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白骨天使[西幻]——竭泽而愉
时间:2021-11-24 00:44:03

  他摇摇晃晃的身形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栽倒在地,谢利想要伸手扶住他,却被红鸦闪身躲过。
  他看上去狼狈不堪,可实际上,那全是因为身体中充斥着磅礴的力量。
  “只能拖延一会儿。”肖恩·马奇涨红一张脸,声音几乎从牙缝中挤出。
  不需要过多的解释,谢利明白他话语中蕴含的全部意思。
  这个渔村太小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认识对方。因为估计伤害到这位老人家,肖恩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将她震晕,这种眩晕根本维持不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渔村将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那个刚刚死去就已经变成枯骨的婴儿,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看到的惊悚画面,诡异的红袍,连绵的战争,将死又重新恢复生机的年轻男人。
  这一切将被重新编排,变成一个恐怖的故事。
  “我们离开。”谢利咬牙。
  其实不用肖恩·马奇多说什么,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战争眷者的身份。虽然不能完全理解这其中蕴含的力量到底意味着什么,但这些年间从肖恩在谈话过程中不经意透露的信息,她已经大致能推断出。
  眷者的身份,是一切幸运与不幸的源头。
  肖恩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青筋扭动着,说不出的怪异。
  他没有说话,转过身去,朝着院子外走。
  谢利快步跟上。
  红鸦又裹上了红色的长袍,那鲜艳的颜色配着他此刻的样子透露着诡谲,谢利没有和他搭话,也没有期待他会回头看向自己一样。
  只要庭院中还有那份被红袍吸食干净血肉的婴孩枯骨,肖恩·马奇就断定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不忍心回头,看到那具小尸体,他也不忍心回头,看向他们终将迎来破碎的平凡生活。
  几天后。
  琴海的政.治中心碎心群岛迎来了一对完全不搭的男女。
  女人高大威猛,肌肉紧实。男人消瘦刻薄,眉眼艳丽。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在众人的目光下,大摇大摆的来到碎心群岛最有名的船坞。
  那个裹着红色长袍的男人从钱袋之中掏出一块金锭,丢在桌上,发出闷响。
  “我要你们这里最好的船,这是定金。”
  谢利跟在他身后,闷声不响。
  直到船贩子将两人带上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她的眼中才出现些许情绪变化。
  “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
  “荆棘女王号,七海之上最先进的帆船!”
 
 
第165章 
  崭新的船帆还未经历过风暴的历练, 在阳光正好的时候,白的发光。
  商人满脸笑容看着眼前的红袍男人。
  “这艘船本来是要编入海军舰队的军舰,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其实用不着他多余的介绍。谢利在海上漂泊多年, 她当然能够分辨什么样的船是适合在海上长期航行的船。无论是船舱的配置还是吃水的吨位, 不会再有比荆棘女王号更合适的帆船了。
  谢利默念着船的名字。
  荆棘女王号。
  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视线不由得移动到肖恩·马奇的身上,她的喜悦戛然而止。
  “就它了。”红鸦看到了谢利的表情。他一只手撑在船舷上, 缓缓转头,眺望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想借着这样的方式来忽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无论什么样的价格, 都可以。”
  商人的脸上瞬间挤满了谄媚的笑意:“当然了, 当然了。这样好的船配得上任何的价格,但您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多收您的钱的。”他想起那枚沉甸甸的金子, 视线在谢利和肖恩·马奇身上来回移动,“只是……”
  红鸦转头, 如同蔚蓝海洋的眼眸仿若失去了色彩。
  “只是?”
  “这么大的船, 两个人恐怕是无法驾驭。”商人来回搓着手, 试图推销出更多的东西, “其实我还有些其他的生意。我是说,如果两位需要的话,我也许能够帮助两位招募一支不错的队伍。有经验、有胆量又服从管理的水手和船员。现在局势吃紧,陆地上到处到不安全。随时都有可能打仗。”
  “够了。”谢利厉声打断他,商人被吓了一跳,闭上了嘴。
  打仗, 局势吃惊,到处不安全,随时会出人命, 等等之类的词语。谢利现在很害怕听到这样的词语,一切能够与战争联系在一起的话语都让她感受到深深的不安。
  她看向肖恩。
  裹着红袍中的年轻男人眺望着远方,像是从来没有认真听商人的话语一样。
  但谢利知道,他每一个字每一话都听到了,关于陆地上的那些事情,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战争,或者说已经爆发的战争,没有人比眼前这个战争之神的神眷者更加了解。
  他要离开了,独自离开。
  这艘船就是两人之间最后的联系。因为他曾允诺,送她一艘最棒的船。
  该死的。
  谢利在心中唾骂,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就算是她过于贪婪,在脑海中构建了太过美好的幻想。可最差也不该是一件分别的礼物。
  谢利想要制止他,说服他改变想法。
  红鸦没给她这个机会。
  只见红衣男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一大袋的金子,将其交付到商人的手中。
  “钱我付的足够多,合同文书,通行证,船员水手,这些都要安排妥当。”
  商人连连点头。
  “我不需要水手。”谢利盯着肖恩,认真道:“至少现在不需要。”
  蔚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她,曾出现在那双眼睛之中的复杂感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红鸦皱起眉头,眉峰团簇在一起,郁结着化不开的死气,他没有理会谢利的抗拒,转头眺望远方。
  从陆地源源不断用来的力量牵动着权柄,信仰着权柄,甘愿成为权柄信徒的红鸦们,正在承受战争权柄的馈赠——从无辜者的鲜血中滋生的力量。
  每一分钟,他都在被这些不断涌入身体的力量支撑着变强,身上的红袍兴奋的扭动起来,吸收着这些由权柄反馈而来的力量。
  它如此的贪婪。
  “快些滚。”他压抑这翻涌的情绪,眼神冷出冰凌,他将这些无法压抑的情绪宣泄在无辜商人的身上,也同样将折磨加在自己的身上。
  作为曾饱受战争折磨流离失所的难民,如今从无辜者的鲜血之中汲取力量,每一秒钟,肖恩·马奇都饱受折磨。
  谢利又太多的话想要说。
  她想要告诉肖恩,她虽然很想要一艘船,但现在还是可以等待的。等待他们一起把手头的事情解决掉,再来这里,慢慢挑选上一艘不错的船。在这个过程中,最好能够把远航的目的地定下来。
  至少不要是现在,她若是收下这艘船,结果只有分离。
  可她说不出口,在看到那双蔚蓝的眼眸被厌恶和自责填满的时候。
  谢利知道,也许是时候分别。
  她咽下了所有的话语,静静看着商人抱着沉甸甸的金子下船。
  她就站在甲板上,看着四周一片空旷,看着一袭红衣的男人越走越远。
  谢利和肖恩·马奇分开了。
  她没能说出挽留的话语,虽然多次一起经历危机,在一起搭伙生活了很多年,她还是没能弄清楚他所背负的信仰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也不知道在悬崖边上他那轻描淡写的回答之中到底蕴涵着什么样代价与责任。
  红鸦离开了,就像是在海面上展翅翱翔的海鸟一样,偶尔的掠过船只,一圈又一圈盘旋着,最终还是跟随着鸟群远去,消失不见。再次遇到,又是一大片各样的海鸟鸣叫着,却分不清出是否是曾经见过的那一群。
  红鸦又和海鸟不一样,他或许也有伙伴,但他一定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谢利躺在船舷上,看着天空,阳光冲破厚重的云层落在她的脸上,早已经失去了炙热的温度。
  最近的天气总是这样的,曾经那能把人皮肤晒到皲裂的太阳消失了,只有从厚重云层中穿过的阳光,轻飘飘的问候着常年在海上行驶的众人。
  神灵的世界现在恐怕一片混乱,就和乱战的世界一样。
  谢利胡思乱想着,视线在不远处觅食的鸟群中移动。
  她看着一只有着灰色羽毛的鸟儿极速俯冲,长喙扎入海水,身形极速上扬,在海绵上拉扯出一道优雅的弧度。海鸟的动作迅捷而精准,那条肥鱼几乎是在瞬间就被它吞食下肚,不留下一点存在的痕迹。
  陆地上战火四起,海上到处限行的时候,居然是这群鱼虾海鸟修养生息的时候。
  谢利回头,沿着荆棘女王号的侧舷回望。海面上的渔船寥寥无几。
  这可不是远海,而是靠近陆地的近海,放在平日,可没有比这里更适合捕鱼收网的地方,可现在却没有一艘渔船在海上航行。
  谢利看了一眼桅杆,三面白帆并未悬挂,船锚也都已经抛入海水。
  她深深叹了口气。
  “船长,船长。”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鸟群被声音惊吓,瞬间远离的面前的这片海域,朝着更加蔚蓝的方向飞去。
  谢利缓缓支撑起身体,垂眼看向朝着她奔跑而来的年轻女孩。她的手随意的置放在膝盖上,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慵懒的气质,但这不代表谢利的懒散,多年以来的习惯,她的弯刀依然放在手掌可以触碰到的位置。
  虽然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需要真刀实剑需要战斗的情况了。
  她已经四十一岁了。
  与肖恩·马奇分开,整整十二年了,红鸦还是毫无音讯。
  应该说,是肖恩·马奇还没有任何的消息。现在陆地上的各个国家和城邦之间,经常会爆发冲突。几次靠岸补给的时候,谢利多次看到身穿红色长袍的身影。
  有时候,追上去看清那红鸦的模样,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执念,只是,她再也没有得从那些人身上看到熟悉的样貌。
  她再也没有找到肖恩·马奇。
  荆棘女王号真不愧是当年那个船贩子手中压箱底的好货。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跟随谢利在海上航行,除了必要的维护,再没有让她耗费过一丝多余的心力。这也许也是因为她从未遇上一次真正意义上酣畅淋漓的海战,没有一次被武装到牙齿的舰队包围的经历,也没有被贪恋的海盗们围追堵截的经历。
  甚至说,最近的海上,已经快要见不到海盗了。
  没有可以打劫的海盗,没有走私的帆船,就意味着必须的物资得不到补给。这逼迫着谢利不得不将绘制着荆棘女王号标志的黑色巨帆换下,换上曾经的白色风帆,到港口城市去补给物资,顺带去打探消息。
  这样的情况,不得不让人怀疑,陆地上的战争是否已经要波及到七海。若真是这样,他们恐怕要找一个无人岛靠岸,在那里度过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
  可还没等她靠近陆地,就被近海的限行令阻拦,在能够看到城市轮廓却无法靠岸的地方待了半个月的时间。
  在能够看到城市却无法靠岸的地方停泊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这种危险的来源往往不是敌人,而是船员内部。
  海上的生活,虽然有着独特的风情,可更多的时候只有枯燥难熬,如今陆地近在咫尺,却不能靠岸,这是在是太过折磨人的意志。
  “什么事情?”
  谢利揉揉眉心,看着眼前的女孩,微微眯起眼睛,而她的眼角的纹路痕迹已经十分重。
  金娜呼出一口气,眼睛里透露出喜悦。
  在荆棘女王号出海的第十三个月,曾在一个不知名的港口停靠补给。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谢利救下了面前这个女孩。她的故乡被战火摧毁,家人们都已经死在了绵延的战争之中。她让谢利想起了自己,之后荆棘女王号带上了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孩。
  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没有其他的选择,继续留在岸上,只可能在一场突然爆发的战争之中失去生命,或者不得不依附于某个人或者某个势力成为陪衬或者玩物。
  于是,金娜踏上了甲板。在谢利的船上打杂,知道现在,她已经是谢利的副手了。
  “前方海域的禁行令已经解除了,船长。”年轻女孩的十分的悦耳,就像是风铃一样。谢利像是她这个年龄的时候,声音沉重的就像是男人一样,而现在也没有什么的改变,这辈子也不会有所改变了。
  脑海中不相关的念头让她唏嘘了一阵,但金娜传递而来的消息,确实最近半个多月的时间中,谢利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
  “到什么时候?”谢利站了起来。
  “今天天黑前,船长。”金娜回答。
  谢利颔首,又问道:“知道为什么突然放行吗?”岸上的执政者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放行,选在在这样的时间解除禁行令,一定有原因。
  她必须小心谨慎,现在陆地上的情况可要比海上严峻得多。
  金娜抿唇。
  “不知道。他们的口风太严了,只听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人要从海上来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口风严?谢利微微眯起眼睛,这个词语可不适合用来形容如今情况下的港口管理者,通常情况下,他们就是市场上最大的消息贩子。
  在这种时候,只有死亡的威胁会让这群家伙儿有所顾虑。
  “我知道了。”谢利呼出一口气。
  金娜看着她,等待着船长的指示,谢利却没有第一时间下达升帆启航的命令。
  “船长?”年轻的女孩不理解她的行为,他们已经等待了太久的时间。无论是船上的补给还是船员水手们的状态都不容许他们继续拖延下去。
  荆棘女王号太需要靠岸休整了。
  “沉住心性。”谢利强压着自己的情绪,“我们等黄昏的时候再上岸。”
  无论他们要等的是什么人,既然禁行令开放到天黑前,无论来者是谁,都会在夜幕降临之前登陆。
  等待天色变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着周围不多的船只一艘一艘七毛朝着港口的方向航去,困难诞生与船员们越来越焦躁的情绪。
  这让谢利不得不时常在甲板上走动,船长的身影至少能够给船员们些许的安慰。
  时间一份一秒的度过,快到正午放饭的时候,谢利提前祝福了厨师将他们珍藏许久一直舍不得吃的罐头和仅剩下的风干肉块肉肠一股脑儿的烩在一起,煮了一大锅香浓的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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