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妈妈说,最后关头,周以汀倒戈了,要求他们不准再闹下去,为了这事她几乎疯了,好像还抑郁了好一阵,再后来,周以汀跟他们家断了来往。
这个人就是江时烈?她当年压根没记住这人的名字,现在想来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这一番相互伤害后,还能和平地坐在一起吃饭,不是心有不甘就是暗藏杀机。
她顿时失去了对江时烈的兴趣,这个男人不是她能掌控的。
更何况,他和周以汀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在他们之间,有一种无形的牵绊,好像他们是一个整体,给人不可割裂的感觉。
饭局后半程,周以汀发现江时烈话越来越少,偶尔蹙着眉,别人跟他敬酒,他要撑一下桌面,才站起来。
周以汀不由看向他的左腿,担心他腿伤不舒服。
这点,孟享这个人精也发现了,说了一句差不多散了。
大家三三俩俩往外走的时候,孟享叫住江时烈:“隔壁休息室,你呆会再走,外头雨大。我去送送哥几个。”
江时烈没拒绝,他腿确实难受,需要缓一缓。
周以汀去洗手间了,冯晴正好在他身后。
“江总,你是以汀的叔叔?”
江时烈现在只想静一会,但还是忍着性子,回过身:“是。”
“你知道我是她表姐?”
“是。”
虽然刚才就猜到了,但冯晴不死心:“所以,那时候你是故意请我吃饭,只想从我这打探她的消息?”
江时烈依然回答是,坦荡得让人牙痒痒。
冯晴无法理解:“她这么对你,你还惦记她?”
江时烈眼风而至,冯晴如被扼喉,一时不敢开口。
“你们俩还真是够怪的。”冯晴片刻后,大着胆子说,“一个被诬陷了,还能咽下这口气,一个学都不上了,天天在家自闭,人跟疯了一样,还要跟我们家断绝来往,我们招她惹她了,她家出事,要不是我爸妈帮衬,她哪里拿得到那点赔偿金,还嫌我们家对她不好……”
“说完了?”江时烈耐心用尽,粗暴地打断她。
冯晴每次看到江时烈,这位总是风度翩翩,哪里见过他这真脾气,吓得一下子忘了自己还要说什么。
“我咽不咽这口气,跟你们冯家没关系。我出赔偿金,是因为她是周以汀,我愿意给,不是打赏冯思勉的。你们过去拿了多少,就当辛苦费了,你要还想踏踏实实地住你的新房,就夹起尾巴做人,回去也告诉你爹,他污蔑我的事,我之前可以不追究,但哪天不高兴了,我们法院见。”
江时烈说完这话,看都懒得看冯晴一眼,越过她走进隔壁屋里。
冯晴脸色发白地站在原地,好半天后,孟享打电话找她,她才匆忙离开。
周以汀靠在包厢里侧,一动不敢动,呆呆地望着自己的鞋尖。
手机震了下,把她拉回到现实。
Lie:我在隔壁休息。
周以汀收拾了下心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她来到隔壁门前,轻轻敲了三下:“是我。”
里头很快响起江时烈的声音:“进来。”
周以汀推开门,屋里头竟然没开灯,她在门口适应了会,才慢慢往里走去,隐约能看到右前方有一排沙发,江时烈就坐在那边。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江时烈撑着额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周以汀把包放到一边,扶着沙发半蹲下身,轻声问道:“你不舒服吗?”
江时烈没动,只用很低的声音嗯了一下。
“腿疼?”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周以汀更加担心,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舒服一些,情急之下竟脱口而出:“我帮你揉揉?”
男人低低笑了一下:“行啊。”
周以汀又懵了,没料到他会答应,这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她听秦礼说,江时烈基本上不会在人前表露出他腿伤的影响,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别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但他没有拒绝她的陪伴,甚至同意了她胆大妄为的提意。
她单膝跪地,面对他的大长腿竟有点无从下手,她回忆了下前两天在中医理疗时学的手法,谨慎地摸上他的小腿,双手环抱,她拿捏着力道,用指腹按压肌肉处。
手碰触到他腿部的瞬间,她的脸立刻爆红,好在房间里暗,她不会暴露。
“力道可以吗?”
“嗯。”
得到肯定,周以汀放心了点,继续往上按压,他腿部的肌肉比较紧,不多时,她背上就开始出汗了,手指有些发酸,但她依然不紧不慢地替他揉捏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外头的雨势未见小,屋里安静极了,全是雨点刷拉拉的声音,偶有特别重的几下打在窗上,也没有打断这一室难得的宁和。
江时烈掀起眼皮,静静地看着蹲伏在自己腿旁的女生。她的手法可能练过,并没有让他不适,反而真的有点效果,疼痛带来的焦躁在她温柔的安抚下,逐渐平缓。
她乖起来,原来这么温柔。
周以汀柔软的双手已经来到了他的膝盖处,再往上一点就是大腿,有些敏感了,她犹豫着问:“好些了吗,要继续吗?”
她悄悄抬头,没等到回答,咬了咬牙,两只手继续往上挪,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用力将她从地上提起来,周以汀蹲了一段时间,小腿发麻,一不小心没站稳,直接跌坐在他身上。
她吓得赶紧寻找支撑点,想要站起来,不料腰上被人用力按住,而她在黑暗中胡乱摸的手直接撑在了他的胸口。
心脏跳动的震感,透过不料顶在她的掌心。
周以汀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去死了。
“对不……”
江时烈冷声:“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听这个。”
周以汀哑然。
“以前挺敢的,现在倒是一点胆子都没了。”
想着刚才他跟冯晴说的话,周以汀一片灰烬的心底,忽然窜起了一股微弱的小火苗:“Momo是你女朋友吗?”
“如果我说……”
江时烈故意停了下,周以汀跟着停下了呼吸。
“不是呢?”
他低沉的声线里藏着戏谑和勾引。
黑暗催生胆量和欲望,周以汀的呼吸一瞬间变得凌乱。
下一秒,她闭上眼,生涩地吻住了他的唇。
第73章 我想你
她的唇冰凉柔软, 没有什么章法地亲着,有点急迫又有点笨拙。
江时烈没动,任由她贴着自己。
得不到回应的亲吻,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种羞辱, 周以汀干涩地辗转于他的唇, 肌肤与肌肤相亲,却感受不到一丝热度。
周以汀的心脏直落悬崖,她再无继续下去的勇气,甚至开始懊恼自己刚才为何一瞬间脑热, 做出如此失态羞耻之事。
她轻轻离开几分距离,几乎无力抬头, 眼下这种社死场面,她无地自容到想原地去世。
“什么意思?”
或许是他刚才跟冯晴的对话,和有意无意的挑衅,给了她不该有的念想, 周以汀竟然回了一句:“胆大包天一下。”
突然之间, 一直没有动静的人, 扣住她的后脖颈, 不让她再离开, 直接按着她的头,迎面吻了上去。
他这一下可比她刚才那一下激烈得多, 是宣泄、惩罚、暧昧, 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欲望在唇齿间横冲直撞, 她不禁往后缩了缩,被他重新拉回来,搅动着她的敏感。
周以汀回应他的亲吻, 滚烫的呼吸让她头脑发胀,心底阵阵颤栗,就像窗外疾风骤雨打在窗棱上狂躁的声响。
江时烈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脖颈的肌肤,如同开恩一般,让她重获呼吸的权力。
他的唇贴着她的下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周以汀禁不住泄出一丝刚才一直压在喉咙处的呜咽声,江时烈并没有罢休,移至她的脖颈处,像是要在她身上戳个章,坏心眼地在那吮吻。
周以汀死死揪着他的衬衣,把头抵在他的肩上,微微喘气。
他们在黑暗中相拥,很长时间没有人说话,那些隐匿在人心的欲望、试探、不安,无声地在发酵,伸出无形的触角,在空中小心触碰。
然而,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孟享的声音。
“阿烈,你在里头吗?”
“嗯,马上出来。”
江时烈把玩着小姑娘肉肉的耳垂,漫不经心地开口,暗哑的声音钻入她的耳膜,激起她一阵颤栗。
外头片刻后说:“哦,那我在外头等你。”
“好。”
等孟享的脚步声一离开,周以汀遍撑着他的胸膛,作势要起身。
“别动,不然后果自负。”江时烈出声警告。
周以汀僵硬地重新坐下,两人又保持同样的姿势好一会,双方都差不多平静后,周以汀飞快起身,站在一旁尴尬地整理着无意中弄乱的针织衫。
江时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平静无波地走出房间,外头孟享等着,见他出来,目光微顿,朝他身后的周以汀看看,小姑娘今晚滴酒未沾,脸红得跟喝了两斤白干似的。
只不过,走在前面的人看起来太过正常,丝毫没有做了什么坏事的痕迹。
雨比刚才小了些,周以汀跑去取车,江时烈和孟享站在门口,孟享递过去一支烟,江时烈接过,捏在手中。
老大哥瞥过一眼,心照不宣地问:“欺负人了?”
江时烈面不改色:“没。”
“行了,地方还是我给安排的呢。”这事,孟享也不敢过火,“你是打算玩玩她,解解恨?”
江时烈模棱两可地轻笑道:“人对得不到的东西,才懂珍惜,永恒不变的道理。”
周以汀开车来到大门口,江时烈上了后座。
除了最初两次,后来他都会坐在副驾,这时候,他主动坐后面,周以汀不知道自己是失落多一些,还是轻松多一些。
他凌冽霸道的气息明明还残存在她的口腔,然而,两人间的暧昧,仿佛被留在那间无光的小房间里。
车内无人开口说话,她朝后视镜看去,江时烈故意靠在门边,她无法看到他。
到家后,江时烈一句话都没说,直接下车。
周以汀在车里看着他进入楼道,整个人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猛地卸了劲,她有些茫然,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一定是疯了,她还是人吗,竟然敢再对江时烈下手。
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要是再否认一次,怕是真的要被他打死。
可他好像没什么反应,或许,他只是玩一下。大家现在都是成年人了,撩骚只要你情我愿,事后当作没有发生,大概也没什么。
周以汀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晚,第二天上班发现一切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江时烈给她发了消息,说今天不用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周以汀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那一晚是幻觉。可是,喝醉那晚可能是幻觉,但这一次,大家都是清醒的,双方都给出了回应。江时烈究竟是怎么想的?
队里安排了下一站的比赛计划,黄教决定让秦礼和赵坤搭档一次,周以汀依然是替补,她并不认为自己不如赵坤,但车队有自己的战术安排,她表示充分理解。老黄给她安排了其他训练,她的身体素质有待加强,上一次差点因为中暑,昏倒在赛道,于是,周以汀近期加重了体能训练。
忙的时候没觉得,等下班的时候,突然发现,江时烈已经三天没联系她了。
周以汀回到家,莫非还在加班,她给俩人打包了晚饭,给她留了一份。自己来到客厅,盘腿坐在地上,随手打开电视,里头正好在播新闻,通报最新台风抗洪消息,国内多地遭到暴雨袭击,多方力量第一时间奔赴灾区现场救援,其中不乏民间各支公益救援队伍。
周以汀边吃炒饭,边看着电视里的采访,被采访的是一支来自江城的车队,负责人正神色平静地介绍着他们队伍已经连续作战超24小时,带来的物资已经全部发放完毕,目前正分组协助当地做好抢险、巡查、转移群众等工作。
这位男人戴着黑色鸭舌帽,上头有个闪电徽标,应该是他们的队标,帽檐下的脸,有着无法掩饰的疲惫,零星冒出的胡渣使他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但他的眼睛很亮,目光坚定,说出的每句话都有种让人信服的魔力。
周以汀不敢置信地盯着电视,她从早念到晚的人,正在千里之外的灾区,奋不顾身地投入救灾工作。
采访很简短,主播开始播报下一条新闻,而周以汀已经没有心情关注。
其实,自从父母出事,怕提起她的伤心事,哪怕他有心要继续做这块事业,也不曾透露过半个字。现在,他终于重新拣起他认为正确的事,这份执着非常人可比,更突显出他的真心实意多么难能可贵。
周以汀心中五味杂陈,她以为他突然消失,是故意吊着她,让她难受,可人家分明是在做正事,刚才采访的时候 ,他的嗓子都哑了,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想到这,她一点都等不了,急忙拿出手机,一直徘徊在心底的犹豫,在此时此刻一扫而空。
三点水:注意安全。
他应该能懂。
可直到莫非回来,都没有收到他的回复。
“非非,你知道江时烈重新组建了公益队伍吗?”
莫非正在吃周以汀给她留的晚餐,闻言抬头:“有听说,具体的不太清楚。他跟老孟走得近,估计就是为了这事。”
周以汀突然想到,光是她就已经送江时烈见孟享两次。
“他不说很正常。”莫非想了想,替江时烈解释了一句。
周以汀趴在桌上,盯着手机,没震一下,她都立刻抓过来看一眼,随后很快失落地丢开。
一晚过后,周以汀大清早起来,还迷迷瞪瞪,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手机,微信里他的头像旁出现了一个红色的2。
周以汀登时踹开被子,一下子清醒了。
Lie:嗯。
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后面还有一条。
Lie:刚洗澡,睡了。
如果只有第一个嗯,周以汀觉得自己可能会纠结,但后面这句,他是在跟自己报告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