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你们在哪听到的,消息属实吗?”
“你傻啊,不属实县太爷还不抓人?谁会嫌命长讨论这些个贵人的事。”
“可不是嘛,不过也跟咱没关系,京城离咱们阳临县远着呢,更别说咱安阳村了。”
简初桐原先没有关注她们讨论的内容,只是想到家里的瑾宝,她心下微动,询问道:“小世子现在几岁?”
“前任战王妃生小世子难产离世,消息传来是去年的事情,想来小世子应是一岁多,不到两岁。”有人回答道。
瑾宝看起来三岁左右,年龄跟小世子就对不上了,简初桐的心落在了实地。
在王权至上的朝代,她是真的不想跟这些权势之家扯上关系。
*
回到家中,已是申时了,简初桐饿得饥肠辘辘,不过还是第一时间去看瑾宝。
小家伙皱着眉头在睡觉,脸上的神情好似很不安。桌上的粥已变得冰冷,其他东西也没变过,看来她离开后,小家伙一直睡到了现在。
简初桐没有打扰他,将东西放好后来到厨房,先烧了热水,在橱柜里抓一把面粉和面。
趁醒面的功夫,将李大柱给的番茄划十字,放在开水里烫,片刻拿出来是撕皮,切成番茄块。
简初桐不会拉面,所以弄成长条后,用刀切成片。
锅里下油烧热,放葱蒜爆香,番茄炒出汁儿,铁锅发出“滋滋”的响声,再下两个鸡蛋,一时间,厨房内散发出浓郁的香味,简初桐肚子不停地叫,口水不停在口腔中分泌。
她翻炒几下后加水,汤水泛着淡淡的番茄红,滚开后下面片,白色的面在汤水中翻滚,热气腾腾而上。
最后加入青菜,简单的番茄西红柿汤面就做好了,色相俱全,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实在饿得狠了,简初桐狼吞虎咽吃完,抱着肚子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想动。
她放空了一会儿自己,想起瑾宝还未用食,药也没煎,顿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在现代当社畜闲不下来,到古代依旧闲不下来。
真是劳碌命。
简初桐将药煎上,正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之人突然出现在院子外。
第十章 回来
此时本应在学堂的陆嘉之居然满脸颓废出现在院子里。简初桐满头问号,刚要问他什么情况,便见他一阵风似的进了自己的屋子。
简初桐:“???”
她连煎药的火都顾不上看了,走到他屋子门口,拍门叫道:“陆嘉之,发什么事了,你怎么回来了?”
只是她在门外叫了半天,里面还是安静如鸡。
厨房的药实在放心不下,简初桐没坚持多久,便回了厨房看火,顺便将冷掉的粥再热一下。
瑾宝虽然心里好奇屋外的动静,却懂事地没有询问,他现在对简初桐熟悉了很多,即使还是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却是放松了许多的。
喂他吃完晚饭和药,陆嘉之也没从屋子里出来。
简初桐细想之后,也能猜到发生什么事,无非就是有人利用他落榜之事做文章,或许就是他那几个同窗。
不过简初桐暂时没空给他做心里辅导,她现在可忙着呢。
要清洗猪下水,还要用肥肉熬油。
猪下水没有清洗过,一拿出来便能闻到一股非常酸爽的味道,简初桐差点没吐出来。
味道这么重,在陆家的院子里洗,弄得整个院子都是味道,真的很让人窒息。
简初桐想了想,打算趁着天儿还没黑,用盆子装去河边洗。
正傍晚,晚霞如同泼墨般染红了半边天,安阳村家家户户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有的村民还在地里干活。
河边上也还有村民,秀婶儿便是其中一个。
简初桐走到河的上游,将盆子里猪下水一一拿出来,秀婶儿立马惊叫起来,满脸嫌弃地说道:“桐丫头,你怎么能买这些没人要的污秽之物?”
秀婶儿原本是有点怕简初桐,不过回去仔细想了想之后,她觉得村民们说的话就是扯淡。
要简初桐真的在那边有关系,第一个受到惩罚的怎么也该是隔壁村的初家,她干的事与初家老爹和老娘相比,那简直是不足挂齿。
听说初桐从小便是跟猪一起睡,每日吃的是初家老爹老娘和他们的大儿子剩下的,但乡下农户人家,哪里能剩什么,不想饿肚子就只能吃猪食。
初桐会走路开始便要做家务活做农活,挨打挨骂更是家常便饭。
想想初家人多过分,要初桐真的有那能力,初家现在还能好好的吗?
她可是听说了,初桐离开初家之后,初家的儿媳妇儿一胎生了两个男娃娃呢。
而初桐到陆家之后呢,陆家那口子骤然就遇难了。
说她不是命中带煞她都不相信,想到这些,秀婶儿更加坚定要赶走简初桐的决心,看向简初桐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嫌恶。
而简初桐快要被猪下水的味道熏晕了,听到秀婶儿的话,她也只是眼神无波地望了对方一眼,不是她不想搭理,而是担心一开口自己便要吐出来。
她这边专心地清理猪大肠,秀婶儿的大嗓门将好奇心重的村民吸引了过来。
原本半信半疑的村民见到简初桐果真在清洗猪大肠,纷纷大吃一惊。
“桐丫头,你真的要吃这些个污秽之物?”
“这太臭了,可要怎么吃?”
“桐丫头,这能吃吗?可别吃坏了身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眼底都是嫌弃和幸灾乐祸,至于他们的态度为什么也跟秀婶儿一样变得如此之快呢?
那就要从陆嘉之从学堂回来之事说起了。
当年洪秀才府试落榜,自知不是科举的料子,便回临远镇开设私塾,当时他不及别的秀才有名气,所以有且只有陆嘉之一个学生。
两年后,陆嘉之通过了童生试,洪秀才教出了十二岁的童生,这事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十里八乡。
洪秀才家的门槛也被求学之人踏破,然而今日他们居然听说,洪秀才最得意的学生陆嘉之被赶出私塾,这是何等令人惊诧的事儿。
而传信之人便是村长家的独子陆正之。
陆正之如今也在洪秀才的私塾,算是陆嘉之的师弟,所以大家对于这个传言深信不疑。
简初桐虽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被人看猴子似的围观还是感到不适应,而且村民们的目前让她感到非常不舒服。
她看向众人说道:“不牢各位费心了,若各位实在闲着没事可以帮我清洗一番,我不甚感激。”
众人:“……”
一时间,村民们脸上讪讪,谁也没说话,不过谁也没有挪脚。
简初桐都对他们无语了,正想着要不要回去再洗。
秀婶儿充满恶意的声音突然又响起,“依我看就是你成日里吃这些污秽之物,陆家才会这么倒霉吧?嘉哥儿之所以这样,就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也说不定。”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简初桐的眼神一变,但也有人在心里嘀咕她那天救了陆嘉之之事。
简初桐:“……”真以为她可以随意拿捏了?
她放下手里的活,站起来,眼睛直视秀婶儿,冷声道:“秀婶儿,不知我哪里得罪过你,让你挖尽心思搬弄我的是非?要知道平白无故污蔑人是诽谤,是犯法的。”
声音冷然有力,那一瞬的气势竟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村民们被震撼住了,他们记忆中的简初桐总是低着头,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何时有这种气势了?
秀婶儿直接被吓退了两步,反应过来被一个臭丫头吓着太丢脸,于是又故作镇定上前两步。
她眼珠子胡乱转动,挺着胸膛梗着脖子说道,“我、我说的哪一句不是实情,要不是因为你陆家那两口子怎么会突然就走了,嘉哥儿读书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落榜?”
简初桐挑眉,“那么按照你的意思,大叔和大娘的死不是意外,是因为有人谋杀?嘉哥儿落榜是因为主考官以权谋私?如此说来,我是不是应该去报官?”
众人:“!!!”
这是什么大胆发言!?
乡下农户无甚见识,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在他们看来村长就是不得了的官儿了,报官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简初桐居然就这般轻飘飘地说出来。
秀婶儿先是一阵心虚,反应过来便气得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个贱蹄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简初桐面色不改,冷然道:“贱蹄子叫谁呢?谁胡说八道自己心知肚明,况且这些都不重要,报官了自有官老爷判定。”
这、这是真的要报官?
村民们都在心里嘀咕,秀婶儿也彻底慌了,一时怒气上头竟一个飞扑过去,“我撕烂你的嘴!”
第十一章 生气
秀婶儿目光中充满了狠狠的恶意,简初桐怔了怔,不过身体反应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旁边一闪,但她身后就是河水。
只听惊慌的尖叫声过后,很快又传来“扑通”的落水声,秀婶儿已经在水里扑腾了,“救、救命,救救我。”
秀婶儿不停在水面上挣扎,泛起很大的水花,原本还看戏的村民顿时慌了起来。
“你们谁会水,快去救周秀秀。”有妇人叫喊。
话音落下,立马有汉子语气迟疑地说道:“我会是会,但这男女授受不亲,她那当家的陆有财知道不得打死我?”
有村民尝试伸手去够,但没够着,顿时着急地说道:“这可怎么办才好,总不能看她就这样淹死吧。”
“桐丫头,桐丫头不是会吗?”
在紧急的关头,终于有人想到简初桐会水,这时秀婶儿在水里挣扎的幅度已经开始变小了,众村民也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一个个目光锁定住她。
简初桐视线落在水中的秀婶儿身上,脸上的表情无动于衷,她心里很肯定,如果现在水里的不是秀婶儿,那就是她。
秀婶儿扑过来那一瞬间的眼神,让她觉得无法理解,如果不是有原身记忆,她都怀疑原身与对方有不共戴天之仇了。
事实上她与秀婶儿不仅没仇,甚至没什么交集。
承受了对方无来由的仇恨,再想让她以德报怨那是不现实的,简初桐做不到这样立身伟正。
只是见死不救,未来在安阳村也生活不下去,所以她提醒一旁的男人将河边上的杆子递给秀婶儿,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简初桐没留下李看后续发展,端着洗了一半的猪下水回家。
陆嘉之的屋子还是没有动静,简初桐也没管他,径自把东西洗好,下香料一起在锅里煮,顺便把肥肉炸成油。
令人不停咽口水的香味,在陆家的院子缭绕不散。
陆家在村子的最东边,四周没有紧紧挨着的邻居,比较近的是李大娘家、村长家、秀婶儿家,不过也有三四十米的距离。
于是这一晚上,他们的鼻子先是充斥着油炸的味道,紧接着又被一股相当霸道又浓烈香味,勾得肚子里的馋虫不断发出声响,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简初桐白天洗猪下水的事他们都知道,此时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那些没人要的猪下水居然如此香?
陆有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旁边春婶儿肚子里传来的声音,终究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道:“你说这陆家煮的是什么,猪下水真有这么香?”
春婶儿闭着眼睛,捂着鼻子,闻言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怎么?是的话,你也想尝尝这污秽之物?”
陆有根听出她口中威胁的语气,支支吾吾地说道:“倒也不是、不是不可……啊,痛痛痛……”
他还没说完,便被春婶儿一把拧住耳朵,不客气地扭了三扭,痛得他连连痛呼。
春婶儿冷声道:“我劝你想都不要想,我算是看明白了,嘉哥儿之所以落榜,必定跟初桐脱不了干系!”
“是是是。”陆有根连连求饶,闻着再香都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其实陆有根还不是最难熬的,同一个院子的陆嘉之才是“深受其害”之人,天知道他靠着多大的毅力,才能不打开那扇门走到厨房。
村民们说得没错,洪秀才最得意的学生便是他,不过那是曾经,因为他今日已被逐出学堂,不再是洪秀才的学生了。
这多么可笑,放在从前便是有人提起都会笑掉大牙的事,今日居然就真实发生了。
早晨刚到学堂门口,遇到迎面走来的蔡如,陆嘉之不想与他寒暄,便装作没看见,不想对方也加快脚步,成功在他进门前叫住了他。
“陆兄,真巧啊。我马上就要去县学了,没想到还能遇见你,咱们真是有缘。”蔡如一副惊喜的模样。
换做在别处,陆嘉之或许就装作没听到走了,但这是在学堂门口,不仅有学生还有先生,如果他装作没听见,谁知道对方能做出什么事。
陆嘉之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蔡如,面无表情地说道:“那真是太巧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进去了。”
语气要多耐烦就有多不耐烦。
蔡如的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不过仔细一瞧又仿佛是错觉,他的脸上依旧是那温和的笑,“那倒是没有事的,只是想到以后见不到陆兄了,有些遗憾,要知道陆兄十二岁考上童生,院试对于陆兄来说,应该手到擒来才对,结果真是让人意外。”
说着他一副很是遗憾的模样,陆嘉之被他那惺惺作态的模样恶心到了,心头的火气腾腾升起,身侧的手忍不住握成拳头。
不过他理智还在,在心底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半晌后果真冷静了下来,“能得到蔡如兄的关心,是陆某的荣幸,不过时辰不早了,陆某就先走一步了。”
蔡如没达到自己的目的,怎么可能会允许他离开,当即伸手喊住他:“且慢。”
陆嘉之心中十分不耐,“蔡如兄还有何事?陆某怕是没时间与你在这闲聊。”
“不是闲聊,我心中有个疑惑不得解,故前来寻陆兄,希望陆兄不吝赐教。当然,若陆兄有疑问,贤弟也当知而不言。”
蔡如走上前,脸上还是那温和的笑容,只是声音抬高了许多,院子里的学生都可以听到,纷纷向陆嘉之投以羡慕的眼神。