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娇——将欲晚
时间:2021-11-19 00:47:33

  轻蝶给她倒了一杯茶,又走过去将那些可怜的书册都整理好放出来,“殿下,这几日你一直在看兵书和医书,怎么忽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云簇的眼睫颤了颤,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有些无力地说:“都收起来吧,没什么用。”
  轻蝶答应了,帮她收好,然后拿来鞋让她穿好。
  云簇坐在小榻上,赤着脚在软软的鞋面上踩了踩,“真无趣啊,最近京中有什么事儿发生吗?还有沈世子那边,怎么样了?”
  轻蝶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奴婢听说,沈家上书请安,希望皇上能允沈秦回家成亲生子。”
  “回家?回岭南?”云簇问,“那父皇呢,答应了吗?”
  轻蝶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道:“虽然陛下还没下旨,但是应当是要答应了吧。”
  “最近京中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呢。”
  沈秦自十六岁进京,到现在已有七八年没有回过家了,从前云簇不去想,却不代表她不懂。
  她忍不住问:“那沈慕呢?”
  轻蝶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二公子留下。”
  云簇动作微微一滞,眼皮也慢慢垂了下去。
  抚南王府势大,顺平帝将沈秦留在京中,是忌惮,也算是警告。
  但如今沈秦已经到了还要婚娶的年纪,也该回去了。
  沈家毕竟是大梁的南境线,是百战百胜的英勇功臣。
  在民间和朝中都有很深的威望。
  更何况此次沈秦为了保护顺平帝才收了重伤,若是顺平帝不答应放沈秦回去。
  那大概会寒了很多武将的心。
  但是……
  云簇忽然想起在曲阳刚认识沈慕的时候。
  当时他说自己是岭南人,除了“编排”自己之外,还和她讲过许多关于岭南的风光。
  言语之间,是热爱,是向往。
  云簇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那个一直爱着岭南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去一次。
  但她又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命令他留在京城的人,就是云簇的父亲。
  云簇抿了抿唇,像是逃避似的,不想再去想这件事,她问:“还有别的什么事么?那日我嘱咐你去查有没有一个叫钟升的人,查到了吗?”
  说到这,轻蝶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她道:“殿下,前几日京中流言四起,一开始还只是说您那日被劫匪掳走的事。”
  “后来,渐渐的,就有人把这件事扯到您和沈公子退婚之事上来,言语间很是恶毒。”
  云簇嗤笑一声,“然后呢?”
  “然后,就有人在出面,说那日是他救走了公主,还拿出了证物,是您身上掉落的一根银簪。”
  “银簪?”云簇皱了皱眉,想到当日在崇礼寺,的确佩戴的饰品都是朴素的银饰,她明白过来,问,“是钟升?”
  “是。”轻蝶说,“他其实是尚国公钟家的嫡长孙,钟驭生。”
  怪不得。
  云簇一下子便明白了。
  为何那日会觉得那劫匪蹊跷,为何他们偏偏会劫走自己,为何那钟公子出现的那样及时,正好能救下自己。
  那本就是他们布好的一局棋,他们所图的不过是她身边的驸马之位罢了。
  想到这,云簇抬了抬眉,“父皇总不会相信了吧。”
  轻蝶摇了摇头,“皇上叫他走了,之后也没有任何旨意。”
  云簇放了心,冷笑一声道:“父皇是了解我的,他们不过是在痴心妄想。”
  “记得把这件事告诉大哥,让他把流言压下去。”
  云簇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在她看来,她无论出任何事,都会有皇上和哥哥们帮她处理好。
  可没想到的是,正在这个当口,太子不知哪里惹怒了皇上,被关在东宫闭门思过,承王求情,却被勒令不许面圣。
  云簇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几乎以为听错了,她再顾不得什么禁足的规矩,披了衣服便要往乾安殿去,却被急急忙忙赶过来的见喜拦住了。
  云簇瞪他,“是父皇也要把我关起来了?!”
  见喜先朝云簇使了个眼色,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说:“殿下,奴婢是奉命来传旨的。”
  云簇意识到事情或有蹊跷,站在长街上愣了一会儿,然后拂袖便走。
  像是被气坏了。
  见喜无奈地捋了捋拂尘,跟着进了琼华殿。
  殿门一关,云簇看一眼轻蝶,让她将下人都带下去,然后迫不及待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大哥和二哥到底怎么了!”
  见喜给她打了一剂定心针,“公主放心,两位殿下都无事,这不过是陛下的计划而已。”
  “计划?”云簇不明白,“什么意思?”
  见喜将手里握着的圣旨递给云簇,示意她打开来看。
  云簇狐疑地打开,却发现圣旨是空白的,上面只有一个帝王金印。
  见喜说:“公主,您们此行崇礼寺遇险之事,陛下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是幕后主使之人,却没有什么头绪?”
  “幕后主使?”云簇一愣,她奇怪道,“难道不是钟家设计的么?”
  见喜摇头,“非也。若真是这么简单,陛下也不必派奴婢来行此一遭了。”
  云簇担心两位哥哥,又担心父皇,心里焦急得不行,见喜却还在这文绉绉地卖关子,她忙催促道:“好了!别说废话,赶紧说是怎么一回事!”
  见喜这才将顺平帝的计划和盘托出。
  “回公主,那钟家人的确心思不纯,但是也当真是偶遇,皇上派人仔细查过,这件事并非钟家人安排。幕后还有其他主使。”
  “但无论是因为什么,他们的目标都是朝着,太子殿下,承王和您来的,还差点伤及太子妃腹中龙胎,皇上实在是后怕得紧。”
  “而现在若是一天不能挖出幕后之人,几位殿下便一天不安全,陛下的心也不能安稳。”
  “正好赶上年根,朝中大事小事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皇上便因此给太子殿下放了个长假,让太子亲自陪伴在太子妃身边,以图安心。但是未防打草惊蛇,也是为了引蛇出洞,这才想出这么个说法。”
  “毕竟,这时候,谁按捺不住,谁就最有嫌疑。”
  这倒是有些道理,云簇逐渐冷静下来,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问:“那,二哥呢?”
  见喜觑着她的表情,笑了笑,“公主也知道咱们承王殿下的急性子,皇上怕他再惹出事端,打乱了计划就不好了。”
  这倒是。
  云簇缓缓点了点头,她伸手敲敲手边的空白圣旨,“所以?这是……”
  见喜忙道:“皇上知道殿下您听了这两个消息之后一定担心又焦急,因此特意派奴婢来通知安抚您,让您不要担心。”
  云簇的秀眉这才终于捋顺了。
  见喜又说:“只是皇上事忙,又没有太子殿下在旁帮衬,难免会顾不到公主,所以,陛下请您放宽了心,在琼华殿安心休息。”
  “可是……”
  云簇张口想说些什么,见喜却说:“陛下说了,您只要平安待在宫里,他便能放下心了。”
  说完,见喜又无意识得抖了抖眉毛,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不能说一样。
  云簇捕捉到他这表情,当即便问道:“怎么?有话便直说。”
  见喜只得长长舒出一口气来,叹道:“近日因太过操劳,皇上一直有些咳嗽,但是陛下并不允许奴婢告诉您们几位小主子。”
  见喜有些愁眉苦脸的,犹豫着将心里话吐出来,“公主,容奴婢说句僭越的话。您若是真心疼陛下,便好生照顾自己,别再说什么要出去的话了。若您真出了事,可教陛下怎么是好?”
  云簇一僵,想到此时顺平帝定是为了他们几个儿女的事忙得焦头烂额,顿时有些愧疚。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答应道:“我知道了,回去照顾好父皇,我不会给他添乱的。”
  见喜这才真的安心。
  他甩开拂尘朝云簇深深揖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而随着见喜的离开,琼华殿的大门被轰然关上。
  整条长街悄然,除了凛冽而过的风雪,没有任何一点动静。
  -
  这日,京城某一处酒楼里。
  “听说了吗?”
  “听说了,听说了,公主殿下和钟家小少爷幽会,在野地里过了一夜呢。”
  “是幽会吗?我怎么听说公主殿下是喜欢沈家那位公子的啊!”
  “都是先前在胡说罢了!”
  “说之前那么说啊,是公主殿下为了掩盖和钟家公子间的私情,这次到崇礼寺,名为叩礼,实际上就是偷情私会嘛!”
  “现在好了,现在被太子和皇上撞破了,就算皇上不想让女儿嫁给钟家都不行了,清白都没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圣上震怒!责怪两位王爷没有管教好,整个都迁怒了。”
  “这又能怪谁?这公主殿下本就是小小女子,不待在深宫里绣花,却成日到宫外抛头露面,这可好,大家闺秀没当成,反而成了淫……”
  这人越说越是得意忘形,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但是他后半句没能说不来。
  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从不远处飞过来,稳稳地杵到了那人手边的酒杯上。
  镗的一声。
  酒杯碎了个四分五裂。
  没有喝完的酒水流了满地。
  那人后知后觉地尖叫一声,跳起来便开始破口大骂,“格老子滴!是哪个王八蛋敢暗算老子……”
  镗!
  又是不知从哪扔出来一个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便飞进了那人不干不净的嘴里。
  下意识地,他将嘴里的东西往下咽。
  却不想,竟是一粒粗糙的石子。
  这一咽,直接将他的喉咙磨破,他翻着白眼吐出一口血来。
  “呜啊呜啊!”这回再他说不出话来。
  旁边看笑话挺热闹的人霎时也变了脸色,饭也不吃了,撂下银子便跑。
  一楼大堂很快空场。
  也就没人注意到,二楼的楼梯扶拦处,站着一个冷面男子,头上带着斗笠,手里握着几颗石子,被他瓷白的手一衬,倒像是玉珠。
  正是沈慕。
  眼看着那些人乌泱泱地逃出去,他将石子随意扔下,然后随意拍了拍手,“都记下来了吗?”
  推鸿就站在他身后,点头,“记下来了。”
  有几颗石子掉落在沈慕的脚边,他低头看了看,像是孩子踩雪一样踩上去,轻轻碾了碾,等再移开,只剩一摊雪白的粉末。
  沈慕轻描淡写道:“先别弄死,下手隐蔽点。”
  推鸿跟他最久,知道他越是面无表情越是可怕,不由得颤了颤肩膀,“是。”
  两人转身走回旁边的雅间。
  房门被推鸿轻轻阖住,沈慕右手的拇指和中指分别抵在两边太阳穴上,轻轻地按了按,看上去很是疲惫。
  推鸿觑着他表情,实在没忍住,问:“主子,上次出事的时候,您不是已经让世子写折子去请皇上做主了吗?”
  沈慕冷笑一声,“是啊,他不是已经给咱们做了主了?”
  推鸿一怔,想起前一阵流言的确平息了下去,但是又觉得奇怪,“既然帮了,为何不直接帮到底,要留着这些人,再来霍乱公主声誉呢?”
  沈慕说:“这不是一波人。”
  “之前是云荣秀做的。这次……应该是那姓钟的安排的?”
  推鸿恍然,“钟驭声想娶公主,所以借着舆论声势来逼公主不得不嫁给他!”
  沈慕点了点头。
  可是,即便是明白过来,推鸿也还是觉得奇怪,他忍不住问:“这么明显的算计,难道皇上看不出来吗?怎么可能还把公主嫁入钟家。”
  沈慕闻言冷冷嗤笑一声,有些讽刺。
  推鸿忍不住怀疑自己,“难道属下猜错了?”
  沈慕道:“不。你没猜错。这法子愚蠢,的确算计不到顺平帝,却能算计到我。”
  推鸿当即怔住。
  沈慕说:“你没发现吗?这流言愈传愈烈,却没有半点要遏制的迹象。难道是还没有传到京里,难道是皇上毫不知情?”
  “他早知道了,这时候,京城里的任何动静都逃不出他的眼线。他只是在故意纵容罢了。”
  推鸿听到这,想起他们方才的动作,不由得有些担心,“那……咱们会不会暴露了势力?”
  “不会。”沈慕摇头,“咱们是王爵,又是早清楚皇室的心思,有些自己的人很正常。更何况,我从前将这些势力都隐藏的很好,如今却为了公主殿下冲冠一怒,他不是更安心,更觉得我好把控了。”
  推鸿默然。
  沈慕却神色晦暗,“只是,云簇现在还在琼华宫禁闭而无半分消息,恐怕,还并不知道外间的情形。”
  “主子……”推鸿忍不住道,“公主根本不会知道这些,您又何必为了她,故意去咬皇上的诱饵?”
  沈慕却只是一笑,眸底闪过一丝温柔,“皇上是皇上,她是她,在我心中,他们完全没有关系。我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她罢了。就算是圈套,我也不听不得有人这么哪脏水泼她。”
  实际上,推鸿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他有些无奈地问:“殿下,接下咱们该怎么办?”
  沈慕看了看天边逐渐沉落的夕阳,说:“等吧。他会主动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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