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后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脆桃卡里
时间:2021-11-21 00:28:40

  有时候,樊肆会特意把要对她说的话重复几遍,像是怕她听不到。
  楼云屏转了一圈,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叫她。
  但很快被樊肆定住下颌,让她的目光转了回去。
  他的脸离得很近,双眸认真地盯着她的头顶,似乎在研究着什么,又似乎很沉浸。
  “怎么了?”楼云屏奇怪地问。
  樊肆伸手,在她眉前的覆发上拨了拨,拿下一片绒羽。
  “鸟崽的羽毛,沾上了。”
  楼云屏看了眼那片绒羽,“哦”了一声:“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
  樊肆笑了笑,“没有。”
  楼云屏选择相信他。
  她抱着一窝鸟崽进屋,樊肆还留在门外。
  他姿态闲适,好似身上穿的并不是沾了草屑泥印的粗布棉裤,而是什么风度翩翩的华服。
  他看着大步走到自己面前的晋珐。
  晋珐果然被气得不轻。
  ——从刚刚晋珐站着的那个位置看过来,他与楼云屏方才的动作,应该像极了亲吻。
  樊肆笑了笑,模样似乎很是无辜。
  晋珐以前看不上樊肆,从没有正眼看过他,但此时,沉怒的眸光却死死盯着樊肆。
  “樊肆?你方才,在做什么?”
  “自然是与我的娘子联络感情。”樊肆好整以暇地回答,像是才发现晋珐在此处,露出个惊讶神色来,“晋公子,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樊肆!”晋珐低沉怒吼,“云屏不可能钟情你,你们的事,我心里一清二楚,你不用再演戏。”
  “是吗?一清二楚?”樊肆迟疑了一下,一只手抬起来,食指微曲,抵在下巴上,“看来,云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给晋公子你写过信了?难不成,云屏已经将我们每日的点点滴滴,也对晋公子说得一清二楚?”
  晋珐一哽。
  他紧了紧牙关。他和云屏一路走来,最知道什么叫做日久生情。
  他对云屏或许是初见时便已动心,但云屏对他,绝对不是。
  晋珐最为介怀的,也是最为恐惧的,便是如今,云屏身边朝夕相处的人是樊肆。
  樊肆若真有心同他争抢云屏……
  “那云屏也一定已经在信中告诉过晋公子了,关于成婚那日,她同我说的事。”樊肆展颜笑了笑,那总是冷淡着垂下的眼角笑起来时,显得懒散而从容。
  “她说,我们从此以后忘却前尘,做一对平凡夫妻。”
  晋珐神色瞬间变得黑沉冷凝,眼神可怕至极,似乎下一秒能将樊肆生吞活剥了。
  樊肆淡然地回看他,没有一点退缩害怕的样子,反而,还带着一丝怜悯。
  他似是想到什么,慢慢启唇,开口再补了一刀。
  “不然晋公子以为,为何你方才叫云屏,她却不理你呢?”
 
 
第78章 白梅
  晋珐脸色灰白,几乎支抵不住地跪在地上。
  樊肆承认,他有故意诓骗晋珐的成分。
  但“忘却前尘,做一对平凡夫妻”这句话,却确确实实是楼云屏的原话。
  楼云屏找他去成亲那日,便同他坦诚说明了一切。
  她是明明白白要借他的幌子躲难,这是她的目的,但不论如何,这段婚姻仍是事实,她不会否认,更不会玩什么假成婚、会情人的把戏。
  既然成了婚,她便会以成婚的规矩约束自己,不会叫樊肆委屈。
  至于樊肆,楼云屏说,毕竟是她找樊肆帮忙,他想如何便可以如何,不必顾忌她。
  楼云屏既然承认他是夫君,那么,他当然有这个权力,也有这个职责,去替妻子扫清纠缠者。
  至于在扫除的时候,用上一点小小的手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要目的达到就可以了,不是吗?
  樊肆闲闲地看着晋珐,看他的脸色几番变化,最后定格在痛苦和挣扎上,便觉得有些好笑。
  他忍住了,没笑出声。
  做人嘛,基本的礼貌还是要保持的。
  晋府对樊肆来说,已经说不清是恩人还是仇人。
  樊肆倒没有什么报复的心思,但人性之中大约总有某种劣根性,当曾经抛弃过自己、看轻过自己的人落难时,恐怕再高尚的人,也会难以忍住想看戏的好奇心吧。
  晋珐能过得有多惨,樊肆想看看。
  现在看到了,便也觉得索然无味。
  现在楼云屏与他算是同一阵营,他自然是为楼云屏考虑。
  虽然,樊肆从来没有问过楼云屏为何那么坚决地离开晋珐,但是,若将他换个位置,站在楼云屏的角度上考量一下,他想,或许他亦会做出与楼云屏一般的选择。
  楼云屏的五感很显然出了问题,她瞒住父母,情有可原。
  可他方才试探一句,便知道,晋珐之前与楼云屏关系如此亲近,却也不曾发现,可见晋珐对楼云屏有多么不上心。
  他一个外人,见微知著,都能猜到这些,楼云屏身在其中,又会受多少委屈,当然无法细数。
  樊肆不会细问。
  他只要做好楼云屏交代给他的任务,当好一个称职的合作者便可。
  若是楼云屏知道他的这些脑补,一定会啼笑皆非。不过,也一定会夸他是个忠诚的小伙伴。
  他冷下脸来,声音压低,以云屏夫君的身份自持,对着晋珐警告了一句。
  “云屏不愿意见到你,她离开家乡,同我跨越千山万水地到这里生活,便是为了往后的安稳。这份安稳里,她最不想见到的便是你。”
  “如果你还有些许良心,就当做你没来过,不要再打扰云屏。”
  晋珐呼吸急促,艰难地喘着粗气,死死瞪着樊肆,瞠目欲裂。
  忘却前尘,做一对平凡夫妻。
  前尘,自然是指他。
  他对于云屏而言,只是一片过眼烟尘了吗?
  晋珐心中撕裂一般的痛,木门就在眼前,他分明知道云屏就在门槛之后,他进去就能找到她,他却不敢迈步。
  楼云屏和樊肆亲密的侧影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脑海中回旋,万一樊肆说的是真的呢?万一云屏就是不想见到他?
  晋珐狠狠地摇头,试图甩去脑海中的这个想法。
  他们那么多年的情谊,他不信就会这样烟消云散,总有办法将云屏挽回的。
  他哪里也没有去,在马车里蜷缩着睡了一夜。
  马车停在附近的山道上,停在一个隐蔽处,若不细看,应当不会被云屏察觉。
  晋珐不敢闭眼,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底下的房屋。
  已至深夜,窗口依然有光,人影打在窗纸上,应当是樊肆。
  是樊肆独自一人。
  过了许久后,樊肆吹熄了灯,窗口暗了下去,依旧没有见到另一人的身影。
  晋珐心脏绷紧着吊在喉咙口,他死死地抠住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忍耐下来。
  若不是看见樊肆孤身一人的影子,晋珐绝对无法忍到现在,他或许早就已经冲进那幢房子里去,可是那样的话,一定会叫云屏更加厌恶他。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在他没有看到的那些日日夜夜里,陪在云屏身边的是谁,同她说心事的是谁,她和樊肆会坐得多近,是否会呼吸相闻,他们会不会做那些亲密的事……
  晋珐想得心脏都快要撕裂开,拼命地深吸气,肺腑里充斥着的全部都是山间夜里的凉气。
  晋珐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早上。
  金鸡报晓,他缓缓舒展蜷缩了一夜僵硬的四肢,全身到处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酸疼难忍。
  村子里几个年轻的姑娘仆妇大早出了门,来到云屏门外,喊了几声。
  云屏很快跑出来,衣襟整齐拢着,同那几个仆妇说说笑笑。
  “哎呀,你这头发,怎么还梳的姑娘发髻呀。”
  一个年长些的妇人笑她。
  楼云屏伸手一摸,才反应过来,连说自己忘了,又跑回去,换了个妇人挽髻,提了个篮子出来。
  紧随在她身后出来的,是樊肆。
  樊肆穿着一身广袖,容貌清雅,风度翩翩,叫那几个仆妇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纷纷躲着低头,不敢抬头看。
  樊肆却不在意,目光只落在云屏身上,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髻,亲昵抱怨道:“我不替你梳头,你便总梳姑娘头,是故意想气我不成。”
  原来这樊家的小娘子常常忘了梳妇人发,是因为她每日都是夫君替她梳呀!
  那几个女子脸红起来,又羡慕又难为情地互看一眼,偷偷觑向楼云屏,满是女子之间的打趣。
  楼云屏笑着应了几句,同门外等着的几人一同出门去。
  晋珐看着这一幕,面如死灰。
  曾经他坐在楼家小院的窗边,饶有兴致地打量楼云屏的梳妆匣,忍不住手痒地拿起篦子,要替楼云屏梳发。
  楼云屏当然护着自己整整齐齐的发髻,佯装发怒,躲他手里的篦子。
  那时的晋珐笑着说,待她嫁他为妻,他便天天给她梳头,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①
  如今她没有嫁他,为她梳发的也另有其人。
  晋珐目光晦暗,咽了咽喉咙,跟在她们身后。
  他脚步有些僵滞摇晃。
  云屏和那几人相携着上山。
  山上有一座小小庙宇,供奉着土地公,里面站不下许多人,因此得一个个地进去。
  晋珐听见那几个仆妇对楼云屏说:“这儿的土地公很灵验的,你是初来乍到的,一定要来拜拜祂。我和你说,你许愿呀,要说出来才行,不管你想生几个大胖小子,土地公都管灵的!”
  楼云屏不好意思地笑笑,她们几个便一个接一个地进去,楼云屏排在最后。
  趁楼云屏在旁边同别人说话时,晋珐溜进了那小庙里,藏在土地公的泥像背后。
  他静静等着,终于,响起楼云屏的脚步声。
  小庙之中,只有晋珐与楼云屏两人,晋珐呼吸渐渐急促,捏紧掌心,脚步微微往前移动,刚想要转身走出泥像背后去跟楼云屏说话,却听见楼云屏的声音响起来。
  “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没什么愿望好许了。”
  晋珐身形猛地僵住。
  楼云屏声音淡淡的。
  “若确实要许愿的话,只愿楼家人一世安康,和和美美,愿云屏此生与晋珐长久别离,再不相见。云屏不想以头触柱,白叫无辜家人伤心断魂。”
  晋珐的呼吸仿佛被人用力掐断,狠狠窒住。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直到楼云屏转身离开,直到门外的仆妇脚步声都渐渐远去,晋珐憋得青紫、筋络肿胀,才总算想起来呼吸这回事,猛地呼出一口气,踉跄地倒在地上,呛咳不止。
  屏儿说的话,他有些听不懂。
  可是他听懂了,云屏发愿,此生永远不与他再相见。
  地上枯草被他撞起了一层厚厚灰尘,呛进他的呼吸里,难闻的干燥气味顺着喉管钻入肺腑,剌得胸腹刺痛。
  晋珐当晚做了一场梦。
  梦里他在那个小小的庙宇里,身边没有云屏。
  他到处找着,却发现,眼前高高的并非土地公的泥像,而是俯视着他的楼云屏。
  接着他被拽入一个有些熟悉的场景。
  那是他曾经亲自策划,打算亲手布置的婚仪场地。
  他身上的衣着忽然变了,变成了新郎的吉服,盖着盖头的云屏被人搀扶着,跨过门槛从外面走进来,那盖头上的绣样,喜服的布料,都是晋珐亲自挑选的。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耳边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
  不知道是一群什么人,聚在阴暗角落里,窸窸窣窣地念叨着。
  “这楼家,与永昌伯府结亲,到底还是高攀了吧。”
  “可不是呢,那楼二姑娘平时看起来被楼掌柜捧在掌心,如珠如玉的,这嫁到别人家去以后,可不会是那么回事了。”
  “一个商贾之家,想要高攀权贵,有什么好下场?你看新郎官旁边站着的,那不是他新纳的通房吗?这等场合晋家敢让通房出现,这楼家的脸面,是被扔在地上踩呀。”
  “什么通房,你没听说吗?在大婚之前,这通房都已经抬了妾啦!”
  “还有这样的事?真是前所未见,这楼家至于吗,为了攀附权贵,楼掌柜的老脸都不要啦?”
  “哎,晋府是什么人家,高门大户,怎会刻意去刁难亲家。肯定啊,是这楼家的女儿不检点,所以晋府才会给她来一个这样的下马威!”
  “楼家这么没有家教啊!也是,这开饭庄,迎来送往的,指不定就有什么不干净的。”
  是谁?谁在说这些混账话?
  他何曾抬过什么妾侍,他又何曾看轻过楼家?
  晋珐心中焦急,恨不得立刻把那藏在人群中窸窸窣窣的声音抓出来,狠狠踩灭。
  他更关心楼云屏的反应,楼云屏一身喜服,披着盖头,站在门框边,停住不动了。
  “屏儿?屏儿!”
  晋珐焦急地喊她,怎么不过来呀,他们要拜天地,拜高堂,他们要做夫妻啦。
  可是云屏还是没动,她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盖头之下的面容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晋珐心里急如火烧,恨不得冲过去把云屏亲手带过来,可不知为何,脚步像是被钉在原地一样,一步也不能动弹。
  他正心急如焚,手肘间忽然挽上来一双素手,鬼魅一样的玉瓶出现在他旁边,笑意盈盈地对他说:“二爷,你想着我吧?云屏姐姐说了,让你把盖头、喜服,都送给我,我才是你的心上人呀。”
  晋珐如同听到什么恐怖的咒语,拼命地摇头,余光中,红裙一闪,穿着喜服的楼云屏猛地朝侧旁跑去,用力撞在廊柱上,颓然倒地。
  耳边喜乐还在响着,新娘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晋珐双目惶然地睁大,双腿下意识朝云屏跑去,手臂间拽着他的手却把他狠狠地往后拉扯,让他一步也靠近不了……
  晋珐如溺水一般,呼吸停驻,猛地醒了过来。
  他额头上一脑门的冷汗,汗珠如斗大。
  他伸手颤抖着摩挲茶杯,猛地灌进一口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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