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学了强取豪夺——道德鲨手
时间:2021-11-20 00:16:10

  “好。”姜红玉不擅拒绝,尤其是拒绝这位性格与她天差地别的妹妹,所以即便没有心情,她仍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酒味清甜甘冽,尚可。”
  她这模样,实乃强颜欢笑。
  “好了,皇姐莫非是……担心和亲之事?”绿礼轻叹一声,心底隐隐有了推测。
  姜红玉沉默一瞬,“……前几日便耳闻狄戎有和亲之意,只是没成想这么快。”
  宫内适龄女子只有她和绿礼,她是姐姐,北境狄戎这般偏远,她儿时曾随父王去过一次,那里三夏气候倒还过得去,而漫长的岁余时光,北风呼啸,冰雪封地,放眼望去皆是寂寥,一呼一吸都带着冰渣子。
  她怎么忍心让绿礼去和亲?
  何况狄戎女子如男人般凶猛,狄戎男子如野兽般凶猛。绿礼心性单纯善良,怎么敌得过?若是受人欺负,天高皇帝远,满心委屈无人诉说……
  红玉想着想着不禁鼻头一酸,她暗自做下决定,和亲之事便由她一人去,不让皇兄为难,亦不辜负天下百姓,惹起事端。
  “可是阿姐,难道你对我们如此不信任吗?”
  姜红玉微愣,听见她带着笑意继续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父皇想为母后建一座摘星楼,找了民间的能工巧匠,还没开始建呢,朝廷那帮大臣当夜联名上书,痛斥此为劳民伤财之举,要求父皇停止摘星楼工程。”
  “最后呢?大臣们把父皇气得罢朝,整整十一日不上朝,朝中大大小小事务谁处理?谁敢下最后决定?出了问题谁愿担责?东边百姓该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雨季了,京中有人一路诉怨到朝堂,北边财务出现纰漏……”
  绿礼噗嗤一笑,“最后摘星楼不仅建成,还比以前规格更高更奢侈,父皇一两银子都没出,那些大臣们个个自掏俸禄讨好、让他消气。”
  “摘星楼开销还不至于劳民伤财,这荒唐事作为谈资,倒被人笑话许久。”姜红月也笑。
  浅浅笑意在她唇角绽放,一时间分不清春风与她谁更温柔得令人沉醉。
  她脾性娴静温柔,不像绿礼四处跑动,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喜欢一个人待在院子里赏花弄月,摆弄诗词歌赋。
  姜国第一才女,哪怕是随手作的杂诗,也别有一番风姿。
  绿礼小时候最黏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温柔姐姐。
  “阿姐,那日父皇抱着我,在摘星楼顶俯瞰整个皇宫灯火。父皇说他每日太阳未升起时便起床,早朝时天边刚露出曦光,等到晚上星辰满天,无论是农夫渔人,还是商户高官都已休息时,他才放下奏章休息,即使这样,偶尔‘荒淫’还得被那群老匹夫们痛批。
  她撑着脑袋,又晃了晃,最后下结论:“阿姐,父皇是,阿兄亦是。你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应该比所有人都快乐、恣意。”
  姜红月苦笑,“可……狄戎若因此刁难,我岂不是陷天下于不义?”
  她是公主,锦衣玉食、受万人给养的同时,也必须担起对天下的负责。
  “阿姐何必庸人自扰之?和亲不过是狄戎找到一个借口罢了,我相信皇兄,也相信姜国,史书只会将罪名挂在女子头上,可我姜国的海晏河清从不仰仗和亲。”
  所谓和亲,与卖儿卖女有何不同?
  “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绿礼换了只手支撑脑袋,她不觉得如今这个局面,阿姐去和亲是她该尽的本分,姜国赋税低,徭役轻,慧国利民政策数不胜数。
  她父皇和阿兄也算尽职尽责,为何担起皇帝这苦差事?无非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些,再坦诚讲不过是普通家庭普通人。
  姜家男儿,不出“大公无私”之人,亦不出薄情寡义之人。
  绿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已席位在她左下方,她稍微一侧头便能看见他,他今天换了身新衣,是绿礼最喜爱的白色。
  周已五官清润俊逸,若单瞧他外表,活脱脱画本子描写的如玉公子,可惜他不喜笑,平日衣着打扮不是黑就是灰。
  大概绿礼眼神太过露骨,周已顺着她视线同样望过来,漆瞳幽幽,琢磨不透。
  看什么!她刚想凶凶地瞪他,周已已经率先移开视线,转而低头盯着桌上菜肴发呆。
  “绿礼。”
  “绿礼?”
  “啊?”她慢半拍地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姜红月在跟她说话。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在想怎么吓哭周……”她猝不及防,深深吸口气,硬是制止了脱口而出的话。
  虽然并无多大用处。
  姜红月无奈,“你哪次吓到他了?若将这般毅力花在学业上,多跟着夫子学习功课,说不定能挣个探花回来呢。”
  “阿姐莫取笑我了,夫子才不喜欢我跟着他呢。”
  何况,她的恶作剧也不是次次失败嘛,上次假装掉进冰湖里,上上次假装脚扭了,上上上次假装……好吧,是真从树上摔了。
  周已果然冷心冷肺,自私自利呢。
  果然,只有陷害他欺负自己,自身安危受到她皇兄威胁时才会情绪发生波动,还装出一副担心自己的表情。
  哼,虚伪!
  姜红月摸摸她头,“好啦,忘了告诉你,东箐派人传来消息,她过几日便要回来。许久未见,特邀我们去山寺小住几日,听闻那山上桃花今年开得格外艳丽,你想不想去?”
  “……不去。”绿礼颇为纠结。
  她想见东箐,却不想去山寺,日日吃素听佛对她而言,简直是另一种折磨。
  “……等等,我去!”唔,到时候把周已绑了带上,他做的烤鸡可是比御膳房老刘做的还好吃呢!
  “也好。”
  “阿姐,我出去透透气。”宴会后半程实在无趣,绿礼中途寻了个借口溜出去,又对跟着她的侍女吩咐道,“不许跟着我,你们自己回去。”
  “是,公主。”
  与早晨相比,御花园此刻显得无比安静,静得只能听见远处几声清脆鸟鸣,以及池鱼翻跃时溅起的水花声。
  绿礼在西南角一处山洞坐下,这地方她以前常来,是捉迷藏的绝佳场所,位置偏僻,翠竹相映,若单从外边看,一时半会儿很难窥见内里乾坤。
  刚刚下肚的几杯新酒劲头很足,绿礼靠着石壁,不知不觉竟睡得昏沉,等醒来天空已经隐隐染上暮色,淡粉微橘。
  夕阳西下,如画的美景。
  “喂,你,你醒了?”
  绿礼这才注意到深处居然还有人,她向来不怕生,也只惊诧了一瞬,见来人眼神温顺清澈,似乎并无恶意,又问道:“你是什么人?”
  “赤烈元。”说起自己名字倒是挺顺畅。
  “……哦。”没听过。
  绿礼揉揉眼睛就要往外走,她现在对外族人没什么好感。
  赤烈元也“噌”地一下站起来,由于动作过急,脑袋差点撞在山洞顶,他跟在绿礼身后,语气磕磕绊绊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姜绿礼。”
  “原来你,真好看,是草原上,最美的卓玛,名字也好,好听。”
  绿礼没忍住笑,这家伙虽然字音都咬准了,但说话总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偏偏急不可耐想说一大堆,这滑稽搞笑模样与他壮实的身材极不符合。
  她有意调侃,“入乡,随俗,记得好好,学习我们的,语言。”
  赤烈元傻傻地看着她笑容,脸似火烧般红:“我,会的。”
  留在原地愣了愣,继续追上去,“绿,绿礼,我想送,你,草原上,最美的哈丽花。”
  绿礼回头,奇怪地看他一眼。
  赤烈元紧张地、勇敢地与她对视,之后脸色更红了。
  哈丽花……是什么?
  绿礼对异族文化并不了解,没有多理会继续往前走,谁知一拐角就碰到周已。
  身后是穷追不舍的赤烈元,“绿礼,我的,哈丽花,送你好不好?”
  周已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随后轻飘飘滑到赤烈元,他像是早有预感般提前等在那里,无声无息,丝丝森冷,被排斥在柔软的夕阳外。
  宛如等待已久的恶鬼,处心积虑刚爬出地狱,又或许误入人间,但长久的等待让他只剩下死亡一般的冷寂。
 
 
第三章 公主做噩梦
  绿礼被夹在中间,这诡异的场面让她想发起床气,身后是赤烈元炽热的视线,前面周已眼神又变得格外微妙,像是……嗯,嫉妒?
  “不好。”周已硬邦邦、小心翼翼地回答,他替她干脆果断地拒绝了,又似乎担心她生气。
  在此之前,绿礼很难相信一个人竟能把强势和委屈完美糅合在一起。
  “二殿下,您该回去了。”
  “莫非您也想效仿您哥哥?就依靠你那可怜的幼稚计谋?”
  “你是将她作为棋子吗?一个愚蠢的、任你摆布的,将为你的权势增砖加瓦的棋子?”他近乎刻薄地逼问。
  “胡言!”赤烈元脸上热度降了些,“我没有,利用她。”过了一会儿,他目光霎时尖锐起来,“我,与你何干?不要多管闲事。”
  嘴里味道涩涩的,想吃枝萤买的蜜饯,绿礼心不在焉地想。
  “你以为你来姜国的目的,神不知鬼不觉?”
  “即便有,又如何?你,不过是没人要的,可怜虫而已,大哥怎么会,找你?”
  听男人吵架似乎也挺有意思,绿礼又默默想。
  “我是可怜虫,总比你在杀母仇人面前摇尾乞怜好,你娘若泉下有知,你说,她会不会被你气活过来?”
  “住口!”赤烈元面孔有几分狰狞,大约被气狠了。
  一时间两人皆沉默下去。
  绿礼为了打破寂静,由衷赞道:“周已,深藏不露嘛。”
  豁,年纪不大,嘴还挺毒。
  周已:“……”
  她又笑嘻嘻地拍了拍赤烈元,乌眸弯成浅浅月牙状,唇边更是两个小小的可爱梨涡,她对人一向都是这种近乎亲密的自然语气,“赤烈元。”
  “怎,怎么了?”
  她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未变,“我讨厌狄戎,也不喜欢你,你知道吗?”
  “为,为什么?”他呆呆地,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想,利用你。”
  未相遇前,赤烈元对这个所谓的受宠公主只是冷冷观望,他知道他大哥胡崖为了巩固地位意欲和亲,无关情爱,甚至连和亲人选都无所谓,他要的只是“姜国公主”,一个能带给他莫大好处的妻子。
  赤烈元不是没有算计过,在未曾坠入伊迪拉爱河前。
  他之前并不相信一见钟情,也从没觉得有任何姜国姑娘、草原上的卓玛能让他动心。
  “绿礼,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想伤害你。
  被心动的姑娘直言说讨厌,这还是头一遭,赤烈元既委屈又无措。
  “我只是讨厌狄戎,讨厌你,与你的行为无关。”绿礼觉得烦躁,皱起眉,“不……也许有关,你们让阿姐不舒心了,所以我也不舒心,嗯……我讨厌一切让阿姐不开心的人。”
  她慢下语速,轻言细语,像是在哄骗对着诱饵摇摆不定的鱼儿,:“我说的,你知道了吗?”
  鱼儿呆呆咬上钓钩:“知道了……”
  “好。”绿礼正儿八经地点头,留他一人。随后拉着周已左拐右拐离开御花园,后者也不反抗,任由她在前头拽着。
  她将人带回翠鸣宫,又唤了婢女传晚膳,满满一桌珍馐,香气扑鼻。
  “表哥,快吃呀,怎么不吃?我没下药了。”仍不见周已动筷,她又哼了一声,“也没有放黄连!”
  对她根本不信任嘛。
  周已夹了一只虾放碗里,“如果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便是。”
  他垂下眸,自嘲:“不必勉强与我共处。”
  “……”
  绿礼忍了忍,又忍,到底没忍住,“啪”一声将筷子摔在桌上,“周已你什么毛病?我好心好意邀你,你就是这种态度?”
  “夫子罚你抄的范文还剩多少没抄?”
  她气势顿时短了一截,“就,就只抄了一点。”
  “剩下的拿来吧。”
  “哦。”
  绿礼“蹭蹭蹭”地冲进书房,怀里抱着一叠空白纸张,又“蹭蹭蹭”跑出来,不放心地叮嘱道:“记得一定要模仿得像一点啊,需要我帮你磨墨吗?”
  “……不必。”
  “表哥你真好。”
  绿礼将脸上“我只是客套一下我并不想帮你磨墨不许让我给你磨墨”的表情收回去,无比诚恳地夸了一句。
  最后,绿礼“好心好意”的鸿门宴变成了周已在书案上替她抄书,她则一边喝着甜汤、吃着糕点,一边坐在软椅上看他抄书。
  时不时道几句“哎呀,你快一点,这么磨叽要抄到什么时候呀!”或者“慢点慢点,字都不像我的了!哼,你是不是故意想让夫子看出来好罚我,周已你真恶毒!”
  “撕拉——”纸张被突然撕碎发出的声音。
  绿礼桂花糕咬到一半,呆住,被她碎碎念生气了?
  周已当着她面,面无表情地撕碎其中一张范文,似乎觉得不够解气,更是将残留的碎片扔在烛台。
  明黄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纸片,化作灰烬。
  他语气冰冷:“污言秽语,恶心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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