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这时开口,不能说是在替老六解围:“吃一欠长一智绝不再犯,六弟也可同去。”
“别!”胤祚虽不知老大说这话的初衷是何意,他可不趟这浑水,“好事坏事都不要扯上我,担待不起。”
“六弟既然能旗开得胜,火器的运用功不可没。”胤禔就是眼红心热老六手下那批人的东西,火铳比营里配备的看上去外型更轻巧实用,更不用提手\\雷和便于拆装的小口径火炮,他要是有这些威力强大的东西,一样可以击溃敌军。
胤禔的自信满满来源于福全手把手教导,老六从小没接触过用兵之道,能抓到噶尔丹全凭运气,心里那点不服输的劲头上涌,同等条件下他敢保证比老六做得更加出色。
胤祚脸色一下子黑到滴墨:“你在想屁吃!”难怪见了他不绕道走死乞白赖的留下,原来是惦记上了他的东西,够不要脸的。
福全开口:“布木用的手\\雷确实精巧好用。”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吓一跳,一开始以为用的东西都一样出自京中火器营,用了之后发现明显区别,曾一度怀疑六阿哥背着皇上培养私兵暗中制造武器,此风绝不可助长,干脆借大阿哥之口在皇上面前点破。
他就不该来,看老大的笑话不成反到成了最大的笑话,胤祚听出福全言语中含沙射影的意味,这事不该他来说,扭头看向康熙。
解释?康熙不需要给任何人解释,极不喜福全影射胤祚有谋反之心此类言语,当即冷了脸,“下去。”
“皇阿玛!”胤禔抬起头看过去,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拒绝,不认为有哪句话说得不当。
“退下!”康熙不愿再说第三遍。
“皇上,有些问题越早注意越好,也许只是无心之过。”福全意有所指。
这话听上去好似在替他开脱,实际上用心何其险恶,反正胤祚觉得福全为了立捧老大,各种各样无脑的话都说得出口,丝毫不考虑他真要摊上谋逆的大罪,能有好下场才见鬼。
或许思量过,以为用功过相抵让他小小的吃一次教训,却不知康熙疑心病会带来超出预期的严重后果,胤祚真的醉了,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福全这样的亲戚。
胤祚不屑弄明白福全帮的是理还是老大这个亲,无论出于何种考量,的的确确是把他架在了火上烤,之前所做的功绩一个不臣之心尽皆泯灭,这份沉重的打击死都不会接受。
真当他好脾气欺他年纪轻,胤祚瞬间火冒三丈不怒反笑:“手下败将就那么点人,眼看轻易取胜并未乘胜追击,甚至不经请示自作主张,抓一个敌方将领有屁用又不是噶尔丹,你就不怕逃军扭头不是回准噶尔搬救兵,而是转身去向沙俄摇尾乞怜,到时候哪怕沙俄一方不出手,只需要卖出一部分强大的武器,睁眼之间就能要了所有人的命。”胤祚眼里的轻蔑化为实质。
“别瞎说,这都是你一相情愿的猜测,毫无依据可言。”胤禔听了老六的话,惊觉事态的严重性,开口替福全申辩。
胤祚吓唬人的成分占一部分,另一半可能极易发生,噶尔丹手底下的人都一个尿性,又不是没求过沙俄联手,他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别以为签了尼布楚条约就可以高枕无忧,胤祚不关心康熙有没有公开与沙俄之间的谈判结果,这些都不重要,沙俄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纵然沙皇明令禁止边境官员老实一些,送上门的钱财没人会拒之不理,况且天高皇帝远,沙皇正着手整治内乱,哪有闲功夫管别的,只要小心运作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本来胤祚懒得喷福全,实在是火烧到他头上,不给点颜色瞧瞧真当他是病猫!
康熙眼神冷冽,胤祚的话极有道理,对福全延误战机的做法已有不满,要不是为了老大一顿臭骂少不了。
胤禔岂能分辨不出轻重,后果难以想象是以急了也慌了,明明是件好事偏偏到老六嘴里变了味,福全所做所为成了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事实。
福全亦知事情的严重程度,没想到六阿哥字字珠玑句句条理分明,点出了隐患不说还把罪名扣到他头上,再次刷新了他对六阿哥的主观意断。
“别瞪我,以后见了我记得绕道走,井水不犯河水。”话已尽,胤祚起身离开。
都说福全是贤王,呵!胤祚一时间记起历史上福全一立支持老八这个朝里朝外人人称颂的贤王,还真是绝配
第81章 越描越黑 私心
老六丢下惊雷拍拍屁股走人, 胤禔气得咬牙切齿,一再为福全说好话,“皇阿玛, 一定有什么误会,事情尚未发生没必要事事杞人忧天。”
本意想说福全这么做有苦衷, 转念一思量, 有一部分原因在他身上, 真要这么说了皇阿玛对他残存的好印象彻底大打折扣,别说跟在福全身边立功,怕是连福全都得先一步搭进去。
老六真的好毒, 断了他仅有的一次立功希望不说,还牵扯到福全办事不利,胤禔恨不能弄死到处挑事的老六。
“你的解释?”康熙淡淡的问福全,连个眼神都没给无脑的长子。
“之前死了好几名将领。”福全能抓到敌军的将领已经很不错了,再追下去怕遇上陷阱,上次未能亲手抓到噶尔丹,单看打扫过的战场上找到的尸体和交战痕迹,死伤惨重搭上了部分兵力。
此次事件一切为了求稳,再就是大阿哥之前求到他面前, 总不好放着不管,毕竟是皇上的儿子, 太差劲会牵扯出皇上教导无方,一切为了大局。
从开始御驾亲征, 福全深知乌兰布通之战是皇上亲自部署, 剿灭噶尔丹的计划不允许失败,关乎着大清的颜面。
“军中粮草不济。”西北作战打得不是前方而是后援,福全无奈一叹。
很多皇亲国戚参战, 安北大将军常宁、简亲王雅布、国舅佟国纲,尤其是后者在他的指挥下战死,福全心中有愧。
佟氏一族在朝中的地位太重要了,私底下称的佟半朝并非虚名,人死了总要有个交待,福全有意担责,猜到皇上不会允许,班师回朝那一日总得有人顶缸,他不希望手下的将领成为替罪羊。
康熙沉默不言,点着下巴示意福全继续说下去。
大阿哥当副手,皇上对他的信任实在太重了,这个烫手山芋不得不接,他是三军主帅,大阿哥理应听令行事,奈何大阿哥急于建功,为了大局不得不答应。
最终结果差一点酿成大错,福全恼火过但又不忍心看到大阿哥就此颓废下去,才会一时放不下,挑了个机会改变策略。
当时真没考虑那么多,要不是六阿哥突然提及沙俄问题,差点忘了尼布楚与沙俄之间的和谈一事至今未有定论。
虽然自马齐中口得知一星半点消息,并不能代表结果一定喜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福全后悔已经来不及。
长久的沉默使得康熙怒火不断高涨,“身为大将军连点常识都没有,若非胤祚点破,你用何种理由狡辩?”
“奴才疏忽大意甘愿领罪。”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福全以头点地认了。
胤禔看了眼认罪姿态无比诚恳的福全,又望向一脸怒容的皇阿玛,一时急智上涌,很快抓住问题的关键。
“尼布楚谈和应该平顺解决了才对,不然老六不可能带人来乌兰布通。”皇阿玛敢让老六支身前往,若无万全把握达成协议,绝对不会让老六冒这个险。
胤禔又道:“一切皆是老六随口臆测,也许逃军压根没银子去买沙俄的武器,罗刹鬼精着呢!”
康熙冷着脸,不知该欣慰老大有几分脑子,还是该点醒可笑的侥幸心里,“战场上预判极为重要,不是你想当然就不会发生。”
皇上只字不提尼布楚谈和的事成败与否,引得福全抬头观望,不解皇上到底想说什么?
“现在做出部署不晚。”胤禔据理力争。
“下去吧,朕乏了。”眼下不是处置福全的时候,打发两人离开。
胤禔咬着牙无奈退下,太寸了遇上老六准没好事,仅有的机会眼看付之东流,心下咒骂罪魁祸首一万遍。
另一边胤祚心情被带得有点阴翳,丢开顾生骑马放风。
“你说的是人逃了?”策妄阿拉布坦一再反复确认手下人听到的消息。
“千真万确,留了人缀在后面,您看走还是留?”丧家之犬虽说杀伤力不大,最好还是不要留。
策妄阿拉布坦左手握拳锤着右手掌心,思虑再三道:“你带一部分人先行离开,看能不能接触上逃兵,收归不了就地格杀,立了功我好向皇上讨了台吉当当。”
“是。”手下人悄悄的做好准备带人离开。
策妄阿拉布坦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个大漏果然跟着朝廷的军队容易捡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吃白不吃。
出门去见皇上,策妄阿拉布坦心知皇上肯定清楚他有派人跟随大军打听消息,不会拦着他的人去截留逃军,但是,该说还得亲自前去表个态。
无论是收归己用还是处理掉,功劳只可能是他的,策妄阿拉布坦就为了在皇上面前把台吉的身份落到实处。
梁九功端茶倒水,生怕刚好两日的皇上又被大阿哥、大将军气出个好歹。
“唉!”康熙长长叹了一口气。
“老大个人了从不考虑沙俄会不会反水,主意打到胤祚头上便也罢了,偏偏把胤祚想得那么……”康熙越想越气,“要没胤祚哪来噶尔丹去换老大!”
梁九功耐心当个听众不接话,大将军福全再有过错再拎不清,那也是皇上的兄弟,岂容他一个奴才多嘴多舌。
“老大。”康熙说不后悔是假,“不该让福全带着,心态不稳哪怕有胤祚一半懂事也行。”
康熙明知胤禔在军中会让福全瞻前顾后,仍然点了老大为其副手,一来表示对福全的绝对信任,二来是鼓舞全军士气,三来锻炼大阿哥,免得人在京中总是和众兄弟窝里斗,一个胤祚就够热闹的了,不需要在旁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老大,谁知胤祚压根没回京,反到给老大两次极大的不痛快,这事闹的。
惩处福全,康熙极不愿意,但是,错就是错了,死了的那些皇亲国戚总得给一个说法,福全为胤禔考虑又是另一回事。
公和私康熙分得清,思来想去命梁九功传话:“告诉胤禔,福全是他的伯父,议政王大臣等取供时,若与裕亲王稍有异同,朕必置他于法,断不姑息。”
梁九功心脏一颤,福全、大阿哥怕是一回京准落不了好,由此可见六阿哥这张嘴够利的。
“奴才这就去传话。”梁九功麻溜的走人。
胤禔满腔不愤无处发泄,又不敢在屋里打砸摔,传到皇阿玛耳中可不是好事,一直在喝凉茶败火。
“大阿哥可在?”梁九功站在帐外高声道,“皇上口谕。”
胤禔把人迎进屋,跪下听圣谕,心里七上八下宁愿被皇阿玛骂,也不愿听到让他即刻回京的话。
梁九功原话复述,替大阿哥掬一把同情泪,怎么就不长记性多和六阿哥学学,如今地位是一落千丈越发尴尬。
胤禔笑不出来更没地方哭,皇阿玛的话他懂。
不就是因老六一句话,回去后要处置福全捎带上他,胤禔站起身连叹气都带着嘲弄。
梁九功离开,大阿哥不加掩饰的颓废令人唏嘘。
胤禔扶着桌子坐下,耳畔回响着之前的口谕,“皇阿玛让我和福全同进退,说一样的话招一样的供,否则绝对不会饶了他这个儿子。”多么可笑,他可什么都没做,凭什么!
“老六!”胤禔恨死胤祚,那张从来得理不饶人的嘴简直吃人不吐骨头。
这件事不单是他一个人的错,胤禔立刻去找福全商量对策,他不能这么被埋没下去,回宫后不单要面对讨人厌的老六,最大的敌人太子恐怕会借机发难,彻底让他翻不了身。
胤禔无比后悔不该那么早急着回宫,呆在福全府上学些老道的兵法或是经验,再上战场时会更加从容应对,就不会出现眼下被动的情况。
“老六拿我来挡太子的眼。”此一时彼一时,当时被逐出宫的胤禔心里急上火,才会上了老六的当,如今回过头再看当日所为,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事已到此后悔没用,胤禔见到福全第一句话便是:“回京认罪,皇阿玛刚刚派梁九功传话,明示过了。”
福全听了感动的泪流满面,他和皇上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明白皇上的真实用意,皇上希望他能把这个责任承担下来,从而保全大阿哥,保全尚在的参战皇亲贵族,免得在问责时互相推脱,因为他是抚远大将军,是真正的三军统帅,噶尔丹残部是他下令放过才没有乘胜追击,尽管情有可原但牵扯上沙俄一方,事事难料追责是肯定的。
他一人承担下来,可以保全更多人,尤其是大阿哥,福全擦干眼泪给大阿哥讲其中的弯弯绕子,“皇上仍对您十分看重。”
胤禔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是不知道,是不敢相信,同时也为自身的无能懊丧,不求满载而归,只求有所建树,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给机会,心寒的喘不过气。
心情郁郁的胤祚离开往回走,路上见到骑马归来的老六,鬼使神差行动快过大脑跟上去,将人堵在了半路。
胤祚把手里的缰绳递给上前牵马的士兵,找了个阴凉地等着老大开口。
第82章 厚脸皮 债多了不愁
胤禔开口便是一句极具怨气的话:“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在他眼里老六罪大恶极。
“谁死了, 你不是活得好好的?”胤祚说出来的话专刺老大心窝,“至于福全,他是皇阿玛倚重的亲兄弟, 你有事他也不可能有事。”顶多赋闲在家,跟掉脑袋相比小巫见大巫。
“你!”胤禔气得脸红脖子粗, 要不是在外面大庭广众之下, 绝对会控制不住大打出手。
胤祚之前骑马出了一身汗, 急着回去换洗,没闲功夫跟二傻子闲磕牙,“有话快说, 有屁快放。”
胤禔心堵的额角青筋暴突,努力冷静下来,不是为了争一时口舌之利,他是来寻求解决办法的,谁让福全已然认命不可能再吃力不讨好的帮他。
不在乎老六是否算计他,胤禔就想立个功挽回在皇阿玛眼里的印象,抱着一丝侥幸心里,俗话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豁出脸不要了, 再这么一事无成下去,地位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