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允带着两个人上楼,又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开酒,这两位是有钱的客人,苏清允离开前嘱咐外面的人如果有什么事,就来找她。
开的酒两个人都没动,顾让可能是在忙工作,一直在手机上打字,蒋鹤野递过去一瓶给他,反问道:“很忙?”
“没,遇到个合作伙伴今早碰巧也在醉色。”顾让觉得他一个卖香水的能跟材料供应挂上勾也不容易,至于合作,他和风月的新房装修材料是在那家公司订的。
算是……合作吧。
射灯打在蒋鹤野的西装上,他半倚半靠在软沙发上,慵懒随意。
顾让装作很自然地提了一句:“就在这层,我去打个招呼。”
蒋鹤野摆摆手,想掏烟盒,“嗯”了一声,尾音厚重,“你去。”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顾让走了两步转身,手放在门把上。
就差把“拒绝你一定会后悔”这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然而,蒋鹤野就是冷冷淡淡丢出两个字:“不去。”
他没有应付这种场合的兴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真不去?”
蒋鹤野抬眸,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你爱去不去。”顾让翻了个白眼,打算直接走。
“等等,”蒋鹤野打断他,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干净,起身长腿一迈,“我去。”
顾让不对劲,他又形容不上来是哪里的问题,只能跟着去看看。
该不会是在外面藏了什么女人?
那蒋鹤野一定会拍下来第一时间发给风月。
两个人从一边走到对面包间,隐隐地,蒋鹤野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他抬起头,在顾让推门的时候,蒋鹤野嘴里碰巧叼了一根烟,没点燃。
视线交叠,容拾坐在不远处沙发上,面前半杯洋酒,壁灯闪烁,晃着他的眼睛,朦胧地让他以为看错了人。
她还是一样,气质清冷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顾让轻捅了一下蒋鹤野的胳膊,“过来坐。”
“你怎么不说……”蒋鹤野嘴里含着的烟拿下来,扔到旁边垃圾桶。
顾让:“说了你就不来了?”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蒋鹤野没作声。
跟顾让合作的是个女总监,四五十岁,蒋鹤野听着是供应建材材料的。
“你家不卖香水了?”他掐着酒杯,余光里都是对面的人。
顾让“哦”了一声,“装修房子就不是合作?我也签了合同的。”
蒋鹤野:“……”
懂了,他就是故意的。
容拾没想到在这种场合能见到他,蒋鹤野站在顾让后面,一身肆意嚣张的气质,嘴里的烟被他不耐烦地扔进垃圾桶,整个人与西装革履格格不入。
他就是桀骜自由的人,规矩的衣服也能被他穿出别的意味。
房间里吵吵嚷嚷,她还是能准确捕捉到蒋鹤野的目光。
很久没见了……
他坐在自己正对面,默不作声听顾让和别人说话。
容拾酒量好,但几个老总很显然已经喝高了,旁边的洪总时不时地往她这边靠,容拾皱着眉,往另一边靠了靠。
四五十的男人,脸上都有了明显的皱纹,笑起来横肉一堆,“容总啊,来来我们再喝一杯。”
容拾推拒道:“不了洪总,我先出去透口气。”
“哎,别着急啊,”男人拉住她的胳膊,容拾脸色不悦,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说了句:“大家都是明白人,你懂的。”
他在容拾的衣服口袋里塞了张房卡,往她手里塞酒。
“容总,多喝点。”他眼神色眯眯,还想从胳膊往她的手上摸。
然而还没等容拾开口,她突然被一个背影挡住,蒋鹤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把人往身后藏了藏。
抬眸间,蒋鹤野手里捏着杯子,语气降到冰点,硬邦邦地带了丝疑问和威胁。
“我跟你喝?”
第49章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
气氛凝重, 容拾从蒋鹤野的肩膀一侧看过去,洪总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悦。
双方就这么僵持不下,还是顾让端着杯红酒来打圆场。
“洪总, 您别见怪。”冗杂的音乐声在众人耳边响起,中年男人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人和背景声打断。
顾让在海城是什么地位大家心知肚明,这个面子肯定要给。
容拾虽然是执行官, 但圈里人都知道她不过是个打工的,只要老祁总一句话, 她就得卷铺盖走人, 可顾让背后是整个城南的产业。
他是好色, 不是蠢, 既而冷哼道:“既然顾总都这么说了, 那……”
“我跟你喝酒,管他什么事?”
蒋鹤野从桌子上拿了一瓶未开过的酒, 擦过剩下几瓶酒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眼眸深不见底, 情绪让人难以预料。
蒋鹤野刚回国,家里又不做建材合作的生意, 洪总只当他是个普通的有钱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洪总的脸黑的像口锅, 脸上的肥肉堆积在一起。
蒋鹤野轻蔑一笑:“我管你是谁。”
他刚才在对面就看见这人对容拾动手动脚,他内心挣扎着, 觉得她能解决,脑海里一直重复着不能去打扰她的话, 然而这老男人塞房卡摸她胳膊时,蒋鹤野彻底坐不住了。
她不是很会拒绝人吗?
蒋鹤野一阵烦躁,把气全都转移到了面前这个满身肥膘的男人身上,“洪总是吧, 今天你把桌子上这些酒都喝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二十几瓶洋酒,全喝下去怎么也要抬进医院洗胃了。
“不然我脾气上来了,谁都拉不住我。”蒋鹤野熟练地开了一瓶又一瓶,低着头,声音冷冰冰的。
容拾没见过他这幅样子,在以往过程里,哪怕她一次次地拒绝,蒋鹤野也没发过火,他看着肆意不羁,但面对自己时,除了偶尔的撩拨,剩下都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尽管背对着他,容拾还是准确捕捉到他周身的戾气,夹杂着压抑的愤怒。
顾让在一边耸耸肩,他知道蒋鹤野的性格,这洪总也是倒霉,今天是真碰到他的底线了。
“来,喝吧。”蒋鹤野推过去两瓶,他的把面前这个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面色微沉。
洪总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人来头不小,口气瞬间软下来,笑眯眯地起身道:“您既然是顾总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今天这事是个误会,我不知道您和容总……”
“我和她没什么……”他并不想让容拾再有什么负担,既然她不想让任何人打扰,那蒋鹤野就成全她。
不为别的,就只是想让她不那么为难。
然而“关系”两个字还哽在喉咙里,蒋鹤野的西装衣角就被后面的人拽了一下,很突兀又让人日思夜想的声音灌到他耳中,音调很轻却极有分量。
“蒋鹤野。”
他回头时,看见容拾微躬着身子,手指移到腹部,按了两下,“胃疼。”
是有点疼,但她可以忍受,只是预测到了蒋鹤野说的话后,容拾下意识地打断了。
没什么原因,她的本能反应。
他的态度明显软了下来,不同于刚才的温柔,在她耳边问了句:“我送你去医院?”
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蒋鹤野连问出这句话都是小心翼翼。
“好。”
她的答案,让蒋鹤野拿着酒瓶的手一顿,又像是确认了一声:“那出去等我一会?”
容拾点点头,又是应了一个字:“好。”
……
容拾跟几个合作方打过招呼后就先推门出去了,这事闹得不愉快,几个老总也不强留人,只说了下次再聚这样的话。
她站在醉色二楼的走廊上,想着有一次蒋鹤野在楼梯口拦住了她的腰,那只手宽大温热,把他们的距离拉近。
她的性格慢热,对待感情更是冷淡,所以在蒋鹤野无数次靠近后本能的选择拒绝,有些东西是直到失去后的下一秒才能意识到珍贵。
在他完全要脱离开自己世界的那一瞬间,容拾才明白原来自己所谓源于理智的拒绝,都输给了最原始的冲动。
很多追求者都说过,她很会拒绝人,但是蒋鹤野还是有机会一步步朝她走近,如果不是因为某种特殊的感情,他们之间也许早就断干净了。
说到底,在无数个看似拒绝他的瞬间,容拾也妥协了很多次。
她回过神时,蒋鹤野刚巧从包间里出来,两个人都喝了酒,无奈下蒋鹤野拨了乔泽的电话号码,高额薪资让他不得不为万恶资本家屈服,大晚上地开着自己的车来接人。
乔泽看到容拾还是有一秒钟惊讶的,老板不是和顾总喝酒去了吗?
但是很快他就收了表情,给两个人开后车门,系安全带时问了后面的人一句:“蒋总,我们去哪?”
“去附近的医院。”蒋鹤野瞟了一眼后视镜,双腿微曲,又嘱咐他道:“明天找个时间把我的车取回来。“
开车全程,乔泽都没再说话,本着不打扰老板私生活的前提,他也尽量收起好奇心不听后面两个人说什么。
然而,也没什么能听的内容。
不过倒是第一次感觉自己老板这么谨小慎微,说实话,就连对待顶楼那位,他都不是这个样子,态度散漫不说,语气还不怎么着调。
“冷吗?”蒋鹤野侧目看着旁边的容拾,她微闭着眼,靠在车座后面。
容拾摇摇头,没作声,她今晚虽然只喝了一点酒,但胃疼的时候不管严不严重,她都没太有精力。
只见蒋鹤野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递过来,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口被打开,露出了半截小臂。
“谢谢。”容拾接过来披在身上,熟悉的味道又将她包围,不免安心了很多。
乔泽见状,开了车上的暖风,医院距离醉色只有十几分钟车程,到地方后,蒋鹤野打发乔泽回家。
“你最近工作不忙吧,要不住两天院?”蒋鹤野没这个资格给她做决定,轻声跟她商量。
蒋鹤野知道,要是不让她住院,容拾就根本不会注意自己的身体。
她从来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估计疼起来了也就是找点药吃。
“不忙。”容拾揉了一下腹部,回道:“听医生安排。”
上晚班的专家医生已经有些年纪了,给容拾做完各项检查后,他翻着报告单,蹙眉。
“女孩子家年纪轻轻胃病就这么严重。”老医生自己嘟嘟囔囔了半天抬起头:“是不是经常喝酒?”
“嗯。”容拾坐在医生对面点点头:“工作需要。”
“这可不行啊,还有加班熬夜,这都伤身的,以后要好好养着,可不能这么干了。”老医生在单子上划了几笔药名,抬头的时候看见了在容拾旁边站着的蒋鹤野。
“小伙子,你要好好管管她啊!”
懂了,这老医生又把他们俩当成一对了,也是,半夜一起来医院,这关系不让人怀疑都不行。
两个人都沉默了几秒,老医生还挺执着,一直问蒋鹤野:“你听见了没有,小伙子。”
容拾抬头,看了一样蒋鹤野,他抿着唇,缓缓道:“听见了。”
像是有某种特殊的感应,他也低头看了一眼坐着的人,视线交叠,容拾并没有反驳自己这句话。
蒋鹤野想着反正这老医生也没说明白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他就装作听不出来呗。
估计容拾也只是胃疼得厉害,懒得抽出精力去解释。
开过药后,医生也建议住两天院调理一下,容拾不喜欢吵闹,还是订了顶楼的vip房间,每天有专门的护士来给她扎针输液。
因为开了一些直接用水送服的药,蒋鹤野用笔在盒子上给她标了该吃多少,什么时候吃,都整齐地堆放在床头旁的柜子上。
容拾进了病房后就坐在床上,盯着蒋鹤野拿笔的手。
仔细认真地在写一日三次这些字眼。
她的睫毛微颤,动动嘴唇:“你这几天不来了?”
笔尖一顿,晕开了个墨点,他偏头问了句:“你希望我来?”
蒋鹤野是有这个打算的,毕竟今晚是个偶遇,他知道,容拾没想跟自己有别的牵扯,所以打算把之后的事先安排好。
“我……”
还没等她说完,蒋鹤野突然起身,像是怕她说不希望一样,笑着打断道:“我来。”
容拾真的已经拒绝不了他了,理智外的事,她控制不住。
而后,蒋鹤野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在旁边,走得时候容拾已经躺到了床上,背对着他。
蒋鹤野穿上外套后走到门口,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过身,问道:“早上想吃点什么?”
容拾没动,蒋鹤野心下一动,长腿一迈,走过来帮她整理了一下被角,轻声问道:“玉米粥行不行?”
她呼吸平稳,安静地侧着身。
“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吃早饭……”蒋鹤野的鼻息温热,撒在她的脸颊一侧,“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她呼吸浅浅,依旧没有动作,蒋鹤野以为她睡着了。
直到关门声传入容拾耳朵里后,她的指尖在病床上轻轻点了一下。
第50章 张嘴
从医院出来, 蒋鹤野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腕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到了十二点钟,他手机上显示着顾让的来电。
冰冷的打表器时不时变换着数字, 蒋鹤野的手机不停震动,几秒后,他接起来, 还没等说什么,顾让先开口问道:“打算怎么谢谢我?”
他可是又牵线又善后, 今晚还陪着剩下的几个老总喝了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