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要找到苏思言的遗体,带他回家。
陈星河现在并不想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他只想好好看看她。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颊,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印了一下吻。
这个吻极轻,却跨越千山万水,重于千言万语。
他弯下腰,让她爬上他的背,背着她走出了礼堂拍卖会。
Queen的房间在城堡的最顶层,此时已经被重新装置了一番。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工具,绳索、手铐、蜡烛、皮鞭、各类违禁药物、各种制服等。
两人进门,陈星河把苏瑶打横抱了起来,他抱着她走到床边,重重地把她扔到床上。
她的高跟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头上的宝石王冠散落到了枕边,几缕凌乱的发丝垂在耳侧,被玫瑰色的星空礼服包裹着的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里。
他压在她身上,紧紧抱着她,不动也不说话,只是这样抱着她,闻她身上比一整个花园的玫瑰花还香的香味,听着她的呼吸声,感受着她的存在。
再也没有人能把她从他身边抢走了。
他低了下头,拽了下她的衣服,她肩上的礼服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他像检查一件易碎的瓷器一样检查她的身体:“他们......”
他的声音很艰难:“他们打你了吗,饿着你了吗,有谁欺负过你没有?”
他握着她的脚,往上,撩开她的裙摆,一寸一寸检查她的皮肤,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听着他的话,她这两个多月以来所受的委屈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她一边哭一边说:“他们给我吃的饭都是牛排、土豆、沙拉,难吃死了。”
“他们在围墙外面养着狼群,在送货的车厢里面养蛇,吓唬我,不想让我逃跑。”
她躺在床上偏了下头,用被子蹭了蹭眼角的眼泪:“他们一遍一遍地让我逃跑又把我抓回来。”
“他们......”苏瑶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一个绿植雕像,掩面大哭,“他们在我面前杀死了思言。”
陈星河走到苏瑶身后,从后面抱着她的腰。
苏瑶擦了擦眼泪,无奈越擦越多:“思言是一个中国少年,今年才十九岁,要不是他我根本撑不下去,他死了,就死在了我怀里。”
苏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尽管她的手很干净,她却总感觉上面还沾着苏思言的血。
“我答应过他,要带他回家,回家见他的奶奶,”苏瑶低头流泪,“我没有做到,我没能保护好他。”
她的肩膀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他那么好,受了那么多苦,已经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了,为什么还会这样啊,陈星河,我想不通。”
陈星河让苏瑶面朝自己,用指腹帮她把眼泪擦掉:“你在这里等着我,哪里都不要去,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他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口,转身往门口走去。
苏瑶拉住陈星河的手腕:“别走,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外面那么危险,你会被他们发现打死的。”
陈星河抱了抱苏瑶:“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苏瑶握着陈星河的手:“你一个人,手上又没有武器,被人发现就死定了!”
陈星河揉了下苏瑶的头:“我去处理点事情,很快就会回来。我不是一个人过来的,放心。”
“等等,”苏瑶叫住陈星河,看着他的肩膀,只见浅粉色的衬衫下面有殷红的血渗了出来,她皱眉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她想到了在杰西尼的手机上看到的照片:“那场车祸?”
拍卖会结束时,她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肩膀,就是咬在的这个位置,她气得骂他:“你怎么不吭声啊,疼也不告诉我。”
她要是知道他的肩膀受了伤,她就不咬了。
陈星河弯了弯唇角:“老婆喜欢咬,我哪怕被咬死也心甘情愿。”
苏瑶垂了下眸,低声道:“谁是你老婆。”
陈星河看着苏瑶:“你是我花了三亿买回来的,今晚你就是我的新娘。去把自己洗干净,乖乖在床上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他要给她带一个奇迹回来。
城堡不远处的一个树丛后面,许嘉海抬手拍死一只趴在他手腕上吸血的蚊子,满腹怨言:“他自己倒是舒服,温香软玉,洞房去了,把咱们扔在外面喂蚊子,这都过了约定的时间了,还不来。”
许嘉海转头看了看背靠着一棵大树半死不死的苏思言:“你死了吗,还活着吗,再坚持坚持。”
见苏思言没有回应,许嘉海蹲下来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已经微弱得快要感觉不到呼吸了。
许嘉海跟陈星河一从城堡大门进来就听见了枪声,紧接着听见来了苏瑶撕心裂肺的喊声,判断出这个少年对她来说非同寻常,便买下了他的尸体。
原本他们没抱什么希望,那一枪看起来正中心脏,不可能活下来,他们只想为了苏瑶好好安葬他,不让他被扔进海里喂鱼,或者被一些心理变态的人买走受辱。
许嘉海检查了少年的尸体,发现那颗子弹是擦着他的心脏出去的。
这该感谢少年身上那件宽大的守卫的衣服,他身形瘦弱,衣服穿在他身上不合适,这才让开枪者误判了他心脏的位置,侥幸让他活了下来,没有当场毙命。
许嘉海看了看少年,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嘴唇泛着青色,不及时把他体内那颗子弹取出来会有生命危险。
许嘉海是学医的,做个手术没问题,可周围的条件不行,从他体内取出子弹后他会因为伤口感染而死掉。
城堡里有医疗室,得把他带进那儿进行手术才有可能让他活下来。
许嘉海是扮成陈星河的助理混进来的,这种身份是没有资格住进城堡里的,只能跟其他竞拍者的助理一起住进城堡附近的一个建筑里。
许嘉海跟陈星河约好晚上十一点在这里见面,一起把伤者带进城堡里做手术。
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二十分钟了,陈星河还是没来。
许嘉海又拍死了一个蚊子,低声骂了陈星河一句:“见色忘友,色令智昏的东西。”
要是把眼前这个只剩下一口气的少年活生生地拖死了,看他怎么跟苏瑶交代,看他还浪得起来?
陈星河没有耽搁很久,很快出来了,看了一眼靠在树边的少年:“还活着吗?”
许嘉海把苏思言架起来,看了看陈星河:“你这是什么脸色,不想救了?”
陈星河带着许嘉海往城堡的方向走:“不是。”
“靠,”许嘉海突然明白了什么,“苏瑶别是移情别恋喜欢上这个人了吧,所以你才对人摆脸子。”
陈星河:“不是,别乱说话,走了。”
快到城堡门口时,陈星河让许嘉海把苏思言扛在肩上,像扛着一具尸体那样。
守卫看见他们,拦了一下,为首那人看了看陈星河,认出他是今天拍走了queen的那位幸运的先生,用英文问了几句话,问他们为什么要带一具尸体进去。
许嘉海看了一眼肩上的“尸体”,用英文说道:“他跟queen是好友,他死了queen很伤心,我们先生不愿意看到queen流泪,带他去见queen最后一面。”
守卫走过去看了一眼,认出来是苏思言,知道queen总跟苏思言呆在一起,感情很好,没有起疑,把他们放了进去。
走到院子里没人的地方,许嘉海低声问陈星河:“你到底用的什么身份,竟然让他们这么放心。”
陈星河:“周宇尘。”他是用周宇尘的身份混进来的,化名陈秋水。
进了城堡里面,许嘉海带着苏思言躲在暗处,陈星河摘了一朵玫瑰花,拦住了一个侍女,用英文问道:“医疗室在哪?”
侍女看见他肩膀渗出来的血迹,以为他要给自己疗伤,告诉了他医疗室的具体位置,还主动提出来给他带路,说话时一脸羞涩。
陈星河把手上那朵玫瑰花送给侍女:“谢谢,这是我们的秘密。”
侍女红着脸笑了笑,拿着玫瑰花走了。
许嘉海对陈星河佩服得五体投地,利用自己的美色达成目的也是没谁了。
陈星河走在前面,许嘉海扛着苏思言走在后面,一同往医疗室走去。
苏思言身上还在滴血,在地上留下点点血迹。路上遇到几名使者,他们对此见怪不怪,这种扛着尸体出现在城堡里的场景在这为期五天的狂欢之夜根本不算什么。
到了医疗室,陈星河敲了下门,里面没人应声。
他用一枚发卡撬开了门,让许嘉海扛着苏思言进去,检查了一遍医疗室。
许嘉海把奄奄一息的苏思言放在里面的手术台上,迅速熟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洗手消毒,穿上手术服,检查了一下苏思言的生命体征,把他的衣服剪开。
“失血太多,需要输血,不然他会在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死掉。”
陈星河卷了卷袖口:“输我的吧,我是O型血。”这种血型是万能血型,适配除了稀有血型以外的所有血型。
许嘉海一边给苏思言做血型检测一边看了一眼陈星河肩膀的伤口:“四天前的车祸你从高速冲出来,没死都是万幸。伤都还没好又一路漂洋过海赶到这儿,还要给别人输血,命不要了?”
陈星河:“总之,他不能死。”
等待检测结果的时候许嘉海往陈星河脸上看了一眼:“用你的命换他的命你也愿意?”
陈星河没有直接回答许嘉海的问题:“你知道我妈为什么给我起名叫陈星河吗?”
许嘉海摇了下头。
“我是在若檀山那幢漂亮的房子里出生的,一生下来就在地狱里了。她不希望我在那个男人的折磨下变成跟他一样的魔鬼,”陈星河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无垠的夜空,“她给我取名星河,是想让我知道,就算天再黑再暗,只要抬头,就能看见星光。”
苏瑶就是这样的人,不管处在哪种绝境,她也能仰望星空,满怀希望。
陈星河说道:“苏思言也是,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了,要是他死了,死在奔向希望的路上,她会怀疑自己长久以来的信仰是错的。一个人要是连向往光明的勇气都没有了,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要救的从来就不是苏思言,是苏瑶。
许嘉海给陈星河竖了个大拇指:“没看出来,你一个老处男竟然特么的是个情圣,我都快被这该死的爱情感动地流泪了。”
许嘉海拿出一个血袋,陈星河把自己的胳膊递了过去,让他抽血:“只要抽不死,就往死里抽,反正苏思言不能死。”
许嘉海一针头扎进了自己的手臂:“以为就你是O型血吗。”
陈星河立刻放下袖子:“不早说。”
许嘉海:“......”你哪怕稍微迟疑一下,也不至于让人对这段友情如此绝望。
苏瑶想救苏思言,陈星河想救苏瑶,许嘉海想救陈星河,合着最后大出血的人是许嘉海,莫名其妙地他就躺在了食物链的最底层。
许嘉海对陈星河骂了个脏字:“能见色忘友到你这种程度的我还是第一次见,绝交吧,回国后就绝交。”
许嘉海抽好自己的血还要亲手给伤员做手术,觉得自己真是作了大孽才会跟着陈星河过来受这个洋罪。
许嘉海准备好血袋和手术设备,打开手术灯,检查了一下苏思言的身体状态,对陈星河说道:“他太虚弱了,我只能保证把子弹取出来,不能保证他一定能活下来。”
许嘉海开始手术,陈星河守在门边,防止有人进来打断手术,不然无异于在苏思言的脖子上抹一刀,让他死得不能再透。
许嘉海给苏思言打了一针麻醉,等麻药生效,完成消毒,用手术刀划开他胸口中弹的地方。
子弹虽然没打中心脏,但离心脏已经很近了,微毫的偏差都会引起大出血,直接把他推向死亡。
许嘉海整天跟尸体打交道,已经很多年没给活人做过手术了,加上手术难度太大,身旁连个助理护士都没有,他有点吃力,鼻尖很快渗出了汗,转头在衣服上把汗蹭掉,继续聚精会神地取子弹。
陈星河守在门边,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不时往手术室里看一眼。
所幸,这个城堡的怪物们忙着狂欢,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到医疗室来。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间医疗室里有个暗门,里面有人。
手术进行到一半时,暗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许嘉海离得近,听见了动静,但他一点也不能分出神去,不然苏思言必死无疑。
好在陈星河很快发现了这个人,闪身过来。
对方是个医生,是这间医疗室的主人,竞拍结束后带了一个“赠品”回来享用,在暗门里看见有人闯了进来,还占用了他的手术室。
医生在拍卖会现场出现过,一眼认出了陈星河,目光警惕地用英文说道:“你不是真正的竞拍者,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警察?!”
陈星河守在手术室门口,拿起手边的一把手术刀。
对方手上是一把枪。
第83章 圆不了房。
人贩医生是个四十多岁又高又瘦的美国人,从他拿枪的娴熟的姿势可以看出来,他是个亡命之徒,在这个人贩团伙里占据一定的地位,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
医生看见许嘉海在给苏思言做手术,苏思言已经被杰西尼派人打死了,他们救他就是在跟他们作对。
陈星河作为一个竞拍者,还是最终获得了queen所属权的赢家,这个时候不去城堡的最高层享用他的猎物,出现在这间医疗室里,明显不正常。
医生用那双精明的眼睛看着陈星河,把枪口对准他,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星河用余光往许嘉海那边看了看,手术还在进行,他不能跟这个人贩子在这里打斗,会打断手术,让苏思言丧命。
至少要拖到把子弹取出来。
陈星河勾唇笑了一下,用英文说道:“我是什么人你们不都做过调查了吗。”
医生打量着陈星河:“你为什么不去陪queen,为什么要救苏思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