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姜鲁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华夏,但历史的进展却大同小异。
“阿曼……”低沉的嗓音,将况曼从愤慨中唤回神。
况曼吐气,收敛住起伏汹涌的情绪,转身,朝孟九重道:“九哥,解开他的穴道,我有事要问问他。”
孟九重颔首,起身,在刘元恺的身上点了两下。
“你探查到了什么?”
况曼声音冷凛:“一个回纥营地,你猜得果然没错,采矿的是回纥人。就是不知道,凤凰寨知不知道这事,还有赤阳堡……赤阳堡又在这件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 ?”
说罢,况曼抬步,走到郁战身边,让郁战给她把小匕首。
郁战懵了一下,不知道她要匕首干啥,但还是从靴子里将匕首取出来,给了况曼。
况曼拿着匕首把玩了一下,来到刘元恺身边,蹲下身,道:“刘元恺,我问你答,回答的我满意,你就少受点罪,要是答案让我不满意……你也别想着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况曼不打算和刘元恺客气。
营地那边的所见,让她觉得,和刘元恺这种人客气,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妖女。”刘元恺恶恨恨地看着况曼,往她啐了一口。
况曼轻巧避开,讥笑一声:“我爹是魔教教主,我从小就立志要做一个出色的魔女,感谢你这声妖女,我让愿望达成。不过,我就算做妖女,也比你这个披着狼皮的羊强。”
说罢况曼匕首在刘元恺眼前一晃,一刀扎进他的胳膊。
她下刀极有技巧,避开了刘元恺胳膊上的经脉与血管,让他除了痛,想流血身亡都做不到。
“——啊!”一声惨痛声,惊得飞鸟扑腾。
况曼仿佛没有听到般,问:“回纥人在山里挖矿挖了多久,他们挖出来的矿都运到了哪里?”
刘元恺痛得满头大汗,却不回答况曼的问题。
况曼冷笑,匕首再次一转:“你信不信,我能把你捅得全身窟窿,而你,却依旧神智清醒,甚至越痛,越清醒,到最后还能听到匕首插进肉里的声音。”
声音听着很轻松,甚至还透着丝笑意,但听到刘元恺的耳里却仿佛地狱恶鬼,让他毛骨悚然。
“——啊!”又是一声惨叫响起,刘元恺被痛得满头大汗。
他脊骨断裂,本就是重伤在身,再加上况曼这两刀,刘元恺觉得自己会死,一定会死,死在这个疯女人的手里。
一旁的郁战,被自家夫人的模样和话给吓得缩了缩脖子。
妈呀,少夫人越来越凶了。
这么凶的少夫人,少爷……你真的压得住吗?
想到这里,郁战眼神透起丝同情,悄眯眯瞄了一眼他家少爷。
然而,他家少爷此刻却睁着对深黑的眼睛,正欣赏地看着发狠的少夫人。
郁战:“……!!”担心,好像有点多余。
原来少爷竟喜欢凶一些的少夫人。
“我数三声,三声之后,你不回答我的问题,下一刀我会插在你的大腿上。”如魔如幻的声音,在刘元恺耳边响起。
刘元恺眼睛大睁,虚弱道:“他们已经挖了半年的矿。”
生命受到威胁,刘元恺所有硬气都没了,现在的他狼狈得犹如一条流浪狗。
不,流浪狗都比他强。
“他们挖出来的矿在哪里?”
刘元恺咽了咽唾沫:“在凤凰寨,还没有运出泾山。”
况曼听到凤凰寨三个字,眼睛一眯,侧头,和孟九重对视了一眼,眼里都闪过震惊。
……凤凰寨和回纥也有勾结?
三方勾结,这……这……他们这趟泾山之行,怕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况曼收起眸底惊异,继续道:“看来你们合作很紧密嘛,知道的倒是不少。回纥在这泾山安营扎寨多久了?你们赤阳堡又在这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我不清楚。”刘元恺喘着气,也不知道他是不愿意说,还是真不清楚。
“不清楚你会出现在泾山,并和那个叫阿蛮耶谈天说地。”况曼冷哼一声,刀子一转,又扎进了刘元恺的身体里。
刘元恺痛得牙齿打颤,许是脊骨上的伤太严重,已无力气嘶吼。
“我,我真不清楚,我只知道回纥似乎在泾山已经经营很多年了,凤凰寨的大当家,就是回纥人,我是第一次和回纥人交易,至于其它的,我,我真不知道。”
“哦,你们的交易内容是什么?”
许是况曼问到了关键,刘元恺咽了咽唾沫,却不再开口回答况曼这个问题。
况曼见状,冷冷一笑,匕首伸到刘元恺的眼睛前,威胁中带着□□惑的,道:“你的眼睛很好看,你说,我能一匕首挖出你的一双眼睛吗?我不强迫你说其它的,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你这对眼睛就能保住。”
说罢,况曼一副大反派的模样,拎着匕首在刘元恺的脸上擦了擦。
冰冷的匕首贴着皮肌慢慢划下,仿佛受凌迟之刑就在眼前,刘元恺冷汗淋淋。
他怕了……
他眼角余光,一直盯着脸侧泛着寒光的匕首,喘息道:“我,我可告诉你,但是,告诉你后,你,你们得将我,将我安置到隐秘的地方,不,不能让我师父找到我。”
听到刘元恺开始讲条件,况曼知道,这人心里防线彻底破了。
空气中,一时寂静无声。
刘元恺大气不喘地看着况曼。
良久后,况曼轻笑:“可以,只要你老实交待。”
“你可别骗我。”
她的笑,明明很美,但落到刘元恺眼里,那笑却让他全身发冷,仿佛冷进了骨子里。
况曼玩着匕首,嘲讽一笑,道:“你现在,有让我骗的价值吗?”
他可是证人,一个证明赤阳堡、证明沈镇远恶行的证人,她又怎么会让他轻易死掉。
刘元恺绷着的心,微微放下,吐了口气,道:“别的事,我真不清楚。我只知道,一个多月前,回纥人突然传信给我师父,说他们有办法恢复我的内力,后来才知道,他们有朱果的消息,今天你们杀的那个阿蛮耶,便是为此特意来泾山寻朱果的,他对植物习性极为了解。”
况曼:“哦,他们为什么会知道朱果在泾山?”
这是况曼一直疑惑的问题。
为什么孟九重需要朱果,并准备前来寻找朱果时,他们就知道了朱果的下落。
刘元恺喉咙干痒,艰难道:“据说,是他们的暗线提供的消息,而暗线的消息来源……”
说到这里刘元恺声音顿住,抬眸隐晦地看了眼孟九重和况曼:“那个暗线,应该是你们身边的人。”
“叛徒……”况曼眼睛虚虚一眯,呵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孟九重则眉头紧蹙,一双深邃的眼睛,闪过疑光,极快的分析着刘元恺话里的真假。
叛徒……谁是叛徒?
知道他内力全失,需要朱果恢复的只有师父和郁老,还有就是平顺布匹店的崔言。
师父和郁方排除在外,崔言也绝不可背叛他。
崔言是师父的旧部,如果他回纥是暗线,那师父早就暴露了。他绝不可能等到十五年后,才展开行动。
崔言从始自终都知道师父隐身何处和他的存在,如果崔言是暗线,那前段时间,闹得整个江湖纷纷扬扬的孟寻,就不会出现。
但,不是崔言又是谁?
难道,是崔言身边的人?
第66章 猎物与猎人
黯淡树林, 随着刘元恺的话落下,空气瞬间冻结。
气氛沉寂,孟九重分析着身边的叛徒是谁, 况曼和郁战也在极快地捋着他们身边的人。
况曼低垂着眸子, 神思飞转。
其实, 知道他们来泾山的除了孟九重那边的人,还有两个人,那就是——青蒙和她阿爹。
在许良山青蒙来告别时,她曾告诉过青蒙, 她会和孟九重一起去寻朱果,那时间点, 刚刚能对上刘元恺口中的一个多月前。
但是,她怀疑谁,都不可能怀疑青蒙。
虽有八年不曾和青蒙相处过,可只凭幼时的了解, 她就能确定青蒙不可能, 也不会和回纥人有交集。
青蒙仇恨回纥人的心, 比任何人都重。
还有便是, 她不相信她爹教导出来的人, 会投身回纥。
且当日,她只说要去寻朱果, 并没说朱果在何处, 所以, 不可能是青蒙。
另一个, 便是她阿爹。
过年前,圣慾天送年货去许良山,她让人带了一封信给阿爹, 信里写到,她和孟九重要来泾山寻朱果,不过……时间对不上。
阿爹那边,消息就算泄露出去,回纥人这会儿应该也才刚刚知道,而不是已知两个月。
所以……那个暗线,只有可能是孟九重身边的人。
这个人,对他们很熟悉,而且还极得他们信任,要不然,不可能知道这种消息。
况曼和孟九重不约而同想到了崔岩,但随后又将崔岩的怀疑打消掉了。
就如孟九重所想那般,如果崔岩是暗线,那穆元德早就暴露了,哪还有时间等到伦山蛊后现身江湖,为他压制邪心焰,也不会有后面,孟寻搅乱江湖的事。
所以,这个人是一个和他们很熟,却不知穆元德藏身何处,一开始,也不知孟九重乃是孟泽儿子的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况曼与孟九重齐齐抬眸,对视了一眼,眼里似乎都有了答案。
二人什么都没说,只看了一眼对方就收回了视线。
一边的郁战,似乎也同他们一样,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顿时生恼,抿着的唇如刀削般,身上散发出了淡淡杀意。
况曼轻轻拍了拍郁战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
叛徒这个先不急,既然心中有所猜测,那回头去调查就是,如若猜测成真,那杀了他便成。
没必要为了一个叛徒,气到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被况曼安慰到了,郁战眼里带起丝丝委屈。
况曼继续拍拍他的肩膀,转移郁战的注视力,道:“去给刘公子喂点水,我可是答应了要让刘公子活着的,你可不能让我失言。”
郁战沉沉点头,木着脸,扯开水皮袋上的木塞,上前两步,给刘元恺喂了一些水。
不过就算是在干活,他的脸依旧黑沉得仿佛凝了冰般。
况曼没再管他,这种事得调查清楚,他们才能确定,现在,只不过是怀疑罢了。
转头,看向刘元恺,继续问话:“回纥人会那么好心的亲自送消息上门?说吧,沈镇远答应了回纥人什么条件?”
刘元恺闭了闭眼睛,满脸颓废地道:“师父答应他们,为他们送铁矿出关。”
为了活下去,师父,对不起……
“呵呵,沈镇远对你可真好,好得都让我怀疑沈闻秋是他捡的,你才是他亲子。”况曼呵呵讥诮,看不出来他沈镇远也有舔犊之情。
不过,这舔犊之情却是用到了自己徒弟身上。
还以为他冷心冷肺,只知道玩阴谋诡计呢。
那啥,前段时间沈闻秋被回纥人追得满江湖跑,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甚至都没安排个属下去支援。
结果……倒是为了一个徒弟,和回纥人交易起来了。
对了,这交易时间只比穆元德救回沈闻秋晚上几天,沈镇远是以何种心态,和追杀他儿子的人……做交易的。
况曼收着心里腹诽,将匕首上的血擦拭干净,讥诮道:“刘公子,本姑娘说话向来算话,定会找个地方,好好安置你。”
况曼将好好安置四个字,咬得又稳又紧,极为郑重。
可这种郑重,刘元恺听着却莫名阴恻恻的,有种她立刻就要送他去见阎王的感觉。
况曼看着他胆怯的模样,冷嗤一声,将匕首递给郁战,然后让郁战和她去一旁。
郁战心情沉郁地跟着况曼走到一旁,避开刘元恺,况曼交待道:“你现在出山,将刘元恺带回苍山,让你师父先吊着他的命,别让他现在就死了,这人,以后还有大用。”
说到这里,况曼神思一转,想起先前见过的那个营地,垂眉,继续道:“还有,把泾山的消息告诉穆前辈,让穆前辈安排一下,如果穆前辈不方便现身,你就将消息带去给东义乡的县太爷,让县太爷想办法出兵,不过,你记得提醒他,想加官升爵,泾山的消息就不能走漏一丝一毫,否则就会前功尽弃。提醒他防备兴远府的督师,你明着给他说,那晚去衙门杀他的那个回纥人,曾在吕承风督师府出现过,他只要聪明,就知道该怎么办。”
东义县的那个县太爷虽有点急功心切,但人却不错。
想着他被孟寻掐着脖子,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况曼觉得,这个县太爷靠得住。
就是不知东义县的守备兵卫有多少,能不能接手泾山上的事。
营地那块,以她和孟九重的武力,要拿下来不易,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难就难在,那些被捉来挖矿的普通人。
他们一旦和回纥人开杀,这些普通人,必会立即被那些回纥狗给杀掉。
“你回去后,看看能不能安排些人手上山。”以防万一,况曼又交待了一句。
这时,孟九重走了过来,他剑眉紧沉,看了眼郁战,冷声道:“让崔言调查我们身边的人。”
郁战听着两个主子的交待,一一点头应下。
等他们交待完,他走回原处,捞起刘元恺,便急匆匆下了山。
也好在况曼是个做事利索的,一从营地回来,就着急审讯刘元恺,并很快从他嘴里挖出消息,让郁战下山。
如果况曼稍晚上半日,郁战这一趟下山,都凶多吉少。
因为凤凰寨各路关卡,已在接到鱼儿入网的消息后,通通启动。
好在进山,山出,他们所选的路都是远离凤凰寨的,不然,郁战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