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些什么？”苏芷轻声问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我猜是珠宝首饰艺术品。”
“哇，你猜得真准，一下囊括所有。”
许嘉绷不住直笑，苏芷也微微笑眯了眼。
很快，会展中心里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三两成群一边吃点东西一边闲聊。其实用不上他们太多。
苏芷时不时和许嘉搭两句话，消磨下时间。
冷气十足的室内，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随意的目光扫过，苏芷愣了一下。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他了。
更没想到这么大的京市，他们还会再见面。
不远处的入口，她看见程怀瑾慢慢地走进来。
他穿着一件烟灰色的西装，身型颀长。面色几分冷漠的淡然，偏头和身边的人说着话。
苏芷眼睫轻动了两下，正要挪开的时候，却看见程怀瑾像是不经意地朝她这里瞥了一眼。
但也仅仅是一眼，他就移开了视线。
苏芷目光随即也收回了眼下，许嘉看她有些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苏芷摇摇头：“有点冷。”
“你站我身后一点吧，我帮你挡着风？”许嘉说着就把她往身后藏了藏，却看见眼前来了几个人。
“小丫头，躲什么？”
苏芷一听声音，立马探出头来。
“江哲？”
江哲耸肩笑笑，上下打量她。
“好漂亮。”
苏芷忍着笑意瞪他一眼，随后给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许嘉介绍道：“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哥哥。”
许嘉连忙会意，朝江哲点了点头：“您好。”
苏芷这才看到，原来程怀瑾是和江哲一起过来的。
此刻江哲走过来，程怀瑾也朝这边来了。
苏芷身子微微几分紧绷，抬眼看过去。
他安静地走到她的面前，高挺的眉眼也和从前没有半分的变化。嘴唇轻轻地抿起，像是在等她开口。
苏芷其实想过如果她再和程怀瑾见面会是什么样子，所有的设想里她都会不堪一击的溃败。所以她其实从未期待着和他的重逢。
然而此时，程怀瑾这样真实地重新站在她的面前。她却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她想，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会因为他的只言片语就高兴或是大哭的小姑娘了。明亮的灯光下，他目光少有的澄澈、温和。
苏芷手指微微握紧，几分疏离地开口喊他：
“程叔叔。”
一切回归到他们最原本的样子，不是恩断义绝也不是余情未了。
她感激他曾经陪她走过的一段路，但是一切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听见程怀瑾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又说：
“我还有工作要做，就先走了。”
苏芷说完就转身朝一侧走去。
许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跟了上去。
江哲看着程怀瑾沉默追过去的目光，不禁无声笑了笑。
“她从前不是不肯叫你叔叔吗？”
不知从何而来的冷气吹拂在程怀瑾的发间，他像是无意识地回话：“她从前喜欢叫我程怀瑾。”
“后悔吗？”
江哲往前两步，并肩站在他身边。
程怀瑾目光轻动。
比起照片，如今他也亲眼看。
仿若结冰的冷气不断地从他的脸颊吹过。
江哲侧目，竟看见他像是无声地笑了笑。
一种站在悬崖边的萧瑟之感，也叫江哲忍不住心颤。
难以呼吸的窒息感。江哲开口：“出去走走？”
程怀瑾目光收回，淡声道：“好。”
空旷的晒台，他们两人面向无边的天际站着。
江哲伸手拿出烟盒，抖了一支烟出来。
正要把烟盒收回去的时候，一只手也伸了过来。
江哲愕然。
程怀瑾已经把烟捻在手间。
“……二哥？”他不敢相信。
程怀瑾没说话，拿过了他手中的打火机。
“咔嚓”一声响。
一簇火光跳起，也在他眼眸上撩起一片晃动的光影。
程怀瑾凑近，那点猩红慢慢燃起。
火光燎着烟丝朝他的唇边蔓延，他看着没有一片云朵的天际。
很久也没有说话。
第52章 天旋地转
五十二/天旋地转
江家订婚的事情一直拖了很久。
原本以为手到擒来,却在深入插手之后发觉并没有那么容易。
江妍月时常回家和她父亲发啤气，迟迟不和程怀瑾订婚也叫她愈发的烦躁与不得安宁。像是生怕程怀瑾随时就会从她的手中溜走。
十月末的时候，江妍月强硬要求程怀瑾搬去她那里住。就算不住一个房间,她无法再忍受时常看不见他人的日子。
程怀瑾耐受不住她的吵闹，只能同意。
家里请阿姨打扫了一遍,他把一些简单的衣物放进了箱子。
江妍月在家吃过晚饭之后就开车过来，进屋的时候阿姨已经在做最后的清洁。
“二哥,你就这些东西？”她走进屋子,看见客厅里有一只大箱子,和一只手提箱。
程怀瑾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看电脑上的什么文件。
他抬头看了眼江妍月：“我手上有些事情要现在做完，你不介意可以等我一下。”
江妍月笑了笑：“好呀,又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
她说着就坐到程怀瑾身边，想去看看他在做什么。原来是在给一个学生改论文。
“着急要交吗？”
程怀瑾应了一声。
江妍月抿嘴笑起，她今天心情很是不错，也不在一边催他。
在沙发坐了一会之后，她有些无聊地站起了身子朝程怀瑾的卧室去了。他屋里并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江妍月每个抽屉都抽开看了看,没什么新鲜的。
倒是床头的一小束花开得很不错。
阿姨正在一旁擦桌子，她开口问道：“这是什么花？”
阿姨看了眼：“洋桔梗,程先生每周都换一束新的。”
江妍月微微怔了一下,笑容逐渐变得有些冷。
她随即转身走回了客厅,程怀瑾还在改着论文。
江妍月靠着他身边坐下，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好像很久没听你说过苏芷的事情了？”
程怀瑾目光都没有抬起：“她去上大学了。”
“那你们就没有联系了吗？我前几天还在江哲朋友圈看到她照片,她旁边有个男生好像和她关系很不错？”
程怀瑾仍是冷淡地说道：“我们没有联系了。”
江妍月目光在他脸上打量，半晌，不冷不淡地“喔”了一声。
伸手拿过他桌上的文件来翻：“床头花不错。”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程怀瑾转头看了过来。
“你想说什么可以直说。”
江妍月看着他冷淡的目光，心里微微有些撩火。
“我就是随便问问不行吗？还是戳中你什么痛点了？”
程怀瑾不再看她，“如果你不想在这里等我的话可以先回去，不用这样。”
江妍月眉头皱起：“我就随便说几句话不行吗？而且我也没听说过你怎么忽然就喜欢洋桔梗了，娇滴滴的花，倒像是小姑娘才会喜欢的。”
她话一出口，自己心头却像是警醒般的颤了一下。
然而程怀瑾却还是极度漠不关心地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江妍月嘴巴像是不敢相信地微微张着，忽然，她目光瞥到程怀瑾那只放在客厅里的手提箱。
最上面把手的附近，有一张浅粉色的花朵贴纸。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站起身子走到那只箱子的旁边。层层叠叠的粉色花瓣，和他床头的那束洋桔梗一模一样。
强烈的、无法抵抗的预感。
也像是她第一次遇见苏芷的那一次。
程怀瑾转头看见江妍月的时候，她已经把那张贴纸撕了下来。
她脸上带着很是温柔的笑，将那贴纸揉起，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几乎是瞬间，江妍月就看到了程怀瑾脸上的血色褪去。
她心里也顷刻的寒凉，因为那预感的响应。
“你不应该随便动别人的东西。”程怀瑾终于不再看向他的笔记本。
江妍月却仿若很无辜：“二哥你说那张贴纸吗？我以为是哪个小孩子无意给你贴上去的，就扔掉了。”
程怀瑾目光沉冷地看着她。
“这不是贴纸不贴纸的问题，你不应该随便动我的东西。”
“我不能动吗，二哥？”江妍月朝他走近了两步，“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我连一张贴纸都不能左右吗？”
“你这样让我觉得很不受到尊重。”
“不就是一张贴纸，有必要扯到什么尊重吗？”
“这不是一张贴纸的问题。”
“我看就是这样贴纸的问题！”江妍月的声音忽的提高，而后森然地笑了笑，“谁给你贴的，二哥？这么明显，这么久你都没有撕下来？”
她笑容近乎阴冷，一步步朝程怀瑾的身边走来。
“让我来猜猜，是苏芷，对吗？”
程怀瑾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他说着就合上了电脑，起身要去拿自己的箱子。
江妍月却一把把他推开，程怀瑾似是震惊地垂眸看着她。
“怎么了，二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这个问题？还是说我猜对了？”
连日来的烦躁与不得安宁此刻在看见程怀瑾的反应后开始爆发。江妍月不是傻子，她知道程怀瑾之前的心不在她身上。然而她却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时至今日也没有忘记苏芷。
“洋桔梗是她喜欢的花，所以你每周叫人买新的放在你床头，是吗？那张小花贴纸也是她给你贴的是吗？程怀瑾？”江妍月身子忍不住地发抖，话语也愈发咄咄逼人。
“程怀瑾，你说话啊！”
安静的屋子，程怀瑾看着她几欲发狂的模样，却也只沉声说道：“是，但这和你、和我们的婚姻都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她止不住地冷笑，“你心里有其他人还说和我的婚姻没有关系？”
“我们本来就是——”
“程怀瑾！”江妍月几乎是尖叫似的打断了他的话，手臂直指他眼前，“所以你现在承认你喜欢她是不是！？你是不是承认你喜欢她！？”
程怀瑾没有说话。
江妍月却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
巨大的讥讽袭上她的心头。她原本以为，她可以慢慢地软化程怀瑾，因她知道这个男人的长情。
却也没想到，他早就把这份长情给了别人。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他那样笃定地告诉她，他永远也不会喜欢上她。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江妍月几乎是无法承受般的身子发颤，然而，也在片刻之后将那束透着无尽恶意的目光朝程怀瑾看了过去。
“二哥，我懂了。”她声音忽然变得很尖，像是毒蛇吐信。
“是不是男人一辈子都喜欢小姑娘，是不是小姑娘操起来真的比较爽！”
程怀瑾几乎是不敢相信地朝她看过去。
冰冷的灯光下，她目光只剩下疯狂的残影。那张涂着鲜红唇釉的嘴巴也变成了最最恶毒的武器。
“二哥，你告诉我。你操过她几次，到底有多爽？能让你到现在都对她念念不忘，她是不是——”
“江妍月！”
然而，这次程怀瑾没再让她把话说完。
他目光里有难以克制的愤怒，也带着叫人心颤的警告，厉声道：“你应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江妍月嘴唇瞬间死死地抿住，泪水也惶恐地在自己的眼眶打转。
下一秒，她的对不起就脱口而出。
程怀瑾却再也没有看她一眼，拿了钥匙大步走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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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时候秋老虎威猛过一阵，然而到了月底，早晚出门已经要穿外套。
苏芷下楼前套了件黑色的运动外套。
许嘉看她短裤配外套，笑她“乱穿衣”。
苏芷哼哼瞪他，又同家里正在吃火锅的人确认还要几扎啤酒和饮料。十月的最后一天，大家来她家里吃火锅，吃到一半才发现啤酒饮料买得不够。
许嘉陪她去小区门口的超市再买。
一下楼，光着的腿脖子有些冷，苏芷连蹦带跳地给自己制造点热量。
许嘉一口白牙笑起，拉着她注意两边的车子。
平日里都是空着的临时车位今天也多停了几辆车子，灯光昏暗的原因，苏芷也并没有留心。
一路蹦蹦跳跳地跟着许嘉到了小区门口的超市。
谁知道啤酒已经没货了，老板说过十分钟送货的才来。许嘉怕苏芷在外面着凉，叫她抱着一瓶饮料先回去。
“那你到时候拿的动啤酒吗？”
“我连你都能一起拎着。”
苏芷：“……”
许嘉朝她挥挥手：“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苏芷点了点头，“那我先把饮料给他们送回去。”
“好。”
苏芷随即就抱着一大瓶可乐往小区里走。
天色虽然已经暗了，但是小区里很热闹。天气已经到达最宜人的秋天，每天晚上出来散步的人也变得更多。
苏芷脚步轻盈地朝里面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