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闻音摇摇头,“以后没什么姜姑娘了。”
锦娘还想问为什么,却被寒月截住话,犹豫着问道:“小姜姑娘,后院那位……你准备怎么办?”
似乎她们都认定,自己会和姜沉羽在一起。
姜闻音笑了笑,“你这个问题有些奇怪,赵衡的后院我能怎么办?”
那碗银耳羹,就当做喂狗了。
想必是林若扶打听到消息,让侍女故意端走银耳羹,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估计林若扶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就算闹到姜沉羽面前去,姜沉羽反而会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就算姜沉羽为自己出头,她也可以说是无心之失,大概率不会有什么责罚。
如果自己聪明些,就会吃了这个闷亏。
不愧是将来掌管后宫的人,心眼挺多。
姜闻音叹口气,她虽然不想得罪林若扶,免得被吹枕头风,可也不代表没有脾气。
都欺负到自己头上了,再忍就成忍者神龟了。
“不过咱们的东西,自然是得要回来的。”姜闻音话头一转,对寒月说:“寒月姐姐,你亲自去一趟吧,如果那碗银耳羹还在,就当林姑娘的面倒掉,告诉她这是有主的。如果喝了,就请那个侍女再煮一碗。”
至于愿不愿意煮,她相信寒月有能力,叫那个侍女心甘情愿。
锦娘听得眼睛发亮,自告奋勇道:“小姜姑娘,我跟寒月姐姐一起去。”
姜闻音挥挥手,“想去就去。”
寒月半点也不担心姜沉羽回头生气,替林若扶出头,甚至还有些高兴,“我这就去,必定不辱使命。”
姜闻音大约能猜到寒月的心思,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和姜沉羽情比金坚,才是正宫,应该捍卫主权,给林若扶一点颜色瞧瞧。
可惜,自己只是因为不满林若扶的欺负,想要反击而已。
毕竟男人出轨,和女人关系不大,在此之前,姜闻音哪怕心里不得劲,也没想过要对付林若扶。
至于欺负回去后,姜沉羽会是什么反应,姜闻音其实也挺想知道的。
她肯定不希望姜沉羽帮林若扶,不为别的,就为了吵架不能输。
但另一方面,她又希望姜沉羽帮林若扶。
这样就有借口和姜沉羽吵架,名正言顺地和他断个干净,不像刚才,说着说着就把自己摁到那亲。
寒月领着锦娘到宣仪阁时,那碗银耳羹还没动,正放在林若扶手边的桌子上。
林若扶温言细语,正在与厨娘说话,“夜里风大,做点暖胃的吃食汤水,煨在灶上,万一公子和徐护卫他们回来,也好立即端上去。”
门口的侍女瞧见寒月进来,皱眉呵斥道:“你是何人,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就闯进来,冲撞到我家姑娘你担待得起吗?”
侍女认出寒月,但却故意装作不认识。
寒月没看她,而是向林若扶屈膝行礼,“林姑娘,我奉我家姑娘之命,讨回这碗银耳羹。”
林若扶愣了一下,好脾气道:“一碗银耳羹而已,不值当什么,你家姑娘既然讨要,那便端去给你家姑娘吃吧。”
“确实不值当的东西,我家姑娘本也没放在心上。”寒月微微一笑,“我的手艺虽然一般,但林姑娘若是想吃银耳羹,只管派侍女来讨,不必悄悄拿走,害得我好找,还以为是遭了贼。”
“你说谁是贼呢?”侍女听完不乐意,声音尖细道:“哪来的阿猫阿狗,跑到主人家里来撒野?”
寒月看了林若扶一眼,“林姑娘也这样认为?”
林若扶不说话,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寒月便淡淡道:“林姑娘高看自己了,在这里不明不白地住上几日,算不上主人家。”
侍女指着她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跑到我家姑娘面前来撒野,连公子后院都没进,便嚣张跋扈成这样、”
寒月没有理会她的谩骂,径直上前端起那碗银耳羹,将它倒在林若扶面前,然后把碗放回去,欠身行礼道:“林姑娘,没有下次。”
一切发生的太快,林若扶和侍女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她最后一句话,令主仆二人回神。
林若扶猛地揪住帕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若不是厨娘还在旁边,她早已维持不住温柔大方的模样。
“你站住,跑到我们宣仪阁里撒野完,就想走?”侍女气急败坏地去撕扯寒月。
不料寒月反应很敏捷,将锦娘推到一旁,侧身躲开后,随手将侍女两只手反剪在身后。
“啊……放开我。”侍女疼的表情扭曲。
林若扶也腾地一下站起来,脸色苍白如雪,“这位姐姐,你快放开我的侍女。”
这侍女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武功?
任务完成,寒月也没继续为难她们的意思,看了她一眼,便松开侍女的胳膊。
不妨寒月会武功,得到自由后的侍女不敢再上前,就连林若扶也只是握紧拳头,敢怒不敢言。
是以二人离开时,没有人敢拦。
等到走出宣仪阁,锦娘才一脸崇拜道:“寒月姐姐你好厉害,她们都被你吓到了,不敢说话。”
寒月垂眸看了她一眼,“既然羡慕,那回去再给你加一个时辰练武。”
锦娘啊了一声,哀求道:“寒月姐姐你就绕过我吧。”
寒月无奈,摇了摇头。
宣仪阁里,林若扶强撑着笑把厨娘打发走,然后抓起一只茶盏砸到地上,狠狠道:“贱人!”
她来到鹤壁已经有两个月,却从未见过公子,甚至连主院附近都不能去。
原以为是公子不近女色,所以才不见自己。
可上午她的侍女却瞧见,有个女人进了公子的院子,到现在还没出来。
她不甘心被他人捷足先登,便想借银耳羹试探一番,却不想被人追上门羞辱。
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见她表情狰狞,侍女缩了缩脖子,颤颤巍巍开口:“姑娘,你不觉得刚才那个人很眼熟吗?”
林若扶一愣,“你见过?”
侍女提醒道:“您还记得,咱们还在肃阳时,在守备夫人的寿宴上遇见的那位小姜姑娘吗?刚才那个侍女,当初就跟在她身后。”
林若扶皱眉,“你确定没看错?”
侍女确定道:“奴婢记性很好,不会记错。”
“竟然是她。”林若扶渐渐冷静下来,脑海里闪过姜闻音的模样,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世家小姐,原来也不过如此。”
“那个姜莹生的一脸狐媚像,您可要加把劲,别叫她把公子勾了去。”
林若扶眼神阴冷,“放心,不会的。”
姜沉羽夜里没回来,姜闻音担心他同小说里一般受伤,便熬了半宿,一直在他屋里等着。
没想到人没等到,半夜的时候却听到外面有些吵闹。
没等她让寒月出门查看,林郁便出现在门外,声音压得很低,“小姜姑娘,外面有些乱,您在屋里待着别出来。”
姜闻音坐在床上,问他外面什么情况。
林郁回答道:“外面来了群兵,在四处搜人。”
姜闻音下意识问道:“找你家公子?”
林郁:“不是,您不必担心公子,公子他此刻应当在城南朱家。”
听到不是找姜沉羽的,姜闻音松了一口气,按照林郁说的,穿上外衫坐在屋里,由寒月寒霜姐妹陪自己。
巷子里传来狗吠声,还有兵戈相交的声音。
时近时远,姜闻音甚至还听到砰砰砰的砸门声,但人却没闯进来,应当是被外面的护卫解决了。
第102章
这一夜,混乱而吵闹。
大雪纷飞,风声呼呼作响,夹杂着远处巷子里传来的呼喊声。
不止他们所处的城东这一处混乱,整个鹤壁城都乱了,还有人喊着火了。
城东地势高,这处宅子又坐落于半山腰上,是以姜闻音从窗口看见,城南的方向火光冲天,点亮了鹤壁上空,如同天明。
城南住的都是起义军的将领,包括裴济和朱光,混乱也是自此而起。
夜风吹进来,姜闻音拢紧身上的狐裘,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个时候。”
小说里,裴济被朱光毒杀的夜晚。
关于裴济与朱光的命运,以及姜沉羽这次受伤,书里只用寥寥几笔带过。
姜闻音看书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
但当亲身经历,耳边都是无辜百姓的哭喊声时,才感觉到战争的残酷,她不由在想,姜沉羽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是在隔岸观火,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至于裴济,倒没有分太多心神,因为她知道姜沉羽既然答应,就一定会做到。
另一边,被她记挂的姜沉羽正拎着滴血地长剑,越过一地的尸体,步履从容地迈上台阶,身后带着一群黑衣护卫。
头顶的牌匾上,写着几个朱红色的大字——奋威大将军府。
这是朱光的府邸,守卫森严,但随着姜沉羽往里走,黑衣护卫们悄无声息地将人解决,所过之处皆无活口。
穿过正堂,来到花厅。
原本用来宴客的花厅里血流成河,地上躺着不少尸体,有舞姬、伶人、侍女,还有裴济的随身护卫。
偌大的花厅,此时已被围的水泄不通。
守在外面的护卫看到人闯进来,也不问来者何人,立即拔剑冲上来,双方厮杀在一起。
姜沉羽拾阶而上,继续往里走。
花厅里,两方人马正在对峙。
人很好分清,华服锦袍、文弱纤瘦,生着鹰钩鼻的男人是朱光,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五官明艳,眉眼间带着戾色的女人。
歪着身子,捂着肚子靠在柱子上,嘴里往外涌着鲜血的男人则是裴济。
望着地上的男人,朱光面露愧疚。
“你还在犹豫什么,快杀了他!”身后的女人推了一把他,然后看向地上的男人,露出惋惜的表情,“裴大哥,我本不想杀你。”
“颜萱究竟哪里好,让你如此着魔,不顾我们之间的情分,要取我性命?”
裴济眼睛赤红,死死地盯着他,声音沙哑道:“阿萱在哪里?”
温岑微微一笑,语气轻柔:“放心,没有死,只是去做了低贱的妓子,连最脏最臭的老鳏夫都可以随意玩弄她罢了。”
“谁让她总是一副清高的模样,口口声声说拿我当妹妹,却不肯让我嫁进裴家。我只是想有个安身之处,没想过跟她抢正室的位子,可她却连这点小小的请求都不肯答应。说什么对我好,永远都是自己不要的,才肯施舍给我。”
她冷笑一声,吐出两个字:“虚伪。”
裴济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一字一句道:“我再问一遍,阿萱在哪?”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今夜你也走不出这个大门。”温岑摇头叹息,怜悯的望着他,“她在冀州,正等着你去救她脱离苦海呢,可惜永远也等不到了。”
“我要杀了你!”
裴济眼睛几乎能滴出血来,他怒喝一声,提刀暴起向温岑冲过去。
周围的护卫立即涌上,挡在前面,却不想他有神力在身,将冲上来的护卫纷纷掀开,拿着大刀向温岑砍去。
温岑脸色一变,立即退到朱光身后。
“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中毒了吗,为何力气还这样大?”
朱光牢牢将人护在身后,语气温柔轻缓,“许是毒性还未发作,阿岑你躲到后面去,别怕我会保护好你。”
温岑面露厌恶之色,冷冷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差点都被他伤到了。”
“是我不好,阿岑你别生气。”
朱光握着剑紧张地盯着眼前的战局,手心发汗,作为一同长大的伙伴,他对裴济既敬重,又有种骨子里的恐惧。
他曾亲眼见过,裴济徒手杀掉一只凶猛地老虎,此后大半个月,梦里都是裴济满脸鲜血,用那双像野兽一样的绿眼睛看着自己,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自己撕碎。
若不是阿岑建议,自己这辈子也不会生出杀了他的念头。
望着花厅里陷入疯狂,拿着大刀到处砍人的男人,朱光冷汗直冒,却还是坚定不移地护在温岑面前。
好在兴许是药效起了,裴济的动作越发迟钝,最后踉跄几步,一下子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裴济,想不到你也有今日。”温岑大笑出声,“我温岑对你真心一片,你却从未正眼瞧过我,甚至为了颜萱还想杀我,可惜今天还是败在我面前。”
“你若是跪下求我,我便放颜萱一条生路,你看如何?”
这个长得高大凶猛的汉子盯着她,粗粝沙哑的声音,像是多日滴水未进,“你说话算数。”
温岑不怀好意的笑道:“当然。”
裴济看了她一眼,手里的大刀一松,动作缓慢地跪下,膝盖与地面相碰,发出沉闷地声响。
“堂堂中天王,为了一个女人下跪。”温岑眼里没有半点温度,昔日对自己不屑一顾的起义军首领,如今像条狗一样跪在自己面前,她心中的不甘却大于快慰。
她挥手让护卫上前将人抓住,自地上捡起一把剑,拖着长裙慢慢走近,“我来送你一程。”
举起长剑指着面前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男人,剑身反射着寒芒。
就在此时,一道破空声响起,自门口的方向射来一只箭,直直地扎进温岑白皙纤细地皓腕中。
温岑尖叫一声,手中长剑落地。
“阿岑!”朱光立即上前将人抱进怀里,抬头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身形高大,面容俊美地男人慢悠悠地走进来,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剑,看着自己的眼神冷漠地像在看死人。
“你是何人?”
不知怎地,朱光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觉得眼前的男人比裴济更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