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好像特别喜欢吃她嘴边吃剩的,经常抢她的奶茶、果汁、蛋糕,甚至连她嘴里吃剩下的半颗糖都要抢。
苏瑶站起来消食,一边拿出手机刷了刷。
经过陈星河昨晚雷厉风行的行动,网上关于她的热搜已经被撤干净,没人敢再发新的消息出来,风波彻底平了。
苏瑶扫了扫热搜榜,被一个词条吸引了,“南安金碧商场大火”。
苏瑶一看见南安两个字就想到陈星河,点进去看了看。
金碧商场这个名字很熟悉,苏瑶记起来,是她让宫杨查陈星河的消费记录时,他曾在那家商场二楼的一家咖啡厅买过一杯咖啡。
火情看上去很严重,商场外面的墙都被烧得发黑了。有网友放了几张金碧商场被烧之前的照片作为对比。
苏瑶点开看了看,原本是打发时间随便看看,没甚在意。
她被照片中一个男人的背影吸引了,他不是照片的主角,只占了很小一个角落的空间,是被拍摄者无意捕捉到的。
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大衣,坐在一家很不起眼的蛋糕店里。
那件大衣苏瑶太熟悉了,是她带去南安的那件。这个男人是陈星河,身形、姿态,哪怕只看见一个后脑勺她也能认出他来。
他背对着镜头,坐在椅子上,桌上放着一块小蛋糕。他面前没有任何人,似乎只是饿了,进来找点东西吃。
苏瑶不是一般人,她是个刑警,一眼就看见了跟陈星河背靠背坐着的女人。
他们各占一张桌子,看上去像是不认识,椅背却又极近。
苏瑶敏感地察觉出来,他在跟这个女人说话。
照片右下角有摄像机自带的拍摄时间,恰好是陈星河说的,他跟周宇尘见面的时间。
苏瑶让宫杨查过陈星河的消费记录,除了来回打车费和一杯咖啡,他没在蛋糕店消费过。
她了解陈星河,他不可能让别人请他吃蛋糕,也不喜欢用现金,嫌上面有细菌,到哪都是刷手机或卡。
只要他用了电子支付,宫杨不可能查不出来,除非他用的钱不是他自己名下的。
不过就是去吃一块蛋糕,他有必要隐瞒至此吗,还换着一张卡用。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他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苏瑶收起手机,看着眼前用心准备的早餐,脑子乱成一团。
他对她坦白那天,他亲口说不会骗她,要是骗她,他就下地狱。事实证明,他再次骗了她。
陈星河从许嘉海的房间里出来,看见苏瑶已经不在餐厅里了,桌上放着一张便签纸:我吃好了,局里有点事,先去上班了。
陈星河拿起便签纸,是她的字迹,留言内容也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是纸背透了,被她写字的时候划透了。
苏瑶忙了一整天,光开会就开了大半天,一直到晚上下班才有时间喘口气,期间跟陈星河没有任何交流。
他好几次想开口找她搭话,她以工作为由躲出了办公室,怕自己控制不住会跟他吵起来。
晚上下班后,苏瑶没有停留,打了一辆车回家了。
从车上下来,她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打了个电话给南安看守所,要求跟明月讲几句话。
经过批准后,苏瑶跟明月连上了线。
她只问了一个问题:“究竟是不是陈星河把你放走的?”
明月的声音带上了笑意:“你不是一直笃定我在攀咬他吗,现在来问我这个问题,你终于开始怀疑他了对不对?”
“我说是他把我放走的你们警察都不信,我连测谎仪都通过了,你们还是不信。”
苏瑶:“你之所以能通过测谎是因为你认错了人,他有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弟弟,把你放走的人不是他,是他的弟弟。”
明月嗤笑一声:“我就是再蠢也不会连自己喜欢的男人都认不出来,说了一万遍了,就是他把我放走的。”
“他脖颈后面有一颗粉色的痣,这我没说错吧,难道他弟弟也有?”明月笑道,“别自欺自人了,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他就是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你们都被他骗了。”
挂了明月的电话,苏瑶坐在一个花坛边,抱着自己的腿,把头放在膝盖上。
她回忆起陈星河对她坦白的那天,她问是不是他把明月放走的,他答的是周宇尘跟他长得很像,然后话题就被带到了周宇尘身上。
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用话术迷惑了她。
片刻后,苏瑶从花坛边起身,沿着小路往外面走,拿出手机拨了陈星河的电话。
他几乎是秒接,看上去一直在等她的电话。
苏瑶低着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出来谈谈。”
略带哽咽的音调和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出卖了她。
他听见,似乎明白了什么,顿了一下,低声道:“好。”五分钟前,他接到在南安的昔日属下的电话,得知她跟明月对过线。
他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快到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去爱她。
见她没有立刻挂断电话,趁着还没彻底决裂,他假装毫无察觉,自欺欺人地想要跟她温存片刻。
他贪婪地听着电话里她的呼吸声,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么晚还要跟我见面,你就这么想我?”
“说吧,想让哥哥抱还是想让哥哥亲?”
“还是想告诉哥哥你有多爱我?”
“怎么不说话,被哥哥的声音迷住了?”
她一直没回话,让他的自言自语显得很可笑,最后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今天可以不见面吗?”
似乎只要今天不见面,他们明天依旧相爱。
苏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个小时后,市局后门小公园见。”说完挂了电话。
她家在近郊的地方,交通不太方便,到公交站台需要走一段十几分钟的小路。
天已经很晚了,路上没什么人,苏瑶的手机响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是派出所的电话。
“什么,范霞死了?!”
苏瑶怎么也不肯相信范霞会自杀,她去看过她几次。
她已经从失去小风的痛苦中走出来了,正常生活、工作,甚至还交了几个朋友,人也比以前开朗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范霞说过,自己一定会好好活着,因为只有她活着才有人给小风扫墓。
苏瑶不愿意相信:“她是怎么死的?”
派出所的人叹了口气:“就在三十分钟前,她在自己的工作区域打扫,一切都跟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直到一个卖烤红薯的推着三轮车从路边走过去,她突然就崩溃了,跳河,没救回来。”
挂了电话,苏瑶突然大哭起来,眼泪像决了堤一样,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以为没有小风的范霞也能过得很好,她会有新的开始,新的人生,将来也会遇到一个好男人,爱上他,嫁给他。
可是,不是。不是这样的,那个人离开了,把她的魂魄也带走了。
她很努力地试着好好活下去,可她活不下去。
她早就死了,在小风死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
苏瑶想到了陈星河,她突然就想明白了,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想他。
她应该相信他的,就像相信他不会虐杀一只小猫一样。
她不想再怀疑他试探他,她只要他活着。她不要跟他分开,她只要跟他相爱。
就算明月真的是他放走的,就算他真的是一个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魔,她也要把他拉出来,把他身上黑暗和罪恶洗干净,让他好好地活在人间。
苏瑶拿出手机,准备给陈星河打电话,告诉他,她有多想他。
变故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小路两边突然冲出来四五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们蒙着面,其中两人手上拿着半米长的棍子,对着她的肩膀砸了过去。
苏瑶闪了下身,反手抓住离她最近的那根棍子,用力一拽,迅速抬脚把那人的手臂踢开,抢了根棍子握在手上。
她分不清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她的罪过的人很多,推断不出来他们受雇于谁。从他们又稳又狠的打斗手法上来看,应该是专业的打手。
好在他们只是想抓住她,并不是想要她的命,这让她有机会杀出重围。
对面是四个专业打手,苏瑶知道,硬杠只会吃亏。
她趁机躲进了一旁的小树林里,往树林深处跑去。她从小就是在这一带长大的,对这片小树林很熟悉,知道哪里最适合攻守。
她打算先利用一个个岔路口把他们分散,再埋伏起来各个击破。
她的计划落空了,他们看出了她的意图,根本不给她埋伏的机会。
苏瑶跟无数嫌疑人近身打斗过,她从来就没怕过,他们忌讳她,不敢把她弄死,她就只会比他们更狠。
她不能被抓走,她还没给陈星河打电话,她还没见到他。她还没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苏瑶抄起棍子,跟眼前四个人打斗起来。最初他们不想伤到她,见她实在强悍,不动真是不可能抓住她的。
这一番打斗持续了很久,苏瑶把最后一个人撂倒,自己也因为伤情和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她擦了擦从额头流下来的迷了眼睛的血,捂着被打断了两根肋骨的腹部,咬着牙往路边爬去。
她的手机掉在了路边的草丛里,她得赶紧找回来。万一陈星河等不到她,找不到她怎么办。
她每往前挪动一点,每动一下,身上的伤口就跟着撕裂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眼里只有眼前那处草丛。
她用尽全力爬到草丛边,找到自己的手机,用带血的手指拨通了陈星河的电话。
陈星河不知道苏瑶身上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她在怪他怨她,以为她就要离开他了,他的声音很轻:“我已经到地方了,你在哪?”
苏瑶握着手机,一听见他的声音,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陈星河,我疼,我身上流了很多血,骨头也断了,我快要疼死了,你快来抱抱我!”
她的话音还没落,看见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出现在水泥路面上,她的视线往上,看见五个跟刚才一样打扮的打手。
这次她必死无疑。
在他们走近她,把她带走之前,她无限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通话界面,眼神温柔地像在看着他的脸。
她流着泪,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手机说道:“陈星河,我爱你!”
第76章 寻妻。
“砰砰砰”,许嘉海提着一包外卖站在刑侦三队的小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我进来了。”
苏瑶被绑架后,陈星河把自己的办公桌搬进了这间小办公室,除了找苏瑶和谈论工作上的事他已经不会跟任何人说话了。
许嘉海把外卖袋子放在陈星河的办公桌上,帮他把盒子打开:“吃点,不然苏队人还没找到你就先饿死了。”
此时已经是苏瑶被绑架的一个月之后了。
陈星河像是没听见许嘉海的话,低头看着桌上的一堆照片。
这些都是在痕检在是要失踪的案发现场拍摄的,有草丛、树木、石块、水泥地。
无一例外,上面都有血,都是苏瑶的血。陈星河像是自虐一样,逼自己一遍一遍看着。
他是靠着仇恨活下去的人,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
许嘉海给陈星河倒了杯水:“放心,苏队肯定会没事的。”
陈星河没接水杯,凝固许久的眼珠动了动,抬眸看了看许嘉海:“你是法医......”
一开口,喉咙缺水干哑得扯着嗓子疼,声音嘶哑得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仿佛一月之间苍老了很多。
陈星河接过水杯喝了半口,让自己的喉咙能正常发音,继续刚才的话:“你应该能看出来,这些血加起来流了多少。”
这些照片许嘉海已经看过无数遍了,跟痕检一起还原了当时苏瑶跟歹徒搏斗的整个过程。
现场有两根生生被打断的粗长木棍,草木成片被压断。地上的血痕,被拖拽的痕迹数都数不清。
许嘉海叹了口气:“苏队已经很努力地搏斗求生了,她的意志力很坚强,一定在想尽办法逃出来见你,她不会有事的。”
话虽然这么说,这都过去一个月了,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在正常的案件中,这种情况一般就是凶多吉少了。
没人敢在陈星河面前这么说。
陈星河:“她说她的骨头断了,会是哪里的骨头,是胳膊、手腕、腿、肋骨,还是脊椎骨?”
他每说一个字,心脏就跟着疼一下,好像这样就能分担了她的疼痛一样。
许嘉海从来没见过陈星河这幅样子,他已经好几天没睡了,眼球浑浊,眼角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密集,下巴冒出一层青色的胡茬,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整个人瘦了好几圈。
苏瑶刚被绑架那会他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他正常理智得仿佛只是在办一件一般的绑架案,条理清晰地指挥行动、开案情分析会、部署、搜集线索、追踪。
到了吃饭的时间就吃饭,到了睡觉的时间就去睡觉。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会好好说,冷血无情得好像他对被绑架者没有感情一样。
那时候许嘉海很担心,怕他会成为第二个范霞。
表面看上去好好的,内里已经死了。
那段时间许嘉海是睡在客厅的,怕陈星河有动静而他不知道。他甚至偷偷在他身上安装了监视器,怕他像范霞那样突然出事。
许嘉海的监视器每次都被陈星河发现扔掉了,还像平时一样嘲笑他,说他也就这点本事了。说自己没这么脆弱,不会这么容易想不开。
直到最后一点线索也断掉,他再也没说过一句案情之外的话。
就像眼前这般,像被人抽走了灵魂,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许嘉海把拆好的外卖盒子往陈星河眼前推了推:“你上次让我帮忙看的房子已经帮你看好了,就在你的房子对面那栋楼,同个楼层,你站在窗前,可以跟她遥遥相对。”
“房东说随时可以签合同,需要我帮你看看装修吗?”
陈星河:“合同签,装修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