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还没完。
鳞京人人惧怕的大理寺卿也从黑夜中显现出身形,他那一张脸,看着是正人君子,可鳞京谁不知道他的残忍手段?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专门过来?
接着,是如今名声传遍大雍的丹平将军,还有那大雍朝历史上最为年轻的中书令,魏驿蔺!
这些天子重臣,为什么会齐聚门外?
阮珍珍的身体好像正在受到什么东西的挤压,皮肉在这股挤压力量下几乎绽裂开来。
身体受到折磨的同时,她又尝到了痛苦,嫉妒,不甘各种情绪。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出现在这儿?!
难道都是为了阮觅?
不!不可能的!阮觅不可能有这种本事……
忽地,阮珍珍想起来,阮觅好像多年前就认识这些人了……
难道就是这般,才得了他们的青眼?
为何独独她有这样的运气?
对了,她还有九王爷!这些人都是臣,都是皇室手下的一条狗。只要自己身边这个男人开口说话,他们一定不敢违逆自己的。
一想到这个,阮珍珍脸上顿时露出笑意。她亲昵地去扯身边男人的袖子,却发现扯了个空。
……
阮珍珍慢慢转身,看到了自己身边这个男人,此时正陪着笑,躬着腰道:“误会了,误会了,几位想要做什么不用顾及本王,本王……我这就走。”
他似乎看见了什么惹不起的人,立马转身让人将麻袋放下来,抛下阮珍珍,灰溜溜地离开了。
阮珍珍明白大势已去,往后退了一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朝麻袋扑了过去,没成想被人一脚踢飞,惨叫一声后,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阮觅听得到所有人说话,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
即使只有意识清醒着,嗅觉视觉这些全部失去了用处,可她还是依稀闻到了冬雪的味道。
充满了宁静祥和的气息,让她恍惚想起了那年冬日里,窝在崔颜家中烤火时昏昏欲睡的感觉。
大脑逐渐困顿,只是一瞬间,她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这回是真的失去知觉了。
……
崔颜蹲身,慢慢打开麻袋,将阮觅抱起来。
殷如意站在一旁,想要过去却被魏驿蔺阻止,他对着殷如意微微摇头。
于是殷如意皱着眉,终究还是没有过去。
柳十令看着抱着人的崔颜,在抱起人的那一瞬间,他身上那种叫人觉得心慌的感觉才慢慢消失。好似终于寻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
他们都没有说话,没有阻止崔颜的动作。不是因为怯弱,也不是所谓的和睦友善,只是因为这是阮觅的选择罢了。
阮家上一秒还在寂静之中,下一秒却活了过来。
众人醒来,灯火通明,大夫被匆匆叫过来给阮觅诊脉。
在大夫说了阮觅只是太过劳累,昏睡过去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魏驿蔺站在院子外头,这会儿开始端着一张温和的脸故意道。
“诸位想必是累了,不妨先回去歇息。这边由在下看着便好。”
殷如意已经没兴趣说话了,恹恹的。
倒是柳十令看了魏驿蔺一眼,道:“不知道魏大人,是以何身份留在此地?”
魏驿蔺就等着这句话呢,闻言,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笑。
“难道你们不知道?曾经阮姑娘同我说过,要养着我。如今我出息了,自当回报阮姑娘。”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连崔颜都抬起眼看他,只是神色依旧淡淡。
这个“养”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都知道,于是脸色十分不好看。
殷如意不信,嗤笑一声:“魏大人想来是脑子不清醒,不如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魏驿蔺笑而不语,十分有底气。
见状,柳十令加入战局,云淡风起的,“就算是阮姑娘曾经同魏大人说过些玩笑话,魏大人也不应当真的。”
陈章京寡言少语,此时却点了点头。
这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跟小孩儿似的斗嘴,藏着点火`药味,看着又轻松诙谐,哪儿还有往日在朝堂上的运筹帷幄?
崔颜并不参与他们,只是看着天上的月。
许久后,那四人的争吵还没有结束。
崔颜才淡声道:“在下为未婚妻而来,此时不便招待诸位,皆请自便。”
说完,转身离开,往屋内去了。
其余四人哑然,方才装出来的轻松消散,露出真实的黯然神情。
他们,谁不是为了那个人而来?
可终究没有底气,说出那句话。
天上一轮月,三月里,竟然已成了银盘般的圆,也罕见的亮。
阮觅于房中慢慢睁开了眼,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崔颜。
她毫不意外,笑了。
“今晚的月亮,真美啊。”
作者有话说:
好啦,正文完结了。明天开始更番外,解释正文里面还没有解释的一些东西。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接着看下去哦~感谢在2021-11-17 23:40:03~2021-11-19 00:4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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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番外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阮觅醒来后这些时日,感觉这个世界好像还是和从前一样。却又隐隐觉得,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想了想,将这个可能发生了改变的东西,称为“自由”。
没了束缚,没了威胁,一切都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这便是自由。
阮觅也曾问过崔颜,来之前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崔颜罕见的没有立马回答。
他这个人,不管做什么都是一脸平淡。
就算在思考问题的时候,看着你,也会让人产生一种他正沉默有礼地倾听的错觉。
对着旁人,他确实会用这样的外表掩饰自己的出神。可在他面前的是阮觅,崔颜则能真正做到一心二用。
一边认真听阮觅说话,一边思考阮觅方才问的问题。
昨日收到了那封信后,崔颜在房中待了许久。
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出神,纯粹的出神发呆。
他没有任何理由地陷入这样的状态,被人拖着,沉沦下去。
意识钝乏,无法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去做什么。
每当想起来一点,有头绪的时候,下一秒又忘得一干二净。
明明那封信是不久前才看完的,心中也明白那封信上的意思,不能耽误。可偏是这样,当时的脑子就越是混沌不清。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故意阻挠着他想起这些。
回忆起这件事,崔颜在说实话和撒谎的选择里,只犹豫了不到半秒钟就点头了。
还是同以前一样,学不会在阮觅面前撒谎,也生不起撒谎的心思。
即使知道这件事荒谬,并不知谁都会相信的。
但只要阮觅问了,崔颜都会如实相告。这是他对阮觅的信任,也是阮觅对他的信任。
……
其实,阮珍珍做了两手准备。
在她的计划里,就算自己身边的那个男人不靠谱,还有第二个计划让阮觅吃不了兜着走。
那个计划就是栽赃陷害。
她早在半个月之前就盯上了薛家。
薛家是皇帝的舅家,原本就是鳞京一等一的士族,如今随着昌宁帝登基,就更加炙手可热了。
薛家有个幼子,不驯顽劣,却被家里父母兄姐视为掌中宝,舍不得让他受一丁点儿伤。
自漫长的昏睡中醒来后,阮珍珍发现自己多了一些能力。在某些时候,她能很轻易地看穿别人的弱点,并且借此控制对方。
当然,大部分的时候,阮珍珍的这个能力相当于没有。
不过在对上薛家人的时候,阮珍珍这个能力十分争气,让她一眼看出了跟在薛家幼子身边的那几个侍卫的弱点。不出几日,她就用金钱美人名利各种手端将人控制住了。
阮珍珍让他们将薛家幼子引出来。
而她自己则安排了一辆阮觅常坐的马车,在薛家幼子出门的时候,让人驾着马车故意冲过去,将薛家幼子的腿碾废掉。同时还派车夫高喊一声:“见了我们清乐郡主的马车还不退让,我看你是想找死!”
这样就能把事情推到阮觅身上了。
做完这些事后,阮珍珍又找了当时还隐瞒自己身份的九王爷。
她哭着说自己的车夫不小心撞到了薛家幼子,现在薛家肯定要让她血债血偿。
美人垂泪,惶恐得如同暴雨下颤颤巍巍的花。
自然引得九王爷呵护倍加,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会帮她解决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阮珍珍又暗示了一句,“我家中有个妹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寻仇,寻到我妹妹身上去。虽说我妹妹平日里待我不好,打我骂我,可若是她遭殃了,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这一番暗示,就差直接说“替死鬼还是要让亲人来当才保险”了。
她想,九王爷不会不明白这个意思。
阮珍珍一切都想的很好,独独漏了阮觅。
阮觅可一直看着她呢,根据这些时日的线索,阮觅也猜出来阮珍珍想做什么。她提前联系到了薛家,给出了自己知道的线索后,把当时脸就黑了的薛家人拉进了阵营。
阮珍珍的计划也就自然没有成功,薛家幼子被保护起来,他们派了个自小养着的年纪小的侍卫装成薛家幼子,在马车前滚了一圈,做出受伤腿断的样子。
让阮珍珍以为自己成功了,放下警惕。
于是,一切都朝着阮觅计划好的方向走下去,直至九王爷灰溜溜离开,阮珍珍被人拧着手押跪在地。
这场博弈,最后还是阮觅赢了。
……
阮珍珍最后是被陈章京带走的。
他掌管刑律,眼中看不得这等事情。
意图绑架并杀害先帝亲封的清乐郡主,还想谋害薛家幼子,这些罪名加起来足以让阮珍珍吃一辈子牢饭了。
薛家是有名望的人家,但就是这样的人家,报复起来的时候就越狠。
他们在阮珍珍刚被关押进大牢的时候没有动作,等到刑部的人把能审问的东西都审出来了,才冷静地动用了在刑部的人手,给冷阮珍珍“特殊的照顾”。
薛家能有一个太后,能有一个皇帝外甥,自然不是什么真纯善的人家。
他们不想让阮珍珍好过,却不会故意折磨她,拖延时间让她活过一天又一天。也没有直接了结阮珍珍的性命,给她痛快。
而是将阮珍珍和另一个杀过数十人的罪犯放在一起。
另一个罪犯是个男人,身形瘦弱,看起来跟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一般。可在大牢待久了的人,都知道那是个狠起来命都不要的人。
衙役在阮珍珍和瘦小男人的牢房里只放了一份食物,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后就离开了。
阮珍珍别的时候不聪明,这会儿却立马将这个举动分析出了千八百个意思。自以为明白了后,她没有给瘦小男人思考的机会,直接冲过去想掐住男人的脖子。
面前的人身形瘦弱,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阮珍珍分析之后,对自己十分自信。
牢中只放一份饭,肯定是她同这个男人中只能活一个人的意思。
她甚至连证实自己猜想的功夫都不愿意花费,也不在乎旁人的性命,觉得只要自己好好活着就行,旁的人生来就是给她当垫脚石的。
可她自己怎么都没想到,刚靠近那个瘦小男人,手还没有掐住对方的脖子,阮珍珍就感觉眼前一片恍惚,慢慢呼吸不过来了。
一只手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一把捏住她的脖子。
大牢里面是没有秘密的,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都看得到。
别处的犯人们冷眼旁观,瞧着阮珍珍从一开始的挣扎,逐渐没了生息,手垂下去。
在牢中便是这样,上一秒还活得好好的,下一秒便不知道怎么样了。
而那个瘦弱男人,见阮珍珍没了动静也没有放开她,反而还将手捏的更紧了。直到半个钟头过去,他才松开手,将人往旁边的地方一扔。
但是他杀了人后,也没有动面前的饭菜。
只是坐在那儿发呆。
到了正午的时候,四五个衙役走过来,看到趴在地上,身体已经凉了的人,丝毫不觉得惊讶。
“好了,时间到了,出来。”衙役打开门锁,并不进去,只是敲了敲,让瘦小男人自己出来。
午时,阳气最盛的时候,也是最适合斩首的时候。
瘦小男人沉默地走出去,被套上镣铐枷锁,也不反抗,然后被衙役围在中间往外走去。
留在牢中的犯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好像看到了自己日后的模样。关押在这里的人,大多是犯了大罪,行刑只是时间的问题。
有个刀疤脸想到不久之后自己也要被押出去斩首,心中惧怕,开始用说话来缓解自己心中的恐慌。
“他们那些人,一个个假惺惺的。想要那个女人的命还不敢自己动手,特意丢到贼三的牢房里,他娘的真没胆。”
旁边的中年男人看的则不一样,他长长呼出口气,显然也想借着聊天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贼三在牢中,什么时候主动杀过人?他们放一个人的饭,虽然两个人吃不饱,但商量着来,两个都能吃到一点。再加上今日是贼三行刑的日子,他想必也愿意做件好事,将这份饭让出去的。只要吃完这顿饭,那姑娘还不是自己一间牢房了?只是可惜,年轻人,耐不住气啊,心里也太狠了些。她想让贼三死,最后还不是自己先死了?”
“说来说去,这是生还是死,都是自己选的,不要怪旁人。”
这些个杀了人,犯下滔天大罪的人,这会儿倒是感慨万千。
……
再说那日的九王爷,从阮家离开后,他挥手屏退身边人,看了眼天上罕见的圆月,似乎从这点异常里窥探出了想要的信息。
随后,浑身一个激灵,脸色骤然白了。他能感觉到身上有一部分正在被抽离,拔筋抽骨一般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