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后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脆桃卡里
时间:2021-11-21 00:28:40

  于是,不出半日,全京城都知道了,真龙之子的气焰压不过邪祟魍魉,那些腌臜之事不仅没有消失,甚至连太子都在尸首面前吓得当场昏厥。
  其实这也怪不了太子,出事之后,他作为千灯节的主理人,自然难逃其责,早就被圣上训得战战兢兢,一整夜没睡好觉,天又热着,早晨没吃下东西。
  绕着人群挤挤攘攘的长街走了一上午,又猛地一受刺激,昏倒也不奇怪。
  但是寻常百姓可不会去体贴这一点,流言蜚语传得到处都是,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还隐隐冒出国祸之说。
  太子被抬回宫中,听说立刻受了罚,消息传回谢家,谢兆寅怔怔退后两步,脸上显出几分悲怆。
  长子谢安懿也站在一旁,身上还穿着未褪下的甲胄,嘴唇干枯,沉沉地看一眼父亲,也摇摇头。
  太子都解决不了的事,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大事。
  他们带着几队人马搜查都找不到的人,或许,就真的再也不会回来。
  积压了一整晚的惊疑、犹豫、侥幸,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震破耳膜的丧钟。
  谢兆寅手有些抖,从怀中摸出那枚金簪。
  对于小女儿,他忽视了多年。
  谢菱小时候,他连看都看得很少。甚至直到小女儿三岁时,还认不出他,只觉得他有几分眼熟,仿佛也曾来过她的房间。
  有一次谢菱贪玩,从树上摔下来,他恰好在一旁,谢菱疼得要放声大哭,伸着手要人抱,那可怜的小模样,让谢兆寅忍不住走了过去。
  结果谢菱擦掉泪花,水灵灵的大眼睛看清了是他,小米粒似的牙齿咬咬唇,就折身投入了大她几岁的婢女怀中,被婢女哄好了之后,还含着小手,敬畏地看着他。
  那时,谢兆寅的心情是如何的?
  记不大清了。总归,是对这个不懂得讨好他的小女儿,不大喜欢的。
  如今想想,为什么他当时走过去时,只是居高临下地站在那么小的人儿面前,而没有像那个婢女一样,把她抱起来,拍拍她的背,给她吹吹藕臂上的灰尘呢?
  谢兆寅回了神。
  他眼神茫茫地落在门槛上,张了张口,哑声吩咐:“那个环生,好好安置一下。”
  一旁的谢安懿点点头:“是。”
  他朝后院走去。
  虽然是亲兄妹,但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谢安懿不方便直接进妹妹们的闺阁。
  他想了想,去找最为年长的大妹妹,打算让华珏带着人去照顾一下三妹妹的婢女。
  结果走到谢华珏的院里,一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他只好自己走到了门口,这才发现,原来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跪在里面听谢华珏发脾气。
  透过门缝,谢安懿看见谢华珏将触目可及的东西一阵乱摔,桌上的笔冼水墨,全部被扔在地上,还有一个精美的盒子,也被摔在地上。
  谢安懿认得那个盒子。
  是他从南部特意挑选的纸灯笼,如此重摔,只怕里面的竹骨已经全部折断。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谢华珏声音中的怒气依旧冲出房顶。
  “那个环生,贱婢,怕是多长了张嘴,她主子出了事,关我什么事?自己好死不死去凑热闹,偏偏连累了我,我凭什么要躲在屋里不出去?”
  谢安懿腮帮动了动。
  他沉着脸转身离开,亲自去向谢菱的房间。
  主子不在,院子里空荡荡的安静。
  见他到了,小厮连忙行礼,谢安懿伸手拦住。
  “我就是过来看看。听说环生一整天没吃东西?你找个人,去劝劝她。”
  “是,大公子。”
  谢安懿看着那小厮去了耳房,自己提步进了谢菱的屋子。
  他伸手推门,带着甜意的香气便漂浮过来,像是果子冰镇在井水里,清甜沁人。
  谢安懿不知道,这是三妹妹房中的香味,沾染到了三妹妹身上,还是就是谢菱身上的香味,以至于她常住着的地方,也变得甜香。
  说到底,他跟谢菱见得也很少。
  尤其是谢菱不受父亲喜爱,对于他这个长子而言,揣摩父亲的心意是很要紧的事,父亲不喜欢的孩子,他更不怎么上心。
  谢安懿在书柜前站定。
  他的目光定定落在木格里,被摆放得端端正正的胖圆灯笼上。
  他是真的不怎么上心。
  就连给妹妹们挑选伴手礼,也下意识地把最粗糙的那个给她。
  可是谢菱却把它当成宝贝一般。
  谢安懿单手捂住半边脸,半晌,掌心里溢出一声闷闷的叹息。
  楼兰苑里,幼竹把几只汤碗洗净,擦干手回去向二姑娘禀报。
  “姑娘,环生用了一碗粥,奴婢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现在已睡着了。”
  谢华浓点点头:“嗯。你须得告诉她,花菱现在是还没回来,等回来了,还需要她服侍呢,别叫自个儿给弄垮了。”
  幼竹点点头,一边给谢华浓的手帕在熏香上反复烫,一边皱着鼻头道:“姑娘,听说今天大公子来了,先去了大姑娘院里,可那会儿大姑娘正在发脾气。大公子便又去了三姑娘院里,还嘱咐了小六子多多看顾环生,听说,还在三姑娘房里坐了很久。”
  幼竹鼻子里哼了一声:“以前三姑娘在时,这些人一个个对三姑娘可是不闻不问的,这会儿全来充好人。”
  啪的一声,谢华浓把手里的书覆在了桌上。
  她冷面含霜,神情冷厉:“你以为,我们对花菱很好?我跟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幼竹猛地吓了一跳,收起手帕,讷讷了一会儿,才支吾道:“姑娘,是我,是我说错话了。”
  谢华浓沉默不语,她没再拿起桌上的书,眼神不知落在何处,发了一会儿呆,拿起一旁小几上的竹蝴蝶,放在手中把玩。
  外面的事态越来越严重,谢府的氛围也越来越沉寂。
  哪怕走丢的是一个不那么受宠的女儿,对整个谢府来说,依旧是不小的打击。
  晚上谢府门口的灯笼彻夜不灭,在风中摇曳着暖黄烛光,似乎在等待着归人。
  马车咕噜噜地停在谢府门口,谢菱掀开轿帘,惊讶地看着灯火通明的谢府。
  她还以为这么晚回来要摸黑,指不定要喊半天才能有人来开门呢。
  “请问来客是谁?”门口小厮扬声问。
  谢菱下了马车,那两个小厮看她一眼,登时愣住,一人连滚带爬地回去通传,另一人脸上似哭又似笑,慌忙迎她进去。
  晚上有些凉,谢菱拢了拢肩上的披肩,对负责护送她的人说:“几位大哥,谢谢你们啦,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月光如洗,耀映在少女如玉的面庞上,桃花眼水亮,双圆髻温软,身上银色的丝织披肩仿佛能流光一般,车夫不好意思地低头,不敢应她的话。
  好在有位似乎是管事的人,拱手笑道:“夜深了,不叨扰了,咱们就在这儿守着姑娘进去,确认平安,就返程了。”
  谢菱感激地朝他笑。
  方才她以为自己半夜回府,会无人应门,还担心了好一会儿,难不成她要在门外黑漆漆的夜里独自等着。
  便试探性地问了问这位管事,能不能等有人给她开门以后再离开,管事愣了一下,立刻应了下来。
  现在府门口有人,他们还是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等着谢菱进去。
  有人目送的感觉让谢菱体会到了难得的温情,因此止不住地感激。
  他们真是大好人。
  门扉大开,谢府里面很快响起一片慌乱声,谢菱朝管事与车夫行了礼,随着小厮进门。
  “花菱?花菱回了?”谢兆寅一边披着外衣一边从正厅里追出来,看见谢菱从院中走来,怔怔立在当场。
  谢菱看见父亲,条件反射地害怕缩了一下,仔细想想,还是迎上前,在谢兆寅面前弯腰行礼。
  谢兆寅眼眶温热,小女儿如玉桂月兔,盈盈走到他面前,他一时之间难以辨认这是真实,还是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得的梦。
  谢兆寅刚想伸手去扶,谢菱先递上来一物,挡住了他的手。
  那是一封信,谢兆寅疑惑地皱了皱眉,接过来拆开。
  谢菱弯腰低首,双手举着这封信,见谢兆寅接了过去,便一边解释道:“父亲,我被歹人掠走后就被打晕,醒来后便被兰贵妃所救。”
  谢菱知道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被歹人掳走,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名声终归是不好听的,若是解释不清楚,女子的名节也就算是毁了。
  不仅如此,如果这女子养在家里,还会连累家中其他的姐妹,让人一提起这个府第,便想起与她有关的那等腌臜事。就如同肉上的一块腐处,如不剜去,迟早越发溃烂。
  谢菱可不敢叫谢兆寅把她给“剜去”。
  对现在的谢菱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将事情解释清楚,哪怕有兰贵妃的亲笔信,她也还是不很放心。
  毕竟,身为军机章京的谢兆寅作风清正严厉,哪怕是自家的女儿,谢菱又怎敢妄想他会轻饶半分。
 
 
第13章 迤逦
  谢菱尽力解释着:“女儿可以发誓,没有被贼人动一根汗毛,而且也有贵妃娘娘的书信作证。”
  一边说着,谢菱一边并起两根手指放在额边以作许誓。
  她偷偷咬唇,在心里打了个补丁。
  ——我说的贼人,是针对那些黑衣人啊,那个不知名的混蛋……不算。我可没有说假话。
  谢兆寅看完兰贵妃的那封信,心中踏实不少,但是听着谢菱的话,又有些不对劲。
  他这个娇弱怕事的小女儿,被贼人掳去了整整一个日夜,虽说是有惊无险平安归来,可定然也是吓坏了,好不容易回到家里,理应任性地撒娇耍赖,怎么还跪在他面前,忙着发誓,澄清她的清白?
  这又有何需要发誓的?难不成他作为父亲,还会怀疑?
  谢兆寅收起信,伸手又想去扶谢菱,谢菱余光中见他靠近的手掌,下意识以为他要动手,往旁边躲了一下,桃花眼受惊地扬起,畏怕地看了谢兆寅一眼,又赶紧垂下眼帘,不敢过多对视。
  毕竟,如果她之前按照谢兆寅的吩咐,老老实实在家禁足,也不会发生这些事。
  虽不知她失踪的这一日,谢家人是什么态度反应,但她给谢家添了麻烦,是肯定的。
  以谢兆寅严于律己、最讨厌家里人节外生枝的性子,谢菱敢肯定,她惹恼了父亲。
  小时候,她不小心把杯盏打碎,谢兆寅不会怜惜她有没有被碎片割伤,只会责骂她连东西都拿不好。
  如今她闹出这么大的事,他要是气上头了,要打人,谢菱觉得也不是没可能的。
  谢兆寅被她那一眼看得浑身僵住。
  那分明是……惧怕的眼神。
  女儿半跪在自己面前,从上往下看,肩胛骨瘦薄得好似一掌能拢过来,像是一只瘦得只剩浑身软毛的小动物,没有任何杀伤力,胆小地不敢亲近人。
  可是,他是她的父亲,怎么会,成了让她不敢亲近,让她害怕的存在了?
  谢兆寅低头怔怔看着女儿的背影。方才没有察觉,现在仔细看,她的手臂分明是轻轻颤着,想来也是后怕不止,却又不得不在他面前强装着端庄的模样,还要向他解释。
  谢兆寅忽然想起,前一晚,那个婢女同样为畏惧地跪在他面前,求他去救三姑娘……
  他自己的女儿,竟然要婢女求着来救。
  他谢兆寅,在小女儿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这不能怪他的女儿,因为惧怕他的,不只是谢菱,连谢菱的身边人,他的其他子女……所有人都觉得,他不重视谢菱。
  谢兆寅忽然感觉到一阵怆凉之感,想要扶谢菱的手,怎么也伸不出去。
  半晌,他挥了挥手,招呼下人服侍谢菱,将她送进房里去休息。
  “花菱……你在外面吓着了,回去好好休息。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谢兆寅难得地说了一句软话。
  谢菱又福了福身,在婢女的轻扶下回了自己院中。
  谢菱回家来的消息早已传到了镜水苑,环生面色苍白地跑出来,看见完完整整的谢菱,便泪流满面。
  这两日,千灯节上消失的少女惨死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环生大白日里净做了噩梦,如今看到谢菱安好,真是恨不得跪下来拜谢天地。
  谢菱见环生流泪,瘪瘪嘴,差点也没忍住哭,奔过去扑进环生怀里,这时候,才露出一些委屈模样。
  主仆两个说了好一会儿话,把环生安抚好,谢菱进屋洗了个热水澡,换好柔软睡衣,躺在床榻上,晾干湿发。
  她倒头盯着窗外圆圆的皎月,好不容易宁静下来,谢菱漫无边际地想着心事。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
  在回来的路上,以免她寂寞,那位管事已经将京城里发生的事说给她听了。
  天子脚下,太子操办的盛世宴会,竟然会有外邦贼人如此大胆,肆意妄为。
  这些贼人是怎么混进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谢菱听见那人说什么买家,显然是为了求财。
  那样的人,为什么要以残忍手段杀人?
  谢菱好奇,被掠走的五位姑娘,都是哪些府上的人,但管事也不清楚。
  想也是,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越是高门大户,越是会把这种事捂得紧紧的,不让别人知道。
  真是太怪了。
  掳走她的第二波贼人,又是什么人?
  想起那人,指间似乎又传来麻痒的感觉,谢菱捏紧被面,将柔软丝滑的被面夹在指间用力摩挲两下,抵消那种错觉。
  恼急的情绪如火烧,谢菱肺腑之间一片火辣,喉咙口也焦灼地疼。
  偏偏,她拿那人无可奈何,甚至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
  谢菱忿忿掀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脸,在被子里用力踢了几下腿,愤而锤床。
  那个变态,让她抓住是谁,一定要狠狠地报复!
  谢菱在床上又翻来覆去了一会儿,才睡着。
  梦里,似乎也有一轮皎洁的圆月,映照得她身周亮如白昼,还有一个人,一直在喊她的名字。
  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谢菱才起来,这长长的一觉终于令她神清气爽。
  谢菱招呼了一声,外面的环生立刻去给她准备洗漱、早饭,谢菱坐在床沿醒了会儿神,忽然看见桌上有一封粉色的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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