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曼:“凤凰寨的通缉令啊……”
说起来,当初他们去泾山虽是去找朱果,但也间接完成了那通缉令的,结果,凤凰的三个当家,都被她们弄死了,那赏银却至今都没看到。
虽然她现在不差钱,但谁也不会嫌钱多。
“在去和娇黛黛算账之前,我觉得,我们该先去和吴拥算算账。”说完这话,况曼眼睛亮了:“九哥,吃饭,吃了咱们去衙门一趟。”
虽然这事过去了这么久,但姜鲁官府一向很有信用,至今还没听说过,哪个官府拖着悬赏不给发的。
况曼觉得官府有信用,可等到了县衙,见到吴拥这个县令后才知道,信用也是得看人的。
况曼一和吴拥道明来意,这吴拥就哼哼唧唧,左右言他,甚至还说,他没看到凤凰寨三个当家的首级,所以,没有悬赏。
况曼眼睛一瞪,就差没和吴拥急了。
啥玩意,没悬赏……
这是私吞她的赏银——
虽然说端掉凤凰寨,是掺杂了自己的私人恩怨,但一码归一码。
官府的银子,不要白不要,甭管她杀去凤凰寨是为了什么原因,反正悬赏是她完成的,就算那二当家最后是被穆元德拍死的,但大当家和二当家的赏银总该结给她吧。
吴拥见她急上眉头,咳嗽两声,直言道,他把凤凰寨三个当家的悬赏银子,全发放给了当初泾山一役中,那些死去的江湖人家属了。
“哎,况娘子,不是我吴拥私吞掉悬赏,实在是最近兴远府出了大事,慰问侠士的银子还没拨到东义县,为了安抚那些正义之士的家属,我这,这也是无奈之举。”
对于这笔银子,吴拥也急。
当初他是情急之下才去东福客栈搬的救兵,救兵是搬到了,但报上去的账,却因为东远府换知府,导致这笔银子过了这么久,还没处理妥当。
“那意思是说,到时候银子下来的,我那份的,就能拿到手了。”况曼不知该说啥了,要是被私吞了,她还能和吴拥急急,结果这吴拥却是挪用去安抚那些家属了。
吴拥郑重点头:“那是自然。”
“那行吧。银子下来了,你可记得给我送去,这可是我的辛苦钱,不能扣我的。”讲清楚银子的事,况曼便不打算在县衙久留了。
见况曼没有追究,吴拥狠松了口气,抬步,准备送况曼出衙门。刚走到衙门处,吴拥突然想起一件事,赶忙叫住况曼。
“况娘子,孟秀才,两位请稍等。”
况曼回头,不明所以地看向吴拥。吴拥走到公堂上方,在公堂桌案上翻找了一下,翻出一封信。
他拿着信,走到两人身边:“两位,咱们也算合作过几次,对于二位的事情,本官有所了解,这封信,两位兴许会感兴趣。”
说着,他将信递归孟九重。
关于这两人身份和过往恩怨,在武阳侯来过一趟东义县后,他大致也了解了清楚。
知道这两人在年幼时,都被人迫害过,那迫害他们的人,就是赤阳堡的沈镇远和那个回纥大名鼎鼎的大祭师。
边关那边捷报已传回关内,说回纥大祭师已死,捷报传回没多久,况娘子夫妻就回了东义县,想必大祭师之死,这两人应该也没少出力。
这两人的仇人都和朝廷有关,所以,这封信给他们,说不定发挥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效果。
况曼接过信,微怔:“什么信?”
吴拥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我知道二位与赤阳堡的沈镇远有仇,这封信,兴许与二位要找的沈镇远有关系。”
“大人知道的可真多。我与沈镇远这只是私仇,朝廷不也视沈镇远为贼寇吗,通缉令现在还贴在城楼下呢。”况曼笑看了一眼吴拥,将信拆开,一目十行将信看完。
吴拥一笑:“关注二位的人这么多,二位又在我东义县安家,作为一方父母官,自要多了解了解两位。”
况曼没接吴拥的话,看完信的内容,白皙额头轻轻蹙起,沉默了一会儿,将信递给了孟九重。
这封信是吴拥的一个在江南的同窗写给他的,只是一封问候的信,但这封信里却提到了一些其他的事。
这位同窗是个喜欢求仙问道的,没事就去道观与观里的道长下下棋,喝喝茶,再论一下道。但最近他去道观拜见观中道长,却扑了个空,于是他便换了一家道观。在这家道观,与老道长论完道,等第二次去,这家道观也空空如野了,再看不到观里道长的身影。
本以为两次都是意外,却不想,短短四五个月的时间,有四五家道观,都出现了这种情况。
信里,这位同窗感慨,是不是各大道观有什么盛事,还问吴拥兴远府这边,是不是也和江南那边一样。
孟九重看完信,将信还给吴拥:“大人从这信中看出了什么?”
吴拥:“唯一看出的,就是时间与巧合。二位又从这信中看出了什么?”
同窗这封信虽只是对江南发生的事,随口一提,但是道观道长们消失的时间,很巧合的是在泾山一役之后。
他已经将这事报给了兴远府的新知府,就看新来的知府会不会重视这事,暗中通知一下江南知府。
他只是兴远府下的一个小县令,江南的事,他可插不了手。
孟九重垂眉,思绪飞快一转:“大人可否将这位先生的地址告知,小生想去调查一下。”
吴拥嗯了一声,将他同窗的地址告诉了孟九重。
调查一下也好,最好不是他猜测的那样,若是的话,可能……又是一场混乱了。
拿到地址,孟九重和况曼就离开了县衙。
出了县衙,况曼侧头,目光在县衙高悬的牌匾上看了一看:“这吴拥,倒是敏锐得很。”
一封看似没有任何信息的信,他却从中看出了巧合。
孟九重:“他要是不敏锐,也不会被放到这东义县来。”
东义县因为有家东福客栈,这里鱼龙混杂,能被派来这个县当父母官的人,都得有颗七窍玲珑心。没看他在泾山立了大功,皇帝也没给他挪位吗,想必,那皇帝也很清楚,这地方一般官员怕是吃不消。
况曼收回视线,半眯着眼睛,若有所思:“阿爹也说过,沈镇远可能躲在江南。”
孟九重:“先不急,一步一步来,刚才那封信,说不定就是他露出的尾巴,咱们去一趟平顺布匹店,让崔言安排人去江南查一查。”
道观,道长……若这些失踪的道长真和沈镇远有关,他捉这些道长干什么?
况曼轻嗯了一声,掉头,和孟九重一起去了平顺布匹店。
崔言这会儿正在店里盘货,见孟九重和况曼来了,他放下手里的事,将二人引进后院。
坐下后,孟九重将才从吴拥那里得到的消息,转告给了崔言,让他安排人去一趟江南调查一下。
崔言颔首,却道沈镇远躲得太深,他们一直没有查到他的行踪。只派人在青阳关那边守着,想看看,他的人会不会和沈兰联系。
但守了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
况曼听罢,话锋一转,问:“刘元恺在谁手上?”
崔言:“在血鸦卫里。”
崔言也是血鸦卫的人,不过,他与其他的血鸦卫有些不同,别人的血鸦卫最终效命的是皇室,而他所效命者,自始至终都只是穆元德一个人。
况曼:“你们继续审一下刘元恺,看看他知不知道沈镇远在江南的暗藏势力。”
崔言:“是。”
吩咐完崔言,孟九重又和崔言商量了一会儿事。况曼没打扰他们,自己跑去店铺里挑子几匹颜色鲜艳的布,准备给自己和孟九重做两套衣服。
当然,她不会针线活,选好布也只能让别人加工。
她这边刚把布匹选好,孟九重就从后院走了出来,随即,二人携手回了家。
天空已逐渐黯淡,郁战下午去了一趟集市,买了一些食材回来,孟九重袖子一撸,很自觉地进了厨房。
吃完饭,况曼在院子里耍着鞭子,准备等再暗一些就去对街东福客栈,和娇黛黛坐一会儿。谁知,还不等她去找娇黛黛,娇黛黛就拿着一个账本,提着三壶酒,敲响了孟家的大门。
皎月下,况曼瞥着被郁战迎进来的娇黛黛,额头忽忽直跳,没好气地道:“这么等不及,我还是头一回,被催账催到家里来。”
娇黛黛细腰一扭,娇娇娆娆走到石桌前,将账本和酒搁到石桌上。
“这不是怕你贵人多忘事吗。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两口子就是个大忙人,这宅子进手快一年了,我搬着手指头数了一下,你俩在家的时候,总共一个半月。”
娇黛黛调侃一笑:“我要不跑快一点,一觉睡起来,你们又出去了,那我找谁结帐去。”
说着,娇黛黛伸手,拎起桌上其中一壶酒,抛给孟九重:“秀才老爷,我前段时间提供给你们的消息不少,账目有点大,一起来算算。”
孟九重手一伸,接住娇黛黛抛过来的酒,坐到况曼身边。况曼很自来熟,都没让娇黛黛请,自己就扒拉了一壶酒到面前。
娇黛黛提着酒壶,小抿了一口,然后翻开账本,开始和况曼算起了账。
泾山那次送的一封信,后来救回黎初霁,再到太沟镇阿路那边提供出的消息……零零总总,楞生生给况曼算出了四千多两银子。
“咳咳咳……”听到有四千多两银子,况曼一个不注意,被刚喝进喉咙的酒,呛得直咳嗽。
况曼双眸赫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娇黛黛:“四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劫!”
“我可是正经生意人,别冤枉人。”娇黛黛睨了眼况曼,一本正经地道:“你当我收集消息容易啊,人工费,跑腿费,还有为了得到消息,断胳膊,断腿的兄弟……我的这些线人,可都是需要银子安抚的。这个价,还是我给你的友情价,若不然,这价钱起码得翻倍……”
看着理直气壮的女人,况曼拳头有些痒。
她小脸一木,打断娇黛黛:“太多了,砍半。”
娇黛黛呵笑一声,寸步不让:“那不行,四千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况曼大大地喝了一口酒,呵呵一笑:“那行吧,四千两就四千两,不过我最近手头上有点紧,先欠着,等我有钱了再给你。”
奸商,奸商……
一开口就四千两,想得美……不给。
娇黛黛笑瞥着想要赖账的某个女人,撩了撩头发:“我本还想着咱们是邻里,今儿过来结账,顺便送条消息给你们,看来这条消息是送不出去了。”
况曼瞥了她一眼:“你的消息,白送……我都不敢要了。”
泾山那次,她不就是先把消息送上来的吗,结果呢,现在开始和她算后账了。
娇黛黛:“真不要?还想着你们处理完回纥恩怨,便会着手那沈大堡主呢,哎,我提前帮你们将消息给收集了,看来是我自做多情了。”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语气,况曼翻了个白眼,侧头,睨了她一眼,道:“行了,别装了,说吧什么消息?”
“消息白送,不过,先把四千两结清。”娇黛黛手一摊,笑眯眯地看着况曼。
况曼肉疼,转身回卧室,从钱匣子里取了四张银票出来,啪地一下,拍到石桌上。
“四千两,别卖关子,什么消息快点说。”
娇黛黛盈盈一笑,慢条斯理地检查着银票。
那样子,仿佛是在担心况曼给她的是假银票一般。
逗够了况曼,娇黛黛把银票揣进怀里,心情不错地提起酒壶,碰了碰况曼里的酒壶,道:“别的事,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江南的灵泉山庄最近活动极为频繁,山庄里的人,访友的访友,走商的走商,报仇的报仇,报恩的报恩,反正这沉寂多少年的山庄,突然之间就开忙起来了。哦,对了,他们忙起来的时间,全是在漠北传出消息,说回纥五十万大军欲攻青阳关的时候。”
灵泉山庄,一个以铸器在江湖上立足的山庄。
不过这山庄在二十几年前,孟泽突然现身江湖,并以一把新铸的武器打败他们后,就沉寂了下去。
那时,灵泉山庄的庄主还在江湖上发言,说他们技不如人,准备封庄深研铸术,待他日铸术精进,才会再开山庄。
这一沉下去,就沉了二十几年。
沉寂的时间太久,几乎已让江湖人遗忘了它的存在。却不想,最近这个山庄却开始频频有人出没。
东福客栈有专门收集这种看似没什么用的消息的人,那收集消息的人,只是随手一收,然后便将信息递回东福客栈。
娇黛黛收到消息,一开始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山庄。
但是,等看完山庄出入人员所找过的人后,娇黛黛便警惕起来。
这些被山庄联系过的人,初看之下毫无关系,但一串联起来,立即就成了一张大网,这张网大得让人骇然。
娇黛黛初初只是怀疑灵泉山庄有问题 ,并没把山庄和沈镇远联系在一起,可阿莽看过这些信息之后,却突然道了一句,在泾山之时,沈镇远伪装成了回纥人,准备黑吃黑,吃掉泾山上的铁矿。
第100章 我的夫人,岂能容你诋毁
娇黛黛是售卖消息的生意人, 对各类消息一向敏感,阿莽一句,当即便让她联想到了很多信息。
这些信息真与假, 她并不清楚, 还得派人仔细调查。
但目前这消息都白送给况曼了, 那调查之事,自然得况曼和孟九重自己去查。
说完正事,娇黛黛也不管况曼他们要做何打算,拎着酒壶, 身子轻纵,跃到屋顶上, “况娘子,今晚月色不错,难得清闲下来,上来聊聊怎么样。”
况曼脑袋里正分析着娇黛黛给出的消息, 听到唤声, 一扫思绪, 跃身上了房顶。
坐到娇黛黛身边, 况曼看着皎皎明月, 小酌了一口酒,有点纳闷地问:“为什么赏月就一定得爬上房顶?”
况曼其实有点不解风情, 完全不懂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又为什么要爬上房顶看月亮, 可偏这些江湖人, 通通都有这喜好。连她家九哥,偶尔也会半夜爬到屋顶上,抬头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