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长老摊开手,掌心躺着一块火红的半月形玉佩,他问道:“此物可是陆公子之物?”
陆时雨看了眼,顿了顿才回答:“是。”
容昭原本身上的饰物很少,这玉佩是当年在百花城买的,因为和她身上的是一对,容昭才一直戴在身上。
齐长老道:“此物是我等检查尸首时捡到的,陆公子此前从未去过我派飞舟之上,这玉佩为何会出现在那?”
容昭道:“这玉佩几天前便遗失了,晚辈以为是在无相塔打斗时不小心掉落,现在看来是被有心人摘了去。”
齐书合此时站出来:“你还在狡辩!我亲眼看到你从我派飞舟上离开,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容昭反问道:“齐道友说看到了我,那请问是距离多远?还有谁看到?我与齐道友不熟,你怎么确定是我本人,而不是有人冒充我?”
齐书合道:“一件证据你们能狡辩,如今所有证据都指向你,总不能全都不作数吧?陆道友自己觉得事情会这么巧合吗?”
陆时雨开口:“巧合当然不可能,但谁能保证不是栽赃?如今这几件证据并不能证明什么,何况案件还有很多疑点,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快问,本座还有要问你们的问题呢。”
申长老冷笑一声:“陆峰主和令徒真是师徒情深啊。”
陆时雨不理他这句讽刺,直接说道:“既然你们没有要问的,那就回答本座的问题,案发时你等在哪?”
申长老冷道:“我派原本计划明日启程返回,本座便去和老友叙旧,凜水派楚长老可以证明。”
被点名的楚长老说道:“确实如此,申长老昨日下午便在在下那里,直至矢元派出事后才急忙离开。”
齐长老道:“这几名弟子之前外出,返回时遇到了一只蛛蝎,书合接到求救信号便赶去营救,结果那蛛蝎是一对,书合应付不了,便向本座求救,本座便赶去帮忙对付。”
陆时雨又问道:“你们可是一起返回?”
齐长老:“不是,本座让书合带着弟子先行返回,本座斩杀了蛛蝎之后方才折返。”
陆时雨转向矢元派的那几名弟子:“你们可是和齐公子一起回来的?”
那几名弟子齐齐低头回道:“是。”
陆时雨:“那你们可曾看到凶手。”
几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说道:“我等回来时看到一人从我派飞舟上离开,那人走远前回头看了我等一眼,确实是陆师兄的样貌没错。”
陆时雨:“既然你们离的不远,为何不阻拦,任他离开?”
齐书合道:“我等当时并未回到飞舟之上,自是不知发生了何事,而且当时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我等便立刻赶上去查看,等到发现师兄弟被杀后,陆道友已经走远了。”
陆时雨沉吟了一瞬,复又问道:“那你们可曾看到其他人?”
之前那弟子答道:“这倒不曾。”
第九十五章 对峙
陆时雨看向齐长老:“那蛛蝎在何处?”
“此处往南五十里。”
陆时雨点头:“五十里, 以齐长老化神期的修为,来回大概两分钟,蛛蝎一般元婴期巅峰的实力, 两只的话……齐长老最差十分钟内想来也是可以解决的, 即便不能, 要走他们也绝对拦不住。
齐公子元婴期修为, 这几位金丹期, 由齐公子带着返回……路上没有意外的话, 五分钟内绝对可以回来。
也就是说,齐长老不在此处最多十二分钟, 令公子带人回来还要更早, 所以真正的作案时间大约六分钟左右。
你们真的觉得本座的弟子有能耐在六分钟内, 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破了你飞舟的结界, 再杀了包括数名元婴期在内的几十名弟子?
不说容昭,就是齐长老你或是申长老你, 不是本座看不起你们, 你们有能力犯下此案吗?
这修行界强者为尊,不客气的说,如果我门下一个元婴期的弟子就有如此能耐,本座还有必要在这里和你们废话吗?
再者,既然容昭有如此能耐,再杀了齐公子几人不是易如反掌,为何留下他们来有机会暴露自己?
如果是没发现他们回来, 那为何急匆匆离开,过后再找个魔修来烧飞舟留把柄?顺手烧了不是更好?还是你们觉得本座弟子会缺少空间法器装点烧你飞舟的东西?”
齐书合不紧不慢的道:“令徒一人是做不到,但他若有帮手呢?”
陆时雨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齐书合目光落在死去的魔修身上:“这魔修称陆道友为前辈,想来陆道友的地位不低, 召集几个魔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陆时雨沉声道:“你们为了栽赃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本座的亲传大弟子,想要什么本座给不起?需要勾结魔修吗?再者,你们刚刚自己也说了,没看到他人。”
齐书合笑了一声:“若是以前陆峰主自然是给的起的,但现在……”他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了陆时雨一番,摇头,虽然没说出来,但意思不言而喻。
齐书合接着说道:“我等虽然没有看到魔修离开,但不排除他们先走一步,只陆道友留下收尾,察觉到我等回来没来得及烧毁飞舟便赶紧离开。”
陆时雨没理会他的轻视,只说道:“照你这么说,收尾的工作为何不让手下去做?既然手里攥着魂牌,即便手下被人抓住只要捏碎魂牌便可,到时你们半点证据抓不住,只会以为是魔修所为。
而如今种种证据,怎么看都更像是栽赃嫁祸吧,这八成就是魔修挑拨我们正道关系的把戏。”
陆时雨说完顿了顿,转而说道:“还有一点疑问,假若真是容昭勾结魔修进了你飞舟之上,你门派弟子不敌魔修为何不知求救?
就算齐长老你被蛛蝎缠着脱不开身,申长老和老友叙旧还脱不开身吗?凜水派的飞舟距此也没远到赶不及回来的地步吧?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们弟子忘了求救,这附近这么多其他门派,打斗的激烈些他人会一点发现不了?至于让你门下弟子全部被灭?”
她看向四周的其他门派长老“敢问各位,你们半夜可有人发现矢元派飞舟的异常?”
周围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先后表态:“这倒不曾。”
齐长老道:“令徒既然敢做,事先自然是要先做好准备,提前投毒让我门下弟子失去行动能力也未尝不可能。令徒为你报仇心切,说不定陆峰主也参与其中,所以如今才处处包庇。”
说了这么久,对方处处狡辩,陆时雨火气几乎压不住,她语气有些冲:“还没进你飞舟就能下毒?你门下弟子都是废物吗?”
陆时雨拿出之前那块记忆石,继续说道:“行,既然你们说本座弟子勾结魔修,那好,看看这魔修是哪家的,本座去灭了他满门,再将人一个个揪出来搜魂,还怕找不到证据?”
景焕连忙抓住陆时雨的手腕喝道:“时雨!不可乱来。”她要还是以前的修为也就罢了,如今修为不够又有伤,去单挑魔门不是送死吗?
其他人也道:“陆峰主还请慎重,这样只会挑起正魔两道的事端。”
申长老愤恨道:“陆峰主莫不是想以此拖延时间?就是在公然包庇。还有什么好查的?我门下弟子为何不指认别人,只指认令徒?他一个半妖,做出……”
话还没说完,陆时雨直接一鞭子抽过去,何擎眼疾手快的将鞭尾打偏半寸,鞭尾擦着申长老耳侧落下,在他脚边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缝,周围一瞬间安静下来。
陆时雨慢条斯理的将九霄卷起,声音凉薄:“说啊,怎么不说了?不是说的挺起劲的吗?”
何擎拉着陆时雨退了半步,沉稳道:“时雨,不可冲动。”
“我可没冲动,我怎么不抽别人,只抽他呢?一定是他做的不对,关我什么事?”陆时雨极具压迫性的视线一寸寸扫过全场,最后落回申长老身上,问道,“对吧?”
陆时雨继续道:“怎么?你不会又要说是本座目中无人吧?这句话里的道理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又觉得不对了?
对你有利的时候就对,对你不利了就错,你这道理还真是有道理的很呢。
你相信你门派弟子就是应该,本座相信自己弟子就是袒护,你门下弟子的证词就是事实,本座的证明就是包庇,跟本座讲道理?这就是你的道理?
就因为你们死了人?怎么?死了人很了不起吗?死了人你们就说什么都对了?这修行界什么时候死了人就有理了?
案发现场不去查细节,死者尸首不做分析,现在被人毁尸灭迹了,半点实质证据拿不出,只凭借这些似是而非的证据便跑来定本座弟子的罪……谁给你的能耐?”
全场静默了片刻,其中一人站出来说道:“如今事情没个定论,谁也拿不出确切的证据,但目前陆公子的嫌疑最大,不若先暂时收押看管,待日后查清再还陆公子清白。”
其他人也附和:“只能如此了,双方都退一步,我们不能冤枉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凶手。”
“暂时收押看管?”陆时雨嗤笑一声,“本座弟子到时被你们封了灵力,就是有人想趁机害他他也反抗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等他死了,你们一句‘不知会发生此事’便将责任推个一干二净。法不责众,本座若查不到凶手便只能自认倒霉?”
一人说道:“但如今所有证据都和陆公子有关联,如不将他看管起来恐怕难以服众,陆峰主也不想他人指责陆峰主包庇弟子吧?”
其他人也道:
“确实,不过是走个过场,给大家个交代而已。”
“对啊,陆峰主也为众人想想,如果真是陆公子所为,由着他到处行走,其他弟子会怎么看?”
……
陆时雨锋利的目光扫过全场陆陆续续表态的人,威严的声音响在众人耳边:“不可能。
要怎么调查随你们,但监、禁本座弟子,你们还没这资格。”
“陆峰主……”
众人刚刚想说什么,陆时雨便道:“怎么,本座说的不对?没有实质证据,你们哪来的资格监、禁我派弟子?
你们以为你们人多便能给本座施压?
以前怎么不见你们站到本座面前来说什么?还是说你们只是借题发挥,以为本座如今修为大不如前便会受你们胁迫?
怎么?你们是觉得本座现在很好欺负?”
陆时雨站在原地,目光漫过全场,傲然道:“你们以为本座是谁啊?能由着你们拿捏?”
她气势凌然,目光凌厉的扫过全场,一字一字道:“今日本座就在这,有谁不服的,站出来,一对一生死战,不死不休,敢吗?”
陆时雨很清楚,在这方世界里,修士的人数只占这方世界总人数的千分之几,每天也会有新的魂魄在天道规则下产生补充。
修出金丹跳出轮回后便不再受天道特殊的庇护,几个修士的死活对天道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而这修行界每天都有杀戮死亡,陨落者不知凡几,几十条人命于修士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这便是丛林法则下的残酷,但也是现实。
更何况,别人门派的事,其他人多管闲事做什么?真是为了什么公道?每天那么多人死怎么也没见有人去管管?
对于修士来说,死了就一了百了,所谓的讨说法不是给死去的人讨的,而是给活着的人讨的,偏激一点来说就是——为了利益。
他们天穹宗华澜峰原本已渐式微,她之后是有所挽回,但她之前一直没收徒,只她一人没有传承的话倒也影响力有限。
而如今容昭短短几十年便成长至此,自然引得他人忌惮。
毕竟能迈进修行界的天才也好,修炼资源也罢,就那么多,有人抢的多了,他人抢到的当然就少了,谁也不想好处被他人都占去。
如果现在容昭陨落了呢?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天穹宗连自家门下弟子都护不住,丢脸先不说,无能也先不算,只说以后哪个天才还敢拜入他们门下?
所以不管是为了容昭也好,门派利益也罢,她都半步不能退。
作者有话要说: 栽赃一句话,澄清跑断腿。
师尊:解释个球,打就对了。
第九十六章 锋芒
似曾相识的话语令在场不少人记起了当年。
那时陆时雨刚刚继任华澜峰主之位, 虽然凶名在外,但实际只有元婴中期的修为,没达到天穹宗峰主一贯的修为标准不说, 这个修为就是放在一众大门派领导人堆里, 也是真的上不了台面。
因此, 背后便有不少人闲言碎语, 甚至不将陆时雨放在眼里, 虽然因为有一众师兄护着, 明面上不会闹得太难看,但轻视显而易见。
一次活动上, 具体因为什么开的头已经没人记得了, 只记得一众人虽然没有明说, 但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对陆时雨的不屑, 陆时雨当时年轻气盛,心高气傲, 怎么会容忍他人如此看低?
当场便如今日这般站出来, 傲然而立,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当着众人的面,看向说话最难听的那个化神期修士,一字一顿道:“一对一生死战,不死不休,敢吗?”
之后不顾师兄们的劝阻, 陆时雨执意下场比试,如今她能坐在这里,那比试结果不言而喻。
元婴中期以一己之力挑战化神初期圆满,虽然陆时雨借助了不少法器之力, 并且最后自己受伤也极重,但在她将那化神期修士的神魂捏碎后,所有人都闭了嘴,再没有人敢对她有半分轻视。
虽然不能说一战成名,但陆时雨确是以那一战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从而坐稳了华澜峰主的位子。
当年的陆时雨便有如此实力,更别说如今同样是元婴期修为,但神魂和经验远超当年的陆时雨。
在场的众人就算没见过现场,也听过传闻,原本因为陆时雨如今修为不够而轻视的顿时收敛了心思,这位可是个狠人,轻易还是不惹为妙。
更何况,又不关他们的事,这么多人呢,出头也是矢元派自己出头,哪里轮得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