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仔细观察况曼带来的灵芝。
灵芝比手掌稍大一些,呈淡褐色,伞面光泽有环沟,盖缘有些内卷,很完整,没一丝损坏。
大夫检查完芝灵,点点头:“保护得很好,根上的泥还是湿的,姑娘应该才将它摘下不久吧?”
况曼没和这大夫绕圈子,道:“是刚摘下来没多久,大夫,这东西你医馆收不收,收的话又是什么价?”
大夫捋了捋蓄到脖子下的胡须,踌躇了一会儿,道:“这种东西,哪家医馆不收。这朵灵芝看年份是上了百年的,老朽出价一百五十两,小姑娘看这价如何?”
况曼听到一百五十两,眸子突兀晶亮。
旋即,她睫毛轻扇,挡住眼底激动的情绪。
“老大夫,这可是朵百年灵芝,一百五十两是不是少了点?”况曼一脸笑意。
意思很明确,这个价格,她不满意。
这大夫开口就是一百五十两,那么,这灵芝的价值,那肯定就是在一百五十两之上。
老大夫:“小姑娘,老朽做生意向来公道,这朵灵芝年份虽足百年,但并不是很稀罕的东西。如果年份在五百年以上,那说不定能卖上天价,但是你这个嘛……”
老大夫顿了顿,垂头想了下道:“新鲜出土,药效还未有流失。这样吧,老朽再加十两,这价格小姑娘要满意便卖我,不满意你可以拿去其它医馆看看。”
况曼听他这么一说,当下便知,自己手上这朵灵芝,可能真的就值这些。
她垂眸,状似考虑了一下,抬头道:“外边太阳大,我也懒得再跑了,一百六十两卖给你了!”
老大夫见况曼同意,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姑娘是要散银,还是要银票?”
况曼:“银票吧,方便携带。”
散银她身上还有一些,没必要换散银。
老大夫闻言,让况曼稍等,回内院取了张一百两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然后又从柜台里,数出十两散银交给况曼。
况曼将银票揣进怀里,起身,准备离开医馆。
还未走出医馆,就见一男子驼着一人,匆匆进了医馆。
他走得太急,还险些撞到了况曼。
况曼脚步轻挪,为这背着人进医馆的男子让道。
也就是让路这瞬间,况曼看清楚男子背上的伤患。
患者同样是个男性,面色苍白,嘴唇发紫,一对眼睛鼓得都快掉了出来。
背驼伤患的男人,一脸肃然,刚踏进医馆,就大喊道:“大夫,劳烦救救人!”
喊完话,他动作利索地将伤患放到药堂的椅子上,然后立即伸指,探了探患者息。
许是呼吸还在,男子眼里焦急终于沉了下去。
老大夫见有伤患,赶忙从柜台后走出来:“我先号脉看看。”
不过眨眼间,那被安置在椅子上的伤患,苍白的脸便逐渐变色,这会儿,脸上的颜色竟和他的嘴一样,有往紫色发展的趋向。
况曼本欲离开医馆,余光一扫,扫到伤患变色的脸,她脚步一顿,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这伤患,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她的异能已经升到了四级,再升一级,便有制毒解毒的功效。
她想瞅瞅,这男人重的是什么毒?升级后的异能,又能不能解古代的毒?
况曼退回几步,杵到一旁,静观大夫看病。
片刻后,大夫眼睛倏地一瞪,大失色惊,“这位公子,这病人老朽治不了,你还是赶紧去找能治他的人吧。快去,快去,这个小公子五腑已坏,最多还能拖一个时辰,解铃还需系铃人,下手之人,必能救他。”
男子薄唇紧抿,凝视着大夫:“大夫看出我师弟中的是何毒了?”
大夫眼睛闪烁,避开男子问话,只道:“恕老朽无能为力,公子还是将人带走吧。”
男子一看大夫这神色,便知他定是知晓些什么,抱拳,态度诚恳道:“还请大夫垂怜,告知一二。”
大夫看着态度谦卑恭逊的男子,犹豫了片刻,低声道:“最近城里出了个通缉令,通缉令上的伦山蛊后……你师弟,是不是得罪了伦山蛊后?”
“伦山蛊后?”男子一听伦山蛊后四个,精眸划过杀意。
而一旁想瞅瞅这伤患重的是何毒的况曼,一听大夫指出伦山蛊后,心思顿时沉了下去。
伦山蛊后不像是乱杀无辜之人……这两男子,不会是和伦山蛊后有仇吧!
别说,况曼脑袋一转,还真将事猜了个大概。
这两男子出自赤阳堡,其中完好无损的这一位,不是别人,正是今儿中午她听了一耳朵的赤阳堡大弟子——刘元恺!
伦山蛊后与赤阳堡有仇,赤阳堡的核心弟子进了东义县城,她又岂能按捺得往。
今儿这一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教训,后面,说不定还有什么大招呢。
听到伦山蛊后,况曼便没了继续留下的心思,她步伐一抬,转身,跨步出了医馆。
离开前,医馆内隐隐传出大夫的声音:“这位公子,你还是赶紧带你师弟走吧,老朽年少时,曾游历到过伦山,伦山女人所制之毒,中原能解之人,少之又少,而这能被尊为蛊后的蛊毒,天下间,能解之人怕只有她自己……”
*
出了医馆,况曼慢慢悠悠地在街上逛了一圈,大包小包买了不少吃的,其中方便携带的饼子,买得最多。
该买的东西都买好后,她举步转道,往城东那片建筑较为精致的街道走了去。
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似乎是古代城市潜在的规矩。东义县虽不大,倒是把府城那一套给学了过来。
况曼姗姗走在大街上,每走一段路,就会停下来,瞧上几眼街道旁边的大树。
走了一会儿,况曼脚步停在了一处三进的院墙外。
院墙外,大树无风作响,树叶随着大树轻晃的树枝,掉落到地上。
况曼仰着头,笑盈盈地睨着这棵树,片刻后,她弯身,从地上拾起一片落叶拎在手上。侧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这座二进小院。
看了一会,似确认了什么般,她嘴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嘲讽,随即转身,顺着原路回了东福客栈。
*
皓月凄清,寒星点点。
寂静的东福客栈里,几道开门声在狭窄的走廊上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错乱的脚步声。
浅眠中的况曼,在听到这些声音刹那,顿时激醒。
刚醒过来,双眸便是一片清明。
她侧头,借着月光凝视门外,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声音还在持续,她一跃起床,拢上衣服,打开门,往走廊上瞧了去。
二楼西侧的几间二等房,在经过一个下午后,都住进了人。这些人几乎和白日她遇上的那桌客人一样,都是江湖人。
这会儿,西侧客房内的客人鱼贯而出,全往楼下大堂跑了去。
况曼皱眉,一脸莫名其妙。
她疑惑的瞅了眼众人,干脆也随大众,往大堂走去。
“哟,这是都接到消息了。”客栈女掌柜的娇俏声在大堂里响起,“千两赏银的诱惑可真大,既然大家伙都知道了,那就一起去瞅瞅吧,老规矩,各凭本事,谁砍下她的首级,赏银就是谁的。”
说罢,那妖妖娆娆的女掌柜,身子一纵,就从窗口翻了出去,一群江湖人见状,赶忙紧随其后,生怕去晚了,那千两赏银就成别人的了。
况曼不过就晚了一步,等晚下楼时,大堂里已人去楼空。
况曼:“……!”千两赏银的诱惑真这么大吗?
——擦!
伦山蛊后是捅了马蜂窝了还是怎么着,这么多人去围剿她,她今晚……
想到伦山蛊后对自己那有些诡异的态度,况曼眼睛一缩,利索的翻身出客栈,追着一群人就跑了去。
赏银不赏银暂且不提,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
夜色如稠。
野狗疯狂吠叫,一群人犹如入城抢劫的土匪,从南街连绵的屋顶急迅翻飞,愣是将别人房顶的琉璃瓦踩得咔嚓咔嚓直响。
水陆空三道,那群先一步离开东福客栈的人,就没一个选择走陆道的。
况曼奔跑在大街上,瞅着那些起起伏伏的身影,翻了个白眼。
这是在炫技吗?
太没公德心了,这么大条路不走,偏去翻屋顶,别人房顶上的瓦,怕都被他们踩烂了。
况曼心里吐槽,脚下速度没放慢丝毫,紧紧缀在他们身后。
却在这时,一条健硕人影,倏地,从况曼头顶上飞驰而过。
飞过之人,一身黑色劲衣,黑布蒙面,整个人仿佛和黑暗融为了一体,要不是况曼五感敏锐,怕是还发现不了他。
他的轻功极为出色,起落间犹如一只箭头飞射而出。
不过一晃眼,他就飞得无影无踪,那群翻别人房顶的江湖客,硬是没一个人发现他。
况曼看到那人影,脚步顿时一刹,星眸凝视着他消失的方向,眼底闪过疑惑。
奇怪,那人是谁,身影怎么看着有些熟悉?
他也是去抢赏银的吗?
这抢赏银的人,真够多的。
况曼在原地停了两秒,脚步一抬,又追了上去。
第21章 游学还能游到城墙上?……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一盏茶的功夫,况曼于那群翻房顶的江湖客,先一步到达了城墙脚下。
刚一抵达,况曼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城墙上的情势,就听到上面的打斗声。
况曼没想现在就插手战斗,一个错步,爬到了旁边的大树上,把自己藏在了茂盛的树叶中。
才藏好,东福客栈的一群人,也终于到了城墙口。
看着明明比她先一步出发,路上还抄近路翻房顶,结果却晚她一步到达的江湖客,况曼骄傲之情油然而生。
古代江湖有轻功又如何,还不是比不上她的速度异能。
她异能目前才四级,就能超过一般的江湖人,等到八级,那这个世间,怕是没有人能在速度上与她一较高下了。
心里有些小得意,况曼展眉一笑,仰头,将目光落到了城墙上。
城墙上,大伙狩猎的目标,伦山蛊后并没有出现。只有一个身着深棕色锦衣的男子,与一玄衣蒙面男子在持剑相向着。
两人剑来剑往,缠斗得难分难解。
况曼有些疑惑。
不是说伦山蛊后出现了吗?
——人呢?
没看到伦山蛊后的身影 ,况曼有点小失望,眯起眼,仔细观看上方战斗。
这可是她来到这方世界后,第一次观看别人对战,也许,她能从这战斗中,分辨出自己的战力。
看了一会儿,况曼眉头一夹,突得想起,上头那个一身深棕锦衣的男子,不就是下午她在医馆里遇上的那个男人。
白日这男子求医时一脸温良恭谦,给人一种矜贵的感觉。可到了晚上,这人气势陡然一变,通身都溢发着逼人的强势。
而墙上与他缠斗的人……
况曼总觉得这人的身形,有些熟悉,她应该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一身玄色劲装,脸上蒙了块黑布,这一身行头,与刚才从她头顶上飞过去的那人一模一样。
虽然他的脸一大半被黑布给挡了,看不清楚真实面容,可就算如此,况曼还是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长眉如剑,身如玉树……嗯嗯嗯,这种熟悉的感觉,怎么越来越强烈。
“这位少侠,你在兴远府就一直阻挠我赤阳堡追击伦山蛊后,你是一定要与我赤阳堡为敌吗?”
城墙上,赤阳堡的大师兄刘元恺,满面肃杀地看着与他交手的蒙面人。
这个蒙面人,在这一个月里,一次又一次出手打乱赤阳堡的计划,并为伦山蛊后断后,使得伦山蛊后好几次从赤阳堡的围剿中,脱身而去。
“谈不上为敌不为敌,只是一场交易罢了。”
蒙面人反手握剑,青锋凛凌划出,清冷的声音,带着丝金属冷质感。
况曼一听到这个声音,黑黝黝的眼珠子突然一瞪,抬眸,愕然看向蒙面人。
——擦!
好熟悉的声音。
虽然这声音少了他特有的温润,但她绝不会听错,这个人,这个人……
况曼震惊了!
——这不是她的便宜夫君吗?
他不是说考完秀才就去游学吗?
游学还能游到城墙上,和人决战紫禁城了?
她这便宜夫君,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赤阳堡在外人眼里,那可是正道栋梁,他和赤阳堡结仇……难不成,他是反派?
对了,还有伦山蛊后。
听他谈话,他和伦山蛊后认识……说起来,这伦山蛊后出现在阿凤村后山,不会是因为他的关系吧?
就在况曼惊愕之际,城墙上,刘元恺一冷喝:“既然你非要插手赤阳堡恩怨,那就别怪赤阳堡不客气了。”
说罢,刘元恺举手一挥,城门楼里,三道人影裹挟着烈风突然跃飞出来,将黑衣蒙面人围困在了中间。
刘元恺低垂着眉头,唇边勾勒起一抹得逞之意:“今晚这一局,可是专程为你备下的,希望能让你满意。”
说罢,他长剑一举,如流星般,笔直往蒙面人冲了过去。
那三个围困蒙面人的老者在刘元恺出手刹那,也顿时发难,配合默契往蒙面人攻了过去。
楼下一群来抢伦山蛊后人头的江湖客,听到楼上对话,顿时议论起来。
“啥玩意,不说是伦山蛊后出现在城门口,赤阳堡的大师兄带队围剿她吗?怎么突然换个人围剿了?”
“这么明显的话都听不懂,你猪脑子啊。伦山蛊后的消息,怕一开始就是刘元恺放出来的假消息,恐怕就是为了钓出这个蒙面人。”
“这个蒙面人又是谁?”
“鬼知道他谁,反正一个月前,他突然出现在江湖上,并无数次相助伦山蛊后逃脱,应该是和伦山蛊后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