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顾承风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要不是信阳公主与他说起这件事,他还不知这丫头身上有这样的秘密。
他终于明白大哥为何要潜入燕国了,那时顾琰还没发病,大哥不是为了顾琰求医,是为了她。
大哥想治好她,让她不再暴走失控。
但平时……真看不出来呀。
可能是自己没见过,所以难以想象吧。
“对了,大哥也来了燕国,你们有没有见过?”
“没有。”顾娇摇头。
顾承风沉思道:“大哥是跟着地下武场的人来的,也不知他们会把大哥带去哪里。大哥是不知道你和顾琰来了,若是知道,一定会想法设法联络你们。”
顾娇想了想,说:“他不一定是来了盛都。”
顾承风赞同:“这倒是。”
他大哥是为了给这丫头治病才进入燕国的,燕国那么大,能人异士不少,但最厉害的还属国师殿。
他大哥一定会来国师殿。
只不过,一个下国的地下武场甄选出来的高手未必有资格进入盛都,他大哥要一路打上来,打赢所有挡在前面的高手,才能进入盛都的武场。
这是他的猜测,如果盛都有武场的话。
天香阁的确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顾承风继续留下休养。
顾娇从天香阁出来。
走了没几步感觉到有人在盯梢她,这是一种长期训练出来的直觉,对方其实并没露馅。
她不动声色地进了一间成衣铺子。
铺子生意极好,老板娘与伙计们忙得不可开交。
顾娇拿了一套女子成衣,在柜台放下一粒碎银,又摘了个罩纱斗笠。
顾娇从铺子里出来已成了一个戴着罩纱的亭亭玉立的少女。
视线还在,但却不是盯着她了。
她面无表情地朝盯着她的两个人走去,状似不经意地撞了一下其中一人的肩膀。
“你……”那人大怒,见是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又脸色一红,拱手说道,“姑娘,抱歉。”
“无妨。”顾娇勾了勾唇角,语气轻缓地说,“可否让个道?”
少女的声音清冷干净,自带属于这个年纪的娇软,听得两个大男人的脸都红了一下。
二人忙侧身让开。
其实道路很宽阔,但谁会拒绝一个少女如此客气的请求呢?
顾娇走远后,两名高手继续盯着铺子,盯了许久许久。
“怎么还不出来?”方才被撞的那名高手嘀咕。
同伴也纳闷:“难道他走了?”
高手说道:“不可能,这间铺子没有后门!咱们连窗户都盯上了!没见他出来呀!”
同伴问道:“他会不会换了一身打扮?”
高手说道:“方才一共进去十三人,出来五人,一个是孕妇,两个是孩子,另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嬷嬷,还有一个是方才那个小姑娘,你觉得哪一个是他假扮的!”
孕妇、孩子、老嬷嬷是一家,特征太明显了,假扮不了。
至于那个姑娘,她说话的声音那么好听,他们世子让他们盯梢的是一个小子!
同伴皱了皱眉:“不管了,进去找!”
二人进了成衣铺子,每个角落都搜查了一遍,却哪里有那小子的身影?
同伴一脸懵逼:“他是长翅膀飞了吗?”
高手突然摸上腰间:“哎呀!我的荷包!”
寂静的长街上,顾娇右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小巷,一边走,一边摘掉罩纱与外裳。
她掂了掂手中的荷包,打开后,葱白的指尖夹出一枚令牌。
“韩家人?”
她淡淡地勾了勾唇,走出巷子,将令牌随手扔进身路边的池塘。
又倒出里头的金元宝与碎银,随后将荷包也扔了。
第670章 夫妻相见
韩家后山的武场上,韩世子一杆红缨枪凌空劈斩而下,将对手打得后退好几步。
对手稳住身形后,冲韩世子拱手行了一礼:“世子,我输了!”
韩世子大汗淋漓,微微喘着气,他将手中的红缨枪扔给一旁的侍卫,说道:“退下,记得疗伤。”
“是!”
与韩世子对决的韩家死士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离开了武场。
一名长随捧着干净的巾子走上前。
韩世子拿过巾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转头对一直在观战的中年男子道:“二叔,如何?”
被韩世子称作二叔的男子正是韩家的二爷韩咏。
韩咏双手负在身后走过来:“较之上月有进步。”
韩世子很快便平顺了呼吸,他对这个结果显然并不十分满意,继续问道:“比轩辕晟当年如何?”
轩辕晟,轩辕家嫡长子,闻名六国的武学奇才,深得轩辕厉真传,被誉为是唯一可能追赶轩辕战神的人。
韩咏曾在轩辕晟的麾下待过。
韩咏沉吟片刻,说道:“你还年轻,再勤加习武,未必不能达到轩辕晟的高度。”
“所以还是没能超越他。”韩世子朝拿着红缨枪的侍卫伸出手来。
侍卫会意,将红缨枪双手递给他。
韩世子又练了一轮枪法,一招一式都杀气毕现。
练完,他自己也有些不满意,皱了皱眉,说:“到底不如轩辕厉的神兵。”
韩咏笑了笑,说道:“你不必着急,轩辕晟在你这个年岁,不一定有你的功力高深。他是上战场上得早,在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你所欠缺的也不过是一些历练的机会罢了。”
韩世子再次将红缨枪抛给自己的侍卫。
红缨枪太重了,侍卫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没接住。
韩世子说道:“最近盛都有没有什么新的高手?”
韩咏道:“你说的是地下武场吗?暂时还没有,等有了我会通知你,让你去比武。其实韩家的死士也不错,只可惜路数不同,并不是最合适的对手。”
死士的武功不论高低都不是最合适的陪练对手,与他们对打激发的只是杀人的本能,不是武学上的进益。
韩咏接着道:“在盛都你已经难逢对手了,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啊,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
韩世子道:“二叔请说。”
韩咏道:“国君的寿辰要到了,贵妃娘娘让人从宫里带了口信,让你们两兄弟也入宫赴宴。”
韩世子顿了顿,说道:“彻儿伤成那样,怕是去不了。”
韩咏笑道:“你去也行。”
韩世子没说去不去的话,反而问道:“国君不是早不过寿了吗?怎么突然又办寿宴了?”
国君与太女的生辰在同一日,自从太女勾结轩辕家谋反后,国君的生辰便再也没大肆操办过。
韩咏笑叹着摇摇头:“谁知道呢?咱们的这位陛下最是喜怒无常,心思诡异,谁也猜不透他究竟想了什么。”
“世子!”
二人说话间,派去盯梢的两个高手回来了,二人皆是韩世子的近身侍卫,一个叫孙丰,一个叫郑海。
被盗了荷包的是孙丰。
二人齐齐向韩世子行了礼。
韩世子看着二人灰头土脸的样子,淡淡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让你们跟的人呢?”
二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孙丰硬着头皮拱手回禀:“跟、跟丢了。”
“跟丢了?”韩世子微微诧异,“你们两个还能把人跟丢?”
二人汗颜。
他们是韩世子的心腹侍卫,本事并不小,前前后后帮韩世子极少有失手的时候,今日是他们大意了。
“孙丰荷包也被偷了。”郑海说。
孙丰瞪了郑海一眼:“不是让你别提这事儿吗?”
堂堂韩家侍卫竟让个小贼顺了荷包?说出去丢不丢人啊?
孙丰已经明白荷包是被那个小姑娘顺走的了。
不过饶是如此,他与郑海也没将她与要跟踪的小子联系在一起,毕竟一个是女人,一个是男人。
韩世子冷冷看了二人一眼:“自己下去领罚。”
“是!”
二人行了一礼退下。
韩咏问:“谁这么厉害,竟然把你的人都甩掉了?”
韩世子淡道:“一个下国来的学生,有几分本事,把彻儿都打败了,我想看看他背后有没有什么人指使。”
“哦?原来彻儿是被一个下国人打伤的。”韩咏好气又好笑,“欺负韩家嫡子,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么?在盛都有胆子这么做的没几个,不是沐家就是南宫家。”
沐家是老恩怨了,南宫家是为争夺兵权。
韩世子望向园子里的花丛,凝眸说道:“他倒的确是沐轻尘的同窗,但沐轻尘不会这么做,沐轻尘有事只会冲我来,不会对彻儿下手。”
韩咏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那就只剩南宫家了。”
韩世子眉头微皱:“南宫家?”
韩咏点头,直言不讳地说道:“是啊,南宫家一直想要我们的黑风骑,我们也一直眼馋南宫家的兵权,对上是迟早的事。”
韩世子沉吟片刻,说道:“为什么我觉得也不是南宫家呢?”
韩咏道:“除了南宫家还有谁会来来对付韩家?王家吗?王家可没这个心思。”
他说着,见自家侄儿仍是一副沉思不已的样子,淡笑一声道,“你该不会认为他是自己有这个胆子挑衅韩家吧?别说他只是一个下国人,就是上国世家公子也断没能以一己之力与整个韩家抗衡的,他只要不是疯了就不会这么做。”
“况且,你不觉得昭国突然来了几个学生本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咱们燕国的书院素来就没有昭国的学生。”
韩世子眉头紧皱:“你的意思是他们本就是南宫家找来的?”
韩咏又道:“你记不记得南宫将军被匪徒断掉一臂的事?”
韩世子道:“记得。”
韩咏冷笑:“南宫将军根本不是回乡祭祖,而是秘密去了昭国。他的胳膊也根本不是被匪徒所伤,具体出了什么事我不清楚,不过,他回盛都不久,这几个昭国人就来了,你觉得会是巧合吗?”
……
顾娇回到宅子后,与家人说了顾承风来盛都的事。
家里人都很惊讶。
“他又没有路引,是怎么来的啊?”南师娘问,“不会是……”
顾娇嗯了一声:“打了奴隶印记。”
南师娘倒抽一口凉气。
顾家小二也太狠了,为了来盛都竟然不惜将打上奴隶印记,这印记可是会伴随一辈子的。
“那他没事吧?”南师娘问。
顾娇道:“找到了合适的藏身之处,暂时没什么事。”
“这孩子……”南师娘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顾家的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固执,认定了的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去办到,譬如要医治顾娇的顾长卿,又譬如要医治顾琰的顾娇。
如今又多了个顾承风。
不过这对顾娇与顾琰来说不是坏事,二人在盛都举目无亲,能多个帮手总是好的。
两日后,顾娇去了一趟燕山君的府邸,小郡主依旧畏惧上马,依旧被顾娇毫不客气地抓上马,于一阵嚎啕大哭中上完了本次的骑术课。
“接下来的几天……呃!你不用……呃!”
小郡主哭得直打嗝,乃至于下马后不哭了,打嗝还是没止住。
“你慢慢说。”顾娇道。
“我是在慢慢……呃!”小郡主又打了个嗝,觉得以自己的状态还是长话短说的好,“我不能上课……呃!我国君伯伯要……呃!生辰……呃!我父王不在……呃!我要……呃!替他去赴宴……呃!”
其实离陛下伯伯的寿宴还有一段日子,但她要提前住进宫里,所以暂时不能上课了。
这倒是正合顾娇心意,因为顾娇马上要准备接下来的击鞠赛了,大概率也是没空过来教她的。
“那等小郡主忙完了,我们再学骑马。”
“拉兜。”
小郡主立马捂住嘴。
她是出了名的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却偏偏还太小,有个别字说得不太好。
顾娇弯了弯唇角,伸出手指,不提她发音的事。
小郡主也伸出了自己的小小手指,与顾娇拉了钩。
击鞠赛的前一夜,武夫子照例带顾娇一行人住进了上次的客栈。
沐川进客栈时忍不住幽怨地嘀咕:“咱们上次不是赢了吗?怎么还住这么破的客栈?”
这还不是因为经费紧张?
老实说书院确实多拨了一点银子,奈何今年击鞠赛格外火热,导致客栈的价钱一涨再涨。
武夫子拍着胸脯道:“我答应你们,只要这一场你们赢了,决赛的时候我自掏腰包也给你们换间好点的客栈!”
沐川撇嘴儿,显然不太信。
武夫子又看向其余学生,其余学生也一脸怀疑。
武夫子挽尊道:“这间客栈有什么不好?今晚有花灯会!就在这附近!我是特地挑的客栈!允许你们今晚……去逛会儿花灯!亥时之前回来!”
这是武夫子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沐川一下子来了兴趣,凑到顾娇身边,与顾娇一道上楼:“哎,六郎,你还没逛过盛都的花灯会吧?”
“嗯。”顾娇迈步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