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的官职还在,裕亲王的头衔已经摇摇欲坠,胤禔气得吐血,压抑不住心头火一见到老六瞬间爆燃。
“你在说什么鬼话。”胤祚奉送一记嘲讽,“别和我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又不是我带着福全做的,他一个主帅屡屡放任手底下的士兵,已成定局的事也来怨我?”脑子抽了吧!
胤禔说不过老六,自知不占理,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好好的一盘棋,遇上老六皆成泡影,没了福全他还能找谁帮忙?
朝中见风使舵的人比比皆是,油滑得像墙头草,胤禔曾一度计划在战场上立功,重新获得皇阿玛看中,然后凭借功绩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从而笼络一些官员支持。
福全刚好支持他又是亲二伯,兵权在手的大将军,利用得当不愁翻盘无望,可这一切一切的谋划在老六来到乌兰布通之后化为了飞灰。
“根本没有沙俄参与,一开始就是在危言耸听。”胤禔气得要死,坑他不算还把福全坑进去,杀人的心拔高。
“爱怎么说怎么说。”胤祚没必要拉低智商去和二傻子对骂。
福全复命归来,见到争吵的大阿哥、六阿哥,视线更多的停留在六阿哥身上,打死想不到会有一语中的这一日。
出事后顺藤摸瓜揪出策妄阿拉布坦隐于外面的全部人手,紧接着顺着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找到另一批幕后接应的人,巧了,正是福全之前放走的噶尔丹残余兵力,这下子一网打尽,再不会有大阿哥什么事。
策妄阿拉布坦的尸体找到了,确实死于火铳,福全随之推导出,要是没有武器前者抓了六阿哥之后,定会以此要挟皇上拿手\\雷、火铳做交换,甚至狮子大开口索要正大光明准噶尔汗王的身份,签一些利己的条约才肯放人。
以前几日六阿哥朝皇上大发脾气质问的态度,福全看得出皇上对胤祚的重视程度,对比之前来探病的太子、三阿哥有过之无不及。
福全不得不重新看待六阿哥,能抓到噶尔丹这样的人物,侥幸巧合的成分居多,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对六阿哥福全的心态极为复杂,小时这般张狂长大以后怕是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大阿哥地位大不如前,更不能与之比肩。
如芒在背的感觉来自于福全,胤祚不太喜欢对方看过来的眼神,转身就走。
待人走远,福全安抚道:“大阿哥稍安勿躁,一切都会好起来。”
胤禔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求情也不敢开口,怕越求越不尽如人意,自我安慰道:“索额图还有复起的一日,朝中有经验的将军不多。”
福全笑了笑,内里却有种莫名的忧虑,索额图是官复原职了没错,最终没能重回朝堂死在了外面,与之相关连的是尼布楚、六阿哥,私底下都在传索额图之死不简单,马奇、佟国纲三缄其口,后者在对战噶尔丹时战死,就剩下个马齐,他曾私下里问过,马奇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很值得细品。
见了皇上禀报结果,福全再一次请罪,王爷的头衔铁定要没,干脆主动提出好过接到圣旨后难堪。
康熙顺水推舟,革了裕亲王之位,大将军之职回京后再定,犯下的错误一次比一次严重,若非胤祚开口不可能去查,庆幸结果非常令人满意,反之武器的丢失资敌是一方面,策妄阿拉布坦抓胤祚没安好心。
噶尔丹一死精力放下,其他事微不足道才会导致一时大意让策妄阿拉布坦钻了空子,康熙欣慰于胤祚说出来的话很有用。
如今能接手准噶尔的人已经没了,消息散布出去乱上个三五年不是事,内耗才是扼制豺狼兴起的有效手段。
一块大石落了地,康熙准备起程回京,定了五日后。
福全告退,梁九功送了人回来言及,“刚才大阿哥找六阿哥理论。”
“不成器的东西!”康熙好心情全败坏了,“告诉胤禔闭门思过,别再到处惹是生非。”
“嗻。”梁九功同情大阿哥一瞬,是人就有落差,且六阿哥办事能力相当果决,反观大阿哥拖泥带水差点把自己折腾没了,当兄长的还是长子,却不如年纪小的六阿哥,种种事情加起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怪会将所有过错推到六阿哥头上。
皇上最厌恶没有担当的人,大阿哥不巧踩了线,以后可怎么办?
胤禔被禁足了,在屋里破口大骂:“老六就是个无耻小人!”
梁九功听不下去正准备离开,被叫住。
胤禔打心底里不服,“老六早知策妄阿拉布坦有问题,忽悠我去杀人,一环套一环连环计分明就是要将福全拉下马!”不让梁九功走,为了传话给皇阿玛,他是最无辜的,老六才是一切事件的导火索。
梁九功叹气,大阿哥的脑子一会有一会没的,这种话说出来不怕笑掉大牙。
“大阿哥,听奴才一回劝,六阿哥让大阿哥除掉策妄阿拉布坦是好意,只要人一死,死在外面就能挑起准噶尔内战,因群龙无首而彻底分崩离析,策妄阿拉布坦和噶尔丹是亲族,一个能在父兄被杀存活于噶尔丹眼皮子底下长大成人的策妄阿拉布坦,本身岂能毫无心机城府。”梁九功言尽于此,想得通想不通他是不可能帮忙传话的,这对大阿哥并无好处,消停些说不定还能搏一个好感,再闹下去真就离二次移出宫不远了。
“你一个奴才教训我!”胤禔怒不可遏,抄起茶盏砸向梁九功。
得,好心当成驴肝肺,梁九功弹了弹衣襟上的茶水,躬身退下。
第84章 偷袭 反制
胤禔不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他就是气不过,谁知道老六一句玩笑话能成真,错过了一次又一次, 能不恨得咬牙切齿才怪。
换作别人身处他的位置上,也会觉得老六拿话讽刺他, 而不是真正出主意为他着想。
“一失足成千古恨!”胤禔坐下来叹着气, “就不该犹豫的, 不就一个策妄阿拉布坦死了便死了,要是早知老六被带走,将其救回结局说不定会改写, 翻身有望。”
一切都成了妄想,胤禔气得是没有前瞻性,容易想左多耽误时机,“很矛盾的心态。”
梁九功回去复命,只字不提大阿哥发疯,衣襟上的水渍足够证明。
康熙看到后下定决心:“回宫给胤禔找个师傅,太不像话了。”
梁九功退到门边,心里的火气一消,大阿哥的新师傅值得期待。
胤祚让布木带着人先回京, 他则跟着御驾一同起程。
“路上有匪患量力而行,沿途置办些礼物送人情。”银票给了布木, 队伍中有京里的侍卫带路走不丢。
布木一一记下,带着人用过早饭打包行李出发。
三天后御驾启程, 胤祚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的打瞌睡。
晃得头昏脑胀胃液翻滚, 掀开帘子透透气,胤祚被大太阳一晒刺得眼睛疼。
天太热骑马受罪,秋老虎的厉害一样能让人中暑, 再就是跑马尘土飞扬,路上可没地方烧水沐浴。
胤祚刚才看到老大在马上硬是苦苦支撑的模样,自找罪受。
马车对于胤祚一样不太友好,喝了凉茶仍压不下冒出来的酸水,忍不住敲车壁,“停下。”
马车一停,跳下去到边上阴凉地吐了一滩,人是越懒越散越娇贵,想当初从尼布楚一路长途跋涉怎么过来的,那样都能坚持,马车却越坐越不得劲,浑身上下长钉子似的,坐着躺下都不舒服。
小太监上前递漱口水,胤祚用了长出一口气,另找一个地方去解手。
完事回到马车边上,实在是不想上车受罪,胤祚脑子里全是减震的构图。
“六阿哥不舒服?”福全远远就见六阿哥在树下弯着腰。
此次回京由福全领兵,这已经是第三次格外关怀他了,胤祚不是不接受别人的好意,而是觉得反常,老大才是那个最需要慰问的病号,盯着他几个意思?
不是胤祚多疑敏感,而是他和福全真不熟,甚至可以归为仇家,回京之后福全可就成了光杆,子孙的仕途也会因过错受到牵连。
正常人的做法,遇到他眼下的情况,派个奴才问一句,或者直接让太医来诊脉才对,亲自前来说些让胤祚鸡皮疙瘩起一身的关切之语,他真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
福全命人叫了太医,一诊之下说是有点脱水。
胤祚的视线在太医和福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脑子里不禁浮现出阴谋论三个字。
身边布木不在,顾生在忙后勤,每天大部队吃喝拉撒的事都得管,李光地有点忙不过来就需要顾生的细心调配。
假设有人打歪主意,真不好说谁吃亏,胤祚打起十二分小心,上一回策妄阿拉布坦的事就是次深刻的教训,看他不爽图谋不轨的人只多不少,不扒开表皮谁又能看清皮下的牛鬼蛇神。
“我不坐马车,走着走。”反正行径的速度并不快,晒着比吐强一丢丢,“找把伞来。”打着凉快些。
福全劝道:“太医说您脱水,最好回车上养着,服一两天的药。”
胤祚真担心药里下了毒,真不是他草木皆兵被害妄想,福全做为长辈从未对他和颜悦色过。
他是三十岁的灵魂加上十岁的身体年纪,可不是真小孩,曾遭到过社会上的毒打,危机意识还是有的。
“不必了。”胤祚一口回绝,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
福全发现多说无益便歇了车轱辘话,命人照顾好六阿哥,药还是按顿送到。
撑着竹伞走在平行于车队的阴凉地,视线落在靠近御驾的老大身上。
“真够执着的,不遗余力套近乎,不对,是当个孝子,只不知康熙耳朵起茧子了没有。”胤祚勾了勾唇角笑容灿烂。
康熙都快被胤禔时不时折腾烦死了,一会儿问用不用换茶水,一会儿问需要不需要取点心,身边又不是没有端茶递水的奴才,不是不知胤禔急于表现的心情,太刻意反到让人觉得格外做作。
“不用管朕。”康熙受不了,直接开口拒绝,把人打发走。
顶着大太阳,胤禔的心境比数九寒天里的气温还要低,外界的热度压根暖不透。
皇阿玛嫌弃他,胤禔知趣的没再往上凑,目光扫向身后,这几天老六安静的过分,不正常。
找到老六所处的位置,好奇又没下雨打伞干什么?胤禔实在看不懂老六抽疯般的操作。
胤祚视线正巧同看过来的老大相撞,眼角微扬这么快就被康熙赶开了,看来业务依旧不太熟练。
也对,以前可是皇长子身份被人捧惯了,哪里懂得照顾人,想必老大连康熙的饮食喜好一无所知,胤祚发现梁九功也是个蔫坏的玩意。
在康熙身边伺候,也不提醒一下急于表现的老大,就这么看着胤禔白费力气还被骂,啧,胤祚不得不同情老大一秒,俗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胤禔因老六明晃晃的眼角笑意梗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难受得紧,调转马头去找福全,尽可能看看还有没有利用价值,别真步上明珠的老路,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走累了就上马车歇一会,吃的用的都让身边派来的小太监试过之后才敢动筷,把怀疑大刺刺的摆在明面上,懂得人自然懂。
走走停停半个月,掐算着时日布木一行应该快到京了,希望一切顺利。
这天,天空阴云密布干打雷不下雨,外面小风吹着格外凉快,胤祚打着伞往林子里走去,解手。
“六阿哥,别往深处去,有蛇小心脚下。”福全一脸担心几步追上去。
胤祚心下一凉,预警机制拉响,嘴上硬要说:“少管我!”
“太黑了,小心!”福全紧跟着六阿哥,“伞给我。”
不让往深处走偏要往里去,这不正是福全希望看到的结果,反话激将法都用上了。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越往林子里走越黑,胤祚知道有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隐患不解决随时有可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爆炸,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一说。
胤祚也不希望是最坏的结果,找不出福全非要对付他的理由,若说为了老大也太扯了,背后一大家子人难不成舍得全搭进去?除非脑子进水不正常。
先小解完,脖子夹住伞柄,胤祚一边放水一边留神听背后的动静。
“六阿哥。”福全纠结思忖了半个月,终于下定决心朝一无所知的六阿哥伸出罪恶之手。
胤祚没应声,伞一收挥向找死的福全,一把年纪了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没长,就不要怪他还以颜色。
雷声下掩盖住了不正常的动静。
福全只想把六阿哥打昏扔在原地离开,让六阿哥自生自灭,纵然皇上问起短时间内找好了借口搪塞,缺少食水的野外,六阿哥凭借两条腿追不上急于避雨赶路的队伍,可运作的间隙大得多,等奉命折回来寻人,人估计快不行了,皇上即使起了疑也不会因此过于大动肝火。
意外发生的突然,人没敲昏他先眼前一黑倒在地上,竹伞扫来的力道福全万万未曾料到,重得像一根木头。
胤祚只是将人打晕了,一时半会死不了,他得找个地方问上一问,即使多有得罪那也是福全本身有错在先,对一个孩子下死手脑回路怎么长得?
除了福全还有谁参与其中?实在不行一锅端了干净,胤祚绝不会留下隐患。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胤祚在考虑要不要把人拎到康熙面前治个罪?
福全毕竟是康熙同父异母的兄弟,感情和信任程度非同一般,胤祚担心此事暴出去也仅仅雷声大雨点小,福全能文能武有两把刷子,朝中能臣干吏真挑不出几个可用,明珠、索额图皆已亡故,朝中需要有身份贵重的人充当风向标配合康熙做事。
福全贤王之名不是白叫的,的确能让康熙放心将一些事情交给对方处理。
论信任度,胤祚不敢打包票,康熙儿子有很多,听话的不在少数,亲兄弟明事理的福全只有一个,这种豪赌尝试的后果可能不尽如人意,之前打好的底将会付之东流。
再就是福全不死,有一就会有二,仗着康熙顾及兄弟之情,备不住福全已经找好脱身的借口且有理有据,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好不容易摆脱六岁之前的身不由己,难道非得再添一重枷锁负重前行?
凭什么!他又不欠任何人,胤祚深思熟虑趁着天黑沉沉的甚少人注意到他和福全双双失踪,拖着昏死过去的人离开原地换个地方。
雷声炸响,队伍加快行径的速度,前面有驿站,在大雨下来前必须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