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是个废物,出生时还害死了爸爸,早知道就不该怀上我。
哦,原来是我害死了爸爸。]
[1999年11月26日,大雨。
母亲开始沉迷上吸烟。
房间里总是漫着烟雾,呛得忍不住咳嗽。
我不该发出声音的,手臂又被香烟烫了,有股烤肉烧焦的气味。]
翻到这一页时,我骤然发现他捏着日记的手指在颤抖,泛黄的纸张上随之多出了几道褶皱。
这一幕落入眼中,心底突然有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开始泛滥。
像是多年委屈终于有人能够听到一般,喉咙渐渐哽住,我伸出手,慢腾腾地贴合在他那跟冰块似的手背上。
冷得惊人。
五条悟反手握住了我,似乎是怕弄碎了我一般,就连拥抱的力度也放轻了许多。
“手臂现在还疼么?”他难得正经地问着。
“不疼。”我软声回道,却还是没有打消他想要看我手臂的念头。
衣袖被一点一点拉高,白皙肌肤随之暴露在微冷的空气中,手臂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疤痕。
只有在快靠近肩头处的地方印着一个简单的七芒星。线条清晰,有三根是如墨般的黑色,另外四根则是银白。
我垂眸看了眼它,心中悄然闪过一个念头。
又多了一根黑色。
检查完手臂后,我们把视线重新放回到日记本上。
随后,便发现日记时间从1999年12月31日后,直接跳到了2001年。
这期间内少了整整一年时光。
五条悟摩挲着日记本的连接处,转而若有所思地问道:“这里是被人撕了么?”
第一卷 第11章
记忆对于我,就如同破碎瓶子里的那一抹沙。无论怎么努力去接,但总会有一部分顺着指缝流落,彻底消失在滚滚时间长河中。
因此,我每天都需要用日记的方式来记下一些重点内容,用以防止下一次的失忆。
不过,七芒星也才刚刚变黑了第三根线条。距离生命力枯竭,身体从而陷入沉眠修复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意识到这一点,我暗自松了口气。
等回过神,记起五条悟刚刚提的问题,我试图翻了翻自己贫瘠灰暗的记忆。
很好,一片空白。
这个结果,我并不感到意外。
就算是记忆方面没有任何问题的正常人,也很少能够清楚地回忆起他们十九年前发生的事。
更别说我了,记性大概就比金鱼的七秒好上那么一点点。
于是,我一脸平静地说道:“不知道。不过比起被撕,也很有可能是那一年的我根本没写日记。”
就在我刚刚出神的时候,五条悟已经快速地翻完了日记本剩下的内容。
他指着另一处,口吻冷冷地说道:“还有今年9月16日到10月31日,这一段时间的记录也全部消失。”
他顿了顿,转而讽刺般地反问道:“若是说七岁的你会有可能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写日记。那么,已经坚持了十多年,从来没有落下过一天的二十五岁的你,怎么可能会无故漏掉这段时间?”
顷刻间,我被他问得也逐渐陷入了思考。
对哦。
那这段记录去哪了呢?
沉默随之降临在我们俩人之间,耳边是时钟走动发出的滴答滴答轻响。
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外,墨蓝色的夜幕上没有云,明月皎皎,星光点点,像是在昭示着明天的好天气。
我坐在五条悟的腿上,鼓起脸,百思不得其解。
经过一天的连续高强度转动,大脑开始传递出想要罢工的信号。同时,疲惫也一股脑地涌了出来,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我揉了揉开始打架的眼皮子,困倦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是时候该睡觉了。
我想着,决定放下对这个问题的思考,转而留给明天的自己。
“我要洗澡,睡觉了。”我晃了晃小腿,小声提醒道。
五条悟闻言,便松开手。
属于他的清冽气息骤然离去,我愣了一下,转而便感到了些许空落。
这个情绪刚冒出头,就如同兜头泼下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
像是逃避某只择人欲噬的野兽,我手脚麻利地从他的腿上跳下。
“浴室就在主卧的旁边,”五条悟靠在沙发上,懒散地说道,“柜子有新毛巾。”
比起毛巾,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加尴尬的事。
因为加茂悠太的突然打扰,我忘了该收拾出一些衣服带过来。
现如今,除了身上这一套,我连换洗的贴身内衣都没有,就别提睡衣了。
对此,我满脸沮丧地站在五条悟的跟前,弱弱地问道:“附近有便利店么?”
五条悟不解地看向我,“怎么?是饿了么?”
听着他的猜测,我当场就感觉自己的身材遭到了侮辱。
难道我看起来就这么能吃么?!
明明我也才刚刚90斤啊。
我鼓起脸,暗自生着闷气。
反正日记都被看光,在五条悟面前,哪还有脸面可言。
顶着他疑惑的视线,我选择把锅甩过去,嘴里碎碎地念了起来:“都怪你,不提前说要搬到这里,导致我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带过来,还得去便利店买套一次性内衣。”
五条悟沉默着,脸上的表情蓦然凝固。
我盯着他,敢用自己5.0的正常视力保证,他此刻的脸上似乎有些泛红。
五条悟被我盯得渐渐僵住了脸,他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从单独衣帽间里拎出一件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白衬衫,便随手扔给了我。
“睡衣就用这个代替,”他说,然后戴上眼罩,做出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你先进去洗,这些东西我去买。”
我懵逼地看着他,“???”
这、这还是算了吧。
就连母亲,都还没为我买过贴身内衣呢。
羞耻心彻底爆棚,整个人都开始冒起了热气。
五条悟则像是从我的神情中看出了我的内心想法,他单手把我推进了浴室,“你出去知道路么?正好我也有东西需要买,顺带就帮你捎带回来。”
说完,他还主动帮我关上了门。
我抱着五条悟刚刚给的衬衫,呆呆地站在浴室里。
干净的镜子里清晰地映照出我此刻模样。
脸颊涨得通红,就连脖子、锁骨也蔓延上了显眼的血色。
耳边是隐隐约约的关门声,我深吸了一口气,内心简直后悔极了。
早知道就不该提这件事,少洗一天澡又不会死人。
热水从花洒中流出,温柔地落在我的身体上,顿时便抚平了精神上的疲惫。
而五条悟就是在这时敲响了门。
“我把它放在门口了。”他说,略带磁性的声音闷闷地传入浴室。
随后,我便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
冲洗干净身上的泡沫,我谨慎地走到门口,跟个小偷似的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等确定门外没有人后,我偷偷摸摸地把浴室门打开一条小缝,手一伸,迅速地把这包粉红色包装袋捞了进来。
再次关上门,我颤颤巍巍地穿上他给我买的一次性内衣。
五条悟的衬衫穿在我的身上,瞬间就变成了及膝的衬衫裙。
略微透的料子根本遮不住内衣的颜色,我盯着镜子绝望了半晌,才勉强鼓起勇气走出去。
要是被教导礼仪的老师看到这一幕,怕不是要被气出脑溢血。
一离开浴室,我就直冲向卧室里的大床,迅速地钻了进去。
深灰色的被子给了我莫大的安全感,我探出脑袋,身体的其余部分则全部严严实实地藏在被子里。
五条悟玩味地看着我。
他俯下身,动作熟练地摸了把我刚吹干的头发,然后径自说道:“我去洗澡了。”
我茫然地目送着他离去,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疑问。
他去洗澡干什么要跟我说呀?
弄得跟要开始某项双人运动前的准备工作似的。
想到这儿,为了保护自己二十六年的贞操,我果断锁上门。
让他自己找地方去睡吧,反正这张床今晚只属于我一个人。
做完这一举措,我躺在这张陌生的床上,鼻尖飘荡着的尽是和五条悟同款的清冽香味。
闻着这股味道,一时间,我竟然有些睡不着。
今晚发生的种种事件,可以说把我的下限拉到了谷底。
接下来,应该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我像现在这般怀疑人生。
我这般信誓旦旦地想着。
直到听见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我眼睁睁地看着五条悟缓步走了进来。
只见他光裸着上半身,发尾的水珠滴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随后划过线条流畅的肌肉,安静地消失在腰间围起的浴巾里,只堪堪留下一道暧昧的水迹。
“你、你想干什么???”我听见自己结结巴巴地问道。
五条悟擦了擦头发看向我,回答的口吻里带着理所应当,“睡觉啊。”
我惶恐了,“你今晚要睡这?!!”
“不然我睡哪?”他反问道,“它可是我的床。”
话音落下,他便不讲武德地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身旁猝不及防地多了团热量,我就如同直视了美杜莎的双眼一般,全身彻底石化,心底随之乱成一团。
现在回加茂祖宅,还来得及么!
沉默中,我还想灰溜溜地跑去外面睡沙发,反正体型小,客厅的沙发完全可以容纳下我。
结果还没爬起来,就被五条悟看穿了想要逃跑的意图。
他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般,关掉灯,按了按我僵硬无比的肩膀,温柔地说道:“很晚了,睡吧。”
声音不急不缓,语速刚刚好,其中还不含一丝情/色。
然而,此情此景之下,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我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听着他的呼吸声,直到身体的疲惫彻底压过和他同床的紧张,意识才渐渐被拽入梦境。
第一卷 第12章
半梦半醒之间,我感觉自己被一团熟悉且温暖的气息包围,大脑没多想便翻了个身,主动凑了出去。
意识再一次开始模糊,我继续陷入梦境。
多年维持的生物钟,让我准时在早晨的七点钟清醒过来。
我睁开眼,冷不丁发现自己竟躺在五条悟的怀中。
什么情况?
明明临睡前,我都特意和他保持了基本距离,甚至还拿枕头挡在中间。
为什么一觉醒来,会变成这样???
我茫然不解着,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鼻尖抵着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温热的触感就像是电流一般,酥酥麻麻地传入神经末梢,似是在告诉我这不是梦。
我转动着眼珠子,目光随之一卡一卡地移动到自己的胸前,呼吸瞬间一滞。
只见衬衫最顶上的那颗纽扣悄然解开,在不知不觉中,裸露出一大片白净娇嫩的肌肤。
再向下,就几乎能看到一次性内衣的边缘。
看到这儿,顿时便有一股怒气涌上心尖,理智被冲散,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我涨红着脸,挤出全身力气用力地推开他。
甚至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床。
五条悟当然也在这番动静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苍蓝色的眼眸里完全没有刚睡时该有的朦胧。
就仿佛是醒了很久,正等着我的反应一般。
我无法抑制心中的恶意,坐起身,手指颤抖地将纽扣扣了回去。
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后,便开始思考起该怎么面对眼前的困境。
有些事,它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而我毅然而然地选择了爆发。
抬眸撞上他玩味且灼灼的目光,我抬起手,气急败坏地冲着他那张就算没洗脸也依旧帅得惊人的脸颊挥去,同时厉声斥道:“半夜脱人衣服的色狼!”
至于能不能成功打到他,我并不在乎。
身为菜板上一条任人宰割的鱼,我只是想在被吃前做出一番反抗罢了。
下一秒,五条悟便钳制住我的手。
随后他挑起眉,口吻戏谑地反问道:“你以为那颗纽扣是我解的?”
我试图挣脱了开他的桎梏,结果并没有成功,转而瞪着他忿忿地说道:“不是你,还会是谁?”
“我可不屑干这种事。”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握着我手腕的力气丝毫不减。
对此,我完全不相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谁信谁傻/逼。
“呵。”
我冷笑了一声,目光随之落在他的手腕上。
像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般,我想也不想便张开口咬了上去。
瞬间,虎牙刺破他的肌肤,舌尖味蕾上随即弥漫起阵阵血腥味。
咸涩,还带了股铁锈特有的味道。
超难喝。
对于我这一举动,五条悟脸上的表情淡淡,表现得就仿佛是被自家养的小奶狗亲了一下,说话声里也不见任何抽气,“咬够了没有?”
我硬着头皮,选择用眼神示意起他:
你先放手。
五条悟叹了口气,一改之前的懒散,眉宇间顿时多了几分迫人的进攻性。
他一声不吭地用指尖捏住脸颊,稍稍用力,便硬生生地掰开了我的下巴。
鲜血顺着手腕滑落,无声滴在深灰色的床单上,洇开。
他半阖着眼眸,如雪般的眼睫下垂着,纤长浓密,完美遮住了我大多数可窥见的角度。
蓦然间,便有无法言喻的恐慌卷席而来,我暗自咽了一口唾沫,当场就想逃跑。
“对不起,”我听见自己十分从心地低下头,“我不该咬你。”
说完,我怯怯地看向他。
五条悟没有任何反应,看向我的眸光依旧沉沉,恐怖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