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如果他们没有关系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肯对她说。
还有眼前,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到底是怎么来的,他不光不说,连看都不让她看。
就算他们小时候见过,有很深的渊源,那又怎么样,还不是隔着一层让她看也看不清的雾。
他们之间一直存在这个问题,之前都是打打哈哈就过去了。但谁都知道,任何问题和矛盾一旦累计得久了,迟早都会爆发出来。
初雪站在苏瑶和陈星河中间,像个和事佬一样,善解人意地对苏瑶说道:“有话好好说,好好沟通。”
说完转身看着陈星河,朝他走了过去。
温柔娇贵的女人行走时带起来一阵香风,被燥热的空气一融,尚未开口就先带了三分妩媚。
陈星河冷冷地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发出一声极轻蔑的轻笑:“再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第58章 他的美貌巅峰时刻。
听见陈星河的话,苏瑶抬眸看了看初雪,眼神审视,身体下意识地往陈星河身边靠拢。
初雪柔声笑了一下,盯着陈星河的脸:“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陈星河从地上起身,捡起那件白衬衫穿上:“你跟我之间的仇恨不必牵扯到别人,今天就在这儿做个了结吧。”
苏瑶隐约猜到陈星河和初雪以前认识,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样没头没尾的对话她也着实没法判断出来。
苏瑶转头看着陈星河:“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初雪脸上娇滴滴的柔弱的神情被一股偏执所替代,她撩了撩垂下来的长发,轻轻勾唇笑了一下,风情万种道:“情人,我跟他是情人关系。”
苏瑶没再看初雪,只看着陈星河,她在等他的回话。
陈星河抬了下眸:“没有什么情人关系,只有警察和犯罪分子的关系。”
听到这儿苏瑶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传说中的黑she社集团老大的女儿,叫明月,初雪应该只是她的化名。
而她刚才说的,跟她喜欢的人第一次见面的下着第一场雪的场景应该就是她当街把陈星河抢走的时候。
知道不应该,苏瑶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泛酸,他们一起见过那样浪漫的景色,就像故事中的男女主角一样。
他们有着截然相反的身份和立场,却还是在最美的景色下见面了,还上演了一场大小姐当街抢美男的戏码。
就算他是个好警察,心里深知正邪势不两立,但那种飘着雪的场面也依然很难让人忘记的吧。
初雪看着陈星河,眼神无限留恋,声音温柔得像冬天的暖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天下了一场大雪。”
陈星河轻轻勾了下唇:“记得。”
苏瑶心底突然涌上来一股酸涩,跟她想的一样,他果然记得,她将是他记忆中浓墨重彩的一笔,是她这个后来的所无法抹除的。
她觉得自己小气极了,她无法原谅自己有好感的男人跟别的女人之间有一段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的回忆。
她同时又很佩服初雪,她把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描述得那么美好,那么浪漫,成功地在她心里埋下了一根刺,咽下下去吐不出来。
初雪笑了一下,眼神亮得骇人:“我就知道你不会忘。”
“我当然不会忘,”陈星河掀开看了初雪一眼,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因为你真的很讨厌。”
“我本来懒得理你,但你把我手上的糖弄掉了,那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跟记忆中的那一颗味道最接近的,”一个一米八好几的男人突然变得像一个斤斤计较爱记仇的孩子,恨得单纯也狠毒,“你是真的很讨厌。”
他不是因为那场雪才记得那些场景的,是因为一颗糖。
没有任何美好和浪漫,只有被弄丢了糖果的恨意。
谁能想到,谁又敢想,一个黑she会集团的覆灭仅仅是因为一颗蜜桃味的糖。
要是那天他的糖没有被她碰掉,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从她手上脱身。他记恨上了,才会由着被她掠走,将计就计地卧底进去,把她整个家族全掀翻了。
真真切切是一颗糖引发引发的悲剧。
苏瑶突然就高兴了起来,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能记仇记得那么可爱。
苏瑶突然很庆幸,自己是给他糖的那个人,不是把他的糖弄掉了的那个,不然现在惨遭报复的人就是她了。
苏瑶偷偷看了陈星河一眼,他这种人其实很可怕,一旦得罪他,被他记了仇,他就能把你全家都杀了。
初雪怎么也没想到,她能把陈星河抢走,把这条最凶狠的狼引到自己家里导致她的家族全军覆没竟然只是因为一颗糖。
最让她愤恨不平的是,那些她记忆中最浪漫美好的画面在他眼里都成了恨,他眼里除了那颗糖什么都没有。
初雪脸上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了,但她不甘心:“不就是一颗糖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陈星河卷了卷衬衫袖口:“你不懂。”
如果不是七岁时得到那颗糖,他现在绝不会是现在的样子,有可能是周宇尘那样的,甚至比他更疯,更坏。
那时他准备了很久,七岁的孩子像个阴沉可怖的怪物,制定了一套周密的杀人计划,所有的道具都准备好了,只等着那个囚禁他盒母亲的男人过来,他就可以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他。
就像他强迫他去虐杀一只猫一样。
然后他遇到了那个小女孩,从她手上抢走了糖,他第一次尝到甜的滋味,还想吃,于是每天在窗前等她,完全把他的杀人计划抛到了脑后。
因为知道,如果杀了人他就成了一个真正的怪物,就再也没有一双干净的手吃糖了。
或许对别人来说,甚至对小苏瑶自己来说,那只是一颗糖,对他而言绝对不是。
阴差阳错的救赎也是救赎。
初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大声嚷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几乎所有见过她的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要她想,稍微勾勾手指,他们就会像狗一样跪在她面前,以她能多看他们一眼而感到荣幸。
初雪摸了摸自己的脸,仰头看着陈星河:“你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又怎么会一眼就认出我来,要是对我没有感情,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为了行动方便,为了活着给家人报仇,防止警方画出她的画像通缉她,她做了整容,把自己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还给一个身份显赫的大人物当了情人,也就是她嘴里所谓的舅舅。
她像神经质一样不断肯定陈星河对自己的感情:“你一眼就能认出我,你肯定也是喜欢我的,只因为你是个警察,你不敢承认,对不对?!”
苏瑶一直没说话,转头看着陈星河,见他勾了下唇,语气嘲讽地对这个悲情绝望的女人说:“你但凡不是个恋爱脑,也不至于被我欺骗,害得全家被灭。”
苏瑶知道陈星河说话毒,没想到这么毒,轻飘飘的一句就给初雪钉上了杀害自己全家的罪魁祸首的罪名,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
初雪脸上的最后一丝柔情也褪去了,被一股巨大的仇恨替代,她抬眸看着陈星河,声音阴冷得像一条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吐着信子的毒蛇:“我的家人已经死了,我也没打算独活,但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一块,让你生生世世都别想离开我。”
苏瑶想到周小妍的话,说这个蛇蝎美人总是躲在暗处,时不时地拿着她那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刀跳出来刺杀一下陈星河,原来是想跟他一块死。
苏瑶挡在陈星河面前,目光如炬地盯着初雪:“你好像有点过于自恋了,人家不喜欢你,也不想跟你一块死,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看你是嫉妒了吧。”初雪看了看苏瑶,往前走了一步,“他在我身边足足呆了一年,那一整年的时间,我跟他形影不离,我们一块吃饭,一块赏花,一块逛街,一块穿着最漂亮的衣服参加聚会。”
苏瑶转头看了看陈星河,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陈星河委屈:“工作需要。”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他感觉自己身上脱水的症状越来越明显,警方应该也快赶到了,得赶紧把初雪解决掉。
陈星河从苏瑶身后出来,把她推到一旁:“这是我跟她之前的恩怨,迟早都要解决,我来吧。”
初雪拿出来一把刀,刀柄上的红宝石在刺眼的灯光的照射下闪着光,刀刃雪白锋利,她在闪着寒光的刀锋后面看着陈星河:“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苏瑶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想起来陈星河在柳河村的船上对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可见这个初雪确实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初雪环视了一眼这间密封的房间,也知道警方很快就会赶来。
这一次,她跑不掉了,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故意的。”
他一定是故意把她引到这儿来的,好让她无处可逃。
苏瑶也终于明白了,陈星河为什么一定要来这家精神病院,他是发现了初雪在跟踪他们。
可她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不早点让她把江不凡他们喊过来,为什么一定要赶在警方的人到来之前结束与初雪的恩怨。
他到底在瞒着什么,会不会是初雪手上有他的把柄?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她想不出来,也不敢想,一个卧底警察会有什么把柄落在嫌疑人手上。
初雪笑了一下,对苏瑶说道:“你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说着看了看陈星河,声音愉悦,好像她已经是个胜利者了:“我们才是一类人,都是一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心理扭曲和变.态的人。”
苏瑶忍不住打断:“他不是从地狱里来的,他是天上下凡来的。”
她的话音刚落,听见陈星河轻声笑了一下,是那种很开心的笑,他抬起手揉了一下她的头。
初雪看了看苏瑶:“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不敢直接报警抓我,非要把我困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地方。”
苏瑶垂了下眸,没说话,她的确不知道:“我只问你一句,他身上那些伤跟你有没有关系?”
她掀开陈星河的衣服,用老母鸡护崽的语气问道:“是你干的吗”
初雪没有否认,却不肯说自己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陈星河:“因为我不肯给她睡,她恼羞成怒。我得卧底打探消息,还得守住自己的贞操,只能受着。”
陈星河撩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露出一道道疤痕:“她每跟我求一次爱,我不同意,她就打我一下。”
苏瑶:“如此忍辱负重,辛苦你了。”
没有人的卧底生活是容易的,这种宁死也要守住自己贞操的不容易也是一种不容易。
初雪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他就是这样,宁愿挨她的打也不肯跟她亲近。偏她又爱他爱得着迷,纵是他整天对她冷着一张脸她也爱他。
苏瑶把陈星河赶到一旁:“你靠在这休息。”
说完卷了卷衬衫袖子:“接下来就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了。”
“你刚才也说了,他以前就算是在大雪纷飞的街头穿着一件衬衫都不会觉得冷。现在呢,他开始穿加绒的秋衣秋裤,厚厚的毛衣和大衣,”苏瑶走到初雪面前,顿了一下,“他的身体变成了这幅样子,总要有人为此负责的。”
初雪冷哼一声:“那你也要先打的赢我再说。”
苏瑶环视了一眼房间:“先说好,不许伤及这里的任何一个无辜。”
初雪勾了下唇,像她这样高高在上的高傲的大小姐是不屑于劫持人质的,那样未免显得太狼狈,也太难看。
其他人早就发现了他们这边的异常,苗金元和曹磊是不想管,范霞和祁博然是不敢管,知道过去也是拖后腿。
苏瑶看了祁博然一眼,示意他,让他保护一下范霞。祁博然点了下头,走到范霞身前紧紧护着。
“苏警官,”范霞喊了苏瑶一声,把自己带来的那把用来杀苗金元的刀子放在地上滑了过去,“你用这个。”
苏瑶捡起来:“谢了。”
苏瑶和初雪来到一片空地,苏瑶转头对陈星河说了一句:“祸水,看看,两个女人为你决斗,你的美貌人生巅峰时刻!”
陈星河顿了一下:“不是。”
“念高中那会,我们那个班,半个班的女生都在对我明争暗抢,少说也有十来个人,在操场上上着体育课就打了起来,把许嘉海嫉妒得眼睛滴血。”
苏瑶:“......”她现在没空,回头再一样一样跟他算。
肾上素将她身上被热气烤出来的不适覆盖掉,她不觉得热也不觉得渴了,只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苏瑶掠地飞身跃起,率先发起了进攻,上次周小妍说她打不过这个蛇蝎美人,因为对方是亡命之徒,是个疯子。
回头她让周小妍知道,到底谁才是疯子。
初雪身形娇小,力量没苏瑶大,但在速度和闪躲上领先苏瑶。好几次从苏瑶的进攻下躲开了。
初雪攥了攥手上的刀,眼里闪着比刀锋还亮的凶光:“我八岁就杀过人,扔飞镖都是用活人当靶子。”
苏瑶:“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反派死于话多。”说着箭步冲了上去,一刀斩断了初雪的一截头发。
黑色的发丝随风飘到地上,初雪用刀尖指着苏瑶,跟她缠斗起来。
一旁的装饰架被碰得一晃,上面大大小小的玻璃容器瓶子稀里哗啦地掉了下来,在地上碎成一片。
苏瑶的上衣被割了一道口子,所幸没伤到皮肤,不然就被对方涂在刀刃上的毒毒到了。
苏瑶没有手下留情,一刀划破了初雪的手臂,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星河明月。”
接着反身一踢,勾唇一笑:“初见初雪。”
又用刀身挑了下初雪的下巴:“哪有‘秋水揽星河’好听”
这就是她给自己起化名为陈秋水的原因,她非得战胜初雪不可,任何方面的。
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苏瑶趁初雪不备,手臂从后面扼住了初雪的脖子,抬腿踹上她的手腕,“啪”的一声,初雪的刀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