没抬头,继续做手里的算术题。
  小净空充满了求知欲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每一顿饭都比上一顿更难吃的?”
  萧六郎看了他一眼,特别不要脸地说道:“努力,好好下厨就可以。”
  小净空:“……”
  小净空自问他是学不来这项技能的,因为他三岁的时候烤的红薯就已经比坏姐夫做的东西好吃了。
  小净空在寺庙养成了不浪费粮食的好习惯,再难吃只要自己吃了都会咬牙吃完。
  “吃饱了?”萧六郎看着他面前黑乎乎的空碗问。
  小净空抿了抿唇,神色凝重:“你做得这么难吃,还指望人家吃第二碗吗……好叭,恭喜你,夙愿达成。”
  呜,没吃饱他也没办法!
  萧六郎就知道小和尚的肚子没这么容易填饱,锅里还给他蒸了素肉干、玉米棒子和红薯,这会儿差不多该熟了。
  他把小净空面前的的空碗收走,去灶屋将锅里蒸好的素肉干、玉米和红薯端了过来。
  小净空双手抱怀撇过脸:“我不要这个盘子。”
  他有很漂亮的餐具!
  萧六郎淡道:“你还嫌弃?爱吃不吃,我可不会惯着你。”
  小净空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筷子,撇小嘴儿道:“没娇娇的孩子是根草!”
  萧六郎:“……”
  带小孩是很耗费精力的,萧六郎没一会儿就感觉累了,只是这种累又似乎与平常的累不大一样,他有些头昏脑涨。
  吃过饭,小净空自己去后院刷了碗,碗柜太高了他够不着,只得踮起小脚尖将干净的碗筷一一放在灶台上。
  他还拿了湿抹布,打算去擦擦自己的小桌子。
  可他刚进书房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咦?
  坏姐夫趴在桌上睡着啦?
  天还没黑呀!
  小净空哒哒哒地走过去,歪着小脑袋叫萧六郎:“姐夫,姐夫!”
  没反应。
  小净空想了想:“阿珩呀~”
  依旧没反应。
  小净空古怪地咦了一声,拿出一只刚抓过湿抹布的小手摸上萧六郎的额头:“呀!好烫!”
  萧六郎病倒了,也是毫无预兆的那种,浑身发热,脑子一下子成了浆糊。
  他开始反反复复地做着一个梦,梦里的他回到了公主府。
  今天庄羡之来为温琳琅上课,原本是在温家上,可温家太远了,于是就改在了公主府。
  温琳琅是他的未婚妻,他陪她一起上课。
  庄羡之讲完,课间休息。
  温琳琅抱怨:“阿珩,庄先生的课太难了,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出去可以见到娘,他点了点头。
  二人去了后山。
  温琳琅发现了一只兔子:“阿珩,这只小兔子受伤了,我们把它带回家好不好?”
  他娘养的兔子前不久刚死了,他娘为此难过了许久。
  “阿珩,我想吃枣子,你去树上给我摘好不好?”
  他娘也喜欢吃枣子,他爬上去摘了。
  “阿珩,你去给我买桂花糕好不好?”
  他娘也喜欢桂花糕,他坐上马车去买了。
  当他抱着那只兔子、揣着一兜枣子以及拎着一盒桂花糕兴冲冲地去找信阳公主时,看到的却是一张冷漠厌世的脸。
  “阿珩。”她冲他招手,微笑。
  他慢吞吞地走过去:“娘,你不舒服吗?”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阿珩,你喜欢娘吗?”
  “喜欢。”
  “你愿意为了娘去做任何事吗?”
  “愿意!”他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为娘去死……阿珩,你为我去死好不好?”
 
 
第412章 一家三口
  大雨滂沱。
  朱雀大街笼罩在了一片雨雾之中。
  信阳公主坐在窗前,静静地望着院子里的大雨。
  她穿着寝衣,像是刚从被子里爬起来。
  玉瑾从花房出来,收了伞,掸了掸伞上的雨水,递给一旁的小丫鬟,随即她转身进屋,对信阳公主道:“那株牡丹活了,可不能再这样了,再多来几次,大罗金仙都救不了。”
  信阳公主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赏雨。
  “雨水都吹进来了。”玉瑾走过去,拿开将支撑轩窗的棍子,将轩窗放了下来,“这场雨下完,总该是要下凉了,正巧马上就是月夕了。”
  没有大雨可看了,信阳公主垂下了视线,却依旧没说话。
  玉瑾深深地看着她:“公主,您有心事吗?”
  “方才做了个梦。”信阳公主说,“梦见了那孩子。”
  玉瑾的眸光动了动,试探地问道:“小侯爷吗?”
  “嗯。”信阳公主爽快地承认,右手捏了捏自己左袖,“他喊着要杀我。”
  玉瑾的脸色微微一变:“公主!”
  信阳公主淡淡地笑了笑。
  玉瑾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天色不早了,公主早些歇息。”
  ……
  萧六郎一觉醒来已是半夜,他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晕乎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似乎是趴在桌上睡着了,可为什么就到了床上?还似乎不是自己的床。
  “醒了?”
  耳畔传来顾娇的声音。
  屋外的雨势小了,滂沱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四周仿佛一下子就有了秋的凉意。
  烛台上留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萧六郎扭头看向躺在自己身侧的顾娇,她的神色与声音都没有半点迷糊,显然一直没睡。
  梦境里残留的心悸,在她轻柔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平复了下来。
  “我怎么了?”他一开口,才发现那沙哑的嗓音简直不像是自己的,喉头也一片胀痛。
  顾娇道:“你今天淋了雨,病倒了,家人回来之前你高热得厉害,是净空在照顾你。”
  萧六郎微愕:“他……照顾我?”
  那小和尚还会照顾人的吗?
  顾娇弯了弯唇角,点了点他额头上的退热贴:“这个,是他给你贴上的。”
  小净空出痘疹高热时,顾娇给他贴过这个,家里也备了一盒,没想到他会记住,还翻出来依葫芦画瓢给萧六郎贴上了。
  萧六郎摸了摸额头上冰凉而柔软的物品,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股凉意。
  不用说也能猜到是她那个小药箱里的东西,他看他们三个贴过。
  萧六郎对小药箱里出现奇奇怪怪的物品接受度已经很高了,反倒是对于小净空还能照顾自己的事颇感讶异。
  “小家伙还懂照顾人?”他喃喃。
  顾娇弯了弯唇角:“不止呢,他还喂你喝了水,只是你自己不记得了。那会儿下大雨,家中没人,他自己穿上小雨衣去医馆把宋大夫请到了家里。”
  “他……走了那么远?”
  萧六郎更惊讶了。
  小家伙总在家里作天作地,时不时和他唱反调,弄得所有人鸡飞狗跳,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是调皮不懂事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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