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没见过他,但能在宫里自由走动,还如此气势惊人的人,一定身份尊贵。
“做你们拿手的点心!”
“立刻!”
低沉又凶恶的话音落下后,两个厨子颤巍巍地答应,其中一个则先溜出去喊其他人过来帮忙。
走到桌台边,陆凛随意地拿起篮子里的一根白萝卜在手中上下抛转着,身子慵懒地靠在台上,单腿微屈,足尖点地。
不过很快他又忆起他们说个不停的兔子,便侧身看向身后忙忙碌碌的一堆御厨。
“十年前谁杀过温家大小姐养的兔?”
声音虽不响,但极具穿透力,几乎所有的厨师都停下动作,面面相觑。
其中几个年岁稍长的厨子俱是你推我我推你,不敢上前去。
虽然陆凛酒气冲天,姿态随意,但眉眼间那抹凶煞戾气却足以让所有人望而生畏,不敢造次。
“别跟老子说你们都是这十年里新来的。”
唇角幽幽地扬起,陆凛的眸光被缭绕的白色热气阻隔,不甚清楚,但那刀锁脖子的压迫感却变得异常清晰可怖。
最后御膳房总管放下刀,咽了咽喉咙,撑着发软的腿走了出来。
“大人,那位厨子十年前便被放出了宫,如今在城东开了间小饭馆。”
“他那时才入御膳房,只是个负责清点看管食材的帮工,一日忘将兔肉存放好,以致招了老鼠,坏了菜,急着想办法弥补又正巧在附近遇到了那只逃跑的野兔,便将它抓了来。”
“幸得陛下开明,太子殿下和温大小姐心善,他才得以苟活。”
总管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讲了,半晌没得到答复,只得小心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活阎王的眼里竟好像有一丝波动。
“回去做菜。”
“是,大人。”
松了口气,总管扶了一下旁边的大理石台,稳过这口气后走回案板前拿起刀继续忙活。
离子时还有不到一刻时,他们将满满一食盒的精致点心交到陆凛手上。
男人二话不说,径直离开。
宅子里的护卫都眼熟了他,各自守夜,也不管,任由陆凛大摇大摆地穿过院子,翻窗进屋......
里面暖得像是春日,氤氲着熟悉的少女柔香,以及丝许清冽的腊梅幽香,很快便化开他衣袍上的寒意。
似乎也将他的酒劲蒸腾起来,男人的心跳在这阵静谧里渐渐变快。
层层精致的帐幔近在咫尺,而嘉月清浅不匀的呼吸也格外清晰。
这么晚了还没睡着?
“陆凛……?”
不等陆凛开口,原本躺着的纤软人影便动了,身子一点点坐起来,柔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湿糯的颤意,有期待以及一分难藏的喜悦。
“嗯。”
“这都是你喜欢的。”
拨开半边床帐,男人撩起袍角在床畔坐下,看了一眼小脸上带着柔软倦意的少女,喉结微动,略显急躁地移开视线,打开手中的食盒。
点心的香气扑鼻而来,很快便在室内弥漫开。
“在皇宫用的晚饭吗?是不是喝了不少酒?”
身子往前挪了挪,嘉月捏了块还有热意香喷喷的芙蓉糕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尽管今晚已经吃得很饱,可他带过来的,她不想浪费。
“嗯。”
应完后,陆凛有过短暂的沉默,脑中飘过话本子上的一些话,薄唇微不可见地翕动了一下,还没说便觉得头皮酸麻,全身都不对劲,最后借着酒劲,闭了闭眼,硬着头皮开口,声音板直得近乎僵硬,“今夜花好月圆,我来哄心肝。”
嘉月没来得及捂住嘴,口中的糕点全喷了,呛得面红耳赤,咳嗽不止。
幸好陆凛有所预料,起身躲得及时,不然那点心屑能喷他一脸一身。
倒了暖炉上热着的水喂嘉月喝过后,他盯着小脸通红,不停地用小手揉耳朵,神色别扭极了的人儿,唇畔笑意又深又坏。
“老子才哄第一句。”
“温嘉月,不急,慢慢听。”
第35章 嫁 亲昵(修)
“别, 别说了......我不听了。”
“你从哪学来的?”
捂住自己通红的耳朵,嘉月觉得身上像钻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毛发都要竖起来, 十分难受。
大眼睛因为刚刚剧烈的咳嗽氤氲起淡淡的雾气,但里面的羞恼却依旧明亮灼人。
“话本。”
“怎么,才一句你就满足了?”
脱了身上的大氅披在嘉月纤薄的肩上,陆凛边说边掀起被她喷脏的被子丢到一边, 又从柜子里寻了床新的给她铺上。
“才, 才不是……这话根本不是哄人的......”
嘉月拢着身上满是他的温度和气息, 还有酒香的黑色大氅, 看着男人熟络地在她厢房里来回布置, 小脸泛着红, 又急又羞, 却不知如何详说。
“你别看了吧, 也别学。”
“我不想要这些油嘴滑舌的话。”
最后她垂下眼帘, 小步挪回床边,脱了鞋,爬上陆凛重新铺好的床榻, 只是刚触到被子还没掀开,便被那冷意刺得缩回手,不是很想钻进去了。
虽然有暖炕, 可也要过一会才能热。
嘉月索性双手抱膝蜷缩在床边,用陆凛的大氅将自己裹严实, 抬起头圆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小鹿般清澈无辜的美眸看着他。
“温嘉月,你就可着劲折腾老子。”
双臂环胸,陆凛散漫地斜靠在床架边, 垂眸看着只有小脸白嫩的像软豆腐的嘉月,眼神浓烈,似怒似笑。
“算了,你别哄了......”
他不会,也不能硬强求,还是顺其自然吧。
今天这样的话再来几句,嘉月觉得她的心脏可能要不行了。
静静地坐了一会,心情平复后,她决定与陆凛坦言。
虽赶了他回去,但她这两天也冷静下来,一直在想王嬷嬷与她说的话。
陆凛本就是能动手便不多说一个字的人,成亲以后待她其实不坏,只是有时候不管不顾的强势让她难以接受。
而且她自己也并非毫无错处。
“陆凛,没有主动告诉你我的身份,是我不对。”
“我一直没忘记那个车夫的话,顾虑太多,不够信任你......”
“你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
这话一落,果不其然便看到陆凛的眼神变了,在他唇角那抹冷笑露出来前嘉月立刻攥住他的衣袖轻轻晃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又软又缠人。
男人刚喷出的火顷刻间就被她眼里剔透的水汽给灭了干净,甚至都没能说出个只言片语。
只是气不过三秒的窝囊事,他绝不会让嘉月察觉。
幸而有夜色遮掩,陆凛只上下滚了滚喉结,神色看得不甚清楚。
“过去的很多事你不与我说也没关系了。”
“但是以后你不要有事瞒我好不好?我也不会瞒你的。”
垂着小脑袋,嘉月说着说着便有些鼻头发酸。
他们成亲时日尚短,她连唯一的秘密都不曾告诉他,又怎么强求陆凛这样无甚耐心,性子刚硬的人去主动坦言并不多好的过去。
那些对她来说是秘密,对陆凛而言可能只是阴影。
只是她一直不曾想明白,钻了牛角尖。
“行了,没让你跟老子认错,以后也不许!”
“快吃。”
嘉月声音又弱又可怜,这歉道得格外实诚,以至于陆凛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其实对他来说她纠结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嘉月的心思向来敏感细腻,他的确也不该一直强横地推翻让她顺着自己的意思。
偶尔也要弯绕点,帮她理顺。
如今她先主动反思自己,陆凛更觉得不是滋味。
心里跟有个手在反复揉捏一般,又酸又涨,还有点闷。
“陆凛,你娶我真的只是想,要我吗?”
“你,你再想想好不好......?”
抱住他带来的食盒,嘉月捏了一块糕点在手上,可半天都无法将它送入口中,末了她红着眼眶,嗓音软软的,含着一抹湿糯的哑意和期盼。
凝着她眼里星星点点的水光,陆凛呼吸微滞,像是有什么利器狠狠地击中脑海,破开了那团他一直不曾驱散的迷雾。
末了,男人勾唇笑起来。
嘉月看不清,却莫名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了和过去不同的炙热缱绻。
在她怔愣时,陆凛猝然俯身上前,不等少女看清他的神情,他的薄唇便贴近她白嫩的耳朵,咫尺之距,呼吸喷薄间,嘉月看不到他的脸,却依旧通红了脸,无措又忐忑。
“温嘉月,老子就想要过你一个女人。”
“笨死得了。”
低沉粗哑的声音像是掺了灼人的烈酒,透过耳边的肌肤汹涌霸道地闯进少女的四肢百骸,她捏着糕点的手骤然软了,任由它掉在地上。
明明应该欢喜的,可嘉月的眼泪却开始不停地往下落,她放下腿上的食盒,紧紧圈住陆凛的脖子,小脸埋在他肩头泣不成声。
“陆凛,呜呜呜,你,你怎么才说......”
闹来闹去,这就是她最想要,最在意的话。
臭陆凛,明明会哄人的。
“过年了不许哭。”
将人抱到腿上坐着,陆凛没有回答她的话,他抬起手抹去嘉月脸上的泪,望着她欢喜又委屈的样子,凤眸里的光又深又浓。
二人刚接触时的许多事情又一次历历在目,越发清晰。
难怪当初嘉月听他要娶后的第一反应不是责他唐突无礼,而是问了那些问题。
“那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不顾的我愿意就做那些亲昵之事。”
“更别像上次那般凶我,咬我,还一走了之。”
“我以为,你真的要丢下我了......”
靠在陆凛温暖的怀里,小姑娘被他用宽厚的大氅盖得严实,她仍有几分抽噎,但美眸中更多的却是清澈的,让人心紧的哀怜。
“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丢了你不会缠着老子?”
拍了拍嘉月的背,陆凛语调戏谑,却更深沉,手臂微微用力便将她托在臂弯,带着她来到窗畔,推开之前将怀中人儿身上的大氅又往上拽,直包到她白嫩的下颚处。
有些气的嘉月只鼓了鼓腮帮,轻轻锤了锤他的肩,便又看向窗外,但唇角的弧度始终甜美。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不似孟良那般大而猛烈,却是清冷而隽丽的,窸窸窣窣,点缀着除夕团圆的美好夜晚。
嘉月圈着陆凛的脖子,小脸轻轻埋在他怀里,望着茫茫的夜空,眸色柔软又安然。
“新的一年,愿家人长安喜乐。”
当第一簇烟火在天边绽开时,少女轻启薄唇,话语似潺潺暖流,温柔醉人。
而抱着她的陆凛一直没开口,只望着怀里的人,凤眸中倒映着天边烟火,却始终不及瞳孔深处那人儿的明亮动人。
半晌,他始终未等到她再说个只言片语。
“温嘉月,不愿我两句?”
捏了捏她腿上细软的肉,陆凛嗓音低沉,带着灼热的暗哑,染了浓郁酒香的呼吸拂过嘉月白皙如瓷的小脸,晕开一片娇嫩的粉。
她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氤氲着羞怯雾气的美眸柔柔地望向他,唇畔笑意甜得酥心。
“你,你不也是我的家人吗?”
这话一落,烟火照耀下,便见男人的薄唇勾起一抹又坏又深的弧度,还不等嘉月反应,他便在她唇瓣上狠狠亲了一下。
吸吮的声音被烟火声朦胧,却越发惹人心跳加速。
“再说一遍,我是谁?”
唇瓣上又热又麻的湿润感觉还未完全过去,嘉月柔凉的小手从大氅里伸出,贴了贴滚烫的面颊,垂下眼帘,红着脸说道:“那我愿夫君前路坦荡,岁岁平安,长,长与我好......”
最后几个字说完,嘉月便将脸紧紧埋在他肩头,羞得不敢看他。
男人的心跳在她耳畔急促又剧烈地响着,“噗通噗通”震得嘉月的胸腔似乎也跟着共鸣起来,窗外的烟火声随着窗扉的闭合,二人的走远渐渐远了。
少女身上的大氅掉落在地,身子重新陷进柔软的被褥时,飘逸柔软的床帐也层层落下,徒留二人的呼吸,心跳在彼此耳畔纠缠。
陆凛的薄唇在嘉月的脸上细致又耐心地游移摩挲,大手像是粗粝熨贴的热暖炉,很快便引燃了指尖如缎般沁凉滑腻的雪肤,带起一阵敏感的,似花儿在微风中摇曳的“簌簌”抖动。
“愿夫人少点眼水。”
衣衫凌乱旖旎间,陆凛粗哑的声音在炙热的红帐内蒸腾,嘉月粉嫩莹润的指尖轻轻掐着他挺括的肩,既羞涩又有点害怕。
末了,在陆凛的手勾到她腰间细细的锦带时,少女湿哑着声,又软又无措地道:“陆凛,你,你还不曾沐浴呢......”
“老子是不是还得焚香斋戒?”
男人俯首在她耳畔,薄唇若即若离地在她耳廓沉浮,嗓音带几分蛊惑的戏谑。
“也,也不用如此虔诚......”
红着脸扭过头,嘉月知道陆凛在调侃,只是她真的有些怕他,尽管先前二人已有过数次亲密,可每次开始接纳他,到习惯就已经很累了。
可要命的是他好像不会累,有无休无止,用不完的力气,嘉月真有些吃不消。
“怂样。”
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陆凛圈住少女纤柔的身子往上托,俯首吻住她,另一只手轻轻一拉,娴熟地抽开她腰间细细的带子......
屋外一夜细雪,伴着连绵不绝的喜庆烟火声,而屋内是让人心跳加速的炙热缱绻。
……
第二日清晨,陆凛先睁开眼睛。
虽然睡了还不到两个时辰,可他眼底没有丝毫倦意,垂眸凝着臂弯间的小姑娘,瞳孔中是与过去相似,却又有几分不同的深沉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