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拾回到房间后,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很大的纸盒隔在床边,她坐在这些旧物面前,最上面外婆抱着她的照片都落了一层灰。
容拾不是个喜欢回忆的人,她的过去不太值得自己去做这样的事,外婆是难得的一方温柔地。
她把太多过去美好的记忆放在了这里,大部分都与外婆有关。
现如今,她把手里的盒子也放在最里面,都没打开看过,已经过去,就无所谓是什么了。
至少蒋鹤野在临走之前,也给她留下了东西。
她从来跟所有人算得很清,第一次,这东西她不想还给那个人,也确实这么做了。
容拾大概猜到是乔枕告诉蒋鹤野,自己喜欢这个品牌,可当年她没拍到东西,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喜欢。
祁氏那时候面临财务危机,唯一一个伸出援手的国外公司帮她度过了这个困难,容拾打听到他的夫人喜欢这个牌子的设计,才会让助理去努力找。
要说有点喜欢,该是从今天算起。
或许在喜欢这件事上,本就是要赋予一些意义,才算得上真正圆满的情感。
“外婆,我可能拒绝了一个最喜欢我的人……”
她的手碰到了外婆的旧照,房间里静悄悄的,她叹了口气,“想想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一定能遇到更好的。
……
蒋鹤野从尚景走后,把行李扔在了新房子的客厅里,没有回蒋家,他去了赛车场。
他心情不好,每一步戾气太重,工作人员都怕他把车一脚踩冒烟了。
思虑再三,他们把经理叫来了,赛道上只有他独自开着车,一圈又一圈,像是在发泄。
谁也不敢得罪这种有钱人家的少爷,无奈下,经理也只能拨通了顾让的电话。
顾大少爷正抱着自家老婆睡觉呢,一个电话就把人拉到了赛车场。
他去的时候,蒋鹤野刚开完一圈,停顿了几秒后,顾让直接把人从车里揪下来。
“你挺厉害啊,大半夜不睡觉。”顾让今天本来也被乔枕叫去充数,但后来容拾电话打不通,乔枕就说要去找找,当时太晚了,他就回去了。
也不知道蒋鹤野这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怎么着?容拾没找到?”顾让和容拾只有合作关心,他问这句话实则在关心蒋鹤野。
蒋鹤野摇摇头,想从兜里摸打火机,“找到了。”
“那你抽的什么疯?”顾让不理解,人都好好的,结果他在这没完没了的开车。
蒋鹤野找到打火机的下一秒就弹出来,往嘴里放了根烟,周围的工作人员也都散了,偌大的赛车场,只剩他和顾让在一边站着,面对顾让接二连三的问题,蒋鹤野没做太多的解释。
“我得找点事情做。”
他总要用别的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他不想骗她,说出口的话就要做到。
可是他下一秒就后悔了……
“顾让,有没有什么事是可以百分百投入精力的?”
对面的人一愣,继而明白了蒋鹤野的意思,缓缓道:“工作。”
他们的经历和遇到的人并不相似,但都有同样的过程。
没有一个人是天生喜欢工作的,但这种方式确实可以麻痹自己。
蒋鹤野很想知道,容拾为什么这么努力的拼命工作……
没机会了。
几分钟后,蒋鹤野点点头,跟着顾让出了赛车场。
临走时,顾让叹了口气:“明天回去上班吧,要是不想待在你哥的公司就来我这。”
蒋鹤野从来不是个草包富二代,顾让把他挖过去只有利处。
“不用,我心里有数。”
……
半月后,御园预售的事全部处理完毕,容拾正式回到了总公司,开盘后的门店事宜还需要进一步处理,她让林璐打电话给顾让,想着请他吃顿饭谈谈后续合作的开展问题。
等消息时,容拾收到了微信上容言的正装照,他出院好几天了,现在人回到了警队,每天都会发一些视频证明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容拾】:注意安全。
打出这四个字后,她关掉了手机屏幕,林璐从门外走进来汇报容拾交给自己的工作,以及送几份需要处理的文件。
“顾总说今天中午就可以,我帮您订了地方,到时候会通知他的秘书。”林璐说完后才把文件递过来,“容总,这是橙园二期的策划案,另外今晚材料供应商那边的人想请您吃个饭。”
思索再三,她点点头:“知道了。”
林璐看得出她眼底的不悦,继而道:“小韩总说了,要是您应付不了就换他去。”
这件事还真的不好推给韩越,计划是她改的,橙园这个项目当年为什么成功大家心知肚明,估计派个别人打发他们也说不过去。
只是这个洪总,让她实在头疼,手脚不干净,以前也都是韩越出面。
“不用,”容拾摇摇头,她要保证橙园这个项目在恒园资金启动的前面,“我自己能应付。”
她以前做销售时,这些还都算好的。
林璐汇报完工作出去,韩越紧接着推开门,他直接坐到容拾面前,看着她波澜不惊地翻着策划书。
“你是真不怕累?为了拦着老陆总也不用这么拼吧。”自从她回来之后,好像比之前更爱工作了。
听林璐说,他们容总已经好几天没回家睡了。
“我只是不想处于被动。”
韩越一脸“我说不过你”的表情,隐隐地他就是觉得容拾跟以前不太一样。
“你真没什么事瞒着我?”韩越的语气疑问,容拾笔尖一顿,抬眸抿着唇。
容拾淡淡道:“你很闲?”
他现在确实有点闲,容拾以前挺爱给他布置任务的,可是自从回了总公司她就以这些事是我决定的,你出面确实不太好为由,让韩越清闲了大半月。
虽然自己说不过她,但韩越总有种形容不上来的感觉,容拾以前是为了报恩,周而复始的赚钱,现在像是用工作这件事在逃避一些问题。
真成了工作机器……
“怎么?祁氏要倒闭了?”
容拾懒得搭理他,继续看手里的文件。
“我之前就想说,咱们手底下这么多人,就算你半年不工作,祁氏也倒不下。”
容拾还是没作声,换了一份文件继续看。
“算了,”韩越知道她这个冷淡的性格,不想说话没人能逼得了她,“我回去看报表了。”
他抓了抓头发,一无所获地起身,继而听见容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韩越。”
“我没事。”她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出于好意,他们俩共事这么久,如果是韩越出了什么事,她也会担心。
叹了口气后,她才无奈开口:“我只是,在找以前的状态。”
韩越不明白,没好气地转身问她:“你还觉得自己工作时间不够多呗?”
还以前的状态?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够多了,就是状态不对。”
她现在会偶尔想到蒋鹤野,很突兀地,时间不长,但会漏看几眼合同书和策划案。
时间虽长,但效率缩减,不是太大的事,她也没有告诉韩越的打算,自己可以调整好。
“过段时间就好了。”容拾合上笔盖,抬眸看了一眼韩越。
他欲言又止,出去的时候只留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48章 我跟你喝?
临近中午, 从祁氏集团大楼出来,林璐给容拾披了一件外套。
中秋刚过,天气转凉, 再过一个月车上都可以开暖风了。
吃饭的地方在城南,林璐特意挑的,离顾让公司近一点, 容拾没让她跟着去,打发林璐去了韩越那边?
不到一个小时, 黑色宾利车缓缓停在门口, 容拾下车的时候, 腹部疼了一下, 到了饭点不准时吃东西, 她的胃就会宣布抗议。
服务员引他们去楼上包间,顾让站在阳台上听电话, 看到容拾来了后他比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示意她坐着等一会。
容拾也不在意, 他们做生意的就是无时不刻地在解决问题,旁边的服务员帮她倒了杯热水, 容拾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大概五分钟后, 顾让才摁掉电话走过来,边拉开椅子边抱歉道:“不好意思容总, 久等了。”
“没关系,顾总看看想吃什么?”容拾把菜单推过去, 顾让也不拒绝,顺手拿起来扫了两眼。
两个人合作了挺多次,算是商场上的老朋友。
顾让点了几个比较招牌的菜,面无表情地跟旁边的服务员交流着, 容拾低着头看了眼手机,听到顾让突然问了一声:“容总应该不能吃太甜的对吧?”
他的声音平静,却倏地传进容拾耳中,她睫毛一颤,缓缓抬眸。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翻着菜单,又加了几个菜,随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服务生,“就这些。”
旁边站着的人算是例行公事问了句:“两位需要喝点什么吗?”
像这种老板谈事,一般都会开瓶好酒。
容拾刚想说点什么,顾让就抢先一步:“不用了,我们不喝酒。”
顾让拿起桌子上的热毛巾擦擦手,在她对面笑笑,开口道:“听朋友说的,容总有胃病。”
这些不是蒋鹤野主动说的,是顾让无意间得知的,他们经常一起吃饭,有次柳奈一点了盘甜食,蒋鹤野问人家能不能别放太多糖,后来又反应回来说了一声“没什么”。
太多习惯的东西了,顾让想不知道都难。
顾让本来也抱着试探的打算,但是就看容拾今天的反应,他猜的没错。
容拾愣了愣,虽然心里有答案,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反问了句:“朋友?”
“容总对我朋友的事感兴趣?”顾让慢斯条理地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用手扯着袖口。
蒋鹤野真的再也没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了,只是偶尔会在她的脑海里待几秒钟。
菜慢慢上齐,两个人一起动筷子,顾让没得到回应,索性挑明了说:“容总,其实我这个人不太喜欢管闲事。”
所以有些话他只说一次。
他实在是有点不忍心……
顾让抽了张卫生纸,还是觉得应该跟容拾讲点什么,之前蒋鹤野追她,这事他不做评价,现在既然已经过去了,两个人也没什么可能,有些东西他想让对面的人清楚。
“您应该也知道,我和蒋鹤野关系不错。”这不是什么秘密,圈子里的人都看得出来。
顾让瞥了她一眼,果不其然,容拾表情没什么变化。
“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阿野追你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拒绝也是你可以做的选择。”
顾让从没觉得容拾做错过什么,不是每份喜欢都能得到回应,他理解。
她应该每次都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然蒋鹤野也不会每次都那么失落。
顾让知道,蒋鹤野不会希望他跟容拾多说什么,但就面前这个人的能力,点到为止就够了。
“他其实也有很多不太好的选择……”
蒋鹤野这个人就是在各个方面将就惯了,满不在意地混了这么多年,却硬生生地撞死在感情这个胡同里。
顾让这句话明显有层别的意思,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如果容拾有兴趣,她就会自己去查。
这样也就不算他说了什么。
“不提这事,菜凉了。”顾让重新拿起筷子,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地夹了个虾放进碗里。
空气中静悄悄,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顾让真的没再提起关于蒋鹤野的事,两个人聊了一会门店的合作问题,知道容拾下午要去见材料供应商,顾让还提出要让司机送她。
容拾拎着包,婉拒道:“不用了顾总,我带了司机。”
顾让也不强求,礼貌地目送她离开,而后松了口气,给蒋鹤野播了个电话。
响了两声才接听,蒋鹤野的声音稍显疲惫,“有事?”
他这半个月像是转了性子,蒋知寻还以为他弟弟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不翘班,不迟到。
“晚上出来喝酒?”顾让刚才本来想送容拾,就客套性问了一句行程。
人在醉色。
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做点好事。
“不去,晚上有会。”蒋鹤野揉揉太阳穴,他觉得工作不难,装没有能力比较难。
他现在天天在公司演傻瓜富二代,什么项目赔得少做什么。
开会的时候听着这群人阳奉阴违,他的方案有问题也硬捧就心烦。
他哥养了一群什么草包……
顾让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那个会,去不去有所谓?”
“说不定你不去,公司还能少赔点。”
蒋鹤野突然觉得,顾让说得还挺有道理,紧接着,后者听见那边一阵窸窸窣窣地穿衣声,蒋鹤野熟悉的声音传来,嘴唇动了动:“等我一小时。”
……
蒋鹤野踩着油门,敞篷跑车开到醉色门口,引得周围不少人关注。
蒋鹤野这辆车的声音就不允许他低调。
自从上次,苏清允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到蒋家这少爷了,有些事她还不知道,以为蒋鹤野是来追容拾的。
毕竟她刚上二楼没多久,现在人就来了。
苏清允站在一楼大厅,看着蒋鹤野欲言又止,“你来找……”
“嗯,来找顾让。”蒋鹤野点点头。
苏清允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后下一秒,就看见顾让出现在蒋鹤野身后,一身西装笔挺,冷静出声:“二楼还有包间吗?”
有是有,但这真的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