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不愧是以国祚为名的六阿哥,两人纷纷跪下表忠心,“奴才绝不会乱说。”
康熙赏了些东西,打发两人退下,老大不小了有脸告胤祚的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走在出宫的路上,佟国纲阴着脸,从没这么丢人过。
马奇忽然问:“一同回来的还有原本带去的侍卫,皇上不怕这些人外传?”
佟国纲甩出一记白眼:“那些人估计连六阿哥的面都没见着,出面的全是穆克登那家伙,他们能知道个鬼,还是你想从中做点什么?”
马奇敲了敲脑门恍然大悟:“气糊涂了,我不想做什么,皇上到底在干什么,偏偏放出一个六阿哥?”
“有些事不该过问的莫提。”佟国纲才不上马奇的当,敢拿他当出头鸟用,想屁吃。
小心思被戳破,马奇一点不尴尬,佟国纲好歹和皇上沾着亲,说话又直接了当,即使惹了皇上生气顶多臭骂一顿了事,这才引对方上套,没想到会被一眼看穿。
出了宫门各奔东西,累了多日回去好好补一觉。
第60章 接人 猜疑
太子得知佟国纲、马奇二人归京, 已经见过皇阿玛了,吃惊道:“难不成谈判结束了?”
命人去打听关于索额图的事情,如若真与老六有关, 别怪他在皇阿玛面前上眼药,太子如是想。
刚坐下, 蹭的一下站起身, 太子面露沉凝:“不对, 管家说尸体是用冰封的方式船运而归,只有路途遥远才会用此法保存尸体的完整,这样一来索额图之死与老六无关, 那么大活人一个的老六又在何处?”
太子一直不相信老六得了天花移到宫外,“会不会是在雅克萨?”
苗头一出星火燎原之势喷涌,太子仔细回忆:“穆克登好久没看到了,猜测难道是真!”
“老六到雅克萨能做什么?”太子信老六聪明,不信老六能干大事,一个连政事都难接触的人,书都不好好读能在大事上做决断,无异于痴人说梦。
太子又琢磨了一晚上未合眼,第二天通知舅舅去堵马奇, 问一问尼布楚谈判的结果。
忙死的胤祚在新建起来的暖房里种地,种子只用了一半, 先试着育苗,每天弄得一身是泥。
布木跟着一起干, 六阿哥都不嫌弃, 他们就更没有说不的资格,况且粮食种出来改善部族伙食,再不用为漫长的冬季发愁。
所有人都在努力往好的方向迈步, 再苦再累脸上的笑容一直未变。
机械的大幅度使用让种地变得不再是辛苦活,抢着干活抢着用,笑骂声此起彼伏十分欢乐。
这日,康熙在看穆克登、顾生的信,流放、封地两个敏感词跃入眼帘。
“封地,私兵?”康熙敲着椅子扶手,神情微妙眼神渐冷。
梁九功直观的品出数九寒天下的冷酷,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你说,这人是该给不该给?”康熙捕捉到梁九功的小动作,拎起来问。
梁九功闻声顿觉不妙,六阿哥这是要干什么?翅膀没长齐就想着一飞冲天,连累他处在危险境域。
“奴才不知。”梁九功中规中矩回道,头垂得更低视线只敢盯着脚面。
“恕你无罪但说无防。”康熙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想到私兵加封地再添一银矿,很能不往造反上联想。
但是,胤祚经他准许才去的尼布楚,是他默认了办好沙俄差事给予封地做为奖励,是他觉得儿子尽在掌控身边都是亲信眼线,康熙现在开始怀疑,那样一个有着‘能力’的人,会甘于平庸愿意俯首称臣?
梁九功心知皇上起了疑心,不禁替六阿哥捏了一把冷汗,“奴才以为六阿哥敢说,说明人间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好一个人间清醒!”康熙忽然想通即而笑道,“他是朕的儿子,没有上进心怎么行,罢了由他去。”
康熙写了一道手谕,“死刑犯流放到宁古塔,通知守将做好与胤祚交接事宜。”
“匠人秘密送去尼布楚,再调一批粮种送去。”康熙相信直觉,有本事三言两语借刀杀了索额图,一定有手段不让顾生写这些引人怀疑的东西,要不是胤祚说有银矿,尼布楚定会让给沙俄一方,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写了一封家书,让胤祚注意身体,康熙在最后骂臭小子连信都懒得写,太不像话了。
梁九功眼见皇上拨云见月心情大好,摸不透到底哪个点使得皇上不再疑心?
趁皇上心情不错,梁九功提及太子:“私下里派人接触过马齐。”
“嗯。”康熙拿起折子批阅。
晚上,太子收到来自宫外的消息,看后即燃:“好个马奇,一问三不知。”老狐狸不答反而更令人生疑。
“定是皇阿玛下了禁口令。”太子止住一探到底的好奇心,“总有一日浮出水面。”
日子平静的翻篇,胤祚接到康熙的书信,掐算时日赶在大雪封路前带上人前去宁古塔。
花了几天功夫接到囚犯,回去的路上一切顺利。
犯人在流放的途中死了一多半,人数肯定达不到胤祚的心里预期,又从宁古塔守将那里要了一批人出来。
带回雅克萨,让人备水收拾干净,又命大夫前去看诊。
跟在六阿哥身边的布木大为不解,问出在场几人心声:“为何非得派大夫去瞧病?外伤涂点药便可,何至于兴师动众操心费力?”完全没必要在这些犯人身上下功夫,本身就是最低贱的奴仆,很不必给予寻常人般的优待,看病吃药哪一个不花银子。
穆克登、顾生都在书房站着未离,同样好奇六阿哥如此同情犯人的用意,难道说真是物以惜为贵,缺人手的时候只要是个人都宝贝?
目光从三人脸上掠过,胤祚品出同样的疑惑:“这些人身上新伤旧伤一大堆,不治好病奄奄一息的干不动活,我可不养吃白食的人,万一哪一个人身上带着极易传人的病,一旦暴发举凡接触之人无一人幸免,是否还会觉得眼下的行径多此一举?”
“奴才愚昧。”布木跪下请罪,他见过羊群染病一传十十传百,用了各种方法都救不活,眼睁睁看着财产毁于一旦,带入到那群犯人中,无疑更令人心惊胆寒。
“有些时候看似必要的仁慈,不单单是为了收买人心,也可以看作是扼杀一切坏事的有效预防手段。”胤祚抬手示意布木起来。
“六阿哥想得周全,是奴才眼界小了。”布木认识到错误十分羞愧。
穆克登、顾生不禁感慨,六阿哥越发令人琢磨不透,说起话来更是无所顾忌。
胤祚派了个活交待顾生:“去把这些人登记一下,姓名籍贯学识背景尽量详细。”
“你跟着一块去,多看多听多学。”胤祚把布木打发走。
“是。”两人一同离开。
“有些人绝非善类,绷紧一些。”死囚当中一部分是犯了事抄家流放的官员,一部分是罪大恶极之人,手上沾染过人命,和光动嘴皮子杀人不见血的文官不一样,住在同一间大帐内多多少少会出现争端,真要弄死一两个,看病抓药的银子妥妥打了水漂,胤祚万万不能善了。
“已经派人盯着,事先警告过了。”穆克登做事一向以六阿哥安危为重,提前预判做好防范。
胤祚思索片刻又道:“不废体力的活先安排上,若是养病养懒了,人就真废了。”
穆克登接了差事告退,百来号人的吃穿问题也需要解决。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犯人,能活下来还能治病,天降馅饼砸得人晕头转向,一开始大家都规规矩矩让干什么干什么。
随着第一场大雪落下,有些人的心思发生转变,看着别人吃肉连点汤都沾不到,越发想要改变现状。
大雪封路,都在外面铲雪扫出一条条车道。雪水过滤烧开了不比井水差,洗漱也都用雪水,提供暖房热度的厨房灶上一直在烧水,维持着作物适合生长的温度湿度。
胤祚在写信,一封给康熙一封给额娘,年节是不可能回去过了,下大雪不耽搁基建的进程,铜、铁矿脉找到了正在开采提炼,先把木头机器陆陆续续换一遍,兵器不在现阶段考虑范围内,除了避嫌外,武器的配备几乎人手一个并不缺,没必要费时费力去做够用便可。
家书中胤祚不会写太多事,问候额娘的身体,十四是否长大有多皮,千言万语一句话,望珍重,勿念。至于信能不能到额娘手上说不准。
交待穆克登去送信,胤祚带着顾生骑马游逛,周边山里的猛兽清得差不多了,这一带十分安全。
听雪落的声音,放眼望去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四字跃入眼帘。
顾生花了一周的时间整理出犯人的详细信息,“文人居多,家里底蕴不俗。”
“回去后拿来我看看。”胤祚拉紧缰绳催马小跑了一段路,感受一下雪地里飞奔的畅快。
顾生打马追上前去,好在六阿知道分寸。
“什么声音?”隐隐约约落入胤祚耳中,四下寻找声源的来处。
“什么?”顾生一开始没听懂,四周无人哪来的声音,直到仔细一听,“好像在那边?”
调头向左,胤祚看到雪坑里有个灰糊糊的东西,气若浮丝的在叫,猫儿一样。
顾生下马走过去,试探周围的雪地,即没有野兽的爪子印也没有人为设下的陷阱痕迹,用刀鞘拨弄了两下雪坑里的东西,露出一个巴掌大的圆脑袋。
“像猫。”顾生挂好佩刀,弯腰揪着后颈皮拎起来打量,“看不出具体品种,长得到是乖巧可爱。”
小东西冻得瑟瑟发抖,挣动的力量非常弱,眼睛睁一半闭一半看上去快要不行了。
“拿来我瞧瞧。”胤祚心里有那么点苗头,不确定。
顾生递过去,以为六阿哥要养,“小崽子失去母亲难以养活。”
胤祚接过来摸了摸毛,确定是记忆中的西伯利亚森林猫,长大了会十分霸气,猫中的战斗机,抗寒的能力非常强,最古老的工作猫,性情更是平和讨喜。
揣进衣服里捂着,遇上也是一种缘分,胤祚上辈子就喜欢大猫,工作等等原因不能养,如今算是圆梦了。
“回去找些羊奶和生肉。”胤祚给顾生派活。
现在的六阿哥反到像一个孩子,看到喜欢的东西不由自主露出属于孩子般的笑容。
回去后第一件事,用热毛巾擦拭小家伙身上的脏污,里面的绒毛没打透,摸上去又厚又密手感极佳,老老实实任由胤祚摆弄。
爪子捏开看了看指甲,还算干净没必要剪,猫自己会磨爪子,胤祚没打算像养宠物似的圈家里,拥有原本的野性会更美,不应该限制了它的自由。
羊奶热好了放温,鸡肉羊肉剁成碎末,猫放到奶盆边。
饿惨的小猫嗅到食物的味道,眼睛不待睁的,张开嘴吧嗒吧嗒狂喝,不一会儿小半盆下去,又吃了少量的肉,肚子鼓鼓的侧着身躺桌上,爪子搭在肉盘边缘抱着睡着了,打着小呼噜。
顾生找了个篮子里面放上柔软的皮子,把小猫搁里面,上面再盖一层。
胤祚伸手揉了揉猫耳朵,心满意足的出门去隔壁书房。
第61章 耳目 姓吴的
顾生拿来整理好的一落名单搁桌上。
第一页所写人士引起胤祚注意:“吴兆骞?”有点耳熟。
“此人苏州人士, 年少时颇有才名,江左三凤凰之一。”顾生一边回话一边观察六阿哥面上露出的惊讶,第一反应近期六阿哥可没做梦, 为何对此人反应之奇?
内容太多看不过来,胤祚图省事递给顾生:“挑重点说。”坐下来听。
六阿哥既然对吴兆骞感兴趣, 顾生重点详述:“此人性情简傲不拘礼法, 因科场案被仇家诬陷, 上京复试败落。”
“之前中了?”胤祚死命扒拉脑子里的存货。
“中举,四月复试于瀛台,侍卫持刀立于两侧, 其人战栗不能握笔交了白卷,遭除名杖四十,家产充公父母妻子一同流放宁古塔。”
“时年几何?”胤祚已有眉目需要进一步确认。
“顺治十六年闰三月出京,时年二十七岁,现下已五十九岁。”顾生不明六阿哥何以问得如此之细。
“父母妻儿可在这批人当中?”胤祚心道本应该在康熙二十三年死了的人健在,历史拐弯了。
“这批人中只其一人,可有不妥?”顾生问完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眼仁一紧。
“即是有名之士当时无人相帮?”胤祚接着问。
“有,顾贞观为救其人上京攀附权贵。”顾生偷偷瞄了六阿哥一眼, “此人便是纳兰性德。”
记忆中好像确实有个五年之约的事,胤祚话风一转, “大将军巴海连同副都统、内领、佐领是不是皆与之结为友好?”
顾生喉头一动心神一凛:“是,巴海将军聘请其人为师, 教导两个儿子读书。”
“其他犯人的身份比他低, 对吗?”胤祚最烦官场那一套尔虞我诈,没想到第一次扣到他脸上。
“是。”顾生已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面色一沉。
“你说他算是人质还是卧底?”胤祚端起茶盏一口饮尽, 降降颓然上升的心火。
顾生本人更倾向于后者:“六阿哥出现在此本身就不对劲,试探挖掘无可厚非。”
“对,等他知道了这个宝藏地的存在,你口中的无可厚非就该变成审时度势。”胤祚不喜欢自己的地盘上隔空伸来别人的爪子。
顾生心里七上八下,六阿哥指的是银矿,天高皇帝远谁不想沾一手富一富。
“人我用不起,不论宁古塔的那些将领打得是什么主意,总不好让大将军的儿子没了老师,过两日等雪停了,你与我一道把这份大礼完璧归赵。”有一就会有二,胤祚宁愿提前将隐患扼杀在摇篮里,也不会给别人多余的可乘之机。
“这……”顾生听出言语中的肃杀,“不带穆统领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