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在树林中出现的那个四个杀手,况曼很确定他们是回纥人,而眼前这五个……
这几人可不是回纥人,南北有异,回纥人身高比姜鲁人要高壮,而且,他们身上体味较重,较好分辨。
眼前这五个,不管从哪里看,他们都是中原人,而且还属于南方人。
中原人视她为敌的,甚至是想暗杀她的,除了赤阳堡,况曼想不出第二个势力。
所以,他们的身份不难猜测。
女杀手从震惊中回过神,掀掉头上的巾帕:“呵呵,是与不是,你到地府去问阎王,阎王会告诉你。”
女人话落,挥手冷声道:“上。”
另外两个男人一听令,当即也顾不上害怕不害怕,提刀就往况曼攻去。
刚才是他们大意,才会被她打个措手不及。
一个不会内力的人,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能长时间战斗,只要拖住她,消耗掉她的体力,她便必死无疑。
“啧啧,本来是想留下你们一命,问你们点东西,既然你们非要送死,那姑奶奶成全你们。”
放肆的话出口,况曼腿猛地一踢,将脚下的人头踢向杀手,脚腂轻旋避开袭来的大刀,回手,眼都没抬一下,连续三鞭挥了出去。
三道鞭影,鞭鞭直袭杀手的头颅。
这几个杀手虽然来时已被交待过,不能小瞧况曼的鞭,但毕竟只是耳闻,他们对况曼不熟悉,都以为她刚才一鞭取下同伴首级只是巧合。
这不,不当回事的结果便是三人齐齐掉了脑袋。
五个杀手,交手不过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四死一伤。
况曼取了四条人命,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冷淡的仿佛她只是捏死了四只苍蝇般。
况曼看了一眼地上的四个头颅,手轻轻一抖,用木系异能独有的功能,将鞭子上的血迹抹去,抬步,沉沉走到最后一个杀手身边。
这杀手因胳膊断掉,流血过多,脸已经开始变得苍白。
他咬着牙,奋力按住肩膀,希望能缓解肩膀流血的速度。
其实这会儿,他肩上的血,往外流的已经不多,习武之人多少都会一些点穴手法,显然,这人封了自己的穴。
况曼居高临下地看着受伤的杀手,傲然道:“我知道你们是赤阳堡的人,回去告诉沈镇远,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会用他的血,慰藉八年前,死在他们手里的人。”
从许良山出来,况曼心中便有了冲动,一股正面和沈镇远为敌的冲动。她不知道这股冲动是来自于她,还是傻女。
反正她就是想找点事,发泄自己的情绪。
如今阴谋者已逐渐浮出台面,都这样子,她为什么要隐忍。
仇不过夜,才是最让人爽快的。
没错,她现在就是想让自己爽快一点,早前在许良山上时,心中萦绕的淡淡烦郁,差点没憋死她。
受憋屈,不是她的性格。甭管那情绪是她的,还是傻女的,反正不舒服的都是她。
别人让她不舒服,那她也要让别人不舒服。
况曼丢下话,转身出了茶寮,将马槽边的马绳解下,回身,冷冷看了眼这座茶寮,然后卸下鞭子,猛地一下,往茶寮屋顶抽了去。
五级异能全释放,一鞭子下去,硬生生将偌大的竹棚茶寮给劈成了两半。
“——轰隆!”一声巨响。
况曼跨上马背,催马而去。
她此趟离开东义县,一是看看许良山,二是想去凤凰寨,做一笔悬赏,但是现在……
先进城,找书肆买份舆图瞅瞅,然后找人打听打听赤阳堡在哪里。
也不知这陇西境内,有没有孟九重的势力在,要是有的话就方便了,到时候,让他们去给她打听消息,将陇西赤阳堡的势力分布给她。
这陇西的赤阳堡势力被伦山蛊后洗过一次,可当时因为兴远府传出凝血剑和孟寻的消息,让伦山蛊后暂停了手。
她没干完的事,她来给她扫尾,这一趟陇西之行,定要将陇西赤阳堡的人,收拾得干干净净。
两次暗杀,彻底将况曼弑杀之性给引了出来。
能在末世活那么久,况曼可不是个小白兔,她之凶性比之饿狼也不遑多让。
有了决定,况曼不再进小镇补给,看了下舆图上距离曲河湖最近的城市,然后催马,往城里奔去。
离曲河湖最近的城是赤兰县,快马加鞭也得走大半天才能抵达。
在日落西山之际,况曼终于抵达了赤兰县。
入了县城,况曼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入住,准备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城里看看,这里有没有孟九重的势力。
那次抓周政明时,郁战给她提过,说好些城市都有他们的人,特别是平顺布匹店。不管是哪座城,只要城里有叫平顺的布匹店,那这个店里的掌柜,就肯定是他们的人。
陇西民风开放,生活在这里的人比之中原腹地要彪悍许多。
许是接近漠北的原因,习武的人也比较多,况曼入城后,看到不少人打马从大街上疾飞而过,期间,还有几个俏皮女儿,英姿飒爽骑马飞过。
入了客栈,况曼在大堂里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开了一间上房,并交待了一声店小二,将马匹照顾好,就进了厢房。
*
夜垂八荒,寒星点缀天空。
“——嘎,嘎!”
两声乌鸦啼鸣在夜里响起,打破黑夜宁静。
随即,几道扑腾声响起,停在屋顶休息的乌鸦,似受了惊吓般,匆匆飞上了天空。
"——咔嚓!”瓦片被踩断的声音,轻轻传响。
深手不见五指漆黑厢房里。躺平身子,睡觉时手依旧放在鞭子的况曼,似乎受到了这道声音的惊扰。
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随即又归于了平静。只是,那轻搁在鞭子上的手,已改成了攥。
客栈阁楼外,几道如鬼魅般的身影,展臂飞梭上了房顶。
这些人,目测有十五六个,个个都黑巾蒙面,身形彪悍。在这群人中,有一个人的肩膀上,还停着一只褐色的老鹰。
如果况曼这会儿也在客栈外,便能清晰认出,这只老鹰便是那只尾随了她三天的老鹰。
这群人,行动一致,一飞上屋顶,便趴到了黑瓦之上,与黑夜完全融成了一体,只那个肩上停鹰的男子,还肃立着。
男子黑目环顾四周地形,片刻后,等同伴们都隐藏好,他拍了拍肩上的老鹰。
老鹰似乎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展翅,无声无息飞上了天空。
而男人则蹑手蹑脚走到屋顶的一处,弯身,没弄出任何动静,掀开了黑瓦。
他垂首,往下方的房间看了一眼,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些白色粉末下去。
房间纱帐内,闭着眼睛等着这伙不速之客行动的况曼,突感一股异香传入鼻端。
这香味很淡,淡得几乎嗅不到。
况曼额头轻蹙,异能运转,当即摒气敛息,身体也赫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坐起,她的身体就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攀附到了床顶上。
与此同时,房顶的蒙面人洒完药粉,站起身,往黑暗中挥了挥手。
他手势刚落,客栈院落的一棵树上,一个黑影轻轻一纵,攀附到况曼所休息的房间窗户上,然后极为利索地撬开了窗户的木闩。
木闩松动,他轻轻推开窗户,麻利地从窗户里爬了进去。脚着地,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手扣在腰间大刀上,目标明确地往床边走去。
旋即,大刀一举,极快地往床上砍了过去。
就在他刀快落下刹那,一道疾风突兀在他耳畔吹过,一只冰冷的手,犹如地狱恶鬼般,咻地一下扣在他的脖子之上。
蒙面人一惊,刀势一转,便欲往回攻击。
但是——晚了!
“——咔嚓!”
一道诡异的脆响,突兀响起,蒙面人动作戛然而止,一双暴露在外的眼睛,充满了不可置信。
蒙面人颈椎断裂,脑袋无力垂下,顿时失去了呼吸,不可置信永远停留在了他的眼睛里。
他身体一软,往地上倒去。
况曼眸若寒星,一把接住他手上掉下的刀,然后拽住他软下去的身体,没弄出任何响动地将人放到了床上。
乌鸦啼鸣再次响起,黑暗房顶上,等着房内讯号的人,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声响。
他眸子一紧,侧头,看了眼脚下,旋即,他又打了一个手势。
手势一落,三条人影迅速从黑暗中出来,再次通过窗户攀进了厢房里的人。
三人入屋,警惕地环视房间。
夜太黑,只有窗口处有淡淡月光泻入,房间里,依旧伸手不见五指。
观察一眼,其中一个蒙面人小心谨慎地往床边靠过去,另两人则依旧警惕着。
那人蹑手蹑脚靠近床,伸手,猛地一下拉开纱帐。
就在他掀开纱帐刹那,暗处人影微晃,两道咔嚓声突然响起,两个警戒的人顿时失力倒在了地上。
况曼的速度太快,快得让人捉捕不到。
且她用的是异能,一种对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完全陌生的力量,就算屋内的三人想凭内力波动防备她,都难以做到。
所以,短暂交锋,况曼又无声无息收割了两个夜袭者。
这种没有声音的收割,在这两个人倒地的霎那间结束。
两道砰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那个已掀开纱帐的蒙面人听到声响,赫然转头,往后看去。
眼神看去的同时,刀毅然出鞘,并往声音响起的地方砍了过去。
况曼展臂极速后退,退至窗旁,然后柳腰如没有骨头的水蛇,极为诡异从窗户跑了出去。
房间太小,她的鞭子不好发挥,所以只能去院子里,才能将这群人全部解决掉。
况曼一出房,身影就暴露在了院中,房顶上的男子黑眸透起了诧异。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没中毒?
他方才往屋子里倒的是软筋散,这药极为霸道,只要稍稍吸入,便会全身无力,任人宰割。
男子微惊,随即抛开心底疑惑,又往空中打了个手势。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杀手得到命令,蜂拥而去,如恶虎般,纷纷往况曼扑了去。
而男子却没有任何动作,一双鹰目紧紧盯视着况曼。
上头有命令,让们无论如何,也要截杀掉这个女人。杀掉这个女人,甚至比杀掉伦山蛊后更重要,连祭师令都发了出来,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惊动了大祭师。
也不知上头为什么要下这个命令,这个女人可是魔教教主之女,魔教教主性子张狂,杀她,无异于是和魔教正面对上。
可上头既然下了这种命令,他就只能执行。
哪怕这个女人很诡异,极难杀,他们也得杀,就是耗也要耗死她。
还有九师弟和九师弟……七师弟死了便死了,推出他搅乱中原武林的计划时,他就成为弃子,暴露后便无价值,死了也无关紧要,但是九师弟……九师弟身死的消息,祭祀院瞒得很紧,皇室那边还不知道,若是知道……
蒙面人心思百转,想起两个已死的师弟,那双看向况曼的眼睛冷得滴水。
下方战斗拉开。
这一批杀手,比起前面两批截杀况曼的人,似乎要厉害许多。
况曼鞭子同样如魔乱舞,但挥出去后,总会落空,打了好一会儿,也就才收割下两个人的性命。
偏这些人却视死如归,死了的两个人,完全影响不了他们的发挥。
他们依旧紧紧死咬着况曼不放。
况曼神情如旧,不急不燥,能杀一人是一人,杀不了她也不急,就与他们先周旋着。
她是远程攻击,只要速度够快,拉开与他们的距离,收割这些人的性命不过早晚而已。
院中打斗的动静越来越大,好些歇在客栈里的客人都被惊醒,他们骂骂咧咧推开窗户,想看看究竟。等一打开窗,见到外面的情况后,又匆匆刚窗户关了起来。
时间,随着地上增加的尸体,渐渐过去。
况曼气息沉稳,越杀越来劲,鞭子也越挥越霸道。
那停在房顶的男人,在同伙死得只剩下五个之后,眉头紧蹙,立即分析眼前局势。片刻后,他似乎有了决定,手放到嘴边,吹出一声哨响。
哨声一响,他便迅速纵下房顶,急急撤退。
试探结束,这个女人极难对付。
对战经验,根本就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而且别人都说她不会内力,但不会内力之人,却能将他带来的杀手,杀掉三分之二,这女人……有诡异。
想要杀掉她,他得重新拟定计划。
男子说撤便撤,而剩下的几个杀手,有四人在听到哨声之后,虚晃一招,便急急后退,唯留了一个已经受了伤的男人,还在与况曼收缠。
况曼看了一眼那些离开的人,当即便知道,这群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了。
用同伴的性命拖住她,好让他们顺利逃脱。
别说这方法虽然很冷酷,但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这个受伤的男人,在见到同伴撤退后,攻击愈发凶猛,完全不再去管况曼的鞭子会不会要人命。
以一种视死如归的态度,缠住了况曼的脚步。
况曼冷哼一声,长鞭飞舞,将力量爆发到了极致,一鞭子下去,生生将这个人抽成了一团血雾,只留了一个血迹斑斑的骨骸在原地。
第57章 能练尸奴的人,绝不能出事……
鲜血泛起刺鼻的味道, 冲的人眼睛发涩。
尸体中的红衣女子,如索命阎王般冷寂而立,一又黑潭般的眼睛平静无波, 仿佛她脚边躺的不是尸体, 而是几块石头。
院子终于恢复宁静。
那些匆匆关掉门窗的客人, 忍不住偷偷拉开窗户,从缝隙里看了出去。
当看到院中景象,所有人都狠狠打了个寒颤。
况曼听到动静,从沉寂中回过神, 往阁楼上偷窥的人看了一眼,然后鞭子收回腰间, 大喊一声:“掌柜的。”
响亮的声音,终于让那些看客知道,院中站着的女子是人,不是鬼……
被院中打斗吓得不知道躲去哪里的掌柜, 听到况曼的喊声, 瑟瑟发抖地挪到阁楼门口:“姑, 姑娘, 有什么事吗?”
掌柜舌头打结, 顶着发麻的头皮,胆怯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