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立功。”说出这几个字费了胤禔极大的气力, 都不敢去看老六的眼神,害怕被嘲笑。
“你立你的关我屁事。”胤祚无语, 求人还这么理直气壮, 服了。
胤禔卡了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六,“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不是实在找不到能帮他的人, 没道理厚着脸皮在老六面前低声下气。
胤祚翻白眼:“你求人,不是我求你,装得好像我欠你五百两似的。”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抬脚即离。
“你这个人!”胤禔恨死了,追上老六道,“做为交换我帮你顶着。”略去的内容懂得都懂。
“你?”胤祚停下转身打量老大,“不拖后腿就已经烧高香了,指望你我可消受不起。”欠他两次人情还没还,真觉得债多了不愁拿他当免费幕僚用。
胤禔气不顺,一股邪火上窜大声质问:“到底怎么样你才肯帮忙?”要是他身边有能干的布木等人,何至于此!
胤祚烦得很,老大像狗皮膏药似的,为了耳根清静给无头苍蝇般的胤禔指了条明路。
“你去,想办法把策妄阿拉布坦弄死,想要的东西都会有。”话落胤祚转身离开。
“等等!”胤禔惊得心跳加快,不明白老六为何这么说,是坑他还是帮他?
不弄明白抓心挠肝难受,几个跨步手一伸胤禔抓住老六胳膊,“别走,把话说清楚。”
这还用怎么说?胤祚停下甩开老大的手,“有点脑子行不行。”他就是在给胤禔找点事情做,离他远些。
胤禔不喜老六鄙薄的口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得罪你了,非要致人于死地?”一点风声未听到,该不会是故意乱说耍他玩?
“得罪我还用你出手?”笑话,胤祚敢保证策妄阿拉布坦敢对他不利,首先跳出来的一准是康熙,他现在可是皇阿玛心里的宝,指着他干活呢。
“那你?”这话说不过去,胤禔打破脑子猜不透。
策妄阿拉布坦有野心,不比噶尔丹小,历史上康熙三十七年这家伙正式成为准噶尔大汗,准噶尔故地尽归其所有,一切归公于噶尔丹没死,出兵喀尔喀蒙古,策妄阿拉布坦趁机发兵占领了原准噶尔领土,将噶尔丹遏制在科布多无法返回,此后又与康熙合作,彻底击败噶尔丹。
噶尔丹是绝望自杀的,策妄阿拉布坦将其骨灰献给了康熙,得到了名正言顺的汗位,可见其人的心性之狠。
如今噶尔丹早一步升天,目前看来没有策妄阿拉布坦发挥的余地,顶死也就一个台吉身份,但是,千万不能小瞧这个敌人,胤祚要有正当合理的借口,早就算计除掉策妄阿拉布坦。
康熙的疑心病甚是愁人,胤祚不太敢用梦境预警的方式弄死潜在的威胁,同样的手段用多了不值钱是一方面,再就是会变味,他可不乐意坐实了有谋逆的野心,被康熙直接弄死。
之所以告诉老大,胤祚清楚胤禔胆子不够大,不可能傻乎乎的冒这个险,至于说告到康熙面前说他指使没安好心,解释都不用解释,康熙绝对质疑的是老大在挑事坑他,摘都不用摘别提有多干净,这就是揣度上意的一大好处。
老大若有孤注一掷的胆量去搞死策妄阿拉布坦,自然会得到康熙的重视,儿子替老子提前除掉一大隐忧,准噶尔内部再无有实力的领导者,一盘散沙用不了多久,争权夺势追名逐利的人各自为政,到那时若大的准噶尔自内向外分崩离析,拖不到历史上老四继位,同策妄阿拉布坦议和,划分了边界并商定互相贸易。
“你就不能说明白点?”胤禔脑子里一团浆糊,听不懂老六含沙射影的话。
胤祚丢下一句:“看着办。”通天路给了还要他手把手喂饭,到底谁年长?
望着老六离去的背影,这次胤禔没出手拦人,考虑来考虑去,“不行,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折回去找经验丰富的福全商量,此事到底可不可为?
除掉一个人哪像上嘴皮碰下嘴皮那么简单,弄不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最后罪责全担再无出头之日,胤禔一向小心做事,风险大的总得掂量许久,何况他手里没有可用的人手,老六不会是在内含他百无一用?
心情不佳又添焦虑,胤禔愁容满面见了福全,一五一十做了说明。
“他到底想干什么?”胤禔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福全听罢抚须沉思:“可有告知皇上,六阿哥对策妄阿拉布坦有敌意?”
“我为什么要去告状?”胤禔瞪向福全,“老六万一反咬一口说我胡编乱造,更没翻身的余地。”脑子进水了还是老糊涂了,说得是什么鬼话。
“没说就好。”福全还不是怕大阿哥胡来。
无仇又无怨,六阿哥为何给大阿哥指一条杀人的路?福全摸不透关窍,难不成六阿哥从皇上那里知道了一些隐秘?
“做不做?”胤禔已经失去在战场立功的机会,除了铤而走险就剩下干等着回京什么都不做颓废下去。
福全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策妄阿拉布坦就在眼皮子底下,出了意外定会要一个交待,整个准噶尔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一定会替唯一正统继承人报仇。”
“在外更不便施展,出门身边哪有不带侍卫的道理。”胤禔大为头疼。
“不急,策妄阿拉布坦暂时不会离开,探个底再做打算。”福全身上背着罪名,贸然出手后续很多问题会
将他推向死路,必须慎之又慎。
胤禔白来一趟,问了个寂寞一无所获,转身即离。
沐浴更衣被叫去一同用了个晚饭,胤祚离开后回去的路上遇到策妄阿拉布坦。
“六阿哥。”策妄阿拉布坦行礼。
不给眼神错身而过,胤祚万万没料道又是个程咬金。
“且慢。”策妄阿拉布坦长话短说,“六阿哥身边的人在外遇到逃军,情况不太妙。”
“谁?”胤祚猛然间停下定定的看向策妄阿拉布坦,眼里全是不信,顾生虽然不在身边,一个即有身手又不缺脑子的人,撞上敌军肯定走为上策,至于布木等人早就撤回大营,天快黑了更不可能往外跑。
“证明身份的东西在我这里,六阿哥不若移步?”策妄阿拉布坦一脸严肃认真,捶死了所言真实性。
陷阱?看东西只是让他跟着去的借口?胤祚思绪飞转,他可以不去让策妄阿拉布坦把东西送到住的地方,也可以命顾生去取,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太方便,毕竟是外臣,有事禀明皇阿玛便可。”胤祚不上当,再多的疑惑压下去,最要紧的是找到布木清点人数,到底是哪几个刺头心血来潮搞出的花样。
“那好吧。”策妄阿拉布坦走之前说道,“手\\雷很别致。”
胤祚闻言忽然笑了:“惦记的人多了也就那样。”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收起假笑分道扬镳。
布木见到六阿哥微惊,来不及行礼被拉住。
“人都在?”胤祚急着确认,是不是有人上了策妄阿拉布坦的当,把小命给玩进去了。
“在啊,所有人。”布木一脸疑惑不解,“吃饭时点过人数。”
“那就好。”虚惊一场,手里这点人不抗造,胤祚舍不得耗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胤祚叮嘱布木:“这段时日减少外出,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除非我亲自来,明白?”
布木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顾生来也不听?”
“他代表不了我。”胤祚怕被人钻空子,只好勒令所有人安分的呆在大营哪也别去。
“是。”布木多余的话不再问,该说的时候六阿哥自然会告知,不该问的问了也白搭。
胤祚又去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生:“策妄阿拉布坦最近动向。”
“啊?”顾生整个人懵了,他这些天在忙后勤上的事,马齐、李光地上报粮草不丰已传信京中,可一直等不到回应,担心京中出了事,马奇已先行一步带着皇上的手谕归京,他则先顶替一段时间。
大阿哥动向顾生甩给梁九功盯着,真没在意过策妄阿拉布坦,顾生一时间慌了,已经第二次答不上来六阿哥的问题,跪下先认个错,小小的解释了一句。
“马齐归京,粮草方面……”顾生不敢说得太多,只解释这些日子消失的原因,希望六阿哥网开一面。
胤祚心火燃烧:“你去把策妄阿拉布坦宰了。”
顾生抬头吃惊的看向杀气凛然的六阿哥,又怎么了?策妄阿拉布坦得罪六阿哥了?
“恕奴才不能应下此事,有问题六阿哥当同皇上言明。”顾生拒绝六阿哥略显幼稚的命令。
“下去吧。”指望不上,胤祚打发了没用的顾生,思考近在眼前的敌人。
顾生退下后跟梁九功说了一声,“也不知是一时气话还是别有目的?”
梁九功无语,这种事听上去像是小孩子得不到糖放出的狠话,“人在大营内,眼皮子底下敢对六阿哥下手,活腻歪了。”
“禀不禀随你。”顾生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梁九功思虑再三,“还是报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康熙没当回事,策妄阿拉布坦有脑子,不可能做出愚蠢的行为。
第83章 不作不会死 大意
安静的过了四天, 胤祚昨晚又入梦了,醒来记不起梦里半点内容,焦躁的整个人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身后传来马蹄声, 刚准备躲到一边,怎料后衣领毫无预兆被揪住, 整个身体骤然腾空, 然后落到了马背上, 身后之人胤祚都不用去猜,策妄阿拉布坦无疑。
大意了,以为在大营内十分安全, 胤祚心悬在嗓子眼,下意识摸了摸衣服里别着的火铳,背对着看不到策妄阿拉布坦的表情,没叫也没闹静观其变。
“带你去打猎。”策妄阿拉布坦催马出营,补了一句,“事先禀明皇上,放心好了。”
越是这么说胤祚更加警惕,观察四周,策妄阿拉布坦有带弓箭和随从, 但是只有一个奴才,这可不像是去打猎的架势。
“坐好了。”策妄阿拉布坦真带着六阿哥去打猎, 一路越走越远。
“绑架我对你没好处。”胤祚面上一派淡然,内里破口大骂头一次孤立无援, 肯定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
“六阿哥思虑过多, 带你去猎一头鹿。”策妄阿拉布坦惊讶于六阿哥一眼看出端倪,聪明归聪明不一样落在他手上。
胤祚迅速取出火铳,侧过身指着对方, “劝你善良。”
策妄阿拉布坦没想到胜券在握的局势立变,瞳仁一缩,笑眯眯强作镇定道:“开玩笑的,一会儿送你回去,皇上知道出行的事还怕什么,把枪放下。”最怕一时走火如此近的距离根本无处可避。
胤祚一手死死揪住马鬃,一手持火铳抵在策妄阿拉布坦胸前,“下去!”
“还在马上要小心!”策妄阿拉布坦后悔没能搜个身,眼下处在被动状态,计划全盘打乱。
“我送你下去?”胤祚必须拿到控马权,单凭两条短腿跑不回大营。
策妄阿拉布坦敢晴天白日做劫人的事,定然预备了接应的后手,必须在人到来之前离开此地,胤祚扣动扳机以行动威胁。
策妄阿拉布坦不得不拉停马松了缰绳,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照办,跃下马背。
缰绳一到手,胤祚直接开枪,他可没说放过绑架者,隐患尽早除掉踏实。
刚准备激怒马匹使坏的策妄阿拉布坦中枪倒地,低估了六阿哥的实力,他以为小孩子瞄准力有限,足够他迅速下手扳回一局。
胤祚解决掉另一个拉开弓箭的随从,纵马往回赶。
一路飞奔回大营,胤祚阴着脸冲到康熙大帐内,不顾外人在场宣泄蒸腾的不满:“策妄阿拉布坦死了。”
屋内大阿哥、福全、李光地都在,忽闻六阿哥扔下的一记惊雷,脑子里瞬间炸成一团,同一个心声,怎么死的?
康熙立刻变得紧张无比:“传太医,可有受伤?”
梁九功就在门边站着,忙去将太医请来,六阿哥眼里的火气分明是冲着皇上去的,老天爷这叫什么事!
康熙不曾料到策妄阿拉布坦胆肥到朝胤祚下手,一时掉以轻心差一点铸成大错。
胤祚很生气,康熙明知道策妄阿拉布坦不是个好玩意,还敢同意对方带他去打猎,要不是康熙是生父,真得怀疑是不是被当成饵用来钓鱼。
“不生气,朕之过。”康熙有史以来第一次和缓了语气哄孩子。
胤祚仍旧不解气,他不痛快别人休想好过,生死一线间的紧迫感,不会有下一次了!
“策妄阿拉布坦看上了儿臣手里的手\\雷,前几日的事您是知道的。”胤祚不信顾生没有传话给梁九功。
明知胤祚说这话是在故意挑事犯浑,迁怒之意昭然若揭,但是,康熙仍对老大、福全心生疑窦,策妄阿拉布坦从何处得知胤祚的手\\雷好用?
福全、胤禔双双跪地,恨死挑拨离间的老六,憋屈的脸色酱紫。
“皇上明察秋毫,奴才绝不敢向外透漏一字半句。”福全吓得浑身直颤。
“老六在气头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皇阿玛明查。”胤禔不得已将之前老六怂恿他除掉策妄阿拉布坦的事抖了个干净,要死一起死,他受质疑老六也别想安然脱身。
李光地看看大阿哥、福全,又瞥了一眼理直气壮发火的六阿哥,简直狗咬狗一嘴毛。
“查!”这种事康熙交给李光地去办,训斥不像话的两个儿子一顿。
胤祚就是单纯的恶心人,态度摆在明面上,从未想过有一语成谶的这一天。
盯着好东西的人多,胤祚心知肚明,令人大开眼界的是同策妄阿拉布坦里应外合的内鬼,真的出自福全手底下的精兵身上。
“你在故意挑唆是非!”胤禔暴怒,福全罪上加罪,等不到回京严查就已经再难翻身。
胤禔的身后并没有强大的靠山,格外需要对他看重的福全鼎力支持,超出预料老六一句简简单单的迁怒真的扯出了大事,成为压倒福全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