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嘉晟长公主从不会向武宣侯发脾气,更有趣的是,两人在一起时,隐隐占据主导地位的是武宣侯,而非嘉晟长公主。
能降住这么蛮不讲理的女子,戚承禛可不会小瞧武宣侯。
只是越谨慎的人越多疑,今日的事会在武宣侯心里埋下一颗种子,什么时候发芽,就看武宣侯的多疑程度了。
戚承禛放下车帘,“回府。”
快到午时了,他得回去陪宁忆萱用膳。
昭平王府
宁忆萱手握棋谱,正在研究棋局,柳眉轻蹙,纤细白皙的手指夹着棋子却不知该落在何处。
宋嬷嬷撩开帘子走进来,道:“王妃,厨房管事来请示可要摆膳。”
宁忆萱抬头看看窗外,原来已经到这个时辰了,“去问问王爷可回来用膳。”
幻梅领命离开,没一会儿便回来道:“王爷没有明言。”
没说回来也没说不回来。
宁忆萱再次看向棋局,淡声道:“那便等等。”
一刻钟后,戚承禛回府,宁忆萱才吩咐人摆膳。
用完膳,戚承禛在房内来回走动,只当消食,一眼就看到宁忆萱摆的棋局,便问道:“夫人喜欢下棋?”
“闲来无事,手谈一局。”
“本王也无事,不如陪夫人下一局?”
宁忆萱不好拒绝,便答应下来。
见宁忆萱答应,幻梅马上收拾棋盘,将黑白子分别放回棋盒。
戚承禛看着面前的两个棋盒,问宁忆萱,“夫人想执白还是执黑?”
话音刚落,宁忆萱便走到白色棋盒那边坐下。
戚承禛挑眉,“看来夫人对自己的棋艺很有信心。”
执黑先行是围棋对弈时默认的规矩。
宁忆萱没说话,只是看向戚承禛,示意他坐下。
宁忆萱下棋的样子和平日里很不同,她一下棋便会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忽略外界的一切。
戚承禛本想借下围棋和宁忆萱聊聊天,没想到对方是真的很认真在下,他的棋艺一般,虽有先手之利,但没一会儿便被对方打得无还手之力,最后只得认输。
宁忆萱的眼神很平静,赢了也没说什么,可戚承禛总觉得她眼中透着两个字“就这?”
戚承禛有些不甘心,笑道:“我之前偶然看到一种新的玩法,夫人可有兴趣?”
宁忆萱目光中透着询问,“什么玩法?”
“这种玩法名叫跳棋,最少可以两人玩,最多可以六人玩......”
本来宁忆萱没什么兴趣,但随着戚承禛说完规则,宁忆萱渐渐生出一丝兴趣。
她的围棋启蒙源自刘安岩,学了这么多年再想要精进非一朝一夕之功,玩玩其他的也未尝不可。
等说完规则,戚承禛看向宁忆萱,“夫人可要玩?”
宁忆萱点头,“妾身愿陪王爷下一局。”
戚承禛听言便将棋盘上棋子收回棋盒,再摆出跳棋的开局。
“方才是我先行,这次便让夫人先行。”
宁忆萱也不客气,率先走出第一步。
跳棋这种游戏很考验人的逻辑思维能力,而且经验越丰富就越容易赢。
刚刚上手的新人都是在摸索阶段,一般都是瞎走,没有章法可言。
第一局没有悬念,戚承禛赢了。
宁忆萱来了兴致,主动道:“再来。”
戚承禛含笑点头,“好。”
戚承禛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和宁忆萱下棋。
他做这些主要是想减轻宁忆萱对他的抵触,虽说他没有现在就和宁忆萱圆房的念头,但两人毕竟是夫妻,且不出意外的话会是一辈子的夫妻。
都说修身齐家治国,他今后想要安稳地在朝堂拼搏,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是很重要。
而宁忆萱便是关键。
戚承禛不奢望两人可以琴瑟和鸣,有多恩爱,但他希望两人可以做到相敬如宾,他会给她王妃的体面,但宁忆萱要帮他管理好王府。
至于纳妾这种事戚承禛万万不会做,不知有多少男人被妻妾之斗拖累,戚承禛是个精明人,自然不会在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还自毁前程。
再说,他又不是纯正的古代人,不管他喜不喜欢宁忆萱,现在他们是夫妻,对彼此忠诚是他们的义务。
宁忆萱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她一直想赢一次,结果两人一连下了六局,宁忆萱全输了。
戚承禛含笑看着她,“还下不下?”
宁忆萱看着面前俊朗的笑脸,觉得有些可恶,这人绝对是报复她之前围棋赢得太干脆。
只是连下六局,宁忆萱已然明白自己现在赢不了戚承禛,便调整情绪,淡声道:“王爷棋艺高超,妾身自愧不如。”
戚承禛摇摇头,“不敢当,我只是占了先手,待夫人熟悉规则,我再想赢怕是难了,到时可要请夫人手下领情,给为夫留点面子。”
说着,戚承禛拱拱手,做求饶状。
宁忆萱听言,心情莫名地缓解很多,嘴上谦虚道:“王爷谬赞了。”
第6章 武宣侯坐在正堂,看着满脸……
嘉晟长公主府
武宣侯坐在正堂,看着满脸笑意从府外回来的明乐郡主,好奇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明乐郡主没想到武宣侯在家,被吓了一跳,埋怨道:“爹怎么突然出声吓人?”
还成他的不是了?
武宣侯摇摇头,宠溺道:“是爹不对,爹给明乐赔不是。”
明乐郡主把头一抬,配着她的红色长裙很是张扬,“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武宣侯哈哈大笑,装模作样地拱拱手,“多谢明乐郡主。”
明乐郡主也被逗得一笑,走过去搂住武宣侯的胳膊,娇声道:“爹今儿个怎么回来这么早?”
“这不是想我的乖女儿了,回来看看你。”
“哼,”明乐郡主皱皱鼻子,“我才不信呢,爹会想我?我看是想娘了差不多。”
武宣侯勾勾她的鼻子,“丫头,看破不说破啊。”
明乐郡主撇撇嘴,也得亏她自小看武宣侯二人秀恩爱都免疫了。
“对了,我上午在茶楼看到昭平王了。”
“承禛?”明乐郡主挑挑眉,“他成亲后我还不曾见过他呢。”
“说起来我一直不明白老王妃为何会突然为他和平远侯家的姑娘请旨赐婚,没听说老王妃对那姑娘多满意啊。”
明乐郡主听言目光闪了闪,故作无所谓道:“管他呢,承禛年纪不小,本就该成亲了。”
“你和昭平王是玩伴,人家现在都成亲了,你是不是也该想想此事?提前和爹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爹让人给你留意。”
若是其他女子听到这话可能会害羞,但明乐郡主从来都不知道害羞为何物,大方地答道:“不劳爹费心,我已经有心仪之人。”
“哦?”武宣侯挑眉,饶有兴趣地问道:“是哪家的公子?”
“等日后爹就知道了。”
“和爹还卖关子?”
武宣侯有些不乐意,女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秘密了。
明乐郡主却是不再搭理他,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就回房了。
看着明乐郡主的背影,武宣侯的表情渐渐收敛,目光阴沉,放在木椅扶手上的手猛地握紧。
今日这一切来之不易,他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
“王爷,王爷,不好了,王妃昏倒了。”
戚承禛正在书房看书,听到下人慌张的声音,忙站起身去正房看宁忆萱。
一进内室,戚承禛便看到昏迷不醒的宁忆萱,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身下的被褥被血侵染,看着十分吓人。
戚承禛瞳孔一震,“这是怎么回事?”
幻梅眼中含泪,带着哭腔道:“一刻钟前,王妃突然腹痛得厉害,奴婢本想去请大夫,但王妃不让,说忍忍就过去了,可,可方才王妃疼痛难耐直接晕了过去。”
“王妃为何不让请大夫?”
“王妃说女子来月事本就不吉利,若因此去请大夫难免落人口舌。”
“胡闹,”戚承禛眉头紧锁,“这是哪里听来的谬论,夫人的身体最重要,白山,快去请大夫。”
“不要——”
宁忆萱醒来听到戚承禛的话便出声阻止,见戚承禛不为所动,宁忆萱费力地伸手轻扯他的衣袖,声如蚊呐,“不要。”
两人四目相对,戚承禛看到她眼底的祈求,心底一软,只得吩咐道:“白山,莫要声张,带人从后门进府。”
“是,”白山领命离开。
戚承禛看向宁忆萱,“这下满意了?”
宁忆萱放开手,虚弱道:“是妾身让王爷为难了。”
戚承禛将她的手放进棉被中,“我如了你的愿,一会儿大夫来了,你必须好好听话,不可再任性。”
宁忆萱点头。
没一会儿,大夫到了。
大夫为宁忆萱诊脉,片刻后,面色凝重道:“王爷,王妃怕是误食了藏红花,导致出血过多,损伤了身体根本。”
戚承禛面色一沉,“如何能治好王妃?”
“所幸王妃误食的藏红花不多,小的会为王妃配副调养身体的药,之后小心静养几个月便可恢复,”大夫想起两人刚刚成亲,硬着头皮提醒道:“只是在此期间,务必要禁房事。”
戚承禛点点头,“白山,随大夫去抓药。”
待两人离开,戚承禛看向房里众人,沉声问道:“夫人今日都吃了什么?”
幻梅身为宁忆萱的贴身丫鬟,她自然最了解,听言忙道:“除了早膳,王妃只喝了一碗清粥。”
“这粥谁送来的?”
“是白芷。”
“平槐,将此人带过来。”
戚承禛坐在宁忆萱的身边,握住她的手,仿佛没察觉到她略显僵硬的身体般,温柔道:“夫人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宁忆萱疼得额头冒汗,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要耗尽全部的力气,“妾身多谢王爷。”
“你是我的夫人,这都是应该的。”
戚承禛生得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看向宁忆萱的目光很是多情。
宁忆萱虚弱地闭上眼睛。
话音刚落,白芷便被带进来,被平槐压着跪下时有些不明所以,茫然道:“奴婢见过王爷。”
戚承禛看着她,脸上没了往日的温和笑容,“大胆贱婢,快从实招来,是谁指使你谋害王妃?”
白芷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奴婢冤枉,奴婢没有谋害王妃。”
“还敢狡辩,王妃分明是喝了你送来的粥才变成这样,莫非这粥有其他人动过?”
白芷哑口无言,这粥是她从厨房取回来,从始至终只经手她一人。
“可,奴婢真的不曾做过,王妃是奴婢的主子,便是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谋害主子,请王爷明察。”
这时,有一下人走进来,道:“王爷,这是在白芷的住处发现的。”
戚承禛定睛一看,赫然是藏红花。
“物证在此,你还有何可狡辩的,究竟是何人指使你!”
“王爷,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没有下毒......”
白芷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脑中一团糟,一个劲儿地喊冤。
戚承禛听得腻歪,让平槐拉下去继续审问。
“对那幕后之人,王妃可有思绪?”
宁忆萱摇头,“妾身未曾与人结怨。”
“那这白芷是谁塞进陪嫁中的?”
宁忆萱再次摇头,“这些人都是母亲安排,妾身并不清楚。”
周氏?
戚承禛沉吟片刻,道:“这白芷是夫人的人,该如何处置便由夫人决定吧。”
宁忆萱看了戚承禛一眼,颔首道:“多谢王爷。”
她确实有将白芷要过来的打算,没想到戚承禛会主动开口,倒是省了她找理由。
随后,宁忆萱脸色越来越差,戚承禛看着她喝了药睡着后才离开正房。
回去的路上,平槐低声道:“王爷,方才审问时白芷一直喊冤,小的看她神情不像作伪,而且那份粥从头到尾只有白芷碰过,选择在这个时机下手,未免太蠢了,此事恐怕另有蹊跷。”
戚承禛听完平槐的分析,只是淡淡道:“此事已经交给王妃处理,你不必再管。”
“是。”
此事有蹊跷,戚承禛自然不会察觉不到,他心如明镜,这不过是宁忆萱为了逃避圆房设下的计。
这正合戚承禛的心意,他自然不会再往下查,只是没想到宁忆萱会用这种方法。
他的小娘子对自己倒是挺狠。
晚上
宁忆萱喝了两幅药,暂且压制了疼痛,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戚承禛沐浴后,穿着一身淡蓝色寝衣靠坐在拔步床上,看着坐在梳妆台梳发的宁忆萱,道:“夫人,白芷的事可审问出结果?”
宁忆萱手下一顿,淡声道:“白芷服毒自尽了。”
“服毒自尽?”
“妾身本想关她几日再问,没想到不过几个时辰,下面的人便来报白芷没了。”
“这样啊,”戚承禛面色凝重,“我之前仔细想了想,觉得此事调查得太顺利,反而有些不对劲,怕是另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