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从屋子里出来,瑞王妃的眼眶红红的。
瑞王心疼,又不知该怎么劝。
他受的打击很大,不过幸好有芊芊和她腹中的孩子陪在身边,不然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了。
二人去了一趟医馆,瑞王妃将楚玥让瑞王妃捎带的锦盒亲手交到顾娇的手中。
“大嫂说是你上次给她看诊不小心落下的。”
顾娇会意:“知道了,多谢。”
二人离开后,顾娇打开了那个锦盒。
里头躺着的是赫然是一块免死金牌。
宁王的事,顾娇做了最坏的打算,她将免死金牌送给宁王妃是希望能将她从旋涡中保出来。
当然顾娇也想过,宁王妃可能会用这块令牌将宁王保出来。
结果她两条路都没选。
宁王妃究竟签没签和离书谁也不清楚,在宁王被圈禁的第二天她也从京城消失了。
……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见太子!”
“还想见太子?给我堵了她的嘴!”
苏公公一声令下,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立马将温琳琅摁在地上,拿布条堵住了她的嘴。
她再叫不出声来,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苏公公扬了扬拂尘,道:“皇后有令,太子妃身染恶疾,即刻起前往行宫疗养。”
温琳琅拼命摇头。
她没有生病!
她不要去行宫疗养!
谁都明白疗养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用不了一年半载,她就会在行宫重病不治身亡!
萧皇后为了给太子遮丑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宁王刚被贬黜,这个节骨眼儿上太子妃再以某种罪名论处,很容易让人产生遐想。
唯独养病的由头天衣无缝。
温琳琅被粗鲁地拖上了马车。
临出宫的一霎,恰巧顾娇也从皇宫出来,苏公公等人忙恭恭敬敬地给顾娇行了一礼:“顾大夫!”
温琳琅被人狼狈地摁在地上,哪儿还有昔日半分风光?
她狠狠地瞪着顾娇。
你满意了?
毁了我精心经营的一切,你的目的达到了!
然而顾娇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认出了她来,眼底却并无丝毫得意的波澜。
她平静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甚至连从前她惹怒顾娇的那点细节似乎都早已被顾娇抛诸脑后。
也就是这一刻温琳琅才恍惚明白,原来顾娇不是故作清高,她是真的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
这并不是出自顾娇的善良与宽容,纯粹就是自己没入顾娇的眼。
顾娇早已站在了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犹如一头遥望苍穹的雄师,焉能注意脚下是不是有什么小虫子在蛰她?
这个比喻实则有些夸张,但顾娇的确没在意过温琳琅就是了。
温琳琅不明白,她究竟比顾娇差在哪儿了?
她除了不懂医术,又有哪一样是输给顾娇的?
更别说她容貌倾城,顾娇却长了那样一张不堪入目的脸……
顾娇就一点儿也不自怯吗?
顾娇坦荡荡走出皇宫的样子,非但不自怯,反而有点——嚣张。
第459章 大火真相
顾娇出宫后,直接去了一趟朱雀大街。
信阳公主第一疗程的治疗已经结束,疗效还不错,接下来开始第二疗程。
顾娇把从小药箱里拿出来的药装进小瓷瓶递给信阳公主。
二人谁也没提皇宫的事。
其实不提信阳公主也听说了,毕竟她也有一些旧人在宫中,必要时他们会给她来消息,譬如上次禁卫军抓捕龙一就是她的旧部给她通风报信。
只不过那会儿她喝醉了,是萧六郎入宫平息了萧皇后的怒火。
怎么平息的不用说也知道,必定是他向萧皇后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知道他身份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个纸团终究是要包不住火了。
“公主在想什么?”顾娇发现了信阳公主的走神。
“没什么。”信阳公主回神,看了看桌上的药瓶,“就这些了吗?好像比上次少了一瓶。”
顾娇解释道:“公主的心疾有了好转,另一种药不用吃了。”
信阳公主点点头。
玉瑾走过来,将药瓶拿去收好。
顾娇打算起身告辞,信阳公主犹豫了一下叫住她:“他的腿是怎么一回事?”
顾娇看向她道:“公主是想问他的腿是怎么受伤的?还是想问他的腿能不能得到有效的治疗?”
信阳公主道:“都问。”
顾娇将提起来的小背篓重新放回了桌上:“他是为救人受伤的,大概在两年前,起初没得到妥善的治疗,导致他的右脚落下残疾,每走一步,疼如锥心。”
信阳公主素手一紧。
顾娇接着道:“约莫过了一年他才通过手术矫正的右脚的伤势,但因瘸腿太久,右腿肌肉无力,依旧无法行走,他又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来复健。复健的过程很辛苦。”
信阳公主的睫羽微微颤动:“那为什么还是没有好?”
“身上的伤已经好了。”顾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的,是我的手术刀也无能为力的。”
……
宁王被贬黜一事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庄太傅有心操控民心,试图来一场众口铄金,奈何萧皇后也不是吃素的。
你庄太傅给多少银子,我给三倍!
——总算是没像她哥哥那么抠。
操控民心这件事上最终的获益者是老祭酒,拿了谁的银子就替谁写洗白故事,写完了卖给茶楼里伙计和说书先生。
他写的台词逻辑缜密、深入浅出,遣词造句拿捏得当,代入感极强,深受茶楼伙计与说书先生的好评。
萧皇后凭着与哥哥截然不同的挥金如土的性子,成功击败庄太傅,获得了老祭酒的终极洗白套餐。
当然了,老祭酒不是以真名去与双方势力接洽的,三方以书斋为联络点,老祭酒一人分饰二角,以两个写书人的身份与双方势力接洽。
萧皇后还以为是自己找的那个写书人比较厉害,其实只是银子到位了而已。
老祭酒小挣了一笔。
他拍拍自己装着银票的鼓囊囊的荷包,再也不担心庄锦瑟来打劫私房钱啦!
然后他一进屋,被打劫了。
老祭酒:呜,他银票还没捂热——
宁王一案闹得沸沸扬扬,相较之下,太子妃突然恶疾前往行宫养病的消息反倒显得有些平静,其实不论宁王也好,温琳琅也罢,与碧水胡同的关系都不大,他们最在意的还是六郎那孩子。
最近那孩子似乎又消瘦了。
刘婶子就来问过:“霍婶儿,你家六郎咋了?我好几次上门都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庄太后叹了口气:“唉,想娘了呗。”
“啊,他有娘啊。”刘婶子与街坊邻居没见过也没听这一家子提过,还当萧六郎是没娘的孩子,“他娘好看吗?”
他爹反正挺好看。
刘婶子想到宣平侯,觉得比霍婶的儿子还好看。
其实没人和她说过宣平侯与萧六郎是父子,不过他俩站一块儿就没人觉得不是父子。
“还行吧。”庄太后想了想说。
信阳公主继承了先帝与瑜妃的美貌,宁安都比不上她。
“那霍婶儿你看我咋样?”刘婶子摆了个姿势,“不孬吧?”
庄太后看了她一眼,在京城敢与信阳公主比美的人,你是第一个。
庄太后十分佩服她的勇气,点了点头:“嗯,不孬。”
刘婶子挺了挺腰杆儿,哼道:“他娘要是不要他,我给他当娘!她要敢来,我和她比比!”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一个身着绿色披风的女子缓步走下马车。
刘婶子素来只看男人的脸,然而眼下也被对方的容貌气度惊到了。
咋个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呢?
若说玉瑾的容貌令刘婶子目瞪口呆,那么当玉瑾站定之后,将信阳公主扶下马车时,刘婶子直接当场石化了。
叱咤风云的庄太后一脸淡定,拍了拍刘婶子的胳膊:“喏,你要比的人来了。”
刘婶子:“……”
信阳公主见到庄太后,神色微微一愕,不是震惊她为何出现在这里,而是她竟然穿得像个民间老太太待在这里。
她还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嗑着瓜子儿,见了自己也没有丝毫收敛掩饰的架势。
一看就是老江湖了。
这是信阳公主不曾见过的庄太后,她素来相信上位者皆有两副面孔,但表里不一到这个程度的也真是很令她惊讶了。
信阳公主很快收起了心中惊讶,上前微微欠了欠身,有街坊邻居在,她倒是没暴露庄太后的身份。
她张了张嘴:“我……”
“西屋。”庄太后嗑着瓜子儿,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地说。
西屋还是很好找的。
信阳公主向庄太后道了谢,迈步走进堂屋,转身来到西屋外。
西屋的房门虚掩着,萧六郎坐在书桌后研读那本燕国的算术书,起先顾娇以为那本书里是高数,仔细翻了翻发现不仅是高数,它涵盖的领域十分广泛,一些本就是书上的内容,一些像是书的主人随手记下来的小笔记。
萧六郎这段日子没去翰林院,就都在书房研究这个。
研究得太投入了,连有人来了都没察觉。
信阳公主轻轻地走进屋,打量了一下屋中陈设,比起朱雀大街与公主府自是不值一提,但干净简洁中透着一股淡淡温馨与书香气。
温馨的感觉是来自地上那几个凌乱的小箱子。
——小净空又祸祸自己的东西了,他放东西没地方,找起来要翻箱倒柜才可以。
然而就是这一处看似格格不入的凌乱,让这间寂静冰冷的屋子有了一丝家的气息。
萧六郎的书桌如今也是三分天下。
最大的那一部分被小净空霸占了,其余的两个部分,一个属于萧六郎的私人区域,另一个属于他与小净空的共同领域。
小家伙还在书桌上划了线。
只是看着桌上的线,信阳公主的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一大一小为了争夺地盘大眼瞪小眼的画面。
信阳公主心底涌上一股难掩的酸涩。
抬抬手指就能买下全天下书桌的小侯爷竟然会委屈在这种地方,和一个小豆丁共用一张书桌。
但许是有了他下厨的经历在前,她的接受度比早先高了些。
萧六郎一直到做完手中的算术题才抬起头来,而此时距离信阳公主进屋已过去了足足两刻钟。
萧六郎望向在书桌对面静静看着他的信阳公主,眸子里掠过一丝惊愕。
“我能……和你说几句吗?说完我就走。”信阳公主神色如常地说。
萧六郎的眸光微微闪动,他顿了顿,道:“好。”
信阳公主转身合上了房门,才来到萧六郎的对面坐下。
午后的阳光静静地洒落在窗外,院子里是街坊们八卦谁家媳妇儿又要生了谁家的猫又丢了的声音,越发衬得西屋格外安静。
他们已经有四年没这样坐在一起了,二人都有些不自在,可这种不自在更多的是来自于母子关系的破裂,谁也不知对方心中想法,更不知该不该又能不能去继续维系。
最终,还是信阳公主先开了口:“说说你的经历吧,离开京城后你去哪儿了?”
第460章 坦白
萧六郎沉默,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不愿意回答。
信阳公主又道:“算了,还是我先说。”
萧六郎冷笑:“说什么?说你不想要我,不想见我,甚至不愿意我出现在京城,所以特地来撵走我?我,连在待在京城的资格都没有了,是吗?”
信阳公主瞳仁剧烈收缩,似乎是难以置信却又情理之中地看着他,她垂下眸子,掩住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我不是来赶你走的,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四年前的事。”
萧六郎撇过脸:“我不想聊。”
信阳公主却好似压根儿没听到他的拒绝,自顾自地说道:“从哪里说起呢?要不,就从萧肃的弟弟说起吧?”
萧肃。
这个名字如一记闷锤猛地叩响了封闭的识海,被压抑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翻涌而来。
萧肃的母亲是陈芸娘,他在世上只有一个弟弟,那便是真正的萧六郎。
信阳公主道:“当年陈芸娘去世,临终前让自己的长子带着弟弟上京寻父,可惜被侯府的下人拒之门外,没人相信他们,也没人愿意替他们通报。直到,他们偶遇了从国子监回来的少年祭酒,昭都小侯爷,萧珩。”
她说着萧珩,眼睛却一瞬不瞬地落在萧六郎的脸上。
萧六郎薄唇紧抿,拳头微微拽起。
他没去看信阳公主的目光。
信阳公主定定地看着他:“萧珩生性善良,听说萧六郎的身世后非但没瞧不起他,反而为他凄惨的遭遇所动容。”
萧六郎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萧肃和真正的萧六郎的情景,那是一张与自己有着三两分相似的脸,衣着破破烂烂的,瑟缩在侯府外的角落。
他很好奇,便走过去问他:“你是谁?”
“我,我叫萧六郎。这个是我的路引,这个是……”他拿出了宣平侯当年留给陈芸娘的令牌,那是老式的令牌,宣平侯早在十年前便更新换代了。
不过萧珩还是认出了那是真正的宣平侯府令牌。
萧珩古怪地问:“你怎么会有宣平侯府的令牌?”
少年胆小地看着他,紧张到结巴:“我、我娘给我的,她、她让我带着令牌、来京城找我爹。可是、他、他、他们不让我和哥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