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黛黛话落下,周围看众立即附和道。
几句话的功夫,郁战已经将火焰老二身上的绳子完全解开。
刘元恺再次向况曼保证,并当场赔了一百两银子给况曼,作为院里那些家具的损失费,然后搀扶着一身狼狈的火焰老二,离开了南城。
离开前,娇黛黛瞅了眼况曼手上的银票,眼睛微瞪,扭头,朝着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句:“记得把砸我客栈的赔偿给送过来。”
*
今儿这一场,赤阳堡无疑是吃了个哑巴亏。
赤阳堡四人转过街口,火焰大长老一脸愤恨的问:“大公子,就这么算了?”
刘元恺将火焰老二断掉的那只手骨复原,神色清冷地道:“不算了,还能怎么样。眼下,我们主要针对的目标是伦山蛊后。”
火焰老二怨毒道:“刚才那个臭丫头,绝对有问题。”
手骨复原,火焰老二将衣解撕掉一块,强忍着痛,慢慢的包扎自己那只断掉的手掌。
火焰老二绝不承认自己会栽在了一个不会功夫的小丫头身上,所以,只能是那死丫头有问题。
刘元恺听到火焰老二的话,刚毅脸上透起疑色。
“前晚城楼下,你们可以看清楚救走蒙面人的那人身影?”
——使鞭的人?
那晚城楼下救人的那个神秘人,用的就是鞭子。
但那人轻功太好,眨个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今日这使鞭子的女人,身上气息虽稳,但的确只是一个不会内功的普通人。
普通人,力气大说的通,但速度却绝不可能有那么快。
火焰老大:“没看清楚,公子怀疑此女,是那神秘人?”
火焰老三沉眉,迟疑道:“不像,此女无内力,且不是装的,她挥出鞭子只有纯粹的蛮劲。”
刘元恺听着火焰老三的分析,垂眉略思片刻,道:“先安排人监视着,有情况再说。”
即然不能确定,那就先监视着。
如果此女真和蒙面人是一伙的,那监视她,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
火焰老大蹙眉道:“她家在东福客栈对面,我们派人在那里监视,娇黛黛不可能发现不了。”
娇黛黛这个人,武功虽不怎么样,在江湖上的地拉却极为特殊,她手上掌握着一个庞大的情报网,不管是哪个势力都不愿意得罪她。
提起娇黛黛,刘元恺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那女人,太难缠。一旦惹上,后果难以预料。
刘元恺思索了一会儿,冷道:“娇黛黛是个生意人,我们只要不打扰她做生意,她难道还真敢和赤阳堡过不去。”
“我去安排人。”火焰老大颔首,明白了刘元恺的意思,转身去安排监视况曼的人。
“大公子,蒙面人身份不明,神出鬼没,今日被他逃脱,下次,怕是不容易再找到他,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火焰老三看了眼离开的老大,恭敬地朝刘元恺道。
看他对刘元恺的态度,不难看出,刘元恺在赤阳堡的地位有多高。
刘元恺:“不必管他,他和伦山蛊后的合作很紧密,我们只需要追着伦山蛊后,就一定能捉住他的尾巴。”
这个屡次帮助伦山蛊后的黑衣人,并不是他们主要针对的目标。针对他的局,不过都是在追击伦山蛊后的同时,顺手布下罢了。
刘元恺顿了顿,看向火焰老三:“三长老,周师弟在四日前就失了音讯,他可能已经遭了伦山蛊后的毒手,你派人去找一下他最后留下暗号的地方,找到暗号,说不定我们便能知道伦山蛊后的藏身之地了。”
周师弟在几日前,传出伦山蛊后的消息,并说,尾随伦山蛊后进了山,可这一去,就再无音讯,想必已是凶多吉少。
师父让他调查伦山蛊后的身份,可是调查了这么久,他们只得知伦山蛊后是南蛮伦山人,是三年前伦山蛊毒大会中,新选出来的蛊后。
这个新即位的蛊后,似乎是伦山的禁忌。
他派人去伦山打听消息,但那里的人对她多为忌惮,只要提起这个蛊后,伦山人就吱吱唔唔,转移话题。
伦山蛊后从来了中原,就一直在找赤阳堡的麻烦,很明显,她和赤阳堡有仇。
但仇为何来,至今赤阳堡都没弄清楚。
因对伦山蛊后不了解,这也使得他们在对上伦山蛊后时,每次都落下风,昨晚又有十几个弟子遭了她的毒手。
刘元恺想着堡里的事,略有些计穷。
*
另一边,送走一群恶客的况曼,鞭子一收,郑重地朝众出口相帮的江湖好汉道了声谢,并让郁战拿了些钱出来,请众好汉喝茶,然后便进宅子,收拾房子。
她这边刚开始收掇,便宜夫君就提着包东西,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还没进宅子,他担忧的声音就先一步响起:“阿曼,我听说有人在咱们家打架,你没事吧?”
关切声音又急又亮,别人一听,就知道说话的人很紧张。
在东福客栈吃茶的众江湖客,听到声音,都好奇地扭头看了一眼。
他们想瞅瞅,这个娶了个彪悍娘们的秀才公,到底长什么模样。
看完赶回来的秀才公,众人便没了兴趣。
这秀才长得文质彬彬,一看就是软脚虾,没什么看头。倒是可惜了那小娘子,竟嫁了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这秀才公忙着读书,家里家外应该都是那小娘子在操持,那水灵灵的模样,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累得失了颜色。
哎,可惜啊,可惜……
娇黛黛回到客栈,安顿好店里的客人,喊了一声阿莽,便掀帘入了后院。
阿莽见状,放下手里的事,赶忙跟了过去。
客栈后院凉亭内,娇黛黛托腮而坐,一双幽瞳妖娆尽敛,只余满目深沉。
“掌柜的。”阿莽一扫招呼客人时的谄媚,坐到娇黛黛对面。
娇黛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凉亭里的石桌,眼睛盯着院落里的假山,幽幽道:“对面新搬来的那家,可真是秀才公?”
阿莽面无表情回答:“是秀才,才考中。”
娇黛黛轻哦了一声,凝眸道:“那夫妻二人的身份可有异?”
秀才家的娘子,却力大无穷。
一手鞭子虽不成招,却舞得出神入化,不但如此,还每次挥出去都直取要害。
如此厉害的一手鞭子,看着可不像是普通人。
哪怕那况娘子毫无内力,娇黛黛也不相信她是个普通人。
阿莽掀眼,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娇黛黛,眼里眨过丝惋惜。
如此敏锐的直觉,却不愿接手老主人的生意……哎,罢了,老主人一生之愿,便是她能平平安安,她既不愿,那这一摊子事,他扛着就是。
“昨晚一线那边传回消息,买对面房子的那对夫妻,是咱们东义县下合石镇的人,男的在两年前就已经是童生,因家里有人生病,所以未曾立即参加府试,他的童生身份,县衙里有备份,做不得假。”
娇黛黛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阿莽:“秀才身份是真,那其它的呢?”
这阿莽明面上是东福客栈的店小二,实则,却是整个情报网的情报分析人。
这是她师父教导十年,才培养出来的人才,他的话,向来是说一半留一半,娇黛黛才不信他把知道的全说了。
阿莽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秀才姓孟,秀才娘子姓况,二人皆是杨御的义子。”
“杨御?”娇黛黛听到杨御的名字,神情顿时震惊:“退隐江湖十几年的第一奇术先生?”
说落,她双眼惊喜的又立即追加了一句:“他在东义县?”
阿莽颔首:“是的,不过,他已去世。”
“过世了?”
娇黛黛脸喜色顿时飞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随即便陷入了沉思中。
阿莽见状,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既不愿接手老主人的生意,那有些事,便不能告诉她,免得为她招来麻烦。
江湖第一奇术先生,外人只知他归隐十几年,却不知,他真正归隐的时间,是在八年前。
武林秘辛,别人不知,却瞒不过东福客栈的眼睛。
这个奇术先生第一次归隐,并失去踪迹,是在上一任武林盟主大开杀戒时,他这一失踪,连东福客栈的情报网,都找不出他。
再现行踪之时,是在八年前铸手宗师孟泽全家被杀害之时。
而现在,他的义子姓孟,且还叫孟九重,还有那个使得一手好鞭子的况娘子……
如果八年前的消息没有出错,那这个况娘子的身份,他大概也能猜出几分。
江湖上,姓况的没有几个,但在八年前,却有一个况姓男人,发了疯似的满江湖找人。
他找的是谁,无人得知。
陇西一带的各方势力,被他翻了一遍,甚至大开杀戒,一度危及到陇西武林安危势力。
况娘子出现的时间和姓氏,如果只是巧合便罢,倘若不是,那同时收养孟泽和那人女儿的杨御,就定有问题。
可惜,事情过去太久,有些东西已无迹可查。
在加上老主人那时欠了杨御恩情,不愿过多打听他的消息,要是有关注,也许,他今日便能解开对街那小夫妻的秘密了。
第27章 与伦山蛊后一会
娇黛黛沉浸在杨御过世这个消息里, 完全没有察觉到阿莽眸底一闪而过的深思。
阿莽见她走神,起身,悄无声息出了后院。
等他离开后, 娇黛黛发一会儿呆, 才满脸失魂落魄的回过神。
杨御啊……这么好的一个人, 怎才入中年就过世了?
你之恩情,黛黛我还没报呢。
娇黛黛叹息,神情透出无奈。
说起杨御,她与他也是渊源颇深。
如果没有杨御当年的救命之恩, 就不会有现在的娇黛黛。
她师父对她是养育之恩,杨御对她则是再造之恩, 这两个人的恩情,穷极一生,她都没办报答。
因为,他们皆已过逝。
娇黛黛今年二十有二, 这个年纪在古代已属大龄剩女, 但江湖对女性的约束没有高门宅院的小姐严格, 且她自己又是个有本事的, 众人偶尔调侃, 但却并没有说闲话。
娇黛黛原本是个举人家的小闺女,三岁那年, 西北大旱, 她父亲举家搬迁, 想从西北搬到江南。
意外却发生在了迁移途上。
在路过一处峡谷时, 娇家一家三口遇上了土匪,这群土匪抢光了他们所有的盘缠,并想将她娘抢去山寨。
她父亲奋起反抗, 最后死在土匪手里,她娘宁死不屈,一头撞死在了石头上。
土匪看她年纪小,想将她带回山寨,然后找人贩子把她卖掉。
却在这时,一身文人装扮的杨御如天神般,突然出现,将她从土匪的手里救了回来,并用奇门遁甲之术将所有土匪困住,然后,带走了她和她爹娘的尸体。
她阿爹阿娘,皆是由杨御安葬。
这份救命之恩与为爹娘收敛之情,娇黛黛至今仍然挂怀于心。
杨御救下她后,似乎有事要忙,将她带来东义县,并交给了她师父,让师父找个人家收养她。
也许是投了师父的眼缘,师父没有遵从杨御的托付将她送人,而是收她做了徒弟。
小时候,娇黛黛不知当初救自己的人是谁,年纪渐长,慢慢也从她师父口中,知道了当初的救命恩人是何方神圣。
杨御——以奇门遁甲之术立足江湖的异人。
一身本事神鬼莫测,疾恶如仇,还有一副侠义心肠。
娇黛黛在很多年前,就知道杨御已经归隐。她虽有报恩之心,但又不愿打扰杨御安宁的生活,所以,一直没有问她师父,有关杨御的消息。
不想事隔十几年,再知当年恩人消息,却已是死讯。
听到恩人死讯,娇黛黛心里有些不舒服,在凉亭里一直呆坐到晚上,才从伤感中回过神。
*
另一边,一路跌跌撞撞跑回家的孟九重,刚一着家,就迎来了况曼阴阳怪气的笑呵声。
“哟,咱家的秀才公舍得回来了。”
况曼本来在和郁战一起收掇院子,听到孟九重紧张的声音,她一把将手里的东西丢到地上,抬眸,往孟九重身上甩了个眼刀子。
这家伙,简直太能惹事了!
瞅瞅,她不过是在衙门看场热闹,才多久,他就又和别人打起来了。
打就打吧,还偷偷摸摸把脸蒙起来。
“阿曼,抱歉……”孟九重眼神微闪,避开况曼别有深意的笑容,然后袖子一撸,着手收拾院子。
况曼双手环胸,淡淡睨着他:“道歉有用,要官府干嘛。”
一旁收拾院子的郁战,看了看心虚的孟九重,又侧眼瞅了瞅怪声怪气的况曼,然后,极有眼色地跑去把大门给关上了。
关上门后,他无声无息消失在了院子里,很自觉地把空间留给了这对小夫妻。
郁战闪得贼快,他总觉得,自己要是也留在院子里,等会说不定会被火烧到。
他虽与少夫人相处不过短短几天,但他瞧得明白,自家这少夫人是个古灵精怪的,不好惹。
惹上的后果,瞅瞅那断掌的火焰老二就知道。
废了一只手,偏还没地方评理。
“阿曼,事出突然,我没来及通知你……”郁战离开,孟九重抬眸,看向一副要秋后算帐的少女。
况曼呵笑一声:“不是没来得及,是根本就没想过的吧。你既然不愿你的事情牵扯到我,那就尽量避着我些。你名义上是我夫君,又是照顾了我八年的义兄,你觉得,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你要真出事了,我以后拿什么脸去见义父。”说话,况曼顿了顿,撇嘴小声嘟嚷了一句:“我年纪轻轻,还不想背上寡妇的名称。”
寡妇二字,让孟九重额头猛跳:“……!!”
他离开这一个月,到底是谁把阿曼教成这样的?
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恢复神智后,一直很乖巧,偶有丝不同也是俏皮,可是现在……这性子南辕北辙,相差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