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星河——张小素
时间:2021-11-28 00:37:54

  放热气总比放毒气,热气只要不是着火,怎么都能撑过去,要是毒气就完了,毕竟人不能不呼吸,一呼吸毒气进入肺腑,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尤其是陈星河,虽然他的身体比出院前好了很多,但以前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想完全恢复到常人的状态没那么容易。他一旦呼入毒气,不用等人宰割自己都直接死翘翘了。
  幸亏那老疯子要用他们的身体做试验,不会一下子就把他们毒死,那样就没有实验价值。
  空气越来越热,众人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怕温度高到一定的程度把人活活烤死。
  只有曹磊和苗金元是一副不怕死的神态。
  苗金元一心求死,并盼着这一屋子的人跟他一快死,巴不得让这间屋子着起火来。
  曹磊是院长的追随者,发现自己成为院长的试验品之后非常高兴,觉得用自己的命给院长的医学试验多添一笔是他的荣幸。
  曹磊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和毛衣:“以前731部队也做过这样的实验,把人关在一个温度极高的房间,直到人体完全脱水。”
  苏瑶看了曹磊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曹磊完全不介意苏瑶的横眉冷对,继续转身去找那本所谓的试验成果去了。
  苏瑶擦了擦额头的汗,脱掉外套,不断用手给自己扇风。
  初雪脱掉了羊绒大衣,穿着白色的毛衣和包臀裙子,显出姣好的身材,胸大腰细腿长屁股翘。
  祁博然是个体热的,他把上衣全脱掉了,光着膀子,身材壮实,跟上次自动出现在苏瑶的手机屏保上的照片差不多,又因为流了汗,看上去比照片里的更性感。
  要是吴青桃在这儿,估计眼珠子都能粘在祁博然身上。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他已经把外面的羊绒大衣脱了,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要是还热就把衬衫也脱了吧,你是男人,不要紧。”
  陈星河看了苏瑶一眼,拢了拢自己的衬衫领子:“我可不能随便让别人看见,要是将来你嫌弃我觉得我被别人看过了不干净了怎么办。”
  苏瑶无奈道:“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嫌弃你的,哪怕你人老珠黄白发苍苍我也不嫌弃你。”
  陈星河的脸色看上去太差了,主要是他不流汗,正常状态下,应该流汗才对。
  苏瑶亲眼见过活活被关在冷库里冻死的人,极冷状态下,人会产生热的错觉,会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光,因此很多被冻死的都是光着身子的。
  相反,极热状态下人会出现假寒的错觉,就跟发高烧一样,温度越高越会觉得冷,这时候要让热量散发出去,不能捂着。
  陈星河把衣服裹得那么紧,她担心他已经开始出现假寒现象了。
  苏瑶伸手帮陈星河脱衬衫,被他反握住手腕,眼神戏谑地看着她:“我理解你看见美男把持不住自己,但这儿确实不合适。”
  苏瑶没有心情跟陈星河开玩笑,强迫着把他的衬衫脱掉了:“里面怎么还有一件?”
  陈星河捂着自己的衣服:“没见过男人穿秋衣秋裤?”
  嗯,还是加绒的。
  苏瑶摸了摸陈星河的秋衣料子,应该是那种高科技自发热的,在外面冷的地方穿会非常暖和,在这里就会非常致命。
  苏瑶了解陈星河,让他在人前光着膀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你身上的秋衣太厚了,我给你挡着,你把秋衣脱了穿这件衬衫,会舒服很多。”
  陈星河态度坚决:“不行。”
  苏瑶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祁博然,小声对陈星河说道:“你不会因为身材没有人家好才不愿意脱的吧。”
  “激将法对我来说没有用,”陈星河看着苏瑶,挑了下眉,“我看你就是在眼馋我的身子吧。”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秋衣,动作慢条斯理,好像他整理的不是一件秋衣,而是一件高定西装,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见陈星河实在不愿意脱苏瑶也没办法,再熬一熬吧,等江不凡他们赶到了就好了。
  空气越来越热,苏瑶直冒汗,嘴里干得像要冒火,头顶的进风口还在不停吹着热水,墙面温度也在攀升。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快要被烤熟的鸭子,涂上一层酱汁就可以端上桌给人吃了。
  苗金元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热昏过去了,范霞看上去情况也不好,她为了刺杀苗金元,在柜子里躲了很久,一直绷着神经,没喝过一口水。加上哭了太久了,身体里的水分几乎被哭干了。
  范霞浑身无力,只能靠在一旁的柜子旁,闭着眼睛,保存体力。心想,等那两个警察想办法把她救出来她就可以好好安葬小风了。
  她对苏瑶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觉得她是个有情有义充满正义感的好警察,只要好好跟着她,肯定能活到最后。
  曹磊依旧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把手术台上的尸体拖下来自己躺了上去,随时准备献身给他的崇拜者做人体试验。
  苏瑶忍不住怀疑,这个曹磊怕不是从别的精神病院逃出来的患者。
  几人里祁博然的身体最强壮,虽然热得够呛,但精神还行,正在实验室里到处给大家找水。
  装饰架上倒是有液体,但那都是泡着人体器官的福尔马林溶液,有毒,腐蚀性强,并且易燃,没人敢喝,喝了就是找死。
  初雪是几人里最柔弱的,她的脸色被烤得发红,险些站不稳,被苏瑶扶了一下才勉强站好的样子。
  苏瑶看了看初雪的脸色:“没事吧?”
  初雪皱着眉:“头有点晕,不太好。”
  苏瑶拍了下初雪的肩膀:“再坚持一下,没事的,要是体力不济,就像范霞那样,坐下来休息。”
  初雪垂了下眼眸,突然问了苏瑶一句:“你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叫初雪吗?”
  苏瑶没想到初雪会问她这种问题:“不知道,怎么了?”
  初雪笑了一下,露出一对甜甜的小酒窝,眼神变得无比温柔,被发红的脸颊一衬,显出几分姑娘家的娇羞:“我跟他第一次见面那天是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初雪抬了下头,似乎在看着漫天雪花:“那么冷的天他只穿着一件衬衫,是淡粉色的,跟那天的雪很配。他的皮肤很白,头发和眼睛都是漆黑,站在一片雪色里。”
  “那是我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到死亡,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景色。”
  苏瑶以为初雪觉得生还无望了,打算在临死前回忆一下往生,安慰她道:“放心,我们会出去的。”
  初雪转头看了看陈星河,又看了看苏瑶:“你有喜欢的男人吗?”
  苏瑶不认为现在是个跟人谈论自己的感情问题的好时候,随口敷衍道:“我也不知道啊。”
  苏瑶把祁博然喊了过来:“男主角,别找了,这里没水,来帮助警方照顾一下弱小。”
  祁博然走过来,把初雪扶到一旁,让她靠在装饰柜旁休息。
  苏瑶用手扇风,扇到脸上的全是热气,反而更热了。她感觉喉咙发干,口干得就算现在给她一捧脏水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只要没毒喝不死人就行。
  很快,她身上出的汗开始变少了,同时体温上升,心率加快,这些都是脱水的初期表现。
  她自己无所谓,皮糙肉厚,再怎么都能扛,她担心陈星河,她都这么难受了,他只会比她更难受。
  苏瑶走到陈星河身侧坐下来,他的脸色看上去更差了,比上次从柳河村的山上下来的样子好不了多少。
  她用手扯了一下他身上的白色加绒秋衣:“你还是脱了吧。”
  陈星河摇了下头:“没事,等救援来了就好了。”
  他低声对她说道:“放心,那个老疯子不会就这样杀死我们的。”
  苏瑶不敢乐观:“你都说他是疯子了,有什么事是疯子干不出来的。”
  “他是院长,也是一名神经科的医生,比起做人体蒸干试验,把人的头骨切开研究才更符合他的职业特征。”陈星河抬头环视一眼房间上方,“这里一定藏着很多摄像头,他在观察我们,精神、意志力、体魄、神经等都是精神科医生会感兴趣的。”
  陈星河收回视线,攥了攥自己的加绒秋衣:“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他准会把热气关了。”
  苏瑶看了看那道厚厚的大铁门,虽然陈星河说得有道理,但只要热气一直往房间里冒,就有可能发生危险,万一那老疯子突然心血来潮,就是想看看烘干的人体是什么样子的呢。
  陈星河看了看苏瑶,帮她把垂在脸侧的碎发撩到耳后,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耳朵:“我不会把你置于完全危险的境地,也从来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苏瑶皱了下眉:“但我们确实被困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出不去了,还很快就要被做成烤鸭了。”
  陈星河低声道:“想要维持这里的运转,没有电是不行的。来的时候我看过这里的电力系统,不是扯的电线,是用的发电机。”
  “发电机已经被我弄坏了。”
  苏瑶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实验室以及咕咕灌着热气的进气孔:“那这里怎么还有电?”
  陈星河虚弱的抬了下手:“你忘了我的人设了吗,我连瓶盖都拧不开。”
  苏瑶:“行吧,没毛病。”
  陈星河笑了一下,没再开玩笑:“我往发电机通道里扔了东西,闭合导体很快会被堵塞,断电。”
  话虽然这么说,苏瑶还是担心。
  她看着陈星河干到几乎裂开的嘴唇,他的身体免疫力被全面破坏过,肯定会影响到身体温度调节能力。
  万一他撑不到断电怎么办。
  苏瑶紧紧盯着陈星河的眼睛,语气严肃:“我现在以队长的身份命令你,把你这件自发热加绒秋衣脱了,换衬衫!”
  她不是一个对属下严苛的队长,大多数时候都是和大家打成一片,只有在谁犯了错时才会大声骂人。
  正是因为这样,她生起气来显得格外吓人,此时要是吴青桃或者江不凡,早吓得照办了,就是让他们脱光都不敢带一丝犹豫的。
  陈星河第一次见苏瑶在他面前动怒,想像以前一样吊儿郎当地说几句骚话揭过去,一撞上她的眼神他就知道,不可能了,她是真生气了。
  陈星河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垂着眼睫不看她:“不换。”
  他知道她是为了他好,是心疼他的身体,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
  苏瑶从陈星河身侧起身,看也没看他:“你不换也行,回头死在这儿别指望我给你收尸。”
  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打量他。
  折回去,蹲在他面前,伸手去掀他的衣服,他挡了一下,因为身体不舒服,使不上劲,没能挡住她。
  苏瑶掀开陈星河的上衣下摆,看见他的皮肤,她眼睛睁大,骤然吸了口气。
  只见他的腹部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疤,从他的胸口下方一直蔓延到腰腹,被裤腰带截断看不见了。
  那些疤痕丑陋得像一条条画在身上的蜈蚣,跟他胸口和锁骨处的细嫩的皮肤一对比,原本就触目惊心的疤痕显得分外狰狞。
  她无法想象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愤怒,微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她提了提他的衣服,又要去看他的后背,被他死死摁住手腕:“别看了。”
  他的语气几乎带上了:“我让你别看了。”
  苏瑶像是自虐一般,挣开陈星河的手,掀开他后背的衣服,声调冷了好几度:“谁干的?”
  他的后背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的,不同时段的疤痕,深的,浅的,纵横交错,绕是她见多识广,再凶残的虐待现场都见过,也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
  苏瑶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就好像自己精心呵护着的一朵花,养着的一只猫,自己都没舍得动一下,却被外面的人摧残成了这样。
  她突然感觉难以呼吸,一股巨大的心疼从心里蔓延出来。
  以前吴青桃江不凡他们也会在办案的时候跟嫌疑人起冲突,有一次江不凡被一群人围着打,头都被打破了。她是个极度护短的,当即抄起大木棍子把群人堵在没有摄像头的巷子狠狠揍了一顿。
  那时的感觉跟现在又好像不太一样。对江不凡的悲惨遭遇她在帮他报完仇之后好像也没有心疼他,还整天拿这事取笑他。
  面对陈星河她完全开不出任何玩笑,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得疼。
  陈星河看了看苏瑶,他不想让她担心、难过,想着等身体免疫力完全好了就想办法把这些伤疤弄掉,没想到会被困在这儿,被她提前扒开了衣服。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肯定在嫌我丑。”
  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祁博然,不服气地冷哼一声:“没有他的皮肤好看。”
  苏瑶:“现在是比美的时候吗?”
  见她脸色低沉,他把自己的手放在她手上,轻轻拍了几下她的手背,柔声安抚她:“没事,都过去了,早就不疼了。”
  他勾了下唇,神色不屑:“这么点小伤小疼,还真不至于让老子放在心上,它也配?”
  苏瑶重重抽回自己的手,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是谁干的,没听见吗?!”
  陈星河抬起手,想去拉苏瑶的手,被她躲了过去:“老......”
  老婆两个字不敢喊出口,怕是会更惹她生气,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个小心翼翼过,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他无比生硬地把老婆两个字拐了个歪:“老苏。”
  苏瑶:“别喊我,我没这么老。”
  初雪从一旁走过来,疑惑地看了看苏瑶和陈星河:“你们怎么吵架了?”
  说着去拉苏瑶的手,好心好意地劝她:“小情侣拌嘴很正常,多沟通多交流就好了。”
  苏瑶看了陈星河一眼,没好气道:“他倒是得愿意沟通才行。”从他们认识到现在,有很多事情,他总是喜欢瞒着她。
  比如她不止一次地问他,他卧底时跟那个蛇蝎美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从不具体地说,说出来的话都是应付人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