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鹤野两只手臂支撑在大腿上,微俯着身,意识到容拾结束通话后才讪讪抬头,突然想到之前程成出的那个主意,“顾让想你谈门店的事?”
容拾点点头,回到他旁边坐着,出声道:“橙园的门店他一直盯着呢,而且算下来顾让怎么都是第一合作的人选。”
容拾目不转睛地盯着投影仪映射的画面,几秒后,感觉自己的腰被搂住,蒋鹤野的手臂贴在她的后背,一侧目两个人的视线交叠。
容拾睫毛微颤,看见近在咫尺人启唇,声音轻飘飘地入耳,深沉好听,“容总,你们公司有后门能走吗?”
什么后门?
容拾往后退了退,蒋鹤野整好压下来,单手撑在她的肩膀一侧,“门店这个项目,我也有兴趣。”
容拾懂了,高端奢侈品确实和橙园的消费人群很贴合,蒋鹤野有这个想法也正常。
但是橙园的门店一般只接受名气比较大的品牌,所以容拾还是犹豫了几秒:“我考虑一下。”
蒋鹤野一点都不意外她会这么说,容拾这个人公私分明,程成的办法根本没用。
但是,他没打算止步于此,本来就没指望容拾一口答应,他只是想做点别的……
“行,你慢慢考虑,”蒋鹤野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容拾本来都已经躺到沙发上了,又被迫抬了下身体,蒋鹤野的唇在她耳边轻轻碰了两下,似有若无,“不过走后门的话,我怎么也得贿赂一下容总吧。”
容拾一愣,问他:“你打算给我多少?”
就以蒋鹤野现在的情况,能拿出多少钱来?
他笑了笑,解了锁骨处的一颗扣子,继而开口:“要不试试?”
看看他打算给多少?
容拾看着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蹭了一下自己的喉结,诱人得要命。
她嗓子里一阵干,理智还在拒绝:“不试。”
容拾别过脸,尽量让自己不盯着这个人,寻求清醒。
蒋鹤野也不急,指尖顺着她的腰一路点到脖颈,最后的声音夹杂了几分温柔,似是在哄人:“要不去你家?”
“不一样吗?”容拾慢慢扭过头来看他,眼神迷离。
蒋鹤野低头咬了一下她的下唇,没用力,酥酥麻麻地带动着面前的人回吻自己。
他把人抱起来,抵到玻璃门旁边的墙上,视线交汇,他否认了一句:“不太一样。”
“贿赂你,怎么也得送货上门。”
第81章 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努……
暗淡的走廊, 容拾轻扶了一下玻璃门的把手,两个人的呼吸声由慢到快,蒋鹤野居高临下, 手随意地撑在她脸颊一侧的墙上,眼眸里沾了几分朦胧的情意。
还没等蒋鹤野说话,容拾就从他旁边绕回自己家里了, 临走的时候还没忘锁门。
防范意识倒是挺强的。
蒋鹤野笑笑,余光扫到她的背影, 直至消失在视线内才回神。
容拾直接去了二楼房间, 关上门紧接着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脸上泛热, 过几分钟后才逐渐降温。
蒋鹤野这个人……
她去卫生间冲了把脸, 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挂着水珠,从侧脸划到下巴, 放在旁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了几下,容拾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韩越的微信消息。
可能是不清楚她睡没睡,韩越没直接打电话。
容拾扯了几张卫生纸把手擦干, 拖着步子走到床边。
【韩越】:林璐把东西都发给我了, 你放心,这事我会尽快处理。
容拾没回复他, 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几秒后就通了,韩越挺惊讶地开口问了句:“这么晚还不睡?”
“说完就去。”容拾别了别耳边的碎发, 继而起身往阳台门那边走。
还没来得及拉窗帘,落地窗外的绿化带被缠绕了几圈彩灯,每年这个时候,孤身一人也能感觉到几分热闹。
但是今年, 好像又不太一样。
容拾没出声,韩越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这事其实不难,但是你也别急。”
“老陆总那边股票卖的狠,完全是千金散尽的意思,我这几天让助理去跟几个公司谈谈,把这事做干净。”韩越在那边翻了两页林璐传过来的结算资料,没来由地调笑了句:“容总,你挺有钱啊。”
容拾这些年攒下的自己也没细数,只是大概心里有数,买老陆总的股份还是绰绰有余。
“本来想着你要是手里钱不够,我就再自己帮着垫点。”韩越笑了一声,现在看来,根本用不上他。
容拾:“用不着,你留着以后成家养老吧。”
韩越这些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再没钱,那岂不是连机会都不剩了。
听到成家两个字后,韩越的笑意僵在嘴角,语气倒是没变,平静如常:“再说吧,现在工作忙。”
这种事强求不来,容拾也没打算苦口婆心劝他。
两个人聊了几句工作方面的事,韩越就在那边催着她去休息了,摁掉电话后,容拾顺手拉上了窗帘。
英国执行官办公室内坐着的男人久久没回过神,手侧边的咖啡都放凉了……
……
翌日,容拾一早洗漱好,下楼去开玻璃门的锁,车被容言开走了,因着上午没有太重要的事,容拾给林璐放了半天假。
蒋鹤野穿着黑色运动裤,像是刚跑完步回来,端着粥和煎蛋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了还在走廊里站着的容拾。
“来吃饭。”蒋鹤野招招手,双臂抱在胸前。
容拾走过来坐下,手指碰到了碗沿,滚烫的温度让她缩了缩手。
蒋鹤野见状俯下身,用勺子一下下地搅合,慢慢吹着凉气,“先吃别的。”
容拾手里拿了一片烤面包,上面的蜂蜜抹得量刚刚好不会让人觉得甜腻,才吃了两口,饭桌旁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屏幕上舅舅两个大字稍显急促,却又像在暗示着什么。
容拾慌神,最后接听。
舅舅在那边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小拾,你外公走了。”
手上的半片面包差点没拿稳,无论如何,这个人她以后都见不到了。
“来送送他吧。”听舅舅的声音,应该是刚哭过,稍微稳定了情绪后才给她打电话。
房间里太安静,哪怕没有开扬声器,蒋鹤野也能听到谈话内容,他去厨房拿了两个打包盒出来,把早饭都倒进去。
电话那边传来忙音,容拾闭了闭眼睛,慢慢起身回去拿了外套。
其实这件事每个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突然来临的这一天,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早晨的风带着一整晚的寒意,冷冽地叫嚣着,彰显自己的存在。
容拾披着大衣外套坐在蒋鹤野旁边的副驾驶位置上,暖风对着身体吹,缓解着窗外的冷气。
容拾的手上捧着今天的早饭,余温环绕在指尖。
一路通畅,蒋鹤野的车稳稳停在医院的室外停车场。
拉开门之前,蒋鹤野抓住容拾的手,坚定认真且轻声地告诉她:“别怕。”
“没事。”容拾回给面前人一个安心的眼神。
遗体早就不能放在病床上了,容拾到医院里后舅舅去办理后续手续,只有容言守在门口,他微躬着身子,两只手臂支撑在大腿上,看不清表情。
容拾上前了一步,蹲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自己弟弟的头。
容言意识到有人来了,渐渐抬起头,扯出一个笑容:“姐。”
他的眼框红了两圈,应该是哭过了,容言一直是个特别好的孩子,别人只要对他有一点好,他就能记很久很久,容拾外婆没去世时,他也收到过老人的疼爱。
在人离开世界的那一秒,脑海里能回想得到的全都是他曾经对你好的画面。
“医生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昨天晚上爷爷自己把氧气罩拔了。”容言深吸了一口气,跟面前的人一字一句地解释。
以前这么作的人,现如今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就选择了结束自己生命。
“姐。”容言的眼眶再次湿润,用手都抹不掉。
舅舅回来的时候,容拾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状态也并不好。
她伸手拿过遗体保存手续,老爷子在医院没什么遗物,后续要做得就是火化下葬。
外婆埋在温家的墓园里,两个人连合葬的机会都没有。
容拾也没想过合葬的事,她打算联系了一块风水不错的地方。
老爷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世,舅舅他们春节也不能出去拜年了,容拾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蒋鹤野,今年也不能陪他回家了。
其实,当时听到蒋鹤野要带自己回去的时候,她真的很高兴,容拾已经有段时间没正经过个年了。
她收回视线,跟着舅舅去太平间再看外公一眼,转身跟蒋鹤野说了句:“在外面等我吧。”
容拾不想让他进去,毕竟这不是一件多好的事,然而蒋鹤野态度却异常坚决,不容拒绝。
“我陪你。”
短短三个字,飘落到她耳边,容拾顿了两秒后还是妥协了,喃喃吐出一个“好”字。
几个人走进去,弯弯绕绕地进了一个房间,阴森的气氛充斥在周围,这种地方,连墙面都是凉的,刺骨钻人的悲伤席卷而来。
容拾看到躺在不远处的外公,他闭着双眼,白布整齐地包裹住全身,端详安宁。
还记得外婆去世那年,也是这样的白布,容拾在她面前跪了很久。
如今,点滴的悲伤被压在冷静下面,她抬着头,没多说一句话。
单薄的感情和以前的记忆冲击而来,容拾神情淡然,就静站在一边,眼神没离开,嘴唇却张不开。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和外公的交流越来越少,最后变成了沉默。
随着外公越来越过分的行为和对她的漠不关心,容拾已经有些累了。
旁边的蒋鹤野拉了一下她的手,很轻,却让人安心。
舅舅在旁边掉了两滴眼泪,情绪尽量收住,临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眼里泛酸,出太平间的时候,他打发这群孩子回去。
容言跟局里请了一周的假,他是老爷子的亲孙子,后续还要有一群亲戚要应付。
“小拾也先回去吧。”舅舅给蒋鹤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人带走,这些天蒋鹤野总来医院,舅舅也仔细观察过,发现这孩子也不错。
容拾点点头,“嗯”了一声。
她的语气淡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跟着蒋鹤野下楼,坐到车上,她都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在旁边迟迟没发动车子,双手搭在大腿上,偏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容拾意识到他的目光,也不闪躲,视线慢慢交叠在一起。
“别担心,我没事。”容拾叹了口气,她从得知这个消息后没有掉一滴眼泪,悲伤是有的,但她这些年过得太清醒了。
很多事,一幕幕都是摆在眼前的,或许她更忘不掉的是自己无可奈何努力拼命的那几年。
内心矛盾,但理智就是战胜了一切,如果能轻易一笔勾销,那她这些年都算什么?
没有人的一生所付出的努力是没有意义的。
“蒋鹤野,你说我外婆会不会原谅他?”或许他们两个人现在已经见到了,容拾倒是希望外婆还是一个人。
蒋鹤野:“不会。”
“我也觉得不会。”容拾睫毛轻颤,神情像是若有所思。
她的外婆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就算不会对外公说什么狠话,但一定很失望吧……
回过神,容拾轻抓了一下蒋鹤野的胳膊,淡淡道:“走吧,我们回家。”
车子不能停滞不前,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努力生活。
第82章 商途坦荡,得偿所愿……
因为外公去世, 容拾要忙几天索性就把年前不重要的工作全部推掉了。
顾让知道这事后也表示门店的事可以年后再谈合同的事,反正大家都合作了这么久,橙园这么大的工程又不是一天之内能建起来的, 年前让财务结了员工的年终奖,过年前两天就集体放假了。
除夕当天,蒋鹤野才回家, 临走的时候给她冰了很多三鲜馅的饺子在冷冻柜,每个里面都有一整只虾仁, 容拾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他说是之前在医院容言告诉自己的。
蒋鹤野的手掌宽大, 饺子捏的歪七扭八, 容拾只会擀面皮, 还是以前外婆教的,可是在他面前擀了两下后就被催去旁边休息了。
尚景小区内不能放烟花爆竹, 偶尔会听到附近“噼里啪啦”的声音,很热闹。
容拾把人送到家门口, 抬眸道:“厨房的东西够我吃半个月了。”
容拾觉得蒋鹤野在质疑她二十多年来的养活自己的能力,他说过完初一就回来, 结果把冰箱都塞满了。
蒋鹤野没说什么, 直接把人拉到怀里,两只手臂收紧, 他其实对传统的规矩并不太讲究,但是容拾毕竟是温家人, 她今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他回去。
收手后,蒋鹤野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往车旁边走。
容拾看着路虎车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关上门,一个人闲在家里就喜欢找点事做, 容拾选择去二楼书房看文件,手机在旁边响个不停,微信转发的拜年词无非就是那几种类型,像是出自一个策划组的。
玫瑰加太阳排列组合,上了年纪的老总特别爱用。
容拾的回答都简洁明了,表达感谢和祝愿。
一堆人的消息里,只有乔枕和苏清允是问她要去哪里过年,外公去世的事他们都知道,在这种节骨眼上,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
容拾这些年除夕过下来,觉得最热闹的就是朋友圈和家庭群,温挽从早晨六点就开始发红包,用的池沂舟的账号,容拾点了几个,都是二百块包在一起。
【温挽】:你们快抢,别让我老公抢到。
【苏清允】:你们俩又吵架了?
【温挽】:没,我们俩好久没吵架了,我就是想跟他吵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