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五条悟的话语还在继续。
“凭着我和夜蛾校长认识多年的关系,只要我简单地提上一句,你猜他会不会给你安排宿舍?”
他说这话时的口吻恶劣,瞬间,我心头便冒出股想要和他婚内斗殴的冲动。
但是,转念想到自己和他之间的巨大武力差距,如同被兜头泼下一瓢冷水,扑灭了胸口处的火焰,同时心也凉了半截。
沉默了半晌,我咬着唇,果断把手机丢回给他,硬邦邦地说道:“我要回去拿些东西。”
五条悟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和你一起。”
这话说的跟关押犯人一般,是觉得我会逃跑么?
想到这儿,我气咻咻地瞪了眼他。
——*——*——
在五条悟非人类的术式下,仅仅一眨眼的功夫,我们俩就又再次来到加茂祖宅。
明明役所到这儿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我震惊着,右手抵住粗糙的树干弯下腰,胃里止不住地泛起恶心。
感觉就像是被丢进了高速转动的洗衣机,世界在我眼前开始旋转,摇晃。
干呕了将近两分钟,我才勉强缓过神,看向他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忿忿。
五条悟见状,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尖。
“我还有点事,”他说,“一会就回来接你。”
经此一遭,我也很难对他有什么好的态度。
“知道了。”
说完,我便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轻揉着胃部,转身离开。
回到原来居住的房间,我站在门口。
目光一点一点扫过屋内,从磨损到有些发白的方桌,雕花的单人木床以及款式老旧的衣柜,最后无声地落在那刻有一道道身高线的墙壁上。
回忆如走马灯般陡然出现,我捂着隐隐作疼的脑袋,唯一的念头就是快点离开。
对于这间房间,我心中完全没有一丝不舍留恋之情。
就在我准备拿起东西走人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
“小飞鸟回来了?”
我闻言,抬眸看去。
只见门口处站着一名身材高瘦的男子,栗色短发清清爽爽地垂着,深蓝色的男士和服更为他增添了几分稳重。
阳光顺着敞开的木门洒入房间,我眯起眼,一时间竟无法看清他的脸颊。
“多年不见,小飞鸟是不认识悠太哥哥了么?”他笑吟吟地问道。
“没有,”我平静地说着,“当然还记得。”
加茂悠太,母亲的同父异母弟弟。
在日记本里记载,他是家族里为数不多的会对我释放善意的人。
6年前,被派去国外拓展家族事业。
“太好了,”他一边说,一边向我走来,“我还以为小飞鸟会忘记我呢。毕竟,你的能力所带了负面影响……”
他还在絮絮叨叨,我却在直觉的警告下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拥抱。
鼻尖回荡着一缕极其危险的气息,我戒备地看向他,身体无声战栗。
日记也许会骗人,但本能不会。
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小声提醒着我,要远离眼前的男子。
面对我的躲避,他顿了顿,转而挑起眉,语气里蕴藏着不解,“小飞鸟?”
“抱歉,”我深吸了口气,试图佯装出什么都没察觉的模样,随口扯了个理由,“悠太哥哥,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我丈夫还特别爱吃醋,要是被他知道了我跟别的男人拥抱,他肯定要生气。”
视线悄然落在他的脸上,我试图从他那无害的笑容里分辨出些许端倪,“所以,我们还是保持一些距离吧。”
话音落下,只见他垂下眼眸,神情只是有些失落。
看起来正常极了。
难道我直觉出错了?
我暗自嘀咕着,心头还是缠绕着一丝怀疑。
“连小飞鸟都结婚了,”他好似怀念般地感慨了起来,“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可是一口一声说着要嫁给我呢。”
“那很抱歉,飞鸟现在是我的妻子。”
下一秒,五条悟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我懵逼地看向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听了多少内容。
蓦然间,我产生了种出轨被抓包的错觉。
五条悟像是所有物被人觊觎一般黑着脸,动作熟练地把我捞进怀中,垂下头,凑在我耳边亲昵地问道:“都收拾好了么?”
“嗯。”
我难得乖顺老实地回答着。
其实,需要带走的东西也就两样,一本厚重的日记本以及父亲留下来的鸟居项链。
随后,五条悟便无视了门口处的和服男子,带着我离开了祖宅。
——*——*——
在我强烈的拒绝下,最终他还是放弃了瞬移。
等我们抵达时,天都已经黑透了。
我们简单地解决了下晚饭,便坐在沙发上商讨起房间的分配权。
不,准确的说是关于床的分配权。
任我如何都没想到,这套大得惊人的公寓里竟然只有一张床?!!
我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向他。
五条悟懒散地靠着沙发,语调也是懒懒,“一个人住为什么要买两张床?”
“万一有朋友来拜访,而时间太晚,他们又回不去了,那你怎么招待朋友?”我质疑道。
“我自然有办法送他们回去,”五条悟回答道,无所事事地拿起我放在茶几上的日记本,“况且这里,除了我之外,也就只有你踏足。”
我哽住,心跳声随之加快。
见他准备翻开日记,我回过神,连忙扑了过来。本想抢回日记,却恰好落入他的怀中,就跟主动投怀送抱一般。
对此,我选择咸鱼扑腾了一下。
随后,便遭到了强硬镇压。
他把我按在大腿上,口吻戏谑,“既然飞鸟这么主动,那就一起看。”
从小到大,我该从来没有在男子腿上坐过。
因此当感受着五条悟大腿的温度和触感时,我整个人僵住,理智在“嗡”的一声中直接在脑中炸成烟花。
第一卷 第10章
肩头被抵住,属于五条悟的银发轻轻蹭过脸颊,顿时便有一阵痒意夹杂着无法忽视的酥麻向我袭来。
心跳声渐渐加速,如鼓点般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我感觉自己像是窝在一只大型猫咪的怀中,它主动收敛起一身坏脾气,垂下高傲的脑袋,动作亲昵地向我撒着娇。
太太太犯规了!
身为人类,怎么可能做到拒绝大猫猫的示好?
我自甘堕落在心里反问着。
甚至,还想把手指插/进那头蓬松柔软的发丝里,像rua猫咪一样,rua秃他!
就在我这般想着的时候,身体早已付出了行动。
指间是如洗发水广告上形容的那种美妙触感,顺滑且不带一丝毛糙。
我猛然回过神,目光偷偷摸摸地瞥了眼他,见五条悟没有丝毫反应后,就一时没忍住,又上手摸了一次。
下一秒,便被他抓了包。
五条悟捏住我那蠢蠢欲动的右手,薄唇随之贴在我的耳侧。温热的呼吸喷吐在耳垂,瞬间点起了一连串火热。
“再招惹我,我可就不忍了。”他说,指腹揉捻着我手腕上微微凸起的骨头,力度并不重。
比起警告,更像是在调情。
这句话清晰地传入耳中,无需思考我便明白了它的特殊含义,大脑顿时陷入死机。
目光逃避般地移到一侧,完全不敢对上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苍蓝眼眸。
身体在这暧昧的动作下,无声且兴奋地颤抖着。
沉默了许久,我才憋出一句话:“你先把我放下来。”
五条悟并没有回答,只是用双手掐住我的腰,轻轻松松地把我转了个半圈。
原本面对面的动作,冷不丁变成了背部抵靠着他的胸膛。
接触面积越发扩大!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蹙起眉,危机感陡然从脑中浮现。
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撑着皮质沙发,试图从他腿上跳下去。
然而,并没有成功。
刚起身,五条悟就手一环,很快又把我扯了回来。
随后,便是被他牢牢地桎梏住,根本动也动不了。
全身第二柔软的地方撞到他那硬邦邦的大腿,这感觉跟直接摔在地上也没差了。
我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随即就疼得差点冒出了眼泪,“你能不能轻一点?”
这句话一出,我便感觉更加不对劲了。
而背后则是五条悟低哑磁性的笑声,我咬着嘴唇逐渐自闭,恨不得身体前倾一头撞死在茶几上。
“可以,”他笑了一会后,调侃般地回答道,“我下次会注意轻一点,温柔一点。”
不用,别想有下次。
我气急败坏地想着,整个人悲愤地完全不想搭理这混/蛋。
经过这一遭,我便彻底失去了抢回日记的可能性。
日记坚硬的外壳与茶几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本日记差不多快有半本词典那么厚,上面承载着我将近二十多年的记忆。
五条悟翻开它,进入视线的第一面便是两幅画风幼稚的油笔画。
最顶上的地方画着一家三口。只见扎着一个啾啾的小女孩,她用两只手分别牵着父母,简单到有些粗暴的脸上都能看出她那开心的笑容。
而底下那幅则是小女孩牵着一个小男孩,周围绽放着大朵大朵五颜六色的花朵。
看到这儿,我连忙捂住半边脸,黑历史的曝光让我尴尬得开始如坐针毡。
气氛莫名开始凝滞。
都快过了五分钟,日记本仍旧摊在这一页。
他是怎么了?
不就是两幅幼儿园小朋友水平的画么,至于看这么久?
我不解地想着,微微侧过身,试图用余光偷瞄着身后的男子。
只见他像是中了邪一般,那双苍蓝色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后半幅画,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令他惊喜的东西一般。
“五条先生?”我试图叫醒他。
反正都到这地步了,伸头缩头皆是一刀,不如快点让他看完,早点结束这种令我非常窘迫的姿势。
五条悟听到我的呼唤,他回过神,转而用复杂的眼神看向我。
“这上面画的小男孩是谁?”他问,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冀。
我眨了眨眼,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说句实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上面画的是谁,同样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画的这副油笔画。
如果不是和上面一致的丑萌画风,我甚至都怀疑它并不是出自于我之手。
想到这儿,我诚实地摇了摇头,回答道:“不知道,我也不记得了,有可能是小时候认识的玩伴吧。”
听到这番答复,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以及变粗的呼吸声。
沉默了片刻后,他勾起嘴角,神情又恢复了之前的懒散。
“好吧。”他说,手指捏着略微发黄的纸张向后翻去。
第二页开始,便是一大段一大段的娟秀字体。
一看就不是我写的内容。
[1996年4月1日,晴。
今天是小飞鸟的三岁生日,我买了她最爱吃的草莓奶油蛋糕。
一回到家,这个小家伙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双眼巴巴地盯着我手中的蛋糕盒,很可爱。
今天的晚饭就是这个蛋糕,希望她晚上不会饿醒。
许完愿,吹灭蜡烛后,小飞鸟仰着她那张稚嫩且极其相似你的脸颊,奶声奶气地问我:爸爸在哪?为什么不来看看她?
我陷入了沉默。
我该怎么告诉她,你已经陨落。
春和,我想你了。]
五条悟面色平静地翻了过去。
随后的数十页里都是母亲的字体,她用温柔的口吻记录了我从三岁到五岁时发生的点点滴滴。
当然包括了尿床、骑木马摔倒、没吃到草莓的嚎啕大哭等等糗事。
而这一部分内容,我已经看了无数遍,几乎能将它们背出来。
我木着脸地看向五条悟。
结果,却发现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下一页开始,日记本上便是我歪歪扭扭的字体,而内容不外乎是今天妈妈买了什么吃的,想要妈妈买新出的芭比娃娃,想看什么动画……
直到4月1日,字里行间的那份快乐消失了。
[1999年4月1日,阴。
我回到家,妈妈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
[1999年4月10日,小雨。
妈妈叫我治疗一个陌生的叔叔,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妈妈第一次骂我,特别凶。
我哭了一晚上,她也没有来找我。
我决定讨厌妈妈一天。]
[1999年4月11日,中雨。
妈妈又让我治疗那个叔叔,我还是不会。
妈妈变得好恐怖,她把我一个人关在房间。
好饿好黑,肚子在咕噜咕噜叫。]
[1999年4月12日,中雨。
早上,妈妈突然拿木棍打我。
背好疼好疼好疼。
妈妈到底是怎么了?快把原来的妈妈还给我。]
[1999年4月13日,大雨。
我终于学会了治疗,肚子还是好疼。
妈妈告诉我,长大后要跟爸爸一样。
可我还从来都没见过爸爸。]
五条悟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眉宇间仿若覆了层厚厚的冰霜,就连空气中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他是在生气么?
我困惑地想着。
[1999年7月2日,大雨。
又被母亲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