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白骨天使[西幻]——竭泽而愉
时间:2021-11-24 00:44:03

  厄琉西斯叹了口气。
  “不闷吗?”他顺势坐下,床垫因为厄琉西斯的动作陷落,安娜的心也随着他的动作而触动。
  她有些紧张,连忙支撑起身体,回答厄琉西斯之前的提问。
  “有点。”
  厄琉西斯笑起来:“那为什么要闷着自己?”
  安娜因为他的提问而变得局促,总不能回答说,因为太孤单了,因为太寂寞了。
  亦或者,因为太想你,想要见到你……
  她抬起头,迅速地用一个问题掩盖过厄琉西斯的问题,这也是困扰她这几天的问题。
  “你呢?厄琉西斯最近在做些什么?自从上次和切尔西谈过一次之后,您就变得神神秘秘。之前都不会这样的,您做什么都会告诉我的。”
  提到切尔西,厄琉西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天,从这位人类通识者口中得到的讯息。
  他的眸光变得深沉,望着安娜,欲言又止。
  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此刻的猜测?
  他没有对策。
  目光下移,落在安娜手腕上多出的银纹黑蛇手环。
  两条衔尾蛇静止不动,但厄琉西斯知道它们是活物。
  命运间奏说起来保密级别极高,属于教会的顶级绝密。
  但切实起来相当容易,甚至只有一句话,却让人感到阵阵恶寒。
  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甚至从女神的神谕降下,他进入彼端追杀堕落之母开始。
  也许现在,他变成这具白骨是祂早已知晓的结果。
  这是背叛?是放弃,还是说,只是利用,亦或者考验?
  什么样的词语能够形容这种行为?
  一切全然未知。
  厄琉西斯看向安娜,这一切的负责她都不想让安娜知道,他能够找到答案。
  他神情愈加地柔和,将一切的刀锋全都朝向自己,却毫无保留地将温柔给予安娜。
  “我想找回自己。”
  安娜抬起头。
  房间内没有燃灯,但黑暗之中,厄琉西斯的银色发丝散发着柔和的暖光。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但语言越温柔到极点。
  “想要找回自己。”
  这句话天使说得随意,安娜却听懂了隐藏在其后的含义。
  他想要恢复自己的真实样貌,想要找回其他的器官,找回遗失的血肉。
  安娜愣住。
  他分明刚刚找回心脏。
  可这种念头只在她脑海里存在了一瞬间就被驱散。
  她真的与厄琉西斯相处了太长的时间,见到了天使没有器官,没有皮肤也能生活的诡异事情,甚至习惯了这种情况,完全忽视了这样的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安娜设想,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别说是全身的器官,她要是失去心脏,应该早就渡河了。
  厄琉西斯应该早些找回自己的身体,只有那样才是正常的完整的健康的天使。
  她希望他健康完整。
  不过,安娜又有了新的疑惑。
  “那个邪神不是说,剩余的都在虚无之中吗?”虚无的概念安娜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当初她在切尔西编辑的书籍之中看到这个概念后,还头晕了好长时间,那种感觉可不好受。
  “没关系。”厄琉西斯安慰安娜,“总会有办法的。”
  这些时日与切尔西行走在彼端,追寻规则的痕迹,他已经有了很多的想法,等待着去验证。
  即使虚无是创世神的影子,他也想要去闯一闯,去追寻一切的答案,去撕开这世界可憎的面容。
  也许那个时候,一切甚至会推着他,一步步走向女神的对立面,犯下千古之罪,成为预言之中拥抱黑暗之徒。
  可若是答案值得,他……
  厄琉西斯闭上眼睛。
  脑海里掠过的是在太阳神域之中的每一分秒。
  原住民虽然尊敬他,但他们尊敬的是天使的身份,是黑与红的权柄,而不是他,不是厄琉西斯。
  “安娜。”他睁开眼睛,询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我叫什么名字?”
  “厄琉西斯啊。”安娜虽然不解他为何会这样问,但习惯快过一切思维,这个她已经呼唤了千万次的名字顺其自然地脱口而出。
  “厄琉西斯。”黑暗之中,那个拥有满头银丝的存在轻声重复。
  房间寂静,银丝微动。
  安娜看到了他的变化,注意到那无风自动的命运之线。
  天使微微一笑,自然地附身亲吻她的额头。
  “我会让你见到真正的厄琉西斯。”
  他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然后再一次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安娜看着重新恢复黑暗的房间,厄琉西斯的气息还有所残留。
  她眨眨眼睛,回忆最后的言语。
  真正的厄琉西斯?
 
 
第73章 
  阿兰尼的天气的很不错。
  位于王国湾的皇家海滨公馆, 艾伯特裸着上身,抱着一个冲浪板,远眺海面。
  海水蔚蓝, 浪花的高度也恰好合适, 这是一个非常适合冲浪的好日子。
  但艾伯特久久未动,他只是抱着冲浪板, 安静地注视着海面,但明显没有聚焦的瞳孔却在向周围人透露着一个事实——他在走神。
  直到迎面自来的人将一捧海水浇在他的脸上,艾伯特才从沉思之中反应过来。
  “你找死呢?”他甩掉脸上的水滴, 抬眸看向甩水的人, 语气慢条斯理,不见怒意。
  “嗯哼。”那人耸肩,看向海面, “你不是来冲浪的。”虽然此时此刻艾伯特确实站在这里,抱着长板的但他没有多少玩乐的心思。
  艾伯特侧头打量他, 见那人眉眼含着若有若无地笑, 却不会给人亲切的错觉, 他瞥唇, 道,“省点心吧。玛丽不会嫁给你,她的事情你也应该听说过吧?”
  “娶了女王,我能成为这个国家的国王吗?”那人转向艾伯特,嘴角噙着一抹笑。
  “做梦呢?”艾伯特低声回应,语气轻飘飘的, “如果真的会发生这种事情,也是你入赘加仑王族。”
  “哈。”在听到“入赘”一个词后,艾伯特身侧的人发出一声低笑, “我有这么落魄?需要入赘你们家?”
  年轻的公爵转身,注视着与他闲谈的男人。
  “是的,你比自己相信之中还要落魄,质子殿下。”
  被称作质子的人摇摇头。
  “这个头衔可真是……”
  他的话语一顿,收敛起全部的笑意,看向艾伯特,说:“听说女王陛下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是谁?”
  艾伯特握着长板的手指一勾,随即放松。
  “你知道的未免有些太多了。”艾伯特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凉伞下走。
  一层的黝黑青年一笑,跟随在他之后。
  “都怪我太闲了。”他说,“每天和一群小姐太太混在一起闲聊八卦,一不小心就知道了不少东西。”
  艾伯特将手中的冲浪板递出,便有佣人将其接过,他撑着一条腿僵直,然后慢慢挪动正常的那一条腿,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缓慢地往躺椅上移动。
  周遭的佣人垂着头,就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幕一般。
  阿兰尼四季如春,但临近海边,阳光总是要强烈一些,等到艾伯特终于坐下,额头上已经密布一层薄汗。
  “逞强。”那位质子轻笑,走到另一侧的凉椅上坐下,“让人扶你一把,又不是什么难事。”
  艾伯特看他,云淡风轻道:“皇家医师曾说我这一辈子都无法站立,就是因为不需要人帮助,所以我重新站起来了。”
  “可喜可贺。”对面的人说,语气里有些阴阳怪气的调侃,但艾伯特并不在意。
  有很多人他背后称呼他的残废,瘸子,或者其他什么称呼。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学会用这些称呼武装自己,因此他们无法伤害到他分毫。
  不过现下,他很清楚格里芬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他总是这样,但他们是朋友。
  格里芬是来自七海之一的琴海。
  王国湾连接琴海海域,十七年前,琴海上的蒂奇家族在碎心群岛称王,公然与加仑帝国为敌,仰仗苍茫海洋与灵活的舰队,在沿岸的城镇烧杀抢掠。
  当时,玛丽以帝国公主身份摄政,还未登上王座,切尔西已经成为国教的主教,很少参与国事,艾伯特才刚刚死里逃生。
  那时帝国已经多年没有战争,一时间,从未见识过战场的士兵慌了神。
  即使如此,帝国还是取得了那场战争的胜利,战争之中,老蒂奇失去了他引以为豪的四个儿子与一个女儿,不得不选择投降,之后,他最小孩子格里芬在同年被送入王宫成为人质。
  玛丽保留了琴海王国的名义上的独立性,却收缴了他们的兵权。又遵循幕僚们的建议将格里芬养在王都,与艾伯特一起长大,逐渐使得这个孩子拥有了极强的荣誉感与归属感。
  为人不着调与嘴贱是他的个性特点,但在绝大多数时候他是艾伯特在城内安插的一枚尖钉。
  “消息是怎么流传出去的?有眉目了吗?”艾伯特看向质子格里芬,他先前随口提到的一句在闲到混迹在小姐和太太群中听他们八卦,当然不只是一句调侃这么简单。
  “唉。”格里芬叹气,随后靠在凉椅上,“我记下了这些小姐太太们的身份,对应着彻查了他们丈夫或者父亲在国家部门的任职情况,确实查到了一些东西。”
  格里芬的眼帘微微垂落,玩弄着随意从海滩上捡到的贝壳。
  “事实上,这和我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嗯?”艾伯特看向他,盯着青年略显黝黑的面容看了一阵,逐渐意识到了他欲言又止的关键。
  格里芬今年二十三岁。他已经有了成年人的体魄和蒂奇家族长相特点,如同无垠海洋一般的蓝色眼睛与黑色卷发,无一不在提醒着艾伯特他来自琴海的碎心群岛。
  而琴岛之主年迈。
  但十七年的休战已经使得这个位于富饶海洋至上的国家调养生息,不用负担军队,使得他们有更加充足的资金发展发展商业与运输业。
  以海运为生的国家,虽然离不开船队,而许多货运船的技术,实际上,也可以在战舰上使用。
  艾伯特曾留意过之前王国海运部的报告书,上面曾提到过碎心群岛附近的海域之上近期频繁出现的一种小型货运船只。
  这种船的体型极小,由蒸汽机提供动力,速度极快,多数时候用于较少货物的运输。
  但实际上,这并不符合海运成本极低的大前提。
  阿兰尼拥有帝国最大的海港,拥有王国湾,从小到大,生长在王都的亲王对于海运,海上贸易等王国命脉并不陌生。
  他很清楚,海运的优点,就是凭借其极大的运量来减少运输带来的成本。货运量大使得海运的速度远比不上陆地上的运货列车。
  而碎心群岛上的码头却反其道而行,用速度极快的小船只来运送货物,而且,这些船只全部以蒸汽机为动力。
  这完全违背了海运的初衷,是丧心病狂的选择。
  但如果换一个角度,这样的行为其实非常合理。
  他们根本不是货船,只是伪装成货船的小型驱逐舰。
  他们再一次拥有的资本,拥有了理由。王国的合法继承者,仍然作为人质。
  但碎心群岛的那个老家伙儿明显还是没有吃到教训,唯一的儿子在阿兰尼当质子,却仍想着起兵谋逆。
  理由充沛又如何?如今的阿兰尼,如今的加仑帝国,在铁血女王玛丽一世的治理之下,比起十七年前强大了不止一倍!
  可抛去国家层面的种种矛盾与利益,艾伯特将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的青年当做真正的朋友。
  某种程度上,他其实很在乎格里芬的想法。
  艾伯特转向格里芬。
  “你有什么看法?”恰到好处的询问,隐藏着恰到好处的试探。
  格里芬明白了艾伯特的意思。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离开故乡碎心群岛的那一年,他只有五岁,对家乡的记忆只有蜿蜒的海岸线与石头一样的铁灰。
  乳母的脸庞是灰扑扑的,民众的衣裳是灰扑扑的,他们的眼睛也是灰扑扑的毫无光亮。
  可这里是碎心群岛。
  是富饶的南琴海之上,王国所在的主城,但岛上的渔民,却像是逃荒的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谁能想象到这样的事情去弄会发生在琴海之上?
  就算是七海之中最最落魄的北伦海上,生存在那里的人,也不会遗失希望。
  都是因为战争,因为绵延不绝的战争。夺去了亲人的生命,夺去了家里的房子,甚至炸毁了赖以生存的渔船。
  “父亲仍然未吃够教训。”他把玩贝壳的手指一顿,“哥哥和姐姐的死,并未让他意识到战争只会带来毁灭。”
  艾伯特没有关于那场战争的记忆,那时候的他在王都正在与注定残废的命运抗争,他知道在不远处的大海上有一场厮杀,却无法想象战争的面目究竟如何。
  格里芬并不想过多的谈论关于战争的事情,他厌恶战争。
  碎心群岛的记忆早已随着时间流逝,他不知道故国的人民是否还是那副灰扑扑的样子,但阿兰尼的繁荣却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和平才是一切发展的前提。
  青年的话点到为止,艾伯特却暗自松了口气。
  他话题一转,将两人之间讨论的问题,从这场可能发生的战争,引到了最近一直十分在意安娜身上。
  “我在城郊庄园安排住下的那位访客,你知道吗?”
  艾伯特所部属的情报系统遍布在整个加仑帝国,即使他只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交给格里芬,也足以使得他打探到那个夜晚,亲王殿下如此张扬的在货运中心的侧门接待了一位来自北方的神秘访客。
  毕竟,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安娜与那个高大银发男子一同登上了王家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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