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娇——将欲晚
时间:2021-11-19 00:47:33

  不过,云簇想了想,说:“我派了江其去找,算算日子,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小太监走过来,对着云簇行了一礼,恭敬道:“公主殿下,江其大人回来了,正在外面等您。”
  彼时,沈慕正在跟着纪泓,认识他在京中结交的几位好友。
  纪泓介绍了一圈,直到最后一位,“羡文,这是博望侯宴方,宴兄,曾给太子殿下坐过伴读。”
  宴方个子不高,模样亦是十分文秀,听到这忙拘了个礼,“不过是殿下抬举罢了。”
  沈慕微微一笑,“宴兄。”
  其他人也都是人精,知道纪泓多说这一句定是有话要和宴方说了,客气了几句便散了,只剩纪泓,沈慕和宴方三人。
  纪泓看上去和宴方很是熟稔,没有多说客套话,“宴兄,不知你方才有没有看到太子殿下?”
  宴方道:“匆匆一瞥,好像是往外面走了。”
  “走了?”纪泓嘟囔,“那可真不巧啊。”
  沈慕也皱起眉。
  太子若是不在,他在这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于是,他也开始酝酿先行离开的借口,却不想宴方忽地一笑,“沈兄,看来你是真不记得我了?”
  沈慕:“我们见过么?”
  纪泓也没料到有这一处,一脸疑惑。
  宴方解释道:“若我没记错的话,扬州胡家应当沈兄的外祖家,我家和胡家也有姻亲。”
  “咱们在胡家婚宴上见过一回,我姐姐嫁给了沈兄的表弟,若是论关系,我还应该叫一声沈二哥呢。”
  “原来如此。”沈慕实际上根本不记得这些了,但为了不落对方面子,还是随口敷衍了一句。
  宴方却仍在喋喋不休,沈慕微不可察地皱起眉,有些烦了。
  正在此时,他看见推鸿出现在了园子门口。
  沈慕正好借此机会告辞,他给纪泓递了个眼神,然后对宴方说:“宴兄,抱歉,家中有事,先告辞了。”
  他说着拱了拱手,大步朝推鸿走过去。
  却没想到推鸿还真的有事,他一脸焦急地看了一眼满院子的人。
  沈慕会意,“出去说。”
  他说着便往外走,却没注意到,宴方竟也跟着出来了。
  东宫很大,花园也弯弯绕绕的,云簇怕隔墙有耳,便没叫江其进来,而是一路拐出了花园,停在了一处甬路上。
  “找到人了么?”她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江其却摇摇头,“公主,那季文已经离开曲阳了。”
  “离开了?”
  “是。”江其道,“因着那季文是书生,属下想着他总要进京科考,便派了一路人沿着进京的路找,但为了以防万一,又带了一波人直接回了岭南。”
  他说到这儿一顿,抬头悄悄打量了一下云簇的表情。
  云簇皱眉,“看我干什么?查到什么了倒是说啊。”
  江其咽了口唾沫,使劲咬了咬牙,才说:“属下查到,那岭南季家的二公子季文,正好好的在岭南读书呢。”
  “根本没有出过岭南。”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云簇却觉得自己没听懂似的,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没有出过岭南?”
  “没有出过岭南是什么意思?”
  江其不敢回答。
  云簇也不再追问,她一手撑住墙面,一手捂住眼睛,过了一会儿,竟是低低地笑了出来。
  那笑声在空寂的巷子里异常清晰,夹杂着偶尔刮过的风,有些渗人。
  一主一仆便这样沉默着。
  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云簇皱皱眉,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她本能地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正好拐角处有一个巨大的花坛,她躲过去,让郁郁葱葱的长枝将她整个人都挡住,她想等人过去再出来。
  却忘了江其长手长脚的无处可避,一下子便将这里有个人暴露出来。
  脚步声倏地停住。
  沈慕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总觉得有些眼熟。
  江其却是一下子认出他来,眼睛倏地瞪大,一句“季文”脱口便要叫出来,却又被他强行咽下去。
  正在此时,空旷的甬道裹进第五个人的脚步声。
  宴方疾步追来,眼看着被落下一大家,忙气沉丹田,想喊住他,“沈兄。”
  “沈二哥!”
 
 
第30章 儿臣想退婚
  沈二哥?
  云簇一听这喊声, 倏地抬起头来。她伸手拨开郁郁繁茂的花枝,那熟悉的身影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视线。
  季文……
  不,不是季文。
  云簇忘了自己还撑着墙面, 手指曲起,在粗糙的墙面上蹭出五道血痕,明明是很疼的, 可在此时竟感觉不到任何痛意。
  轻飘飘的秋风吹过来,却像是一记冷冽的耳光狠狠掴到她的脸上。
  往日的一桩桩一件件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掠过——
  曲阳城里, 他几次拒绝自己的心意。
  普陀山下, 他抱着自己滚落山下。
  那日和安殿外, 她被人拦住。
  原来从最开始的相识, 那名字身份便都是假的。
  她这满腔心意, 竟是错付了。
  而原本匆匆而行的沈慕也闻声顿住脚步。
  他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僵硬地侧了侧身, 偏头去看。
  立在花坛之后的云簇穿着一件绘金彩云纹宫装,细腰长摆, 褶裙逶迤拖地,水蓝色的凌锦上绣着大片的嫩荷。
  明明秋季都已过半, 她却仿佛将整个盛夏都嵌在了身上。
  他本以为, 初见云簇,她已是无双丽色, 但或许是宫城的富贵养人,云簇此时, 倒像是比曲阳时更骄矜了许多。
  他现在才知道。
  原来,穿着公主冠服的云簇,才是最美艳的。
  可是,这样的云簇却冷着一双桃花眼, 眸底布满了警惕和漠然。
  她淡淡嗤笑一声,重复道:“沈二哥?”
  沈慕所有话都被这三个字截住,他想辩解,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云簇睨着他的神色,忽地冷冷一笑,拨开烦人的枝叶,转身便走。
  江其见她神情不对,狠狠瞪了沈慕一眼,立马扶剑追上。
  跟在最后面的宴方骤然见到曲阳公主出现,愣怔之下,忙躬身行礼。但云簇自然不会在这时候理会他。
  他只得自行起身,想叫住前面的沈慕,“沈兄!”
  可没想到沈慕也像没听见似的,径直便往前追了过去。
  “公主。”沈慕腿长步子大,纵使落后一截,也很快就追上。
  他想伸手握住云簇的手臂。
  “公主。”
  其实,沈慕也不知道这时候叫住她能做什么,或许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反应。
  “放开我!”
  云簇却根本不想理他,她想走,却被扯住袖子,满腔幽怨像是在这时候郁结住了似的,贝齿几乎撕掉了下唇上的一块皮肉。
  她使劲攥了攥被墙皮磨破的手腕,真想直接一巴掌掴上去。
  可巴掌都抬到了半空,却又止住了动作。
  沈慕已经闭上了眼。
  但久久没有动静。
  再睁眼时,只能寻得半片水蓝色。
  -
  琼华宫殿门紧闭,云簇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任谁来也不见。
  渝北涝灾,皇上、太子和几位朝臣都在御书房闭门长谈,轻蝶自然是不敢在此时贸然打扰,在廊下急得团团转。
  云簇是皇上捧在心尖上的明珠。
  琼华宫任何风吹草动,自然也瞒不过后宫的心思。
  “娘娘。”一个小宫女匆匆走进元阳殿,“已经查到了,曲阳公主是在东宫宴上受了委屈。”
  “委屈?”裕妃倚在软榻上,正擦拭玉簪的动作顿了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这天下还有人敢给她委屈受?”
  小宫女垂着头,“据说是在东宫遇上了抚南王府家的二公子,两人在东宫外的甬路遇上,当堂便吵了起来。”
  小宫女说的绘声绘色,裕妃冷笑一声,将手里簪子搁下,“这个云簇,还是这么气性大。那沈二公子呢,什么反应?”
  “咱们家少楚公子在宴上来着,但一场热闹只看了个尾巴,奴婢派人去问了公子,他说隐约是看到沈二少爷去追了,但被公主狠狠甩开,末了便也没什么动作了。”
  “这性子,哪个男人受得了。”裕妃说完却又笑了,“不过也是,人家是尊贵的嫡公主,哪又看得上别的什么男人呢。”
  小宫女不敢言语,默默将头垂的更低。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齐乐公主到。”
  齐乐公主云筝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容貌清秀,裹着夜色走进寝殿来,“母妃。”
  云筝是裕妃的独女。
  裕妃拍拍榻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云筝在母亲身边依偎许久,眼睫眨了眨,终于开口问道:“母妃,听说,今日和少楚哥哥进宫来了?”
  林少楚是裕妃大哥的儿子,比云筝大四岁,表兄妹关系一向是极好的。
  可裕妃却没回答她这话,反而凝神打量她,直把云筝打量的低下了头。
  “母妃。”云筝性子软,说话声也很低,“怎么这么看着女儿。”
  裕妃皱眉,伸手点点她的额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筝儿,你别忘了,你是公主,是尊贵的金枝玉叶,这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你为何就偏偏喜欢那个没出息的林少楚呢!”
  虽然林少楚是她亲侄子,可是侄子又怎么比得上女儿呢。
  林少楚二十一岁了,还只是一个依仗家族荫庇的秀才,虽然在世家纨绔面前不算多废物,但在裕妃眼中,是绝对配不上她的女儿的。
  云筝不敢顶撞,只敢小声辩驳,“少楚哥哥人好,又温柔,我觉得他好。”
  “筝儿。”裕妃气得瞪眼,“同样是公主,那云簇配的是岭南少将军,是王爵公子,就连这,人家都看不上呢,再看看你,自小到大把着林少楚不放,天天追着人家跑。”
  她恨铁不成钢,“你们都是皇上的女儿,容貌品性也不差她哪去,筝儿,你为何不能争气些,在这婚事上压她云簇一头?”
  她倒是激昂亢奋,云筝却喏喏的,“我,我怎么能和姐姐比。”
  裕妃一辈子都是骄傲性子。
  出身,样貌,才情,处处都是占得一个先。
  入宫之后,也是备得盛宠。
  唯有在这女儿身上,消磨掉了所以的昂扬斗志。
  她无奈地叹一口气,朝云筝摆摆手,“算了,你先下去吧。”
  云筝咬了咬唇,福身退下了。
  看着女儿乖巧文静的背影,裕妃的眼睛闪过一抹暗色,她示意贴身宫女珍玉跟上去,“替本宫好好看着公主,眼看着云簇回来,送进宫里的帖子也变多,别让云筝出去,剩的她总惦记着那个废物表哥。”
  珍玉应了,却也有疑虑,问:“娘娘,总这么关着公主,岂不是更看不见别人,只惦着少楚公子。”
  “哼。”裕妃冷笑一声,“少楚毕竟是我亲侄儿,林家是我母家,母族荣耀与我在后宫中的地位息息相关,我又怎能不为他着想?”
  珍玉一愣,“娘娘的意思是……”
  “筝儿嫁回去充其量是亲上加亲,旁的又有什么用?”裕妃展开双手,对着烛光欣赏指甲上的蔻丹,“还是得娶一个身份贵重的,才能更进一步。”
  珍玉这会明白了,“可是娘娘,曲阳殿下和沈家还有婚约,这时候,咱们怕是鞭长莫及吧。”
  裕妃嗤嗤一笑,“她都当场和未婚夫吵起来了,咱们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
  和安殿内。
  顺平帝沉着一张脸坐在御座上,手边的折子堆得比小山还高,见喜又搬进来一摞,小心翼翼地唤道:“陛下,又有折子呈上来了。”
  顺平帝揉揉眉心,随手捡起一本翻开看,没看两页就扔到桌上,再捡起一本,仍是如此。
  直到折子翻到底,他脸上的愠怒再也绷不住,抬手一掀,满桌案的折子如天女散花一般散落满地,轰隆隆倒了个痛快。
  “人呢!叫来了吗!”
  见喜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答:“禀皇上,沈二公子已经在殿外侯着了。”
  顺平帝深吸一口气,“传!”
  “臣沈慕参见皇上。”沈慕撩袍问安。
  顺平帝没叫他起,满地的折子也没叫人捡,“说说吧。”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但沈慕听懂了,他深吸一口气,“陛下,近日外间的传言实质上是一场误会。臣和公主殿下初遇,并不曾在东宫殿外有任何不愉快。”
  顺平帝点点头,“所以,你是想说这些留言不实?是故意针对你?”
  沈慕准备好要辩解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
  这传言来得蹊跷,他能看出来,难道皇上便看不出来吗?
  他今日会怒火冲天的把他传进宫,或许只是因为这样的传言有损公主形象皇家名誉。
  又或许,他在怀疑,这传言是谁散布出去的。
  沈家一向不喜这桩婚事,他们明白,顺平帝也明白。
  而他初次进宫就拒绝了和公主会面,又再几日后不明不白的传起了他和公主起冲突的传闻。
  顺平帝会怀疑谁,不言而喻。
  想明白这点之后,沈慕稍稍放下了心。
  顺平帝只是怀疑他的动机而已,好在还没把算盘打到退婚上。
  沈慕沉默了一瞬,立马跪下,诚恳开口道:“那日臣和公主的确在东宫偶遇,剩下的却都是谣言臆测,臣会派人去查是谁散步的这些谣言,也可以向皇上保证,绝对会补偿公主殿下,不叫她再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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