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教授的小尾巴——清悦天蓝
时间:2021-11-21 00:18:42

  却没有任何信息。
  小渔村今年突然长出来一茬很棒的海参苗,育苗场的老板是从他的发小那儿听说的,说那个村子的海参苗,绝对能育出来东西!
  他们乘船过去的,浪花拍打着船身,沈教授依旧适应不了航海的生活,上岸前脸色都是惨白的。他捂着胸口,站在码头上,缓了好半天。
  好半天之后,他抬起头来,
  突然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粗粗拉拉工装踩着黑色雨靴的小身影。
  那是个女孩子,扎着短短的马尾辫,手里抱着好大一筐子的银色刀鱼。
  刀鱼是深海鱼类,上岸就会被撑破肚子而死亡,所以那筐子的刀鱼没有半分挣扎。女孩软软地笑着,一只手搂着筐子网格,另一只手在脏兮兮的裤子上抹了把手掌的泥,
  接过对面船夫递给她的单子。
  沈教授抓着的手机,
  突然就“啪唧”砸在了脚底下的海水坑里。
  ……
  ……
  ……
  *
  温浅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从她被沈苏御扔掉这件事里走出来。
  是的,虽然每天表面上看起来,她还是开开心心的,也可以跟赵欣打闹也会跟同学们掰扯着脑袋让他们别老抄实验数据,甚至过年在场子里,都会蹦蹦哒哒到处看车间里的小扇贝,
  但仿佛就像是处于一种很诡异的静态平衡,明明就是感觉已经不难过。
  可有的时候,一个人蹲在沙滩上,
  总会脑袋突然放空,然后就突然开始了不开心。
  她试图着去想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最爱的爸爸也都回来了,她应该又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心脏还是会难受,那些悲伤,真的不是说一下子就能丢掉,
  它们还会在某个瞬间突然就打开,
  突然就开始啃噬着你的内心深处。
  ……
  所以在温成抱着温浅,被救上岸后,温浅在医院里被秘密抢救过来,她睁开眼睛,第一眼,
  看到自己还活着。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所有人都那么爱她,所有人都希望她好好的,她的好朋友还在岸边等着她回去,她的爸爸才从医院里昏迷四年苏醒不久。
  可温浅却突然就崩溃了,救他们父女二人的是国家海洋局的第二批搜救队,温成的情况稍微好一点儿,正在跟曾经的同事领导汇报海上出事的全部经过。
  温浅哭着跟温成说,
  “爸爸,”
  “为什么我还活着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啊……”
  准备带女儿跟着搜救队回家的温教授,
  突然就愣了。
  原来一个冬天都快过去,
  温浅依旧没能从那个男人带给她的伤害里走出来。
  ……
  温成这辈子曾经经历过一次死亡,很多事情他都看淡的差不多,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开开心心的活着。
  他不能没有温浅,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温成在体制内很多年,后来又进入了国家海洋局工作,
  国家海洋局一直忌惮着温成的能力。
  隐瞒住两个人还活着的消息,对于高层而言,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这可比向全世界瞒住一个人秘密昏迷四年要简单的多。
  在黑暗中,白纸黑字纷飞,温浅没再回到那个让她疼痛的城市。温成带着女儿,兜兜转转,彻底开始了放飞的流浪。
  希望有那么一天,温浅能够从难过中走出来,如果一辈子就这样,一辈子都忘不掉他,那温成觉得,他就养着他闺女一辈子。
  一辈子很短,但还是要开心的。
  父女俩去了很多地方,有着高层的庇护,也没多少人知道他们还活着。温浅的身体在那一次海上失事后,也越来越不好,本来内分泌就不行,加上发着高烧呛了水,感染了肺炎,经常走到一个地方,走走停停,
  要喝很长时间的药。
  第二年春,温浅在旅途的路上,突然生了场大病,很严重,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单。那一刻,温成突然就害怕到至极。
  温浅醒过来后,温成红着眼圈,摸了摸女儿的脸颊,
  “……”
  “浅浅,爸爸真的很害怕有那么一天,你突然就走不动了……”
  “爸爸求你了,我们能不能停一停……”
  到处走走转转,是温浅要的,旅途可以让人忘掉很多事情,温浅想要趴在车窗下,看着海边一大朵一大朵的粉红色云彩,去让自己开心一点儿。
  温浅的呼吸充斥在氧气罩里,很久很久,她点点头,
  “好……”
  就这样,父女俩在一个小县城很隐蔽的小渔村里定了下来。
  不再到处游逛后,温浅的身体好了不少,小渔村以养殖业为主,温成父女在这里帮助当地人指导育苗,很快腰包里哗啦哗啦填满了金钱。
  渔村的通讯并不发达,温浅每天都在忙里忙外,在码头上帮着搬新打捞上来的小鱼小虾,手机也不太用了。有时候想想自己好像大学都没毕业,但人生短暂,她似乎也不太想回去把书给念完。
  要是有那么一天,还会再碰见那个他。
  ……
  外地来了一群人,要来小渔村买海参苗。那天温浅刚好收了一大筐新鲜的刀鱼,她抱着竹编筐子,老远就看到了那艘从对岸来的外地渔船。
  温浅没有看清楚来的是何人,与她也没什么关系,这两年她越来越平静,医生说情绪大起大落,对身体不好。
  她开心地签了购买账单,抱着竹编筐,蹦蹦哒哒往家走。刀鱼她不能吃,但爸爸可以吃啊,新鲜的刀鱼,每次收船摆出来的海货里有刀鱼,必定会被村民们一抢而空。
  隔壁好多平日里天天跟她玩的小朋友,也喜欢吃炸的金灿灿的刀鱼。
  温成正在厨房里给温浅煎着药,海边的秋天还是有些潮湿的,温成把家里一年四季开满空气干燥器,保暖措施也做的很到位。
  晚饭温浅跟温成说起来,村子的码头居然来了外地人!她面前是一碗稀薄的玉米糊糊、炖的很烂的鸡蛋羹,还有一大杯冒着热气的药,大大小小的药片放在牛皮纸上,空气中中草药的味道挥散不去。温成看着温浅慢慢地一口一口吃饭,给她削着苹果。
  “好苦啊……”饭后喝完药,温浅直接瘫在了桌子上,像只小仓鼠,满脸不开心。
  “爸爸,你知道那些外地人是从哪儿来的吗?”
  温成不动声色摸摸她的脸,给她递过去苹果,
  “可能是今年来收海参苗的?”
  “……”
  “嘿嘿,有钱真好!”
  “我今天还看到渔船上有新鲜的鲳鱼呢!”
  “可惜今天没带够钱,下次带够了,我买回来呀!”
  “……”
  “好。”
  第二天一早,温成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厨房的锅里温着煎好的药。温浅以为爸爸只是出去有什么事,就像往常那样,自己喝了还热乎的药,吃了饭,
  在床上躺躺,看了会儿书,待到药劲儿过去了,
  便穿好衣服,出门迎接新的一天。
  海风吹着,温浅的膝盖有点儿疼,好在没有那么疼,果然中药就是要比西药效果好太多!中午午饭的时候,温成给她买的老年机发了条短信,说晚上晚点儿再回家,让温浅不要熬夜早睡觉。
  温浅有点儿奇怪,但只要不是出海,她也就没怎么担心,回了句“爸爸注意安全”,又用小推车,拉着海上收来的海货,去各家小冷库里送。
  这边的小孩都很喜欢温浅,冷库的老板还给温浅送了一箱子的海鸭蛋。温浅很喜欢这里各家养的海鸭蛋,那是她为数不多能多吃一点儿的东西。
  “大姐姐!”冷库老板的小孩给温浅编了一大串狗尾巴草头圈,非要给温浅戴脑袋上。温浅蹲在地面,小孩给她按好装饰,笑盈盈地亲了口温浅的脸蛋。
  “浅浅姐姐真漂亮!”
  冷库的老板怪不好意思的,绿色狗尾巴草头箍,跟绿帽子好像。好在温浅也不介意,也跟着亲了口小男孩的腮颊,用小推车拉着海鸭蛋,蹦蹦哒哒往回走。
  天色已晚,温成果然还没回来,家里没有一点儿亮灯。温浅摇晃着头顶的狗尾巴草,想了想明天该干嘛,
  再去超市里买颗南瓜,做个咸鸭蛋焗南瓜条?她都好久没吃了!每天都过的很平淡,流水般,很安逸。
  就这么敲定了蛋黄焗南瓜,温浅将小推车拉进对面的小仓库里,然后转身摸出家里大门的钥匙。走到门口时,她看到屋内的灯一下子亮了。温浅以为是温成已经回来,跺了跺脚,熟练地上前去开了门。
  咔嚓咔嚓,
  “爸爸爸爸爸爸——”
  “我明天一定要吃到蛋黄焗南瓜——好想吃好想吃——”
  屋内亮着灯,
  沙发上坐着一大片人,
  黑压压的,像是讨债的名场面!
  “……”
  “……”
  “……”
  温浅脑袋顶上的绿油油狗尾巴草又摇晃了两下。
  也来了,盛院长也来了,温成坐在一侧的小沙发上,闭着双眼。
  而在他们所有人的正中央,
  那抹最最熟悉的身影,手指掐着烟,西服领子敞开,胳膊架在膝盖前。
  深不见底的眸子,
  静静地望着她。
  ……
  ……
  ……
 
 
第32章 《匆匆那年》里,王菲曾……
  《匆匆那年》里,王菲曾经唱过——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
  温浅呆呆地站在门口,
  手里的钥匙啪嗒掉在了地上。
  ……
  ……
  ……
  好多年不见啊。
  得多久了呢?
  两年半的光阴,
  却仿佛走了两个世纪。
  好像再过两年半,
  她这个人,就会被认定社会性质的死亡。
  世界上,应该不再存在“温浅”这个人。
  ……
  温浅往前迈了一步,跨进门槛。
  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脸有些红,
  可能是被风吹的。
  曾经那么爱过的人,
  无论过去多少年,
  你都没办法彻底地坦然去面对。
  沈苏御放在膝盖上的手,
  指甲一点一点,深陷入掌心。
  那么多人都在场,
  堪比博士论文答辩巨佬荟萃。
  温浅没有大学毕业,其实学海洋生物学专业的小孩,没有那一纸毕业文凭,只要有一身的技术,也可以赚的盆满钵钵。
  她没有体会过,被老师们围起来,站在讲台上,说着论文些什么东西的经历。
  很多事情,都随着那场海浪,从她的人生中消失。
  可是,
  温浅抬起了头,
  看到那个让她难过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爸爸……”最终温浅还是张了张嘴,她从小就不惧怕任何层次的大领导,但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并不太想继续被这么多位高权重的男人盯着。
  温成睁开了眼,按着眉心,他仿佛很疲惫,手指关节上还有些破皮。
  “去把药喝了。”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好睡觉了。”
  “好的。”
  温浅转身跑进厨房,自己把冻在冰箱常温里的中药袋子丢进烧开了的热水里。有时候温成晚上有事,就会在早上把温浅早晚两次的药都给提前煎好,放在冰箱内。
  这样温浅就不用再费力气自己熬了。
  屋内瞬间就弥漫开来浓重的中草药味,盛院长脸色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开口问温成,
  “浅浅一直就这么喝药?”
  温成点点头,
  “一天要喝两回。”
  “西药呢?”
  “也有在吃。”
  “……”
  厨房有点儿冷,温浅把药袋剪开一道口,将褐色的药汁倒入瓷碗中。她捧着好大的一口碗,又回到餐厅内,背对着一干人,坐在餐桌上默默地喝。
  那个药的味道是真的很难闻了,甚至有些令人作呕。可温浅还是什么都没说的,咕咚咕咚给全部喝完。
  喝完了,摸起来一小块苹果,含在嘴里。
  沈苏御的手都在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失去了言语的功能。他红着眼圈,表情谁都能看出来的隐忍。
  温浅一般晚上睡得挺早的,不敢熬夜。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跟温成说“我上楼了”,就一溜烟消失在一楼客厅尽头。温浅离开后,温成捏着鼻梁骨,毫不客气地下起了逐客令,
  “盛院长,你也看到了,”
  “我女儿身体不好,现在需要休息。”
  现在才不到十点,成年人的世界里,又有几个十点之前就必须得睡觉的?
  沈苏御没动,盛院他们倒是站起了身,今天一天大家都很疲惫,从S理工大到国家海洋局分局,
  再到这所小县城的县政府。
  沈公子不走,盛院和国家海洋局都不敢走,沈苏御的手段他们是见识到了,从两年半前找温成到现在找温浅,没一个是他们能招架得住的。
  好半天,低着头的沈苏御,终于轻轻地说了道,
  “可以再去、大医院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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