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含拿出手机给霍骁打电话：“怎么突然联系不上他了，他家里出事了吗？”
方春华也挺着急的：“人家没和我细说，我想这大过年的，不会出什么事吧。”
连续的忙音，无人接听，王若含想起昨天视频时他脸上的淤青，胸口发闷像堵了块石头。
明明就是有事。
“我去申城找他。”说着王若含就拿起车钥匙要出门。
“诶。”方春华拦住她，“这大晚上的你开过去啊，你累不累啊？”
“那我也没办法睡着啊，放心吧，值夜班值惯了我都。”
她火急火燎系好鞋带，方春华拦不住她，只能跟在身后叮嘱：“到地方了告诉我一声，小霍家里要是没事也记得和我报声平安。”
王若含关上车门：“知道了啊，你快回去睡觉吧。”
方春华拍拍车窗，最后说：“慢点开，千万注意安全啊。”
上高速前，王若含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罐咖啡。
她一直试图用手机拨打霍骁的电话，得到的回复始终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转而联系隋艺，幸好他还没睡，就是不知道在哪，背景音嘈杂，说话得用吼的。
“霍骁？他怎么了？”
“没怎么，晚上一直不回我消息，不知道在干嘛，我就问问你。”
“嫂子放心啊，他估计就是没注意手机，男人嘛，心眼大。昨天还在群里问大家出不出来打牌呢。”
挂了电话，王若含揉揉头发，看来霍骁也没和那几个朋友在一起。
她能肯定的是霍骁一定是又和父母吵架了，否则林珊不至于联系到方春华。
深夜的高速公路上车辆寥寥，王若含尽量让自己不去多想，把注意力都放在方向盘上。
凌晨三点，她把车停在小区外的街道上，下车后一路跑着找到霍骁的公寓。
叮咚——，王若含摁下门铃，拍着门喊：“霍骁！霍骁！”
无人应答，她扶着腰气喘吁吁的，启动密码锁，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上次霍骁怕她记不住所以用了她的生日，不知道后来有没有改回来。
“嘀”的一声响，王若含庆幸地呼出一口气，按动门把打开大门。
屋子里漆黑一片，温度比室外还冷。
王若含摸到墙上的开关，试探着喊：“霍骁？”
听到卧室里有动静，王若含立刻跑过去。
让她提心吊胆，从金陵赶到申城的人正完好无损地躺在被窝里，一颗大石总算落地。
霍骁大概是被她吵醒，艰难地想要起身，他嘴唇没有血色，面颊上有病态的酡红。
王若含开了灯，不适应白炽灯的光亮，霍骁用手挡着眼睛。
她担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啊？”
霍骁摇摇头，嗓子是哑的：“你怎么来了？”
王若含再张口就带了克制不住的哭腔，埋怨他道：“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怎么打你电话也不接，你妈一直在找你。”
霍骁揉了揉脑袋，睁不开眼，有气无力地说：“头晕，我好像睡了很久。”
王若含用手背去摸他的额头，触到的皮肤滚烫：“你发烧了啊？”
“是吗？”
王若含记得他家里有医药箱，立刻去客厅抽屉里找。
体温三十七度八，还好是低烧。
王若含又去厨房烧了壶水，找出退烧药，想起霍骁可能一天都没进食，她打开冰箱翻找可用的食材。
霍骁缓了缓神，从床上爬起来，进卫生间洗漱整理了一下。
一出来就看见王若含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在这万物寂静的凌晨，他心尖都快被烫皱了。
“你开车过来的？”
王若含像是生他气了，冷冷嗯了一声。
“别弄了，快睡觉去吧，我没事。”
王若含回身瞪他一眼：“拜您所赐，我两点的时候刚喝了杯咖啡。”
霍骁摸着自己的左胸膛：“你这样我良心不安了。”
王若含关了煤气灶，端着一碗面出来：“不安着吧，等你好了再赔偿我。”
她摘下围裙，在霍骁面前站定，直视着他问：“是不是和家里吵架了？”
霍骁很严谨地回答：“家里吵架了，但我没和他们吵。”
“那你怎么又发烧了？”
霍骁用手背蹭了蹭额头：“应该是那天没拿外套就出去了，吹到了冷风。”
王若含叹了声气，瘪着嘴去抱他：“我那天晚上就觉得你不对劲，吓死我了。”
霍骁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王若含哼了一声：“所以让你以后好好补偿我，天底下哪有我这么好的女朋友啊。”
霍骁掀起唇角：“一定。”
他说：“一年里在你面前发烧两次，怎么显得我好像很体弱多病。”
王若含回：“没关系，反正我的专业就是照顾病人。”
第四十五章
她这副乖巧的模样让霍骁看了心生柔软, 忍不住弯腰去找她的唇，被王若含伸手挡住。
“你发烧呢，注意一点病人该有的样子。”
霍骁感到无奈：“好吧。”
王若含想起件事, 说：“还得和你妈报声平安，你手机呢？打你电话一直没接。”
“应该是忘记充电, 自己关机了吧。”
王若含板着脸瞪他。
霍骁讨好地笑了笑：“我一三十岁的人还能怎么样吗？你们就是瞎操心。”
王若含把手机给他, 让他和家里打通电话。
霍骁拿到手机却没下一步的动作，愣了几秒后又放到一边，找借口说：“这么晚了, 算了，明天再说。”
他坐下吃面, 王若含就放了一点盐, 味道很淡。
霍骁一天没吃东西, 胃一抽一抽地疼，吃了一半就放下筷子。
王若含问：“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吃啊？”
霍骁摇头：“不是, 我有点吃不下。”
家里没有退烧药，王若含只找到两包感冒冲剂，泡好后递给他：“那你先吃药吧, 明天起来再吃点好的。”
“嗯。”
霍骁还是头晕, 感冒药又有催眠的副作用，喝完药他就被王若含赶去床上睡觉。
她还从衣柜里翻出一条法兰绒毛毯盖在被子上, 把霍骁裹得紧紧的。
“好重啊, 我翻身都翻不了。”
王若含帮他掖好被子：“没有退烧药，只能用原始办法发发汗，不许踢被子啊，好好睡觉。”
霍骁失笑：“真把我当你科室里的小孩啊。”
王若含哼道：“你今天的表现可不就一小孩。”
霍骁侧过身子，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王若含继续说：“离家出走还失联, 你最多初中生。”
“好了好了别骂了，留点面子。”
王若含及时打住，轻轻拍了拍他说：“睡吧。”
过了会儿，霍骁又在黑暗里睁开眼睛，喊了声：“含。”
王若含还坐在他床边，应道：“嗯？”
“你爸妈是什么样的啊？”
“什么什么样的？”
“他们怎么教育你的？不过你是女孩，应该是宠着长大的吧。”
“也不是，我小时候可皮了，班里的问题学生，到了高中我爸还是我老师，我也不知道收敛，该闯的祸一样闯。”
霍骁笑了笑：“没少挨打吧？”
“那倒没有，我爸是特别儒雅的一个人，批评学生都要引经据典循循善诱，我都没见他粗着嗓子骂过人。他真的是个好老师，每次开学都会和班里的同学说，‘学习和很多事都一样，不一定每个人都擅长，都能做好，但大家既然坐在这儿了，就要努力学，老师和你们一起加油。’”
霍骁轻声说：“真好。”
王若含趴在他身上，在这夜深人静里说会儿悄悄话：“这就是亲爹妈呗，我吧，从小到大成绩不好，但我妈特别好笑，每次别人在她面前说自己孩子考了多少名拿了什么奖状，我妈一定要比回去，‘我们家若含今年运动会拿了短跑冠军，教室里的黑板报老师点名要她画，能文能武的，多棒呀。’”
她学着方春华的语调，又自顾自地笑起来：“你说她缺不缺心眼，能文能武，也就她能说得出来。”
霍骁摸着她的头发，问：“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有点怀疑，我是不是他俩亲生的。”
王若含蹭地一下坐直身子，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呢？”
“我就随便想想。”
王若含推他一把：“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你，少脑补这么多戏行不行？”
霍骁抓住她的手：“不是，我就是，回想了一下，好像从小到大没听他俩夸过我什么，我在他俩眼里就是满身的缺点，真不像亲生的。”
王若含苦着张脸：“你还满身缺点？那你爸妈看我岂不是......”
霍骁晃了晃他的手：“那不一样。”
他轻叹一声气：“不说了，困了。”
“那你睡吧。”王若含帮他盖好被子，“晚安。”
已经将近天亮，王若含在沙发上眯了一小会儿。
七点多的时候，她起床，打开霍骁的房门，他正在里头熟睡。
额头上闷了层汗，王若含仔细帮他擦干，把最外层的毯子往下揭了揭，又测了次体温，三十七度二，已经在降了。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她开车去了霍骁父母家，路上看到一家水果店还开着，王若含挑了两箱草莓。
昨晚霍骁别扭不肯说，她便替他和二老报过平安，想来想去还是得登门拜访一次。
开门的是林珊，王若含笑着和她打招呼：“阿姨过年好。”
“你好你好。”林珊去接她手里的水果，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问，“霍骁没和你一起来啊？”
王若含解释说：“嗯，他还是有点发烧，我就没叫醒他。”
林珊问：“吃药了吗？”
王若含回答：“就吃了感冒药，我等会去药店买。”
林珊说：“他吞不了药丸，不好买，家里有他吃的药，你等会拿点回去。”
“好的阿姨。”
林珊让她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她在准备午饭。
王若含没让自己闲着，脱下外套进了厨房帮她。
“叔叔呢？”
“早上去一个姑父家拜年了，过会儿就回来。”
林珊在切菜，王若含拿了颗蒜剥。
“你昨天怎么找到他的？”
王若含回：“就在家里，我开门进去发现他在睡觉，发烧昏睡一天了，所以听不到敲门声。”
林珊奇怪：“你知道家里密码？”
王若含点点头，老实回答：“上次霍骁怕我记不住，改成了我的生日。”
林珊呵了声：“我就说呢，我怎么输都不对，还以为他和我过不去了，故意改的。”
王若含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林珊把豆腐下锅：“上次看你喜欢吃，我就问了杨婶怎么做的，第一次做，不好吃别怪阿姨啊。”
王若含连忙摆手：“不会不会。”
“若含，油烟大，你出去等着吧，没什么要帮的了。”
“行。”
退出厨房，王若含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果然如霍骁所说，他妈是一个极简主义者。
家里没有任何一处多余的摆设，也见不到哪一处杂乱无章。
只是干净是干净，却少了点家该有的温馨。
林珊炒完最后一个菜没多久，霍奕行就回来了。
王若含从沙发上站起身，喊：“叔叔好。”
霍奕行点点头，问她：“霍骁呢？”
“他还有点发烧，我就没喊醒他。”
“快来吃饭了。”林珊摘下围裙，招呼他俩过去，“我炖了个鸡汤在锅里，若含你等会带回去。”
“好。”
开吃前，霍奕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给王若含。
王若含不敢接：“不用吧叔叔。”
霍奕行又往她面前递了递：“是霍骁姑公给的，他都三十了，老人家还每年包一个，你拿着吧。”
王若含这才接过：“那我转交给霍骁。”
林珊对她说：“若含，尝尝麻婆豆腐。”
“好。”王若含用勺子舀了一口，品尝后夸道，“好吃，很正宗。”
林珊笑了笑：“那你多吃点啊，我们这不怎么做辣的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王若含说：“没事，都挺好吃的。”
林珊看向霍奕行：“你看看，女儿就是贴心。”
王若含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地开口：“昨天，霍骁和我说，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你俩亲生的。”
霍奕行和林珊都怔住，他们没料到霍骁会有这样的想法。
王若含接着说：“他说他就是随便想想的，我当时也没反应过来。他觉得你们俩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夸过他，他做得再好，好像你俩都不会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