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现在局势并不是太坏,虽然两国没有交战起来,但回纥大乱了。
回纥大乱,以龙椅上那人的野心,定会将全部心力都放在回纥方面,堡主只要谨慎一点,成事的机会还是很大。
况且现在天机墓的位子已经确定了,只要将天机墓里的东西挖出来,一举攻入京城,也不是没可能。
陈七分析着眼前的局势,检查完宅子里的机关,弹了弹衣衫,纵身到房顶上,仔细观察四周。
另一边,况曼与孟九重已潜伏到山中孤宅的附近。
况曼现在的潜伏能力,比起泾山之时更加优秀。那些被陈七安排出去的人,况曼和孟九重就从他们左侧一棵树后面走过,这群人都没发现他们。
到了地点,二人身子一纵,直接纵上了宅子正前方的一棵树上。
刚一上去,这棵树上的枝丫就窸窸窣窣聚过来,将两人挡了个严严实实,严实得那站在屋顶上,正在警惕观察四周的陈七,都毫无感觉。
就连他视线扫过这棵树,也依旧没有发现他们。
藏身的树不是很高,看不大清楚院子里的情况。况曼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况,眉头轻轻在蹙,异能外泄,直接将这棵树催生了上去。
一直将这棵树催生到能瞰俯整个院子内的情况,况曼才收敛了异能。
说起来神奇,树在一节一节长高,生长速度不慢,可偏就是能让人毫无感觉,仿佛它本身就是那么高。
躲在树上,况曼垂目,将下方院子尽收眼底。
院子里很安静,明面上,除了那个站在房顶上的陈七,便再看不到一个人影。然而,只要观察仔细,就能看到各处阴影下加重的暗影。
况曼和孟九重向来心细,看了一会儿,便清楚这院子是怎么回事。
埋伏,整个院子里,差不多埋伏了一百来个人,不但如此,那院子里还有布满了陷阱。
现在是白天,日头正浓。院子里的陷阱虽然做得隐秘,但太阳光照射,陷阱里的兵器,多多少少都会折射出一些光芒,不但如此,连房顶也有不少这种光芒。
这些光芒落进况曼和孟九重的眼里,不用过多猜测,立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况曼与孟九重眼神交汇,什么都没说,彻底潜伏了下去。
啧啧啧,还真被她和九哥猜中了。
他们想用沈罗衣引出沈镇远,人家沈镇远也想用沈罗衣,引出他们。
这里埋伏不少,现在,就看他们谁先沉不住气了。
看院子里的陷阱,况曼心里多少还有些怀疑。她与九哥才到永县,宅子里的陷阱,一看就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布置下的。
提前布满陷阱的房子……难道,她与九哥的行踪,一直都在沈镇远的掌握中?
别说,还真被况曼猜中。
况曼和孟九重出苍山,是从合石镇方向出来的,按说,都已避开了东义县,沈镇远的人是不可能察觉到他们已动身才对。
但是,世间聪明人很多,其中就有沈镇远以及他的属下。
沈镇远虽是找不出穆元德的暗藏之地,但他却知道他的徒弟在东义县。只要盯紧他的徒弟,从他徒弟的行动中,他大致就能看出穆元德的计划。
在江湖上立足这么久,沈镇远很清楚东福客栈的本事,他怕打草惊蛇,暴露出自己行踪,不敢派人进东义县就近监视,早早的,他就把监视的地点,放到了兴远府去江南的必经之路上。
他让属下守株待兔,只要守在路上发现了敌踪,他就能在江南远程定计。
这一局,便是他知道况曼和孟九重来了江南,猜到他们可能已经找到他藏身之地后,临时定计,用沈罗衣设的一个局。
他要用这个局,除掉坏了他不少事的况曼和孟九重。
计划很完满,因为他没有派人跟踪况曼和孟九重,所以,一路上,况曼二人都不知道,他们已经暴露了。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沈镇远聪明,难不成况曼和孟九重就傻了。
沈罗衣一出山,就找到沈镇远暗处的暗桩,过快的速度,让孟九重和况曼同样生了怀疑,怀疑一生,那许多事情,就会超出他计划。
*
太阳逐渐偏西,暮色笼罩大地,树上的人一动不动。
孤宅内潜伏的人,屏气敛息,静等猎物上门。门外,唯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沈罗衣在呼呼大睡。
夜蝉啼鸣。
在树上守了一个下午的况曼和孟九重,始终没有发现他们要等的目标。
况曼轻轻挪了挪身子,附在孟九重耳边,低声道:“九哥,你盯着,我去宅子里看看。”
“宅子里埋伏太多。”孟九重不赞同地道。
“埋伏再多,也困不住我。我下去查看一下,若是沈镇远不在这里,咱们就立即去灵泉山庄。”况曼唇边浮起抹轻笑。
沈镇远……你想拉网捕鱼,那也看得鱼跳不跳入网。
这里既然出现这么多埋伏,那想必灵泉山庄那边,戒备就不是那么森严。
今晚,咱们看看,是我是你的鱼,还是你是我的鱼。
况曼说完,不待孟九重再反驳,轻轻一纵身,如灵猫一般,落到了地上。
一落地,她步伐一错,以一种完全让人看不清楚的速度,堂而皇之飞进了宅子里。
异能升到了八级,况曼的速度,可以说已经抵达了这个世界的最巅峰,就是穆元德和况飞舟,在速度上都已比不上况曼。
她所走之处,除了一道淡淡的黑色痕迹,连人影都再看不到。
况曼以前曾拿穆元德和况飞舟的功夫与自己做过对比,那时,她说过,当她异能抵达八级之时,就能在这个世界上横着走。
这话并不是夸大,而是事实。抛却木系异能不说,单说速度,她如今就算做不到日行千里,日行五百里却轻而易举。
日行五百里的速度,试问,这个世间谁能做到。
八级异能是一个分水岭,一个强者与弱者的分水岭。
因为在树上观察清楚了宅子的地形,况曼入了宅子,没有任何停顿,仅仅用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将整宅子搜索完。
而在这期间,她从暗处隐藏的身前经过,这些警惕着的人,都抓捕不到她的影子。
搜寻完,况曼原路从宅子里出来,上了树。
“沈镇远不在这里,我们走。”一与孟九重汇合,况曼手一伸,掌心异能覆盖上孟九重,然后拉着他轻轻一纵,没入了黑暗中。
沈镇远不在这里,想必,他应该是在灵泉山庄,他们现在赶去灵泉山庄,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不过,要走也不能让这里的人安生,她得给他们一场终身难忘的经历。
况曼手里拉着孟九重,毫不避讳,顺着原路往山外奔去。
当远离了孤宅,况曼唇边浮起一股诡笑,放开孟九重的手,什么话都没与他说,身子猛一纵,飞跃到一棵树上。
上了树顶,她通身气势陡然大开。
黑漆漆的夜空下,整片树林的植物仿佛受到了某种不可控的力量催使,霎那间群魔乱舞。
树巅上,一股神秘的力量,从身躯娇小的女子身上外泄而出,无数蔓藤与树林,随着木系异能的催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齐齐往他们刚才出来的方向,移了过去。
这些明明没有生命的东西,此刻却仿佛长了脚般。它们不但在移动,且还在飞快长大。
那先前还只是大腿粗的树杆,竟在移动的过程中,长到了水桶般粗,那些随着大树移走的蔓藤也是同样,一边往前蹿,一边极快地生长。
“啊——!”
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叫,犹如见了鬼般,在黑夜之中传响。
紧接着,便是一声更大的惨叫与惊恐响起。
况曼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唇边的笑越发明朗。
她从树上跳下来,步伐轻快地走到孟九重身边:“九哥,走吧。该去找咱们真正的敌人了。”
“阿曼,你……”
孟九重目光看着前方,稀稀落落,起码少了三分之一树木的山头,眼里闪过震骇。
他一直知道阿曼的能力很特殊,但是,特殊到能移动树木,且还能在一边移动,一边生长……这,这种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世人的认知。
况曼歪头,目光定定地看着孟九重:“九哥害怕吗?”
孟九重回神,没有任何犹豫地道:“不害怕。”
她再特殊,也是他与义父在悬崖边救回来的女孩。
况曼眉眼弯弯:“我就知道九哥和别人不一样。边走边说吧,我们还得去赶下一场。”
暂时先把这些人困在孤宅,等去了灵泉山庄,处理完那边的事,再回来收拾他们。
说着况曼带着孟九重,脚步一错,便奔上了官道。
眼前走马观花极快消逝的景物,再一次让孟九重讶然。
阿曼……你这般成长速度,已让我永远都追不上了。
“阿曼,孤宅里的人会怎么样?”孟九重收回心神,问起了刚才的事。
况曼轻笑:“不怎么样,也许会疯,也许会死,谁知道呢。”
以前她只能借助鞭子施展异能,取人首级。但现在,她却是只凭一个意念便能指挥树木杀人。
不过,这种杀人能力,会随着她的离开渐渐消失。
那宅子里的人,就算不会被全部杀死,想必,应该也能吓疯一大半。
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哪棵树成精了呢。
末世之时,八级异能的力量,就颠覆了世人的认知。她的木系异能,并不是所有异能中最强的。
杀伤力最强的是雷系,雷系异能到了八级,那简直就是怪物,一片雷电砸下去,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是哪个妖怪在渡劫呢。
孟九重侧头,耳边风声呼啸,眼前景物消逝得更快,已经完全看不清楚,只迷迷糊糊一大片,唯有身边人的脸,还是那么清晰。
“阿曼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孟九重反手握住况曼的手,力道重的,况曼都察觉到了他手心的颤抖。
况曼视线轻移,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旋即直视前方:“九哥应该知道,我前段时间力量提升了吧。”
那次异能升级,他什么都没问,但以他之聪明,必是能看出来。
孟九重点头:“知道。”
“这就是我提升后的力量,我能指挥世间所有植物,让这植物为我所用。”况曼顿了顿,道:“包括杀人。”
孟九重漆黑眸子紧紧一缩。
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再次加重,嘴里,下意识地吐出:“你,会飞上天吗?”
低低的嗓声,透着不易察觉的巍颤。
此等力量,已非是常人。
阿曼会不会向传记里那些主人翁一样,最后抛却红尘,抛弃他……得道飞升?
耳边飘忽,不确定的声音,顿时让况曼明白了他在紧张什么了。
况曼脆生笑道:“只要九哥抓紧我,我就不会飞。”
调笑完,况曼俏皮地问:“九哥会抓紧我吗?”
孟九重定定注视况曼,什么都没说,五指紧紧缠住她细软的手指,用行动表明,他一定会抓紧她。紧得她,想飞也飞不了。
会,我会一辈子,牢牢地抓紧你。
感觉到手指上的绞劲,况曼脸上笑意更大了。
她带着他,继续向前赶路,并将孤宅内有可能的结局,和她接下来的打算告诉了他。
今夜,她要杀一个回马枪,将灵泉山庄给端了。
如今,她可不再怕沈镇远了,哪怕沈镇远隐藏了实力,她也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老奸巨滑的沈镇远不在灵泉山庄。
说起来,现在她要杀沈镇远已是不难,难的是杀掉了人后,需要处理的结尾。这也是为什么在去孤宅时,她问孟九重,穆元德能不能抽出手的原因。
沈镇远的势力在灵泉山庄开山门,开始四处走动时,暴露出太多,谁也不知道这些势力,是不是他全部的势力。
她需要穆元德带血鸦卫,在沈镇远死后,群龙无首之下,立即将这些势力给镇压下去,并且,还要以极快的手段,找出沈镇远深处暗藏的势力。
孟九重静静听着,未有插话。当听完况曼的打算后,他并没有否定况曼的计划,只担忧地提醒她,双手难敌四拳,她虽然厉害,但这种力量一定要控制好,千万别在外人面前暴露。
太强的力量,会让人觊觎。
他不希望她出事。
况曼郑重保证,她不会在公开场合全力施展自己的异能。
她又不傻,虽然异能是她的能力,不能剥夺,但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力量,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东西,总会有人想方设法想要得到,比如那个埋在地里不知道多少年的天机墓。这个墓都被人遗忘了几百年,如今不也照样遭人惦记。
天机墓如此,凝血剑也是如此,人心太贪婪,鬼知道会不会有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听到况曼的保证,孟九重提着的心,稍稍松懈了下去,向来话少的他,今夜,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直在况曼耳边,叮嘱着她该注意的东西。
低低沉沉的声音,让况曼心里仿佛吃了蜜般,暖呼呼的。
这个男人,虽然和他在一起平平淡淡,并没有像别的夫妻那般,蜜里调油,但却是最适合她的。
没错,就是适合。
她的性子太强,也太独立,与这个时代的女性截然不同。换作其他任何一个男子,都没办法容忍她的强势,并与她这么配合默契。
但孟九重却不一样,他能……
他能做到事事以她为先,并且从不干涉她的决定。
他甚至能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只在她回头,需要他的时候才出现……
这么一个男人,她怎么舍得放开他的手。只要他不放手,她便永远是他的妻。
这是她,对他的承诺。
*
月上树梢。
永县往北百里之处,一股夜风从南至北,一路席扫而过。
夜风中,一条黑影仿佛山中鬼魅般,一息间,便消失在了月影之下。
青峰峡,一处三面环山的盆地里,一座建筑华丽的山庄肃穆而立。
这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山庄。山庄外,有一口大大的池塘,月色倒映,清池波光粼粼,好一副月下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